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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家讲坛 蒙曼说唐之《武则天》(十)帝后争锋

武则天当上皇后之后扮演着相夫教子、母仪天下的角色,树立了良好的皇后形象。她和唐高宗相互扶助,恩爱有加,度过了最甜蜜的一段日子。可是,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唐高宗突发风疾,目不能视。在无奈之下唐高宗只好将朝政交由武则天处理。从内廷一步步走来的武则天终于走到了权力中心的外廷,那么在权力前面,夫妻二人还会向以往那样琴瑟和谐吗?

问题果然出现了。首先是“李义府事件”。在武则天政治发迹的过程中,李义府是第一个支持废王立武的“功臣”,也成了因为此事最早受惠的人。他仗着自己拥立之功,平步青云。却又不改他卑鄙的品性,干尽了坏事。而唐高宗和武则天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去,这让李义府更加无法无天。在唐高宗忍无可忍的情况下,李义府又犯事了,唐高宗只好把他贬官。而在李义府被贬这个问题上,尽管武则天采取不管不问的态度,但从后来武则天追赠李义府来看,她是不愿意看到李义府被贬的。而这件事对于刚刚登上政坛的武则天来说,的确是一个重大的打击,她和唐高宗的关系也因此出现了裂痕。而更让武则天想不到的是,还有一个更大打击在等着她,这究竟怎么回事呢?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个宦官告发武则天行厌胜,蒙曼教授认为,这个宦官是受了唐高宗的指使,诬告武则天。可以说,此时武则天和唐高宗的关系已经升级,唐高宗开始向武则天发难了。而根据唐朝法律的规定,厌胜是一种罪行,被列为十恶之一,按谋杀罪论处。那么唐高宗会怎么处理武则天呢?

唐高宗找到宰相上官仪商量,上官仪废后的建议,很快被高宗采纳,立即命上官仪起草废后诏书。而武则天此时从天而降,这对她来说是生死一线,历史学家认为,这是武则天一生中最重要的政治危机,关系到她后来的命运。那么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灾难,武则天能够化解呢?她怎么化解呢?

中央民族大学历史系副教授蒙曼做客《百家讲坛》,为您精彩讲述系列节目武则天之《帝后争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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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则天当上皇后之后扮演着相夫教子、母仪天下的角色,树立了良好的皇后形象。她和唐高宗相互扶助,恩爱有加,度过了最甜蜜的一段日子。可是,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唐高宗突发风疾,目不能视。在无奈之下唐高宗只好将朝政交由武则天处理。从内廷一步步走来的武则天终于走到了权力中心的外廷,那么在权力前面,夫妻二人还会向以往那样琴瑟和谐吗?

问题果然出现了。首先是“李义府事件”。在武则天政治发迹的过程中,李义府是第一个支持废王立武的“功臣”,也成了因为此事最早受惠的人。他仗着自己拥立之功,平步青云。却又不改他卑鄙的品性,干尽了坏事。而唐高宗和武则天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去,这让李义府更加无法无天。

在唐高宗忍无可忍的情况下,李义府又犯事了,唐高宗只好把他贬官。而在李义府被贬这个问题上,尽管武则天采取不管不问的态度,但从后来武则天追赠李义府来看,她是不愿意看到李义府被贬的。而这件事对于刚刚登上政坛的武则天来说,的确是一个重大的打击,她和唐高宗的关系也因此出现了裂痕。而更让武则天想不到的是,还有一个更大打击在等着她,这究竟怎么回事呢?

就在这时突然有一个宦官告发武则天行厌胜,蒙曼教授认为,这个宦官是受了唐高宗的指使,诬告武则天。可以说,此时武则天和唐高宗的关系已经升级,唐高宗开始向武则天发难了。而根据唐朝法律的规定,厌胜是一种罪行,被列为十恶之一,按谋杀罪论处。那么唐高宗会怎么处理武则天呢?

唐高宗找到宰相上官仪商量,上官仪废后的建议,很快被高宗采纳,立即命上官仪起草废后诏书。而武则天此时从天而降,这对她来说是生死一线,历史学家认为,这是武则天一生中最重要的政治危机,关系到她后来的命运。那么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灾难,武则天能够化解呢?她怎么化解呢?

中央民族大学历史系副教授蒙曼做客《百家讲坛》,为您精彩讲述系列节目武则天之《帝后争锋》。

[画外音]上一集讲到武则天当上皇后之后,扮演着相夫教子、母仪天下的角色,树立了良好的皇后形象,她和唐高宗相互扶助,恩爱有加,度过了最甜蜜的一段日子。可是,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唐高宗突发风疾,目不能视,无奈之下,唐高宗只好将朝政交由武则天处理。从内廷一步步走来的武则天,终于走到了政治前台,那么在权力前面,夫妻二人还会像以往那样琴瑟和谐吗?中央民族大学历史系副教授蒙曼为您讲述《武则天》节目系列之《帝后争锋》。

蒙曼:显庆五年,唐高宗突发风疾,就把这个行政权交给武则天了,可是呢,权力这个东西,就像鸦片一样,你一旦占染,就很难再戒掉了。所以武则天她又是一个欲望特别强烈的人,她就更是这样的,而唐高宗呢,得的又恰恰是让咱们今天医学界都非常头疼的心脑血管疾病,这是一个慢性病,也是个富贵病,就需要你长期调养,所以呢,在当时的条件下就更是如此。唐高宗的病情是一天一天加重,他不能上朝的时间也是越来越多,武则天实际执政的时间也在逐渐延长之中。她在朝廷里头就逐渐有了公开的势力了。可是咱们要知道,唐高宗这个权力那是经过艰苦努力才得来的,为了能够做到君主专权,他甚至不惜对自己的亲舅舅开刀啊。那这个时候,他真正能够执掌大权也没有几年,也正在品尝权力所带来的快乐,他不愿意放权啊!可是问题就出在这儿啊,不是说“一山难容二虎”吗?即使是像夫妻这样的亲密关系,在波及到权力斗争的问题上,也难免会有冲突啊。唐高宗虽然让武则天代行君权,可是武则天一旦显示出喧宾夺主的态势,唐高宗他就受不了啦。所以呢,在唐高宗和武则天之间,第一次出现了裂痕。

原来这是咱们的事业,咱们的大臣,就分出了你的和我的,较量就开始了。那唐高宗和武则天矛盾公开化的第一表现就是李义府的贬官,这李义府咱们都不陌生,李义府是当年第一个站出来支持武则天当皇后的人,可以说是打响了革命的第一枪,因此呢武则天对他一直是青眼相加,后来呢,他在扳倒长孙无忌等等这些元老重臣的过程中也没少出力,所以其实唐高宗和武则天都把他视为自己人,对他都挺不错的。可是李义府他这个人真是个小人,他得到了皇帝和皇后的宠爱之后,就忘乎所以,小人得志了。我给大家举几个例子,告诉大家他是怎么小人得志的。比方说显庆元年,当时他刚刚当上宰相,有一天去视察监狱,就看了一个女犯人,这个女犯人姓淳于,长得很漂亮,他看中了,想纳回家中做小妾,也不管这个女犯人犯得是什么罪啊,是谋杀亲夫还是怎么着,他就非要让这个典狱长把这个犯人给放出去。这个典狱长一看,宰相说话嘛,那怎么办呢?不能违抗啊,放出去就放出去吧,他就纳回家里去了。可是这件事他们没办利落,忘了跟主管监狱的这个大理卿打招呼了,就忘了跟顶头上司打招呼了,顶头上司一看,这个监狱里怎么跑了一个犯人啊?这是大事啊,马上上报中央,上报中央李义府一看这事要闹出来啊,这怎么办呢?他就逼那个帮他放人的典狱长自杀,想让这个人自杀,这个事糊涂帐就拉倒了。他就把这个人逼自杀了,自杀之后,那又死了一个官,朝廷其实更要调查,一调查唐高宗发现原来是李义府在背后捣鬼呢。

那唐高宗这时候正想用李义府,他想把这个事糊涂过去,也不治罪了。可是啊,青天白日,朗朗乾坤,那怎么能人人都是这么糊涂呢?有一个御史,就是现在咱们说的纪检干部叫王义方,他就坐不住了。他想要告发,可是想到如果告发呢,可能连累自己的家属,一时拿不定主意,回家就跟自己的母亲说了,他说现在朝廷里发生了这么一件事,我作为监察官员,如果不说我良心不安,可是如果说了,我也知道李义府那是皇帝喜欢的臣子,可能灾难就要降临到咱们家身上,我恐怕连累老娘,所以请您给我出个主意,我是说呢还是不说呢?这王义方的母亲啊,那是一个深明大义的老太太,她说你说啊,为什么你一定要说呢?因为自古忠孝不两全,你现在既然做了朝廷的官员,就要舍孝全忠,报效国家,再说了,你要是把这个事情揭发出来之后,也能成就你一生正直、清廉的大名。如果说皇帝降罪于你,连累到我的话,我死而无憾。这老太太这么激励了自己的儿子,那王义方心里有底了,第二天就告发了,要求皇帝严惩背后的凶手李义府,还死人一个公道。可是咱们也知道,那还是显庆元年啊,当时唐高宗正在对外廷进行优化组合呢,他怎么能自毁长城呢?把自己的宠臣贬掉,那不可能啊,所以啊,唐高宗根本就没有动李义府,反倒把这个王义方贬到地方去了,说你这是侮辱大臣。这么一来,朝廷中谁还不明白皇帝的心偏在哪儿啊,都知道了,李义府正是得皇帝的意思,所以谁也别招惹他就得了。但是呢,大部分人都这么想,偏偏有人不信邪,有一个叫杜正伦的官员,他不信邪,还接着跟李义府较劲,李义府当时当了宰相了,就卖官鬻爵,儿子女婿都跟他一块卖,家里搞得是门庭若市。杜正伦呢,他也是唐高宗提拔起来的干部,自己觉得跟唐高宗关系也挺亲近的,非常看不上李义府那个样子。有一天呢,他就在朝廷上跟李义府顶起来了,说你干得那些事别以为天下人不知道,那么唐高宗一看,这两个都是自己的人啊,怎么办呢?各打五十大板吧,说啊,大臣在朝廷上不能和睦,都到地方去反省去,两个人一块贬官了。可是虽然这样,人家李义府还是技高一筹啊,没过一年,在武皇后的保护之下,人家又回到朝廷来了,官复原职,还是中书令,那杜正伦就不行了,杜正伦就死在被贬的那个地方了。李义府回到朝廷又当上宰相了,刚一当上宰相又出事了,又逼死一个五品官,这次是谁呢?这次是一个叫李崇德的这么一个人,他出身于赵郡李氏,那咱们知道,李义府他本身也姓李,可是他出身比较低,他出身比较低,当时社会又特别看重门第,他就想攀个高枝,也把自己说成是赵郡李氏,正好这个李崇德是他手下,想巴结他,两个人这也是一拍即合啊,这样李崇德就把李义府给写进他们家的家谱之上了,李义府摇身一变,也变成赵郡李氏了。天下高门,本来挺好的,可是李义府不是被贬官了吗?那李崇德也是个势利小人啊,一看李义府贬官了,以后不能罩着我了,干脆除名,把李义府的名字又从家谱之中给划掉了。那李义府心里那个气啊,所以呢,又官复原职当了中书令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抓一个罪名把李崇德给投进监狱里了。其实咱们也可以看出来,贵族的人品也确实不怎么样,这个李崇德本身也是个小人,李崇德关进监狱之后,觉得自己前途不妙啊,干脆自杀算了,撞墙死了,又把这么一个五品官给逼死了,这个事皇帝也没治罪,李义府觉得很高兴,这样几番试探之后,李义府对自己特有把握,他觉得自己是拥立功臣,皇后和皇帝对自己都是百般维护,无论自己捅出多大娄子来,都有皇帝和皇后罩着呢,没事,可以随便干坏事。

[画外音]在武则天发迹的过程中,李义府是第一个支持她的“功臣”,也因此成了最早受惠的人,他仗着自己的拥立之功,平步青云,却又不改自己卑鄙的品性,干尽了坏事,而唐高宗和武则天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去,这让李义府更加无法无天。那么唐高宗真的会放任李义府不管吗?

蒙曼:我觉得李义府他不是一个聪明人,他没有看到在显庆五年之后,形势变了,显庆五年之前皇帝和皇后都罩着他,那是因为他还有用,他还可以用来打击元老重臣,他还能够发挥历史作用呢,所以皇帝维护他。他也没有发现,在显庆五年之前,皇帝和皇后那是同一条战线上的人啊,你的人就是我的人。可是显庆五年之后呢,形势变了,一方面打击元老重臣的工作已经完成了,皇帝已经专权了,另外一方面就是皇帝和皇后之间已经出现裂痕了。他没有看到皇帝的人和皇后的人,已经不是同一班人马了。在这样微妙的变化之中,李义府被划入了皇后一党,那既然他是皇后的人,皇帝就不再罩着他了。可是他自己不明白,还接着胡作非为,他又做什么事了呢?这次他是改葬自己的爷爷,改葬爷爷他想风光一点,让七个县都派民工,来参加义务劳动。有一个县令也不知道是抓不着民工,还是想巴结李义府,自己亲自上阵,就上工地。可是天挺热的,大夏天的,这县令是中暑了还是怎么着的,就死在工地上了。这死在工地上,这又闹出一条人命来,李义府人望那又是空前大坏,人们都指指点点,说你看宰相把这个县令给逼死了。李义府还不收敛,这一年呢,他又开始主持选举工作,选举什么呢?选官啊。那选官咱们知道是个肥差,李义府不是出身小门小户吗?上辈子穷怕了,一看见有钱的机会,那就是使劲捞啊,儿子女婿又是齐上阵,在家里又搞得乌烟瘴气。皇帝唐高宗这时候其实对他已经不大满意了,但是还想维护一下他的面子,于是先把他请了来,找他谈谈心,也是敲打敲打他,唐高宗是这么跟他说的,说“闻卿儿子女婿多不谨慎,多作罪过,我亦为卿掩覆,未及公言,卿可诫勖,勿令如此。”(《旧唐书•卷八十二》)什么意思呢?我听说你儿子女婿都搞得太不像话了,现在我替你们掩盖着,我也没宣布出来,可是你回家好好整顿一下,整顿一下你们家庭内部风气,不要让他们闹得太不成样子。这皇帝是一番好意啊,那要是一般的官员应该怎么说啊?首先应该脱清责任,说我儿子女婿干得那些事情,我可是一点都不知道,但是既然皇帝你提醒我,我回家好好教训这几个小兔崽子,这是一般人的说法。

可是李义府他不是猖狂惯了吗?他没这么说,他自己倒显得挺生气的样子,跟皇帝说谁告诉你的?他这么一问,皇帝也生气了,说你管谁告诉我的呢?你说这是不是事实吧?李义府想这是事实啊,是事实怎么办呢?他也没承认错误,扭头就走了,把高宗给晾到一边了,那你想高宗还能不气个七窍生烟啊?从来没见过这么藐视自己权威的大臣啊。他就想整一整李义府了,那整一整李义府,他也就在寻找理由了,像李义府那样的人,不是整天自己给人提供理由的吗?很快李义府就出事了,出什么事呢?这次他请了相面的人,李义府他本身很迷信,他还想让人给他望望气,看看他们家的宅子上还有多大的油水,就是他们家以后还能做什么更大的官不成,就是想叫望气的人给他预测预测未来,这也是有钱的人一个常有的想法。那咱们也知道,不知道大家算过命没有,反正算过命的人有这样的经验,算命的人他得给你往坏里说一点,他不能说你一生平安无事,啥事都没有,你啥事都没有就不给他钱了啊,他说呢你目前有点小灾,但是你破灾就能消灾,你给我一点钱,我给你怎么样做个法,你就免灾了。这古代和今天的人是一样的,这个给李义府望气的术士也是这么说的,他说你们家宅地上有狱气,你要有牢狱之灾啊,那怎么办呢?李义府就着急了,这个人他说不怕,你多攒点钱,你的钱多了,就能压住这股狱气,李义府就又拼命聚敛啊,又开始赶紧筹款去了。这次筹款呢,他已经有点鬼迷心窍了,筹到长孙无忌的家族头上去了。长孙无忌不是在显庆四年就被打击掉了,最后就自杀了吗?他的儿子也都死了,孙子都流放岭南,现在有一个孙子,好不容易九死一生又回到长安来了,回到长安也是一个普通百姓啊,没有任何官职,那这个人也想当个官,这时候呢,李义府就去找他了。说你给我点钱,我帮你弄个官当,帮你弄个六品官,这许愿已经许得不轻了。那咱们也知道,长孙无忌那是关陇贵族中的大族啊,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啊,虽然说自己已经被杀了,其实家里的人想筹点钱还是有门路的。所以他这孙子果然又筹了一笔钱,送给李义府了,李义府也就笑纳了,真给他当了一个六品官。可是当时有好多人都恨李义府啊,盯着这件事,马上有人上报,说李义府他怎么和犯罪人家的子弟勾结呢,他给长孙无忌这么一个大罪人,一个谋反的人,给他的孙子当官。那唐高宗这时候也正想整一整李义府呢,马上立案调查,一立案,这就数罪并罚,出来了,数罪并罚,把李义府就给贬官了。那咱们也知道,李义府他是武则天的人,当年没少给武则天卖力,所以武则天此刻未必不想象以前那样保他,可是武则天是一个聪明人,她知道这个形势已经变了,现在她发现唐高宗一心想要扳倒李义府,而且她也知道李义府这个人人望太差了,口碑很差,她如果要是再保李义府的话,可能就要引火烧身了,要连累到自己了。所以呢想来想去,她决定就不管这件事了,李义府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去吧。

[画外音]在李义府贬官这个问题上,尽管武则天采取不管不闻的态度,但她其实是不愿意看到的,亲信被贬,对于刚刚登上政坛的武则天来说,无疑是一个重大的打击。她和唐高宗的关系也因此出现了裂痕,让武则天想不到的是,还有一个更大打击在等着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蒙曼:有一个宦官叫做王伏胜,这时候就告发武则天,说武则天和一个叫郭行真的道士,在宫里头做法,共行厌胜。这厌胜的名字,咱们可不陌生啊,当年武则天在扳倒王皇后的过程中,不就给王皇后按过这条罪名吗?现在风水轮流转,轮到武则天自己品尝被人告发厌胜的滋味了。那咱们看厌胜,厌胜就是一种诅咒方法嘛,武则天她厌胜的对象是谁啊?这个史书中没有明确记载,以后的人就有三种猜测。哪三种猜测呢?第一种,说武则天厌胜的对象那就是唐高宗,说武则天想要提前夺权,干脆把唐高宗给咒死算了,这是第一种说法。那第二种说法呢?说武则天厌胜的对象是自己的亲外甥女,那这又是怎么回事呢?咱们在第一集的时候讲过,武则天亲姐仨,她母亲杨夫人生了姐妹三个,她是老二,还有一个老大,后来嫁给了贺兰氏,那这个贺兰夫人后来也是很早就守寡了,日子过得也挺紧巴的,武则天刚刚在唐高宗这儿得宠的时候,就想要帮自己姐姐一把,所以呢就把姐姐给接到身边来了。这姐姐还带来了自己的一双儿女。可是啊,武则天咱们知道长得好,这个姐姐长得也不错,而且心性比较风流,她一来了之后,马上就跟唐高宗勾结在一起了。唐高宗也是一个花心的人啊,两个人挺好,一拍即合。后来呢,这个贺兰夫人的女儿长大了,买一送一,把这个女儿也饶给唐高宗了。唐高宗这儿左右拥着这么多美人挺舒服的,再后来呢,武则天的姐姐死了,怎么死的那不清楚,反正是比较早的死了。可是这小女儿还活着,武则天的亲外甥女还活着,这个小丫头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想要去勾引唐高宗,最后没准想取代武则天的位置。那武则天哪能容忍和别人共享一个丈夫啊?所以呢,有人认为她厌胜的对象就是这小外甥女,想咒死她,这是第二种解释。那第三种解释是什么呢?第三种解释说武则天要厌胜的对象根本就不是人,不是人是什么啊?不是人是鬼啊,说她厌胜的对象是死去的王皇后和萧淑妃的鬼魂,因为这两个鬼魂作祟,她整天灵魂不得安宁,所以想让道士念咒驱鬼,这是三种解释。那咱们说这三种解释,哪一种更合理啊?我个人认为啊哪一种解释都说不通,为什么说不通呢?

首先看唐高宗,武则天这时候想不想咒死唐高宗啊?她还不想啊,因为啊武则天此时离皇帝的位置,那还是山遥路远呢,根本还没看到那一步呢。那唐高宗是什么啊?是她丈夫啊,现在说丈夫是什么啊,长期饭票啊,武则天怎么自己把自己饭票撕了呢?她这时候不能咒死唐高宗,咒死唐高宗她也当成不皇帝。那再看,她有没有可能咒那个王皇后和萧淑妃的鬼魂呢?这个也不可能,为什么呀?武则天这个人心理相当健康,她喜欢现实的政治斗争,不迷信那种虚无缥渺的东西,她杀死王皇后已经很多年了,也犯不着这个时候再觉得不安,再去念咒去咒她,即使不安,恐怕武则天也未必相信一个道士念咒能有什么作用。这个理由还同样适用于她的小外甥女,这个小外甥女岂是一个道士念咒就能咒走的?其实这个小丫头还得多活几年呢,后来武则天才把她毒死,那也是现实的手段,是把她毒死,而不是咒死的。所以咱们说这三个理由其实都不成立,那咱们说一共就这三个理由,三个理由都不成立,那武则天她厌胜是怎么回事呢?在我看来,武则天和这个叫郭行真的道士,她根本就没有厌胜啊,这是对她的一个诬告,那我为什么这么说呢?咱们首先看郭行真这个人,他不仅仅跟武则天有交往,他跟唐高宗也有交往,他是高唐宗和武则天共同信任的人,在宫里出入不是一年两年了,所以武则天跟他有交往,这没什么了不起的。再给一个理由,大家想没想过,一个宦官告皇后这意味着什么啊?一个宦官怎么有胆子去告这个威名赫赫的武皇后呢?除非有人指使他,有人指使他去监视皇后,那咱们也都知道,武则天那个情报网搞得是何等发达,现在居然还有人监视她,那谁敢派一个宦官监视她、然后又告发她呢?只有皇帝啊。所以说这样的结论听起来真让人觉得害怕,一个丈夫去谋害自己的妻子啊,可是谁让他们是帝王夫妻呢?一个皇帝一个皇后,这样的关系,和咱们平民百姓家里头共同筹划柴米油盐这种贫贱夫妻相比,本来就少了几分真心,多了几分欺诈。那咱们说是唐高宗他诬陷武则天实行厌胜法术,那为什么唐高宗要这么做呢?根据《资治通鉴》的说法,是因为唐高宗觉得武则天专权过头了,限制他的自由了,《资治通鉴》是这么说的,“及得志,专作威福,上欲有所为,动为后所制,上不胜其忿,”(《资治通鉴•卷二零一》)皇帝生气,怎么处处受武则天的掣肘?怎么处处受武则天的辖治?他不高兴了,那不高兴了,他就要整一整这个皇后,于是呢就借助这么一个宦官,给她安上一个罪名。那这个罪名出来了,行厌胜,应该怎么处理啊?

[画外音]前面讲到一个宦官告发武则天“行厌胜”,蒙曼副教授认为这个宦官是受了唐高宗的指使,诬告武则天,然而此时武则天和唐高宗的矛盾已经升级,唐高宗开始向武则天发难了。而根据唐朝法律的规定,厌胜是一种罪行,被列为十恶之一,比照谋杀罪论处。那么唐高宗会怎么处理武则天呢?

蒙曼:唐高宗心里头还拿不定主意,以前他拿不定主意的时候,他去问谁啊?问皇后啊,皇后很聪明能干啊,可是现在他想整的对象就是皇后,怎么能再问皇后呢?得了,问大臣吧。于是呢,唐高宗就把宰相,一个叫上官仪的宰相给叫来了,问他,这个事应该怎么处理?上官仪是怎么回答的啊,上官仪那是出语惊人,这回答太出人意料了,他怎么回答呢?他说啊“皇后专恣,海内所不与,请废之。”(《资治通鉴•卷二零一》)说皇后专权,老百姓都讨厌她,你就废了她吧。这话说得啊,咱们说是对还是不对?这不对啊,这话说得,咱们按常理想这就不对了,现在不是有一个流行的说法,叫“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人家夫妻吵架你只有劝和不劝散的道理,这叫人情世故,咱们大家都懂得这种人情世故,因为人家夫妻再怎么样不和,人家之间的感情也比你一个外人要深啊,所以呢,外人最好别介入这种争端。可是呢,上官仪他没有这么做,他一开始就这么直通通一句话,废了她得了。那咱们说上官仪他怎么就这么傻呢?他为什么要说出这想的话来呢?咱们就得先分析一下上官仪的出身和为人了。上官仪是谁啊?好多人都知道,他有一个孙女特出名,叫上官婉儿,那是武则天时候一个著名的才女。上官仪也不简单,而且他的出身相当具有典型性,他是唐朝第一批由科举考试出身的宰相。咱们都知道,宋元明清,科举考试当宰相这是正途啊,一般宰相都是这个出身,可是唐朝,科举制还在创始阶段,上官仪是第一批由科举出身的宰相,这个人物是非常风雅,而且是文才斐然啊,他写的诗写得特别好,五言诗,当时号称“上官体”。很风流的一个人,我给大家念一首诗,大家感受感受。他有一首诗叫做《入朝洛堤步月》,上朝的时候经过洛水的河堤,踏着月光行走时候的一个感受。诗是这么写的:

脉脉广川流,驱马历长洲。鹊飞山月曙,蝉噪野风秋。

大家仔细品味品味,这个诗写的是风流潇洒啊,有点仙风道骨,再配上高头大马,和马上长衣飘飘的上官仪,那简直是一幅画啊!按照现在年轻人的说法,那叫帅呆了,唐高宗咱们在开始的时候讲过,他也是个文学青年出身,这样的人物对他太有杀伤力了,唐高宗非常喜欢上官仪,所以上官仪他的仕途走得很顺畅,这时候当了宰相了。可是我们说上官仪既然是一个文人,那就有文人性格,或者说书呆子气,他的文人性格表现在什么方面呢?我想啊他首先是心地单纯,同时呢又恃才傲物,另外对有些原则还有点死心眼,对什么原则死心眼啊?他是受儒家教育出来的人,所以对儒家经典很迷信,对于女人参政有比较强烈的反感之心,他对这个原则比较死心眼。那又因为他心地单纯,对于怎么样处理人家皇帝和皇后之间的矛盾,他其实是不大清楚的,所以啊就很冒失。那又因为他恃才傲物,那就觉得只要皇帝咨询我,我肯定得立刻提出意见,这才反映我的本事,不能犹豫,要马上提出自己的见解。这三个特点加在一起,就铸成了上官仪的大错啊,他就刚才咱们说你炮筒子一样,直通通把“废掉皇后”这样的提法给摆到唐高宗的桌面上来了。那咱们知道,唐高宗本来他对皇后心里憋着火,现在又碰上这么一个不知轻重的高参,这火就给激发起来了。本来他没有明确目标,自己还没有想好怎么处理皇后呢,现在经人家一说,行,就这么办吧,马上命令上官仪起草诏书,废掉武皇后。那咱们说这事严重不严重啊?这太严重了,天子无戏言啊,如果说上官仪这时候把诏书起草好,他本身又是宰相,带回去然后再审核一下,就形成正式文件,那武则天后半生的功业不就全毁了吗?甚至她连命还能不能保住都成问题了,王皇后被废之后不是马上就被杀了吗?所以武则天这是遇到人生中一个非常严重的危机,可是说是命悬一线啊。那在这种问题面前,武则天还有没有办法来化解危机呢?

[画外音]前面讲到在如何处理武则天这个问题上,唐高宗找到了宰相上官仪商量,上官仪废后的建议很快就被唐高宗采纳,立即命上官仪起草废后诏书。历史学家认为这是武则天一生中最重要的政治危机,关系到她后来的命运,那么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灾难,武则天该怎么办呢?她能够化解危机吗?

蒙曼: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她组织的那个后宫情报网救了她的命了。咱们说武则天组织后宫情报网很早啊,最初是用来对付王皇后和萧淑妃的嘛,后来呢,就逐渐扩大,在唐高宗身边没少安插人手。这时候呢唐高宗一说让上官仪写这个废后诏书,这个情报网马上就开始启动了。按照《资治通鉴》的记载,是“左右奔告于后”,左右的这些情报人员就以百米刺的速度冲回后宫去了,把这个不幸的消息报告给武皇后。那么面对这样突如其来的灭顶之灾,武则天是什么表现啊?这才叫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啊!武则天没有经过一分一秒的犹豫,马上就有了解决方法了。什么解决方法呢?直接出来见皇帝,跟他把这个事情摆一摆,讲清楚。所以呢,武则天就领着人来了,领着人到这儿,这个废后的诏书还墨迹未干,刚刚写好,唐高宗还在那儿琢磨呢,一看,皇后已经从天而降了,唐高宗都吓傻了,皇后怎么这么快啊?这是鬼使神差啊。那么武则天从天而降之后她干什么呢?她跟唐高宗已经做了十几年的夫妻了,她对唐高宗的脾气性格拿捏得是非常清楚,她知道唐高宗的软肋在哪儿,她知道唐高宗是一个既多情又懦弱的人,那有这样的性格就好办了。怎么办呢?胡萝卜加大棒嘛,先一把鼻涕一把泪,哭诉跟他多年的感情,咱们那么好,怎么到这一步呢?然后再讲自己对家庭做了多大的贡献啊,为他的政治事业做了多大的贡献啊,先来软的,然后再来硬的,怒气冲冲地质问他,你说,我犯了什么错?你为什么要废我?你给我一个理由。那么面对武皇后这么一会儿软的一会儿硬的搅和,唐高宗自己都蒙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废皇后了,而且呢,这个皇后他多年以来已经依赖惯了,他其实也是有不忍之心。所以啊,他不想废后了,不想废后他要推卸责任,他说啊“我初无此心,皆上官仪教我。”(《资治通鉴•卷二零一》)我原来没想废你来着,都是上官仪挑唆的。所以我觉得唐高宗这个人,人品真是不怎么样,虽然贵为天子,我个人是瞧不起他。他临到这个时候,把责任推给上官仪,拿别人当替罪羊,这不是什么好人。可是说起来他这个性格,和武则天也是绝配,如果没有他的懦弱,怎么能够成就武则天的这个刚强呢?反正这时候他就推了责任了,那推给上官仪,上官仪肯定要倒楣了嘛。所以不久之后,许敬宗又奉武皇后的旨意上奏,说这个上官仪和那个告武则天实行厌胜法的宦官王伏胜,以及已经废掉的太子李忠,他们是一个政治集团,他们也想谋反。那谋反嘛,咱们都知道,至于谋反案,咱们见得多了,谋反就要论罪处死,所以这些人这个时候就一块处死了。那现在武则天这又是一箭双雕,一方面上官仪还有王伏胜,还有对她已经形成威胁的太子李忠,都死了。另外一方面呢,这个危机也化解了,皇帝和她又和好了。如果说咱们把上官仪这件事,算作武则天和唐高宗斗法的第二个回合的话,那么这回武则天是险胜啊。可是虽然涉险过关,武则天其实心里头是更加困惑了。原来她以为皇后已经是一个女人人生的顶点了,现在看来,皇后这个身份还是不能给她足够的保障啊,她的去留,她的身家性命,原来都还是在皇帝的一念之间啊。那有这种顿悟,恐怕武则天当年也是不寒而栗啊。怎么样才能够真正保护自己呢?怎么样才能从此不受别人的摆布呢?请看下集《垂帘听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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