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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家讲坛《蒙曼说唐》长恨歌之长恨悲歌(七)玄宗之死

北宋有个乐史的人写了个《杨太真外传》,是一本笔记小说,上面记载了这么一个故事,说上元二年,也就是公元762年的3月29日这天傍晚,唐玄宗就吹起了一只紫玉笛,这个笛声特别悠扬,就把两只仙鹤给引下来了。仙鹤来到庭院之中,唐玄宗看见了,然后他就对身边的侍女讲,这是上帝派来接我去到天上当这个元始孔昇真人的,我要成仙了,我很快就要在天堂里重新见到贵妃了。说完之后呢,就索取香汤沐浴,沐浴完毕就上床睡觉了,睡觉之前还特地交代侍女,说一会儿别打扰我。那到半夜的时候呢,这个侍女就听见玄宗的床上好像有什么声音,不放心,一看,唐玄宗已经是溘然长逝了。

那这个故事听起来还是非常非常美好的,你看无疾而终,而且修炼成仙,还在天堂里再重逢爱妃,这不都是我们理想的事情吗?那么事实上,唐玄宗的结局是不是这样呢?其实不是这样的,他被儿子唐肃宗接回长安后,开始过了一段安稳的日子,但是安史之乱发生反复后,洛阳又被安禄山的军队占领了,唐肃宗在宦官李辅国的挑拨下,把太上皇唐玄宗软禁了起来,那么就在软禁太极宫10个月之后,上元二年,公元762年的3月,唐玄宗崩于神龙殿,享年78岁。曾经创造过无比辉煌灿烂的开元盛世的大唐玄宗皇帝,就这样走完了自己的人生苦旅。那现在唐玄宗死了,13天之后,他的儿子唐肃宗也病死了。父子两个人那么长时间的恩怨就这样归于泥土,是他的孙子,新一代皇帝唐代宗把唐玄宗葬在了金粟山,给他修建的陵墓号称泰陵。

泰陵因为是在战乱之中修成的,所以显得比较卑小,比较粗糙,很多人都说这山和这陵不协调。但是我觉得呢,这个泰陵的不完美和不协调,恐怕正象征着曾经华丽无比,但是又收束潦草的玄宗时代。那么这个时代到底会留给我们哪些启示呢?

中央民族大学蒙曼副教授将带您走近大唐玄宗时代。敬请关注系列节目《长恨歌》之《长恨悲歌》第七集《玄宗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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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有个叫乐史的人写了个《杨太真外传》,是一本笔记小说,上面记载了这么一个故事:上元二年的一天傍晚,唐玄宗就吹起了一只紫玉笛,这个笛声特别悠扬,把两只仙鹤引了下来。仙鹤来到庭院之中,唐玄宗看见了,然后他就对身边的侍女讲,这是上帝派来接我去天上当这个元始孔昇真人的,我要成仙了,我很快就要在天堂里重新见到贵妃了。说完之后呢,就索取香汤沐浴,沐浴完毕就上床睡觉了,睡觉之前还特地交代侍女,说一会儿别打扰我。到半夜的时候,这个侍女就听见玄宗的床上好像有什么声音,不放心,一看,唐玄宗已经是溘然长逝了。

    这个故事听起来还是非常美好的,无疾而终,而且修炼成仙,还在天堂里再逢爱妃,这不都是我们理想的事情吗?那么事实上,唐玄宗的结局是不是这样的呢?其实并非如此,他被儿子唐肃宗接回长 安后,开始过了一段安稳的日子,但是安史之乱发生反复后,洛阳又被安禄山的军队占领了,唐肃宗在宦官李辅国的挑拨下,把太上皇唐玄宗软禁了起来。

    而就在软禁太极宫的10个月之后,上元二年,公元762年的3月,唐玄宗崩于神龙殿,享年78岁。曾经创造过无比辉煌灿烂的开元盛世的大唐玄宗皇帝,就这样走完了自己的人生苦旅。唐玄宗死了,13天之后,他的儿子唐肃宗也病死了。父子两个人那么长时间的恩怨就这样归于泥土。玄宗的孙子,新一代皇帝唐代宗把玄宗葬在了金粟山,给他修建的陵墓号称泰陵。

    泰陵因为是在战乱之中修成的,所以显得比较卑小,比较粗糙,很多人都说这山和这陵不协调。但这种不完美和不协调,恐怕正象征着曾经华丽无比,但是又收束潦草的玄宗时代。那么这个时代到底会留给我们哪些启示呢?

    北宋乐史《杨太真外传》记载了这样一个故事:傍晚,唐玄宗吹起了紫玉笛,笛声悠扬,引来一对仙鹤翩翩飞来。这时候,玄宗忽然对身边的侍女说,上帝让我当元始孔昇真人,我就要再见到贵妃了!说完,索取香汤沐浴。沐浴完毕,他对侍女说,我睡之后,就不要打扰我了。半夜,侍女觉得玄宗床上好像有声音,不放心,跑去查看,结果玄宗已经溘然长逝。这个故事听起来非常美好。无疾而终,修成神仙,和心爱的妃子在天堂相会,每一个细节都充满了浪漫色彩。那么,玄宗的结局到底是怎样的呢?当真有如此浪漫吗?

   上集讲到,756年,潼关失守后,唐玄宗逃出长安,到四川避难。一年多以后,至德二载(757)十月,唐玄宗接到了儿子李亨,也就是唐肃宗的上表。上面写着,托赖天威祖灵,我已经收复了长安,现在请您还京!您回来之后也别当太上皇了,仍然当皇帝,我重新回东宫当太子。收复长安当然是唐玄宗做梦都盼望的事了吧,而回去再接着当皇帝恐怕是连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事,唐玄宗是不是要欣喜若狂了?完全没有。唐玄宗看了表文之后紧张得不行,思前想后,他写了一封回信,说:请你把剑南道划拨给我吧,我就在这儿养老,再不回去了!大家可能不明白了,这么好的事,玄宗怎么会不愿意呢?因为唐肃宗这封信写得太不真诚了。当年刚跑到灵武三天,气还没喘匀就忙着当皇帝,现在连长安都收复了,倒说出自己重新当太子这样的鬼话,谁信呀。那么肃宗为什么这样表态呢?说明他对自己子夺父位,擅自称帝感到不安。玄宗一个卸了任的太上皇,让现任皇帝感到不安,他心里能踏实吗!再说了,肃宗说让玄宗回去当皇帝,他自己当太子,玄宗如果真的回去,那不等于你认可了这个方案,公然回去和儿子抢皇位了吗!这就更要不得了!所以玄宗当然不能答应。可是,就算不答应,玄宗心里也还是紧张啊,他赖在四川不走,儿子会不会觉得他想另立中央,搞割据啊?怎么做都不对,所以,自从接到这个表文之后,就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怎么办呢?

    幸好,没过几天,从长安又来了一个贺表,这次不是肃宗的了,而是以群臣的名义写的。上面讲,“自马嵬请留,灵武劝进,及今成功,圣上思恋晨昏,请速还京以就孝养。”一看这封贺表,唐玄宗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马上下达命令,准备上路了。这封贺表怎么有那么大作用呢?因为它写得太好了。一共27个字,写出了三方面的内容。第一、“自马嵬请留,灵武劝进,”是说当年太子在马嵬不走,那是因为群臣挽留,后来在灵武称帝,也是因为群臣劝进,总之,太子都是不得已而为之,并不是不尊重唐玄宗。这话虽然也是鬼话,但是好歹给玄宗一个面子,也算是弥合他们父子间的感情矛盾。第二、“及今成功,”是说如今肃宗率领将士血战取胜,夺回两京,所以,当皇帝也是应该的。这是宣扬肃宗当皇帝的合法性,也是给玄宗吃一颗定心丸。因为越有底气的人心胸越宽大,只有皇帝觉得自己的帝位来得光明正大,才会不去猜忌太上皇,玄宗也才会觉得安全。第三、“圣上思恋晨昏,请速还京以就孝养。”是说肃宗朝夕思念玄宗,请玄宗还京颐养天年,这就是拿父子亲情和孝道说事了,太上皇和皇帝是父子关系,儿子孝养爸爸是天经地义的事,你做爸爸的怎么可能呆在外边不回来呢,难道是对儿子有意见不成!这个理由无法拒绝,所以,玄宗也只能是收拾行李,准备上路了。

    大家可能会说,这两封信水准相差很大呀,没错,因为不是一个人写的。前一封是肃宗本人写的,后一封信是他的高参李泌写的。这个李泌,可是唐朝历史上一个著名的才智之士。李泌从小就号称神童,七岁那年,唐玄宗召他进宫,李泌来得时候,恰逢玄宗和宰相张说一起看下棋。见到小神童,玄宗就让张说考考他。张说说,你既然号称能文,就用“方、圆、动、静”这几个字来说几句话吧。李泌说:您能给我举个例子吗?张说不是在看棋吗?就随口说:‘方若棋局,圆若棋子。动若棋生,静若棋死。‘你就按照这个套路来。小李泌听完,应声答道: “方若行义,圆若用智。动若聘材,静若得意。”这几句话说得太好了,他已经不是讲棋,而是讲人生的哲理了,一个七岁的童子,能有这样高远的境界,真是奇才呀!就是当年的这个神童,如今已经长大成人了,当了唐肃宗的高参。他可是把玄宗父子的心思都揣摩透了,他知道,肃宗这个皇帝毕竟是战乱之中自封的,在合法性上有缺憾,需要请玄宗还都,双方举行个正式的交接仪式他心里才能踏实;而玄宗作为政变下台的太上皇,对自己的前途命运充满担忧,也需要还都明确了身份才是个了局。二人既然没有什么原则冲突,关键不就在遣词造句了吗?这才开动脑筋,写了那个两边都能接受的贺表。这个贺表固然让父子俩都没话说了,可是,还没有回长安,父子两个人就都藏了这么多心机,恐怕连我们都要替玄宗捏一把汗了,他的未来会好吗?

   收复两京,迎接太上皇还都本来是件好事。但是,尚未成行,父子二人就已经互相藏了这么多心机,真是令人感慨。那么,既被儿子需要,又被儿子猜忌的太上皇唐玄宗,回到长安后的日子能好过吗?

   果然,刚到凤翔,肃宗就给了玄宗一个下马威。怎么回事呢?玄宗从成都出发时,本来是带着六百多禁军护驾的。可是,刚到扶风(凤翔),离长安还有好几百里呢,唐肃宗就派兵来接驾了。他派了多少人?三千精兵。这三千精兵一看见玄宗带的那六百人,马上就把他们的武器给缴械了。没了武器,那禁军不就成废物了吗?这时候,那三千精兵发话了,弟兄们一路辛苦了,接下来的事交给我们好了,你们该干嘛干嘛,自便吧。把这六百人就地解散了。这哪里是接驾呀,简直就是押送嘛!可想而知,玄宗心里得多郁闷啊,可是,虎落平阳,还有什么办法呢?他只好自我解嘲说:本来到了这儿,也不用护驾了!玄宗的武装解除了,这下肃宗才终于放心,亲自到咸阳的望贤宫接驾。

    上集讲过,咸阳的望贤宫可是唐玄宗出逃长安时候的第一站,当时炎天暑热,仓皇逃命,是何等狼狈呀,这次重返故地,场面可不一样了。肃宗先安排玄宗登上了望贤宫的南楼,他自己则把象征皇帝身份的黄袍子脱掉,改穿一身象征臣子的紫袍子,从马上下来,小步跑到楼下,对着楼上的玄宗手舞足蹈。唐玄宗一看这场面,赶紧从楼上下来,搂着儿子就哭,肃宗也跪下来,捧着玄宗的脚,呜咽流涕。为什么肃宗要捧着玄宗的脚啊?这就是胡人的习俗了。表示特别尊敬。父子俩都哭得差不多了,玄宗跟左右要来黄袍,亲自给肃宗穿上。肃宗呢?趴在地上不起来,拼命推辞。这时候,唐玄宗说:“天数、人心皆归于汝,使朕得保养余齿,汝之孝也!”天数、人心都在你那边,连我能够回来颐养天年也是拜你所赐,你还有什么推辞的呢?这句话说完,唐肃宗才终于不再推辞,把黄袍子穿上了。左右士庶千余人更是山呼万岁。经过这么一番仪式,皇帝和太上皇的名分基本上就算过了明路了,肃宗也很高兴,表演得就更来劲了。一年半以前,玄宗一行不是还象叫花子一样吃过百家饭吗!这一次,肃宗亲自扶着玄宗登上正殿,然后由尚食官献上御膳。而且,肃宗还先尝了一口,这才献给玄宗。

    第二天早晨,要离开咸阳,赶往长安了。肃宗又亲自给玄宗牵马。玄宗哪敢摆这个架子啊,赶紧让肃宗也上马。肃宗倒是听话上马了,但是,他不走主干道,溜着边走,在前面给玄宗引路,把个孝子的角色都给演绝了。看到这番场景,玄宗对左右说:“吾为天子五十年,未为贵;今为天子父,乃贵耳!”大家听完这段有什么感想啊?给《资治通鉴》做注释的史学家胡三省曾经评论说:“玄宗失国得返,宜痛自刻责以谢天下,乃以为天子父之贵夸左右,是全无心肠矣。”认为唐玄宗经过这么一场大磨难,应该痛加悔过,好好反省自己,怎么能对天子之父的身份表现得沾沾自喜呢?那么,玄宗是不是真的像胡三省批评的那样全无心肠啊?不是啊,他太有心肠了。他知道,此后要在儿子手下讨生活了,所以,除了时时刻刻注意讨好儿子,表现出一副极度满足,再无野心的样子之外,他还有其他的选择吗!要知道,玄宗当了近五十年太平天子,一贯骄傲自负,现在被迫说这种违心的话,心里的痛苦恐怕就是不是外人所能体会的了!

   初返京城的唐玄宗,心情自然是十分复杂。但是不管怎么说,颠沛流离的生活总算是结束了。接下来的日子虽然百无聊赖,但毕竟波澜不惊了,那么,回到了熟悉的兴庆宫里,唐玄宗的生活好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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