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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文选] 红楼梦 作者:曹雪芹(经典名著古今全译本)



作者简介:

  (又名《石头记》、《金陵十二钗》、《风月宝鉴》、《情僧录》) 曹雪芹撰,高鹗续。版本:清乾隆五十七(1792)年萃文书屋活字本(通称“程乙本”)。一百二十回。

  曹雪芹(约1715~约1763),名沾,字梦阮,号雪芹、芹圃、芹溪,清满洲正白旗人。康熙间,曾祖曹玺、祖曹寅、父曹俯三代相继任江宁织造。雍正初,俯被革职抄家。曹雪芹随家居北京,晚年移居西郊,贫病而卒。

  高鹗(约1738~约1815),字兰墅,一字云士,清汉军镶黄旗人。乾隆六十年进士。曾任翰林院侍读,刑部给事中。有《兰墅诗钞》《高兰墅集》。

   《红楼梦》,原名《石头记》,也称《情僧录》、《风月宝鉴》、《金陵十二钗》,是中国的一部古典长篇章回小说,亦是中国四大名著之一。乾隆四十九年甲辰(1784年)梦觉主人序本题为《红楼梦》,在第一次活字印刷后,《红楼梦》便取代《石头记》成为通行的书名。原本共120回,但后40回失传。现今学界普遍认为通行本前八十回为曹雪芹所作,后四十回不知为何人所作。据人民文学出版社最新考证认为是无名氏续,高鹗、程伟元整理。2013年9月28日,飘泊海外200多年的《红楼梦》后28回曹雪芹手稿回国。

  《红楼梦》被评为中国最具文学成就的古典小说及章回小说的巅峰之作,以至于以一部作品构成了一门学术性的独立研究学科——红学,这在文学史上是极为罕见的。该书系统总结了中国封建社会的文化、制度,对封建社会的各个方面进行了深刻的批判,并且提出了朦胧的带有初步民主主义性质的理想和主张。自胡适作红楼梦考证以来,一般认为曹雪芹以其家族的命运投射在《红楼梦》一书。

  作者以贵族家庭的兴衰为主轴。为避免文字触及时事被清政府干涉,于是虚构朝代,隐去真事,并以描写闺阁女子来避讳。不过此书最为人所熟知的是贾宝玉和林黛玉及薛宝钗之间的三角恋爱。

  这部巨著虽然虚构朝代、地点,而且假借了女娲补天的神话作为故事的因源。却不经意中反映了清帝国下贵族的生活纪实。并且反映出当时的社会生活、婚丧祭祀制度,乃至服装穿戴、饮食药膳、建筑亭阁、园林造景、舟车行轿等等层面。全书中有很多关于佛教、道教、儒家思想的描写与戏谑。

  2013年9月28日,由世界文化论坛东方国学院主办的“纪念曹雪芹逝世250周年暨红楼梦《石头记》后28回手稿回归祖国新闻发布会”在京举行,来自中国社科院、中央党校、文化界的100多名专家、学者与会。后经证实《红楼梦》后28回回归的消息实际是一个子虚乌有的文学骗子闹剧。这次的事完完全全是张贵林个人的欺骗行为。

  在20世纪初,“《红楼梦》原作者究竟是谁”这个问题曾经引起中国学界的争论,这个争论至今仍然存在。但大多数学者取得了共识——《红楼梦》是由曹雪芹撰写的前八十回,高鹗与程伟元续全的,但也有观点认为八十回后是由无名氏所续,高鹗与程伟元不过是编纂者。

  曹雪芹,中国清代伟大的文学家、诗人,名沾(读作“zhān”),字梦阮,号雪芹,又号芹圃、芹溪。先世原是汉人,后为满洲正白旗“包衣”人,是为旗人。大约1715年(也有说法为1724年)出生于清朝江宁府(今南京),卒于1763或1764年。祖籍河北唐山丰润(一说辽宁辽阳、江西武阳,尚无确切定论。)曹雪芹的高祖因随清兵入关有功得受官职,曹雪芹的曾祖父曹玺,祖父曹寅,父辈的曹颙和曹頫等祖辈多代相继担任江宁织造,兼任两淮巡盐监察御使,达60余年之久,颇受康熙帝宠信。康熙六下江南,其中四次由曹寅负责接驾,并住在曹家。曹家也因此成为当时财势熏天的“百年望族”,曹雪芹自幼便是在这“秦淮风月”之地的“繁华”生活中长大。雍正初年,由于统治阶级内部斗争的牵连,曹家遭受多次打击,曹頫被革职入狱,家产抄没,举家迁回北京,家道从此日渐衰微。

  这一转折,使曹雪芹深感世态炎凉,更清醒地认识了社会制度的实质。从此他生活一贫如洗,但他能诗会画,擅长写作,以坚韧不拔的毅力专心致志地从事小说《红楼梦》的写作和修订,披阅十载,增删五次,写出了这部把中国古典小说创作推向巅峰的文学巨著。乾隆二十七年(1762年),幼子夭亡,曹雪芹陷于极度的忧伤和悲痛之中,到这一年的除夕(1763年2月12日),因贫病无医而逝世(注:也有说法是死于次年除夕,即公元1764年2月1日,曹雪芹逝于1763年的说法见甲戌本脂砚斋甲午泪笔批:“能解者,方有辛酸之泪,哭成此书。壬午除夕,书未成,芹为泪尽而逝。余尝哭芹,泪亦待尽”),入葬费用由好友资助。现存最早手抄本是乾隆甲戌年(1754年)的,但只有不连续的16回。后来又发现了若干手抄本,较重要的如乾隆庚辰年(1760年)抄本,今存78回。这些手抄本都题名《石头记》,并且有署名 “脂砚斋”等人的许多评语,所以又被称为“脂评本”,简称脂本;脂本何以出现并流传,尚有争议。

高鹗、程伟元

  高鹗(约1738—约1815) 清代文学家。字兰墅,一字云士。因酷爱小说《红楼梦》,别号“红楼外史”。汉军镶黄旗内务府人。祖籍铁岭(今属辽宁),先世清初即寓居北京。

  程伟元:江苏省苏州人,乾隆后期,在京花数年之功,搜罗《红楼梦》残稿遗篇,并邀友人高鹗共同承担“细加厘剔,截长补短,抄成全部”的编务,三印《红楼梦》。清乾隆五十六年(1791年)萃文书屋活字印本《红楼梦》(程甲本)序据张问陶《船山诗草·赠高兰墅鹗同年》诗自注说:“传奇《红楼梦》80回以后,俱兰墅所补。”一般认为长篇小说《红楼梦》的后四十回是高鹗所续。一说是程伟元与高鹗共同续成,也有据乾隆间萃文书屋本《红楼梦》程伟元“序”及“引言”谈及陆续购得后40回续书残抄本事,认为另有续写之人,程、高只做了修补整理工作;但无论如何,程高均是红学的功臣,他们对《红楼梦》的传播及研究有着重大的意义。

作者勘正

  《红楼梦》第一回正文中,将作者归之为“石头”,这自然是小说家言。紧接着又提到,此书经“曹雪芹于悼红轩中披阅十载,增删五次,纂成目录,分出章回”。而早期抄本中的大量脂批则直指曹雪芹就是作者。如甲戌本第一回有批语:“若云雪芹披阅增删,然则开卷至此这一篇楔子又系谁撰?足见作者之笔狡猾之甚。”据一部分红学家研究,脂批还多次说《红楼梦》的故事很多取材于曹家史实,也可作为旁证。由于脂批中透露作批者与曹雪芹及其家族关系紧密,也熟知甚至部分地参与了《红楼梦》的创作,因此脂批可以说是曹雪芹作为《红楼梦》作者的最直接证据,但有些派别认为脂批纯属后来者杜撰,不能作为研究证据。

  清代诗人富察氏明义在其《题红楼梦》诗序中说:“曹子雪芹出所撰《红楼梦》一部,备记风月繁华之盛,盖其先人为江宁织府。其所谓大观园者即今随园故址。惜其书未传,世鲜知者,余见其抄本焉。”另一位清代宗室诗人永忠作于乾隆三十三年(1768年)的咏《红楼梦》诗题曰:“因墨香得观《红楼梦》小说吊雪芹三绝句(姓曹)”。这大概是除《红楼梦》本身和脂批之外,最早指出曹雪芹是《红楼梦》作者的记载。明义和永忠都是曹雪芹同时代人,虽然没有证据表明他们认识曹雪芹,但他们与曹雪芹的朋友敦诚、敦敏兄弟有密切往来,因此他们的说法被认为具有很高的可靠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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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前八十回故事情节

   女娲补天之石剩一块未用,弃在大荒山无稽崖青埂峰下。一日,茫茫大士、渺渺真人经过此地,施法使其有了灵性,神瑛侍者对绛珠仙草有浇灌之恩,欲下凡游历人间。绛珠仙草后修炼成女体,亦随之下凡。僧道二人欲了结这段公案,将石头携入凡尘。乡宦甄士隐住姑苏阊门外葫芦庙旁,赠银助寄居庙内的穷儒贾雨村赶考。元宵之夜,甄士隐的女儿甄英莲被拐走,不久葫芦庙失火,甄家被烧毁。甄带妻子投奔岳父,岳父卑鄙贪财,甄士隐贫病交攻,走投无路。后遇一跛足道人,听其《好了歌》后,将《好了歌》解注。经道人指点,士隐醒悟随道人出家。

  贾雨村到盐政林如海家教林黛玉读书。林如海的岳母贾母因黛玉丧母,要接黛玉去身边。黛玉进荣国府,除外祖母外,还见了大舅母,即贾赦之妻邢夫人,二舅母,即贾政之妻王夫人,年轻而管理家政的王夫人侄女、贾赦儿子贾琏之妻王熙凤,以及贾迎春、贾探春、贾惜春和衔玉而生的贾宝玉。宝黛二人初见有似曾相识之感,宝玉因见表妹没有玉,认为玉不识人,便砸自己的通灵宝玉,惹起一场不快。贾雨村在应天府审案时,发现英莲被拐卖。买主为皇商之家、王夫人的妹妹薛姨妈之子薛蟠。薛蟠为争英莲打死原买主,雨村为向贾府献好胡乱判了些两银子平了此事。

     薛蟠与母亲、妹妹薛宝钗一同到京都荣国府住下。宁国府梅花盛开,贾珍妻尤氏请贾母等赏玩。贾宝玉睡午觉,住在贾珍儿媳秦可卿卧室,梦游太虚幻境,见“金陵十二钗”图册,听演“红楼梦曲”,与仙女可卿云雨,醒来后因梦遗被丫环袭人发现,二人发生关系。沦落乡间务农的京官后代王狗儿让岳母刘姥姥到荣国府找王夫人打秋风。凤姐给了二十两银子。宝钗曾得癞头和尚赠金锁治病,后一直佩带。黛玉忌讳“金玉良缘”之说,常暗暗讥讽宝钗、警示宝玉。贾珍之父贾敬放弃世职求仙学道,贾珍在家设宴为其庆生。林如海得病,贾琏带黛玉去姑苏,其族弟贾瑞调戏凤姐,被凤姐百般捉弄而死。秦可卿病死。

   贾政长女元春加封贤德妃,皇帝恩准省亲。荣国府为了迎接这大典,修建极尽奢华的大观园,又采办女伶、女尼、女道士,出身世家、因病入空门的妙玉也进荣府。元宵之夜,元春回娘家呆了一会儿,要宝玉和众姐妹献诗。宝玉和黛玉两小无猜,情意绵绵。又因有薛宝钗或其他小事。二人常吵,在不断争吵中情感愈深。宝钗过生日唱戏,因小旦像黛玉,贾母娘家孙女史湘云口快说出,宝玉怕黛玉生气阻拦,结果惹得二人都生宝玉气。元春怕大观园空闲,便让宝玉和众姐妹搬进居住。书童茗烟将《西厢》等书偷进园给宝玉,宝玉和黛玉一同欣赏。

   宝玉庶弟贾环嫉妒宝玉,抄写经书时装失手弄倒蜡烛烫伤宝玉,王夫人大骂赵姨娘。赵姨娘又深恨凤姐,便请马道婆施魔法,让凤姐、宝玉中邪而死。癞和尚、跛道人擦拭通灵玉、救好二人。黛玉性格忧郁,暮春时节伤心落花,将它们埋葬,称为“花冢”,并作《葬花吟》。宝玉丫环晴雯失手跌坏扇子,宝玉说她,她顶撞,袭人劝,她又讽刺,气得宝玉要赶走她,晚间又让她撕扇子以博她一笑。

     一次史湘云劝宝玉学官员,谈仕途,被宝玉抢白,并说黛玉从不说这种混账话;恰巧黛玉路过听到,深喜知心。王夫人丫环金钏与宝玉调笑,被王夫人赶出投井而死,宝玉结交琪官,贾政大怒,将其打得半死。袭人向王夫人进言,深得王夫人欢心,被王夫人看作心腹,并决定将来把袭人给宝玉做妾。在大观园中无所事事,探春倡导成立诗社,并各人起了名号。第一次咏白海棠,蘅芜君夺魁;第二次作菊花诗,潇湘妃子压倒众人。

   刘姥姥二进荣国府,贾母在大观园摆宴,把她作女清客取笑,刘姥姥便以此逗贾母开心。贾母又带刘姥姥游大观园各处。在栊翠庵,妙玉招待黛玉、宝钗饮茶,宝玉也得沾光。由于行酒令黛玉引了几句《西厢》曲文,被宝钗察觉,并劝解她,二人关系好转。黛玉模仿《春江花月夜》写出《秋窗风雨夕》,抒发自己的哀愁。贾赦垂涎贾母丫环鸳鸯,让邢夫人找贾母。鸳鸯不肯,贾母也不愿意,贾母斥责邢夫人。贾赦母子关系更加不好薛蟠在一次宴席上调戏柳湘莲,被柳毒打,柳怕报复逃往他乡,薛蟠无脸也外出经商。其妾香菱(即英莲)才可到大观园学诗。薛宝琴、李绮、李纹等几家亲戚的姑娘来到,大观园中作诗、制灯谜,空前欢乐热闹。袭人因母病回家,晴雯夜里受寒伤风发高烧。贾母给宝玉一件孔雀毛织的雀金裘,不慎烧个洞,街上裁缝不能修补。宝玉要为舅舅庆寿,睛雯带重病连夜补好。

   黛玉丫鬟紫鹃试探宝玉对黛玉真心,假说黛玉要回姑苏,宝玉相信而发病,由此黛玉更知宝玉心理,众人也以为他们定成美满姻缘。贾府戏班解散,芳官成为宝玉丫鬟,宝玉为其庆生,众姊妹抽花签行酒令,黛玉为芙蓉花,宝钗为牡丹花。贾敬吞丹丧命。尤氏因丧事繁忙,请母亲和妹妹尤二姐、尤三姐来帮忙。贾琏见二姐貌美,要作二房,偷居府外。二姐和贾珍原有不清白,贾琏又想把三姐给贾珍玩弄,尤三姐将珍、琏大骂,三姐意中人为柳湘莲,贾琏外出办事,路遇薛蟠、柳湘莲。贾琏为柳提媒,柳答应。

     到京城后,柳先向三姐之母交订礼,遇宝玉闲谈尤氏一家而起疑,又去索礼退婚,尤三姐自刎,柳出家。凤姐知道贾琏偷娶之事,便将计就计装贤惠,将二姐接进府。请贾母等应允。贾琏回来,因办事好,贾赦又赏一妾。凤姐借妾手逼得尤二姐吞金自杀。黛玉做桃花诗,众人议重开诗社,改海棠社为桃花社。湘云填柳絮词,黛玉邀众填柳絮词。众人放风筝,欲放走晦气,黛玉风筝线断,众人齐将风筝放飞。傻大姐在园中拾到一个绣有春宫画的香囊,王夫人大怒,在王善宝家的撺掇下抄检大观园。探春悲愤,认为抄家是不祥之兆。后又因王善宝家的掀她衣服,大怒并扇王善宝家的一耳光。

     贾府中秋开夜宴,贾母邀大家一起到凸碧山庄赏月,众人击鼓吃酒。黛玉见贾府中许多人赏月,贾母犹叹人少,不似当年热闹,不觉对景感怀。湘云过来陪她,二人来到凹晶溪馆联诗,湘云联寒塘渡鹤影,黛玉对冷月葬诗魂(一作“花魂”),湘云赞黛玉诗句新奇,妙玉听见亦夸赞,将刚二人的诗誊写出来并结了尾。晴雯被王夫人以勾引宝玉为由,赶出抱恨而死。贾宝玉无可奈何,听小丫头说晴雯当了芙蓉花神后写《芙蓉女儿诔》祭她,后竟成黛玉谶语。薛蟠娶妻夏金桂后,在夏挑唆下,薛毒打香菱,薛姨妈不准,夏金桂和婆婆吵闹。薛蟠无法在家。只得外出。

后四十回故事情节

   迎春出嫁,宝玉心中伤感。贾政逼宝玉上课。袭人来潇湘馆探口风,婆子说了些造次之话,黛玉甚觉刺心,惊噩梦染上重病。元妃身体欠安,贾母、贾政等前往宫内探视。贾母为黛玉过生日,席间薛家人赶来通知薛蟠在外闹事打死了人。薛家人花银子、托关系买官赎罪,官府判薛误伤。宝玉去潇湘馆,黛玉向宝玉介绍古琴知识。宝钗寄来书信,黛玉看后不胜感伤。

     宝玉、妙玉走近潇湘馆,听得黛玉抚琴悲秋之音,后琴弦崩断,宝玉疑惑,妙玉走火入魔。宝玉见晴雯补过的雀金裘,心中悲伤并祭奠她。黛玉听到宝玉定亲的消息,千愁万感,把身子一天天糟蹋起来,杯弓蛇影,一日竟至绝粒。侍书与雪雁说宝玉亲事未定,老太太要亲上作亲,黛玉听了病情转好。贾母知黛玉心事,主张娶钗嫁黛,王夫人、凤姐附和。金桂暗恋薛蝌,与宝蟾借送酒戏之。贾政、王夫人商量娶宝钗的事,宝玉来到潇湘馆,黛玉与其参禅。怡红院海棠冬天开放,贾母办酒席赏花。

     宝玉丢玉,全家忙乱,请妙玉扶乩。元妃薨逝,贾家悬赏寻玉。宝玉变疯傻,老太太要给宝玉冲喜,凤姐献掉包计。黛玉从傻大姐那里得知宝玉娶亲后迷失本性,黛玉咳血病重,焚烧诗稿。宝玉、宝钗成亲。宝玉欲死,宝钗说黛玉已死,宝玉昏死做噩梦。贾府人去潇湘馆哭黛玉。

     探春远嫁,宝玉悲伤。凤姐路上遇秦氏,遇鬼而信神,后求签得衣锦还乡之句。尤氏在园中见鬼,贾珍等相继病倒。大观园不敢住人,为禽兽所栖,贾赦请法师驱邪逐妖。金桂想药死香菱反药死自己。贾府被抄,贾赦、贾珍被捆走,两府大乱。贾母祷天宽宥儿孙。主上宣旨革去贾赦、贾珍世职,发配边疆,贾政袭贾赦的世职。

   雨村落井下石,包勇醉骂雨村。王夫人将家事交凤姐办理。贾母拿出银两给宝钗过生日,宝玉中途退席经潇湘馆闻鬼哭。宝玉梦黛玉而不得,错把柳五儿当做晴雯。贾母病重。迎春被中山狼折磨死,史湘云丈夫得了暴病。贾母寿寝,凤姐办理丧事,可办事力诎,失去人心。鸳鸯自尽殉主。何三引贼盗来贾府,妙玉为贼所抢不知所终。赵姨娘中邪被折磨死。刘姥姥哭贾母,凤姐欲将巧姐托付给她。宝玉找紫鹃表白心思。凤姐死,王仁混闹给凤姐大办丧事,平儿帮贾琏筹钱。甄应嘉进京拜会贾政。

     贾宝玉与甄宝玉貌象而异,宝玉斥之禄蠹。宝玉病重,和尚送来通灵宝玉,宝玉死而复生。宝玉二历幻境,看淡儿女情长。贾琏看望贾赦,将女儿托于王夫人。惜春出家修行,紫鹃陪伴。宝钗劝勉宝玉,与之辩论赤子之心。宝玉别王夫人宝钗等人去。邢夫人等要卖巧姐,平儿和巧姐同去刘姥姥庄上避难。宝玉考试毕失踪,探春回家,宝玉、贾兰中举,贾府复官。贾政回京行至金陵,雪中见宝玉随僧道而去。香菱难产而死,袭人嫁蒋玉菡。雨村遇士隐,归结红楼梦。

文章主旨

  关于红楼梦旨义思想的研究历来众说纷纭,鲁迅定义为“人情小说”,脂砚斋《凡例》评:此书只是着意于闺中,故叙闺中之事切,略涉于外事者则简。王国维《红楼梦评论》:《红楼梦》一书与喜剧相反,彻头彻尾之悲剧也。胡适《红楼梦考证》:《红楼梦》这部书是曹雪芹的自叙传。蔡元培《红楼梦索隐》:揭清之失,悼明之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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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人物



    贾宝玉


  贾宝玉是一个又奇又俗的人物。他的性格主要特征是叛逆,他的行为“偏僻而乖张”,是古代社会的叛逆者。他鄙视功名利禄,不愿走“学而优则仕”的仕途。他痛恨“八股”,辱骂读书做官的人是“国贼禄蠹”,懒于与他们接触拜会。他不喜欢所谓的“正经书”,却偏爱于“杂书”,钟情于《牡丹亭》、《西厢记》。他还对程朱理学提出了大胆的质疑,认为“除《四书》外,杜撰的太多了。”这充分显示出了他是君主专制制度的“逆子贰臣”。

  他认为“山川日月之精秀,只钟于女儿,须眉男子不过是些渣滓浊沫而已”。在这种骇世惊俗的思想指导下,宝玉终日“在内帏厮混”,并钟爱和怜悯女孩子,钟爱她们的美丽、纯洁、洋溢的生气、过人的才智,怜悯她们的不幸遭遇,怜悯她们嫁与浊臭的男子,失去了圣洁之美。贾宝玉道:“女子出嫁前为珍珠,嫁人后便失去光芒成了死珠,再老便与污浊男子同流,成为死鱼眼了。”他甚至为自己生有一个男子之身而感到无可挽救的遗憾。在他的生命历程中,最重要的一件事无疑就是与林黛玉的相爱了。这场恋爱,一方面开始于叛逆的性格,另一方面又促使了他的叛逆性格的最终形成。这是他生命史上最大最重要的叛逆行为。宝、黛不但要求婚姻自主,而且在恋爱中背离了传统社会的人生之道。他们在反叛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最后导致了两人的悲剧结局。



     林黛玉

   林黛玉,其特点可概括为“凄美”二字。“凄”则主要表现在林黛玉的“身世凄凉、纤弱多病”,“美”则表现在“外延、内涵、艺术”这几个方面。两者相加就构成了林黛玉“凄美”的悲剧形象。(黛玉其实是绛珠仙草仙)遗世独立。

  初见黛玉,作者并未直接着墨来描绘她的美,而是巧借凤姐的嘴及宝玉的眼来突出林黛玉的绝世美丽。心直口快的凤姐一见黛玉即惊叹:“天下真有这样标致人物!我今儿才算见了!”而在宝玉的眼中:“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泣非泣含露目(一说: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似皎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好一个“袅袅婷婷的女儿”、“神仙似的妹妹”!笔至此处,一个活生生的“绝美”黛玉已跃然纸上,这便是林黛玉的“外在之凄美”。

  林黛玉是敏感而善良的。一方面,她寄人篱下的处境让她总是小心翼翼地为人处事,形成了“生怕被人看轻了去”的心态;另一方面,一个兰心慧质的女孩儿的小心眼儿更可以为她增添些“灵慧与可爱”之处,从而使林黛玉这个角色的塑造变得更加生动、有血有肉、感人至深。这正是作者的高明之处,在较大部分的文学作品中,作者们往往对正面的角色作太多的褒扬而使主人公几达神化的程度,这就导致人物的塑造脱离了现实生活变得空洞无趣、毫无动人之情了。

     在黛玉的善良方面,我们又可以从她与宝钗相处的文字里边看得出来,尽管两人在平日里为情所累而有些磨擦,而至后来待宝钗“竟更比他人好十倍”,还把宝钗让她“每日吃上等燕窝一两以滋阴补气”当作是宝钗对她的体贴。再者我们还可以从她教香菱作诗“诲人不倦”以及她的葬花之举等事可以看出她内心的善良与幼弱。



    薛宝钗

  金陵十二钗之一,薛姨妈之女。容貌美丽,举止娴雅,看似当时正统淑女的典范,骨子里却颇有愤世嫉俗的性格因子,她对当时的社会抱有一种强烈的批判精神。第38回作《螃蟹咏》,对当时横行霸道的官场人物如贾雨村之流,尖锐讽刺。

     而她最喜爱的词曲,居然也是一首富于孤愤、反叛色彩的《山门·寄生草》传统观点认为薛宝钗“城府颇深,能笼络人心,得到贾府上下的夸赞”,但作者也从赵姨娘的口中说出看法。金钏死后,仅是寥寥几句“给几两银子发送罢了”,写出了她对于地位卑贱者的无情,但小说第二十二回她计谋失败,宝钗曾一首《更香谜》引得贾政扫兴:“小小之人作此词句,更觉不祥,皆非永远福寿之辈”。第40回,在贾母携刘姥姥参观大观园的时候,宝钗蘅芜苑那“雪洞”一般朴素的室内布置,又引起了贾母的大为不满,认为是在亲戚面前很扫了她的面子。

     贾母对宝钗,一则曰“使不得”,二则曰“不象”,三则曰“忌讳”,四则曰“不要很离了格儿”,五则曰“我们这老婆子,越发该住马圈去了”。——全是负面评价。“荣国府元宵开夜宴”的时刻,贾母命自己所心爱的宝琴、湘云、黛玉、宝玉四人,与自己同坐主桌,却惟独将宝钗排挤到了主桌之外,同李纹、李绮辈坐在一起,都是宝钗在贾母面前由“受宠”转为“失宠”的重要标志。如她真是“城府颇深,能笼络人心”,她何以会落到如此结果呢?可见,在曹雪芹的原著中,宝钗恰恰不是玩弄什么“城府”,以讨好家长的人!



    贾母

   贾代善之妻,出嫁前为金陵世家史侯的小姐。在贾家从重孙媳妇做起,一直到有了重孙媳妇。她凭着自己的精明能干,才坐稳了贾家大家长的位置。她喜欢众孙女,溺爱孙子宝玉,从前80回的文字中,我们可以看出,贾母是支持宝黛爱情的,但高鹗续本中却说贾母并不支持宝玉与黛玉的爱情。她的思想也受到了宝玉和黛玉的影响,有了一些前卫的想法。总之贾母能受到众人的尊敬,说明她的地位是不可忽视的,且她是有能耐的。



  王熙凤

  王熙凤的毒辣可谓人人皆知,作为荣府“总管”,她弄权作势,两面三刀。她用毒计害死贾瑞,又阴谋逼死尤二姐。她生性尖酸刻薄,到最后害了全家。她的个性是泼辣的,文中处处都不忘点明这一点,像她过生日那天,与那鲍二家的媳妇拼命,向老太太求救,足以见得。但毕竟她很能干聪明,荣府上下大小事务都得她说了算,又善于迎合贾母,深得老太太的宠爱。她的根本目的是聚拢钱财,赵姨娘曾说过“这一半家产不叫她搬到她娘家去,我便也不是个人。”



  史湘云

  史湘云,金陵十二钗之五,贾母弟弟的孙女。在诸多姐妹中她独有“女儿之身,男儿气概”,豁达开朗、豪放而真性情。她敢于穿男装大说大笑,被黛玉戏说成“比女儿装扮还俏丽些”,她敢于伴酒烤鹿肉下肚,还理直气壮地说“真名士自风流”,她甚至敢于醉卧芍药圃,嘴里还不住吟诗,更是表现了她才思敏捷、风流倜傥、富有浪漫主义色彩的真女性之美。这么一个人物,谁会不感到分外惹人怜爱呢?



  贾探春

  贾探春,金陵十二钗之三,贾政与妾赵姨娘之女——她没有黛玉的纤细怜人,没有宝钗的乖巧伶俐,没有湘云的活泼开朗,却有卓越的才干,过人的智慧,深刻的见解,远大的眼光,这些在第五十六回“敏探春兴利除宿弊,识宝钗小惠全大体”中精彩地表现出来了。

四大家族

贾家


  宁国府

  ⒈贾珍——尤氏:黛玉、茄官、银蝶儿、万儿、来升、喜儿、寿儿、栓儿。

  ⒉贾惜春:入画、彩屏、彩儿、喜儿。

  ⒊贾蓉——秦可卿:瑞珠、宝珠。

  4、未具体标明哪房的:焦大、王兴、潘又安。

  荣国府

  1、贾母:鸳鸯、文官、琥珀、珍珠 翡翠 玻璃、傻大姐、鹦鹉。

  2、贾赦、邢夫人:秋桐、费婆子、王善宝家的(陪房)。

  3、贾政、王夫人:金钏、玉钏、彩霞、彩云、彩鸾、绣鸾、绣凤、小霞 、周瑞、周瑞家的(陪房)。

  4、贾宝玉:黛玉、袭人(蕊珠)、晴雯、麝月、秋纹、碧痕、春燕、四儿、芳官、茜雪、佳蕙、坠儿、檀云、绮霰、良儿、媚人、墨雨、紫绡、李嬷嬷(宝玉奶母)、宋嬷嬷(仆人)、茗烟、扫红、锄药、伴鹤、李贵、扫花、引泉、挑云、双瑞、双寿。

  5、贾琏、王熙凤:平儿、小红、丰儿、彩明、彩哥、来旺妇(凤姐陪房)、昭儿、旺儿、隆儿、兴儿、庆儿、王信、林之孝、林之孝家的、赵嬷嬷(贾琏奶母)。

  6、贾元春:抱琴。

  7、贾迎春:司棋、绣橘、莲花儿、柱儿妈(奶母)、柱儿媳妇。

  8、贾探春:侍书、艾官、翠墨、小蝉。

  9、贾惜春:入画

  10、李纨:素云、碧月。

  11、林黛玉:雪雁、紫鹃(鹦哥)、春纤、藕官、王妈妈(奶母)。  

史家

  史湘云:翠缕(缕儿)、葵官(韦大英)、周奶妈。

薛家

  薛姨妈:同喜、同贵。

  薛宝钗:莺儿、文杏、蕊官。

  薛蟠——夏金桂:宝蟾、小舍儿。

  香菱:臻儿。

  薛蝌——邢岫烟:篆儿。

  薛宝琴:小螺、豆官(豆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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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名隐意

  书中很多人物的名字,其谐音都有特殊的含义,或讽刺,或感叹,是为红楼梦的艺术之一。脂砚斋的批文指明了部分的隐意。

  茫茫大士渺渺真人——茫渺<;虚无缥缈>

  贾宝玉——假宝玉

  林黛玉——怜待玉

  薛宝钗——削宝拆

  贾府——假府

  甄士隐——真事隐

  甄英莲——真应怜

  甄宝玉——真宝玉

  霍启——祸起

  封肃——风俗

  贾雨村——假语村<言>或假语存

  胡州——胡诌 

  贾化——假话

  娇杏——侥幸

  冯渊——逢冤

  秦可卿——擒可轻、情可倾、情可钦、情可情、情可轻、情可亲

  秦钟——情种

  詹光——沾光

  卜固修——不顾羞

  卜世仁——不是人

  单聘仁——擅骗人

  戴权——大权(代权——代皇权)

  钱槐——奸坏

  青埂峰——情根风

  仁清巷——人情巷

  十里街——势利街

  贾政、贾敬——假正经

  潇湘馆——消香馆

  梨香院——离乡怨

  蘅芜院——恨无缘

  怡红院——遗红怨

  群芳髓——群芳碎

  千红一窟——千红一哭

  万艳同杯——万艳同悲

红楼梦曲

  1、《红楼梦引子》  

  开辟鸿濛,谁为情种。都只为风月情浓。趁着这奈何天、伤怀日、寂寞时,试遣愚衷。因此上,演出这怀金悼玉的《红楼梦》。

  2、《终身误》 薛宝钗

  都道是金玉良姻,俺只念木石前盟。空对着,山中高士晶莹雪;终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叹人间,美中不足今方信,纵然是齐眉举案,到底意难平。

  3、《枉凝眉》 林黛玉

  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一个枉自嗟呀,一个空劳牵挂。一个是水中月,一个是镜中花。想眼中能有多少泪珠儿,怎禁(经)得秋流到冬尽,春流到夏!

  4、《恨无常》 贾元春  

  喜荣华正好,恨无常又到。眼睁睁,把万事全抛。荡悠悠,把芳魂消耗。望家乡,路远山遥。故向爹娘梦里相寻告:儿命已入黄泉,天伦呵,须要退步抽身早。

  5、《分骨肉》 贾探春

  一帆风雨路三千,把骨肉家园齐来抛闪。恐哭损残年。告爹娘,莫把儿悬念。自古穷通皆有命,离合岂无缘?从今分两地,各自保平安。奴去也,莫牵连。

  6、《乐中悲》 史湘云  

  襁褓中,父母叹双亡。纵居那绮罗丛,谁知娇养。幸生来,英雄阔大宽宏量,从未将儿女私情略萦心上。好一似,霁月光风耀玉堂。厮配得才貌仙郎,博得个地久天长,准折得幼年时坎坷形状。终久是云散高唐,水涸湘江。这是尘寰中消长数应当,何必枉悲伤。

  7、《世难容》 妙玉

  气质美如兰,才华阜比仙。天生成孤癖人皆罕。你道是啖肉食腥膻,视绮罗俗厌;却不知太高人愈妒,过洁世同嫌。可叹这,青灯古殿人将老,辜负了,红粉朱楼春色阑。到头来,依旧是风尘肮脏违心愿。好一似,无瑕美玉遭泥陷;又何须,王孙公子叹无缘。

  8、《喜冤家》 贾迎春

  中山狼,无情兽,全不念当日的根由。一味的,骄奢淫荡贪还构(媾)。觑着那,侯门艳质同蒲柳;作践的,公府千金似下流。叹芳魂艳魄,一载荡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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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评价

  清代小说的巅峰之作


  《红楼梦》是一部大书。它并不只是一部言情小说,它更是一部对君主专制社会末期四大家族的兴衰史的概述,这已经逾越了言情小说的范围。《红楼梦》起于言情而终于言情,但不止于言情,这样才能衬出情的深度与厚度在如此精妙的布局和秩序下,这等空间、这群人物中,看似庞杂的故事在作者的笔下事无巨细,分明清晰地娓娓道来。

  毛泽东评价

  1、《红楼梦》我至少读了3遍……我是把它当历史读的。当故事读,后来当历史读。《红楼梦》的第四回,那是个总纲,还有《冷子兴演说荣国府》、《晴雯歌》和注。第四回《葫芦僧乱判葫芦案》,讲护官符,提到四大家族:“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红楼梦》写四大家族,阶级斗争激烈,几十条人命。统治者二十几人(有人算了说是三十几人),其他都是奴隶,三百多个,鸳鸯、司棋、尤二姐、尤三姐等等。讲历史不拿阶级斗争观点讲,就讲不通。

  2、中国有四部经典文学名著:《西游记》、《水浒传》、《三国演义》《红楼梦》。 

  3、不读五遍《红楼梦》,没必要发表评论。

  4、《红楼梦》不仅要当做小说看,而且要当做历史看。他写的是很细致的、很精细的社会历史。他的书中写了几百人,有三四百人,其中只有三十三人是统治阶级,约占十分之一,其余都是被压迫的。牺牲的、死的很多,如鸳鸯、尤二姐、尤三姐、司棋、金钏、晴雯、秦可卿和她的一个丫环。秦可卿实际是自杀的,书上看不出来。贾宝玉对这些人都是同情的。你们看过《金瓶梅》没有?这部书写了宋朝的真正社会历史,暴露了封建统治,揭露了统治者和被统治者的矛盾,也有一部分写得很细致。《金瓶梅》是《红楼梦》的祖宗,没有《金瓶梅》就写不出《红楼梦》。但是,《金瓶梅》的作者不尊重女性,《红楼梦》、《聊斋志异》是尊重女性的。

  鲁迅的评价

  1、《红楼梦》是中国许多人所知道,至少,是知道这名目的书。谁是作者和续者姑且勿论,单是命意,就因读者的眼光而有种种:经学家看见《易》,道学家看见淫,才子看见缠绵,革命家看见排满,流言家看见宫闱秘事……在我的眼下的宝玉,却看见他看见许多死亡;证成多所爱者当大苦恼,因为世上,不幸人多。惟憎人者,幸灾乐祸,于一生中,得小欢喜少有罣碍。然而憎人却不过是爱人者的败亡的逃路,与宝玉之终于出家,同一小器。但在作《红楼梦》时的思想,大约也止能如此;即使出于续作,想来未必与作者本意大相悬殊。惟披了大红猩猩毡斗篷来拜他的父亲,却令人觉得诧异。 (《集外集拾遗补编·〈绛洞花主〉小引》)

  2、“全书所写,虽不外悲喜之情,聚散之迹,而人物事故,则摆脱旧套,与在先之人情小说甚不同。……盖叙述皆存真,闻见悉所亲历,正因写实,转成新鲜。……”(《中国小说史略》)

版本信息

甲戌本


  甲戌本,是《脂砚斋甲戌抄阅再评本》的简称。今残存十六回,第一至第八回,第十三至十六回,第二十五至二十八回,共十六回,无目录。四回一册,共四册。乾隆竹纸抄成。甲戌本于各册首回首页首行题名《脂砚斋重评石头记》。因第一回楔子部分有“至脂砚斋甲戌抄阅再评,仍用石头记”一语,故名“甲戌本”。据红学家们考证,甲戌即乾隆十九年(1754年)。此本因曾由大兴刘铨收藏过,近年来,研究者又称之为“脂铨本”。每半页十二行,行十八字。残阙严重。书口下部每页都有脂砚斋的署名。胡适认为甲戌本是世间最古的本子,红学家们普遍认为甲戌本所据的底本,是最早的,所以此本历来为红学家所重视。

  此本第一回,较别本多出429字。此本中的脂批,亦为研究红学的重要资料。据红学家们考证,甲戌本并不是脂砚斋所用的原批本,只是个过录本,但此本正文文字在现存诸本中最早,且保存的脂批多于其余各本,此本有眉批,侧批,双行批,回前回后批多种。所存各回脂批远多于其他脂本,尤有一些重要批语为他本所无。此本开卷有“凡例”,附七律一首,第一回正文前有“凡例” 五则,题诗一首.其中从开头至“不得为其不备”一段及题诗,共四百一十四字,为它本所无。“此书开卷第一回也,作者自云...”,一段后来本子仅存此段作为引言,与正文混同,遂成了正文开始。此本第一回有僧道与石头的一段谈话计四百二十九字,后出各本皆缺。

已卯本

  已卯本又称脂怡本,脂馆本。题“石头记”,见于封面。每回卷端题有“脂砚斋重评石头记卷之”字样。第二册封面书名下注云“脂砚斋凡四阅评过”,第三册书名下复注云“己卯冬月定本”,故名己卯本。己卯年,红学家们认为是乾隆廿四年(一七五九年)。己卯本残存四十一回零两个半回。即一至二十回,三十一至四十回,六十一至七十回(其中第六十四、六十七回原缺,由清代嘉道时人抄补)。十回一册,共四册,面十行,行二十七至三十字左右。其中第一回 开始缺三页半约1800字,十回末尾缺一页半约900字,七十回末缺一又四分之一页约700字。由于它们均在每十回的尾页,故知系在流传过程中残缺。

  此本五十五回下半回至五十九回上半回原与此本分离,五十年代初由历史博物馆购藏。1975年经吴恩裕和冯其庸研究,发现中国历史博物馆所藏三回又两个半回(五十五回下半回至五十九回上半回)的《石头记》残抄本是今己卯本的散失部分,因为里面同样避“祥”字讳。故今己卯本共存四十一回零两个半回。

  此本三十四回末题“红楼梦第三十四回终”,为脂本石头记第一个出现“红楼梦”标名的本子,说明曹雪芹生前一度使用“红楼梦”为书名。第十七与十八回尚未分开,共用一个回目,第十九回无回目,第六十四及六十七回原缺,与庚辰本同。此本中六十四及六十七两回系据另一种钞本钞配,见第六十七回末注云“石头记第六十七回终,按乾隆年间抄本,武裕庵补抄”。此本中的“祥”、“晓”等字缺笔,明显是避讳。

戚序本

  戚序本,全名为“戚蓼生序本”,简称戚序本或戚本, 原由乾隆进德清戚蓼生所藏并序,约在光绪年间桐城张开模得到它的一个过录本,后归俞明震,俞以之赠上海有正书局老板狄葆贤,据以照相石印,题为《国初抄本原本红楼梦》。以其卷首有戚蓼生的一篇序 ,故称“戚序本”。但是,卷首有戚序的共有四个本子。一是一九一一至一九一二年上海有正书局出的石印“大字本”。二是一九二零年,用大字本剪贴缩印了一种“小字本”,小字本又于一九二七年再版。大字本与小字本文字上几乎没有任何差别,所以一般也就不提小字本。三是有正书局据以石印的底本,过去一直说是毁于兵火,但一九七五年上海古籍书店发现了十册(前四十回)。故称“戚沪本”。由于有正书局据此本石印时,个别地方有贴改,而且还用贴条加上眉批,因此,底本与印本之间也有小差异。由于这个本子钤有几方张开模的印章,一度系张氏收藏,故称此本为戚张本或张本。三、南京图书馆藏戚序本,本子的面貌文字大同于张本,可能系张本的过录本。但这个本子与其他戚序本亦有小异。故称此本为戚宁本或宁本。

王府本

  王府本,存百二十回,十回一卷,共十二卷。分装四函,函八册,共三十二册。面十八行,行二十字。粉色连史纸钞写。目录页和版心题名《石头记》。赵万里云出自清代某蒙古王府之后人,故称“蒙古王府本”,简称脂蒙本或蒙本。因其第七十一回回末总评一页的背面有“柒爷王爷”之草书,一栗《红楼梦书录》疑出清王府旧藏,故称“清某王府旧藏本”,简称王府本或府本。

    王府本前八十回大体同戚本,版式相近,为同祖之本,但无戚序。其前八十回总目及正文用印就的朱丝栏粉色连史纸钞写,每版十八行,行二十字。补配部份系素白纸,每页十八行,行二十四字。书口印有朱色《石头记》书名,下手有手写墨色卷×、×回及每回页码。行款版式均同戚序本。缺第五十七回至第六十二回。后人以程甲本抄配了这六回及后四十回目录、正文,并在全书之首冠以程伟元序。有总目,十回为一卷。然而,每册四回。

     王府本也是一个附有脂砚斋批语的本子,回前回后总评亦单占一页,然而从此本开始,各本一律删去所有脂砚斋的名字。它的另一独特之处,在于特有八百三十四条不见于早期脂砚斋评本的评语。这些批语补齐了回前回后总批,又有侧批和双行批。有散文,还有诗、词、曲等韵文。在第四十一回前的那首七言绝句之下,署名立松轩。

     立松轩把他的批语写入双行批注,可证王府本的底本为立松轩手抄本。松轩本的底本则有三个,依次为庚辰本、己卯本和杨藏本(皆非今本)。此本前五回文字属于庚辰本。第十六回末,都判与小鬼的调侃世情,己卯本有残文。此本正是己卯本残文的连缀。第五十六回改“时宝钗”为“识宝钗”,即从杨藏本。诸底本经过立松轩的整理和修改。第十七回和第十八回已分开,第十九回有了回目,第二十二回末已补齐,第六十四回,补入一个有批语的稿子,第六十七回亦补入,第八十回也有了回目。——凡此种种,以下各本皆大同小异。如无特殊情况,即不再赘述。王府本的抄写时间颇晚。它的第六十七回据程甲本抄补,用预留纸张,由前八十回抄手之一书写。在总目中,该回与其它各回似为一色笔墨。这说明王府本的过录时间是在乾隆五十六年辛亥(1791)之后。

舒序本

  舒序本又称己酉本、脂舒本,舒元炜序本,简称舒序本或舒本,卷首有舒元炜的序及其弟舒元炳题《沁园春》词,故名。舒元炜,杭州人,其序作于乾隆五十四年(公元1789年)已酉,亦名已酉本。又因这个本子今归吴晓铃先生收藏,而且仅存四十回,故又名吴藏残本或吴本。此本原为八十回抄本,总目中原有八十回回目,后被人撕去三页,今存第一至第三十九回和第八十回回目。目录前及每回正文前均题《红楼梦》。

    后来散佚第四十一回以下部份。每五回一册,共八册。然从抄写者转手的情况看,其底本为每册四回。每半页八行,行二十四字,独与郑本相同。从舒序得知,此本之原藏主为姚玉楝号筠圃者。他曾与当廉使(当保,先后担任河南按察使和直隶按察使——“廉使”为廉访使的简称)并录过八十卷,然遭故散失二十七卷;复借邻家之本,合付抄胥,因成新本。他虽然没有说抄配的到底是哪几回,但是,与它本对校,舒本确是一个拼凑本。其来源尚不止于两部份。

    它的前五回与庚辰本有相同底本。如第五回,各本:“自较别个不同。”庚、舒改“较”为“觉”。再如第二十七回,甲戌:“得了玉的宜似的。”府、戚:“得了玉的益似的。”列本:“得了玉的济是的。”梦本:“得了玉的便宜是的。”庚、舒:“得了玉的依似的。”舒序本跟己卯本也有相同底本。如第三十七回,庚、杨:“我宁可不要。”己、舒:“我能可不要。”府本、戚本自第十二回以后与己卯本有共同底本,第二十二回末惜春诗谜以下不缺。舒本此回结尾文字与府本、戚本相同。舒本与杨本、列本、梦本有相同底本。舒序本和庚辰本多有与甲戌本相同之文,但并不早于甲戌本。其总目与各回之分目不尽相同,是此本的特别之处。又有长短不等的增文,最令人疑惑,盖亦抄写者所为。它又几乎是一个白文本。自是晚期抄本无疑。

    舒元炜序的落款是:“乾隆五十四年岁次屠维作噩且月上浣虎林董园氏舒元炜序并书于金台客舍。”有“元炜”、“董园”印二方。为舒氏作序的原本。其新抄本之告成亦在此时,这是舒序中说得很清楚的。舒序中还提到,舒本八十回付抄的时候,读者中已有一个一百二十回的全本在流传。虽然,舒氏兄弟等人未能见到这个全本,但序中说到“合丰城之剑,完美无难”,成全本很有把握。“全本”的存在,当不是无根据的道听途说,乾隆五十四年六月,即程甲本问世的两年半以前,《红楼梦》的后四十回书已经在读者中流传。从这一点看来,《红楼梦》后四十回书的作者究竟是谁,舒本为我们作重新考虑提拱了一条线索。

靖藏本

  因扬州靖靖应鵾所藏而得名,简称靖本,题《石头记》。  一九五九年由南京毛国瑶发现,为藏乾隆时的抄本。一九六四年尚在,以后迷失不知下落。据目验者毛国瑶回忆,此本未标书名,亦无序文,中缝亦无页码。初称《红楼梦》,嗣后也有称《石头记》者。原有八十回,存十九册,蓝纸封面。钤有“拙生藏书”和“明远堂”篆文图章。一九五九年发现时,已分十厚册装订,缺失第二十八回和第二十九回,第三十回尾部残失三页。实存七十七回有余。竹纸抄写,抄手不止一人,字迹尚工整,而不及有正本。每页行数及每行字数未察。有三十九回为白文本。“明远堂”系靖氏堂名。靖应鵾祖籍辽阳,旗人。始迁江都,乾嘉之际移居扬州,清末自扬州迁南京。一九**年发觉靖本迷失。

     现存毛国瑶抄录的有正本所无批语一百五十条。从批语所附正文看,靖本不缺僧道与石头对话那四百余字,与甲戌本相当。原书有三十五回全无批语,其他各回则附大量朱墨批语。书的封面下原有“夕葵书屋石头记卷一”字样纸条。夕葵书屋是《熙朝雅颂集》(其中选有敦诚、敦敏有关曹雪芹的诗)的主要编纂者、乾隆时著名文士吴鼐的书斋名。书发现之初,毛国瑶曾将此本与戚本作了对勘,摘录戚本中所无的批语一百五十条。后来,将它发表在南京师范学院《文教资料简报》一九七四年八、九月号上,并撰文介绍。此外,《文物》一九七三年第二期周汝昌《〈红楼梦〉及曹雪芹有关文物叙录一束》一文中也曾介绍这个脂本,并校读、解说了其中的部分批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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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甄士隐梦幻识通灵 贾雨村风尘怀闺秀


  此开卷第一回也。作者自云曾历过一番梦幻之后,故将真事隐去,而借“通灵”说此《石头记》一书也,故曰“甄士隐”云云。但书中所记何事何人?自己又云:今风尘碌碌,一事无成,忽念及当日所有之女子,一一细考较去,觉其行止见识皆出我之上,我堂堂须眉,诚不若彼裙钗。我实愧则有余,悔又无益,大无可如何之日也!当此日,欲将已往所赖天恩祖德锦衣纨袴之时,饫甘餍肥之日,背父兄教育之恩,负师友规训之德,以致今日一技无成,半生潦倒之罪,编述一集,以告天下。知我之负罪固多,然闺阁中历历有人,万不可因我之不肖自护己短,一并使其泯灭也。所以蓬牖茅椽,绳床瓦灶,并不足妨我襟怀。况那晨风夕月,阶柳庭花,更觉得润人笔墨。我虽不学无文,又何妨用假语村言敷衍出来,亦可使闺阁昭传,复可破一时之闷,醒同人之目,不亦宜乎?故曰“贾雨村”云云。更于篇中间用“梦”“幻”等字,却是此书本旨,兼寓提醒阅者之意。

  看官!你道此书从何而起?说来虽近荒唐,细玩颇有趣味。

  却说那女娲氏炼石补天之时,于大荒山无稽崖炼成高十二丈、见方二十四丈大的顽石三万六千五百零一块。那娲皇只用了三万六千五百块,单单剩下一块未用,弃在青埂峰下。谁知此石自经锻炼之后,灵性已通,自去自来,可大可小。因见众石俱得补天,独自己无才,不得入选,遂自怨自愧,日夜悲哀。

  一日,正当嗟悼之际,俄见一僧一道,远远而来,生得骨格不凡,丰神迥异。来到这青埂峰下,席地坐谈,见着这块鲜莹明洁的石头,且又缩成扇坠一般,甚属可爱。那僧托于掌上,笑道:“形体倒也是个灵物了,只是没有实在的好处;须得再镌上几个字,使人人见了,便知你是件奇物,然后携你到那昌明隆盛之邦、诗礼簪缨之族、花柳繁华之地、温柔富贵之乡那里去走一遭。”石头听了大喜,因问:“不知可镌何字?携到何方?望乞明示。”那僧笑道:“你且莫问,日后自然明白。”说毕,便袖了,同那道人飘然而去,竟不知投向何方。

  又不知过了几世几劫,因有个空空道人访道求仙,从这大荒山无稽崖青埂峰下经过,忽见一块大石,上面字迹分明,编述历历。空空道人乃从头一看,原来是无才补天,幻形入世,被那茫茫大士渺渺真人携入红尘,引登彼岸的一块顽石。上面叙着堕落之乡,投胎之处,以及家庭琐事,闺阁闲情,诗词谜语,倒还全备,只是朝代年纪失落无考。后面又有一偈云:

  无才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此系身前身后事,请谁记去作奇传?

  空空道人看了一回,晓得这石头有些来历,遂向石头说道:“石兄,你这一段故事,据你自己说来,有些趣味,故镌写在此,意欲问世传奇。据我看来,第一件,无朝代年纪可考;第二件,并无大贤大忠理朝廷治风俗的善政,其中只不过几个异样女子,或情,或痴,或小才微善:我纵然抄去,也算不得一种奇书。”石头果然答道:“我师何必太痴?我想历来野史的朝代,无非假借汉唐的名色;莫如我这石头所记,不借此套,只按自己的事体情理,反倒新鲜别致。况且那野史中,或讪谤君相,或贬人妻女,奸淫凶恶,不可胜数,更有一种风月笔墨,其淫秽污臭,最易坏人子弟。至于才子佳人等书,则又开口文君,满篇子建,千部一腔,千人一面,且终不能不涉淫滥。在作者不过要写出自己的两首情诗艳赋来,故假捏出男女二人名姓,又必旁添一小人,拨乱其间,如戏中的小丑一般。更可厌者,‘之乎者也’,非理即文,大不近情,自相矛盾。竟不如我这半世亲见亲闻的几个女子,虽不敢说强似前代书中所有之人,但观其事迹原委,亦可消愁破闷。至于几首歪诗,也可以喷饭供酒。其间离合悲欢,兴衰际遇,俱是按迹循踪,不敢稍加穿凿,至失其真。只愿世人当那醉余睡醒之时,或避事消愁之际,把此一玩,不但是洗旧翻新,却也省了些寿命筋力,不更去谋虚逐妄了。我师意为如何?”

  空空道人听如此说,思忖半晌,将这《石头记》再检阅一遍。因见上面大旨不过谈情,亦只是实录其事,绝无伤时诲淫之病,方从头至尾抄写回来,问世传奇。从此,空空道人因空见色,由色生情,传情入色,自色悟空,遂改名情僧,改《石头记》为《情僧录》。东鲁孔梅溪题曰《风月宝鉴》。后因曹雪芹于悼红轩中披阅十载,增删五次,纂成目录,分出章回,又题曰《金陵十二钗》,并题一绝。--即此便是《石头记》的缘起。诗云:

  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

  《石头记》缘起既明,正不知那石头上面记着何人何事?看官请听:

  按那石头上书云:当日地陷东南,这东南有个姑苏城,城中阊门,最是红尘中一二等富贵风流之地。这阊门外有个十里街,街内有个仁清巷,巷内有个古庙,因地方狭窄,人皆呼作“葫芦庙”。庙旁住着一家乡宦,姓甄,名费,字士隐,嫡妻封氏。性情贤淑,深明礼义。家中虽不甚富贵,然本地也推他为望族了。因这甄士隐禀性恬淡,不以功名为念,每日只以观花种竹、酌酒吟诗为乐,倒是神仙一流人物。只是一件不足:年过半百,膝下无儿,只有一女,乳名英莲,年方三岁。

  一日,炎夏永昼,士隐于书房闲坐,手倦抛书,伏几盹睡。不觉朦胧中走至一处,不辨是何地方,忽见那厢来了一僧一道,且行且谈。只听道人问道:“你携了此物,意欲何往?”那僧笑道:“你放心。如今现有一段风流公案正该了结,--这一干风流冤家尚未投胎入世--趁此机会,就将此物夹带于中,使他去经历经历。”那道人道:“原来近日风流冤家又将造劫历世。但不知起于何处?落于何方?”那僧道:“此事说来好笑。只因当年这个石头,娲皇未用,自己却也落得逍遥自在,各处去游玩。一日,来到警幻仙子处,那仙子知他有些来历,因留他在赤霞宫中,名他为赤霞宫神瑛侍者。他却常在西方灵河岸上行走,看见那灵河岸上三生石畔有棵绛珠仙草,十分娇娜可爱,遂日以甘露灌溉,‘这绛珠草’始得久延岁月。后来既受天地精华,复得甘露滋养,遂脱了草木之胎,幻化人形,仅仅修成女体,终日游于‘离恨天’外,饥餐‘秘情果’,渴饮‘灌愁水’。只因尚未酬报灌溉之德,故甚至五内郁结着一段缠绵不尽之意,常说:‘自己受了他雨露之惠,我并无此水可还;他若下世为人,我也同去走一遭,但把我一生所有的眼泪还他,也还得过了!’因此一事,就勾出多少风流冤家都要下凡,造历幻缘。那绛珠仙草也在其中。今日这石正该下世,我来特地将他仍带到警幻仙子案前,给他挂了号,同这些情鬼下凡,一了此案。”那道人道:“果是好笑,从来不闻有还泪之说。趁此你我何不也下世度脱几个,岂不是一场功德?”那僧道:“正合吾意。你且同我到警幻仙子宫中,将这蠢物交割清楚。待这一干风流孽鬼下世,你我再去。如今有一半落尘,然犹未全集。”道人道:“既如此,便随你去来。”

  却说甄士隐俱听得明白,遂不禁上前施礼,笑问道:“二位仙师请了。”那僧道也忙答礼相问。士隐因说道:“适闻仙师所谈因果,实人世罕闻者。但弟子愚拙,不能洞悉明白。若蒙大开痴顽,备细一闻,弟子洗耳谛听,稍能警省,亦可免沉沦之苦了。”二仙笑道:“此乃玄机,不可预泄。到那时只要不忘了我二人,便可跳出火坑矣。”士隐听了,不便再问,因笑道:“玄机固不可泄露,但适云‘蠢物’,不知为何?或可得见否?”那僧说:“若问此物,倒有一面之缘。”说着,取出递与士隐。

  士隐接了看时,原来是块鲜明美玉,上面字迹分明,镌着“通灵宝玉”四字,后面还有几行小字。正欲细看时,那僧便说“已到幻境”,就强从手中夺了去,和那道人竟过了一座大石牌坊,上面大书四字,乃是“太虚幻境”。两边又有一副对联,道:“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士隐意欲也跟着过去,方举步时,忽听一声霹雳,若山崩地陷。士隐大叫一声,定睛看时,只见烈日炎炎,芭蕉冉冉,梦中之事便忘了一半。又见奶母抱了英莲走来。士隐见女儿越发生得粉妆玉琢,乖觉可喜,便伸手接来,抱在怀中,斗他玩耍一回,又带至街前看那过会的热闹。方欲进来时,只见从那边来了一僧一道。那僧癞头跣足,那道跛足蓬头,疯疯癫癫,挥霍谈笑而至。及到了他门前,看见士隐抱着英莲,那僧便大哭起来,又向士隐道:“施主,你把这有命无运累及爹娘之物抱在怀内作甚?”士隐听了,知是疯话,也不睬他。那僧还说:“舍我罢!舍我罢!”士隐不耐烦,便抱女儿转身才要进去。那僧乃指着他大笑,口内念了四句言词,道是:

  惯养娇生笑你痴,菱花空对雪澌澌。好防佳节元宵后,便是烟消火灭时。

  士隐听得明白,心下犹豫,意欲问他来历,只听道人说道:“你我不必同行,就此分手,各干营生去罢。三劫后,我在北邙山等你,会齐了,同往太虚幻境销号。”那僧道:“最妙,最妙。”说毕,二人一去,再不见个踪影了。士隐心中此时自忖:“这两人必有来历,很该问他一问,--如今后悔却已晚了!”

  这士隐正在痴想,忽见隔壁葫芦庙内寄居的一个穷儒--姓贾名化,表字时飞,别号雨村的--走来。这贾雨村原系湖州人氏,也是诗书仕宦之族。因他生于末世,父母祖宗根基已尽,人口衰丧,只剩得他一身一口,在家乡无益,因进京求取功名,再整基业。自前岁来此,又淹蹇住了,暂寄庙中安身,每日卖文作字为生,故士隐常与他交接。

  当下雨村见了士隐,忙施礼,陪笑道:“老先生倚门伫望,敢街市上有甚新闻么?”士隐笑道:“非也。适因小女啼哭,引他出来作耍,正是无聊的很。贾兄来得正好,请入小斋,彼此俱可消此永昼。”说着,便令人送女儿进去,自携了雨村来至书房中。小童献茶。方谈得三五句话,忽家人飞报:“严老爷来拜。”士隐慌忙起身谢道:“恕诓驾之罪。且请略坐,弟即来奉陪。”雨村起身也让道:“老先生请便。晚生乃常造之客,稍候何妨。”说着,士隐已出前厅去了。

  这里雨村且翻弄诗籍解闷。忽听得窗外有女子嗽声,雨村遂起身往外一看,原来是一个丫鬟在那里掐花儿。生得仪容不俗,眉目清秀,虽无十分姿色,却也有动人之处。雨村不觉看得呆了。那甄家丫鬟掐了花儿,方欲走时,猛抬头见窗内有人,敞巾旧服,虽是贫窘,然生得腰圆背厚,面阔口方,更兼剑眉星眼,直鼻方腮。这丫鬟忙转身回避,心下自想:“这人生的这样雄壮,却又这样褴褛,我家并无这样贫窘亲友,想他定是主人常说的什么贾雨村了。--怪道又说他‘必非久困之人!’每每有意帮助周济他,只是没有什么机会。”如此一想,不免又回头一两次。雨村见他回头,便以为这女子心中有意于他,遂狂喜不禁,自谓此女子必是个巨眼英豪,风尘中之知己。

  一时,小童进来。雨村打听得前面留饭,不可久待,遂从夹道中自便门出去了。士隐待客既散,知雨村已去,便也不去再邀。

  一日,到了中秋佳节,士隐家宴已毕,又另具一席于书房,自己步月至庙中来邀雨村。

  原来雨村自那日见了甄家丫鬟,曾回顾他两次,自谓是个知己,便时刻放在心上。今又正值中秋,不免对月有怀,因而口占五言一律云:

  未卜三生愿,频添一段愁。闷来时敛额,行去几回头。自顾风前影,谁堪月下俦?蟾光如有意,先上玉人楼。

  雨村吟罢,因又思及平生抱负,苦未逢时,乃又搔首对天长叹,复高吟一联云:“玉在椟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恰值士隐走来听见,笑道:“雨村兄真抱负不凡也!”雨村忙笑道:“不敢。不过偶吟前人之句,何期过誉如此!”因问:“老先生何兴至此?”士隐笑道:“今夜中秋,俗谓‘团圆之节’,想尊兄旅寄僧房,不无寂寥之感,故特具小酌,邀兄到敝斋一饮。不知可纳芹意否?”雨村听了,并不推辞,便笑道:“既蒙谬爱,何敢拂此盛情?”说着,便同士隐复过这边书院中来了。

  须臾,茶毕,早已设下杯盘。那美酒佳肴自不必说。二人归坐,先是款酌慢饮,渐次谈至兴浓,不觉飞觥献斝起来。当时街坊上家家箫管,户户笙歌,当头一轮明月,飞彩凝辉,二人愈添豪兴,酒到杯干。雨村此时已有七八分酒意,狂兴不禁,乃对月寓怀,口占一绝云:

  时逢三五便团圞,满把清光护玉栏。天上一轮才捧出,人间万姓仰头看。

  士隐听了大叫:“妙极!弟每谓兄必非久居人下者,今所吟之句,飞腾之兆已见,不日可接履于云霄之上了。可贺,可贺!”乃亲斟一斗为贺。雨村饮干,忽叹道:“非晚生酒后狂言,若论时尚之学,晚生也或可去充数挂名。只是如今行李路费,一概无措,神京路远,非赖卖字撰文即能到的!”士隐不待说完,便道:“兄何不早言?弟已久有此意,但每遇兄时,并未谈及,故未敢唐突。今既如此,弟虽不才,义利二字却还识得。且喜明岁正当大比,兄宜作速入都。春闱一捷,方不负兄之所学。其盘费余事,弟自代为处置,亦不枉兄之谬识矣。”当下即命小童进去速封五十两白银并两套冬衣。又云:“十九日乃黄道之期,兄可即买舟西上。待雄飞高举,明冬再晤,岂非大快之事?”雨村收了银衣,不过略谢一语,并不介意,仍是吃酒谈笑。那天已交三鼓,二人方散。

  士隐送雨村去后,回房一觉,直至红日三竿方醒。因思昨夜之事,意欲写荐书两封与雨村带至都中去,使雨村投谒个仕宦之家为寄身之地,因使人过去请时,那家人回来说:“和尚说,贾爷今日五鼓已进京去了,也曾留下话与和尚转达老爷,说:‘读书人不在黄道黑道,总以事理为要,不及面辞了。’”士隐听了,也只得罢了。

  真是闲处光阴易过,倏忽又是元宵佳节。士隐令家人霍启抱了英莲去看社火花灯。半夜中,霍启因要小解,便将英莲放在一家门坎上坐着。待他小解完了来抱时,那有英莲的踪影?急的霍启直寻了半夜,至天明不见,那霍启也不敢回来见主人,便逃往他乡去了。

  那士隐夫妇见女儿一夜不归,便知有些不好,再使几个人去找寻,回来皆云音讯全无。夫妻二人,半世只生此女,一旦失去,何等烦恼!因此,昼夜啼哭,几乎不顾性命。看看一月,士隐已先得病;夫人封氏,也因思女遘疾,日日请医问卦。

  不想这日,三月十五,葫芦庙中炸供,那和尚不小心,油锅火逸,便烧着窗纸。此方人家俱用竹篱木壁,也是劫数应当如此,于是接二连三,牵五挂四,将一条街烧得如火焰山一般。彼时虽有军民来救,那火已成了势了,如何救得下!直烧了一夜方息,也不知烧了多少人家。只可怜甄家在隔壁,早成了一堆瓦砾场了,只有他夫妇并几个家人的性命不曾伤了。急的士隐惟跌足长叹而已。与妻子商议,且到田庄上去住。偏值近年水旱不收,盗贼蜂起,官兵剿捕,田庄上又难以安身。只得将田地都折变了,携了妻子与两个丫鬟投他岳丈家去。

  他岳丈名唤封肃,本贯大如州人氏,虽是务农,家中却还殷实。今见女婿这等狼狈而来,心中便有些不乐。幸而士隐还有折变田产的银子在身边,拿出来托他随便置买些房地,以为后日衣食之计。那封肃便半用半赚的,略与他些薄田破屋。士隐乃读书之人,不惯生理稼穑等事,勉强支持了一二年,越发穷了。封肃见面时便说些现成话儿,且人前人后又怨他不会过,只一味好吃懒做。士隐知道了,心中未免悔恨,再兼上年惊唬,急忿怨痛:暮年之人,那禁得贫病交攻?竟渐渐的露出那下世的光景来。可巧这日拄了拐挣扎到街前散散心时,忽见那边来了一个跛足道人,疯狂落拓,麻鞋鹑衣,口内念着几句言词道:

  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姣妻忘不了。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子孙谁见了!

  士隐听了,便迎上来道:“你满口说些什么?只听见些‘好了’‘好了’。”那道人笑道:“你若果听见‘好了’二字,还算你明白!可知世上万般‘好’便是‘了’,‘了’便是‘好’;若不‘了’便不‘好’;若要‘好’,须是‘了’。我这歌儿便叫《好了歌》。”

  士隐本是有夙慧的,一闻此言,心中早已悟彻,因笑道:“且住!待我将你这《好了歌》注解出来,何如?”道人笑道:“你就请解。”士隐乃说道:

  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蛛丝儿结满雕梁,绿纱今又糊在蓬窗上。说甚么脂正浓,粉正香!如何两鬓又成霜?昨日黄土陇头埋白骨,今宵红绡帐底卧鸳鸯。金满箱,银满箱,转眼乞丐人皆谤。正叹他人命不长,那知自己归来丧?训有方,保不定日后作强梁;择膏粱,谁承望流落在烟花巷!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扛。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那疯跛道人听了,拍掌大笑道:“解得切,解得切!”士隐便说一声“走罢”,将道人肩上的搭裢抢了过来背上,竟不回家,同着疯道人飘飘而去。

  当下哄动街坊,众人当作一件新闻传说。封氏闻知此信,哭个死去活来,只得与父亲商议,遣人各处访寻。那讨音信?无奈何,只得依靠着他父母度日。幸而身边还有两个旧日的丫鬟伏侍,主仆三人日夜做些针线,帮着父亲用度。那封肃虽然每日抱怨,也无可奈何了。

  这日,那甄家的大丫鬟在门前买线,忽听得街上喝道之声,众人都说:“新太爷到任了。”丫鬟隐在门内看时,只见军牢快手一对一对过去,俄而大轿内抬着一个乌帽猩袍的官府来了。那丫鬟倒发了个怔,自思:“这官儿好面善!倒像在那里见过的?”于是进入房中,也就丢过,不在心上。至晚间,正待歇息之时,忽听一片声打的门响,许多人乱嚷,说:“本县太爷的差人来传人问话!”封肃听了,唬得目瞪口呆。

  不知有何祸事,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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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贾夫人仙逝扬州城 冷子兴演说荣国府

  却说封肃听见公差传唤,忙出来陪笑启问。那些人只嚷:“快请出甄爷来!”封肃忙陪笑道:“小人姓封,并不姓甄。只有当日小婿姓甄,今已出家一二年了。不知可是问他?”那些公人道:“我们也不知什么‘真’‘假’!既是你的女婿,就带了你去面禀太爷便了。”大家把封肃推拥而去。

  封家各各惊慌,不知何事。至二更时分,封肃方回来,众人忙问端的。“原来新任太爷姓贾,名化,本湖州人氏,曾与女婿旧交,因在我家门首看见娇杏丫头买线,只当女婿移住此间,所以来传。我将缘故回明,那太爷感伤叹息了一回,又问外孙女儿。我说:‘看灯丢了。’太爷说:‘不妨,待我差人去,务必找寻回来。’说了一回话,临走又送我二两银子。”甄家娘子听了,不觉感伤。一夜无话。

  次日早有雨村遣人送了两封银子,四疋锦缎,答谢甄家娘子;又一封密书与封肃,托他向甄家娘子要那娇杏作二房。封肃喜得眉开眼笑,巴不得去奉承太爷,便在女儿前一力撺掇,当夜用一乘小轿,便把娇杏送进衙内去了。雨村欢喜,自不必言,又封百金赠与封肃。又送甄家娘子许多礼物,命其且自过活,以待访寻女儿下落。

  却说娇杏那丫头便是当年回顾雨村的。因偶然一看,便弄出这段奇缘,也是意想不到之事。谁知他命运两济:不承望自到雨村身边,只一年,便生一子;又半载,雨村嫡配忽染疾下世,雨村便将他扶作正室夫人。正是:“偶因一回顾,便为人上人。”

  原来雨村因那年士隐赠银之后,他于十六日便起身赴京,大比之期,十分得意,中了进士,选入外班,今已升了本县太爷。虽才干优长,未免贪酷,且恃才侮上,那同寅皆侧目而视。不上一年,便被上司参了一本,说他“貌似有才,性实狡猾”;又题了一两件徇庇蠹役,交结乡绅之事。龙颜大怒,即命革职。部文一到,本府各官无不喜悦。那雨村虽十分惭恨,面上却全无一点怨色,仍是嘻笑自若。交代过了公事,将历年所积的宦囊并家属人等送至原籍安顿妥当了,却自己担风袖月,游览天下胜迹。那日偶又游至维扬地方,闻得今年盐政点的是林如海。

  这林如海,姓林,名海,表字如海,乃是前科的探花,今已升兰台寺大夫。本贯姑苏人氏,今钦点为巡盐御史,到任未久。原来这林如海之祖也曾袭过列侯的,今到如海,业经五世。起初只袭三世,因当今隆恩盛德,额外加恩,至如海之父又袭了一代,到了如海便从科第出身。虽系世禄之家,却是书香之族。只可惜这林家支庶不盛,人丁有限,虽有几门,却与如海俱是堂族,没甚亲支嫡派的。今如海年已五十,只有一个三岁之子,又于去岁亡了,虽有几房姬妾,奈命中无子,亦无可奈何之事。只嫡妻贾氏生得一女,乳名黛玉,年方五岁,夫妻爱之如掌上明珠。见他生得聪明俊秀,也欲使他识几个字,不过假充养子,聊解膝下荒凉之叹。

  且说雨村在旅店偶感风寒,愈后又因盘费不继,正欲得一居停之所,以为息肩之地。偶遇两个旧友,认得新盐政,知他正要请一西席教训女儿,遂将雨村荐进衙门去。这女学生年纪幼小,身体又弱,功课不限多寡,其余不过两个伴读丫鬟,故雨村十分省力,正好养病。

  看看又是一载有余,不料女学生之母贾氏夫人一病而亡。女学生奉侍汤药,守丧尽礼,过于哀痛,素本怯弱,因此旧病复发,有好些时不曾上学。雨村闲居无聊,每当风日晴和,饭后便出来闲步。这一日,偶至郊外,意欲赏鉴那村野风光。信步至一山环水漩茂林修竹之处,隐隐有座庙宇,门巷倾颓,墙垣剥落,有额题曰“智通寺”。门旁又有一副旧破的对联云:“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雨村看了,因想到:“这两句,文虽甚浅,其意则深。也曾游过些名山大剎,倒不曾见过这话头。其中想必有个翻过筋斗来的也未可知,何不进去一访?”走入看时,只有一个龙钟老僧在那里煮粥。雨村见了,却不在意,及至问他两句话,那老僧既聋且昏,又齿落舌钝,所答非所问。

  雨村不耐烦,仍退出来,意欲到那村肆中沽饮三杯,以助野趣,于是移步行来。刚入肆门,只见座上吃酒之客,有一人起身大笑,接了出来,口内说:“奇遇,奇遇!”雨村忙看时,此人是都中古董行中贸易,姓冷号子兴的,旧日在都相识。雨村最赞这冷子兴是个有作为大本领的人,这子兴又借雨村斯文之名,故二人最相投契。雨村忙亦笑问:“老兄何日到此?弟竟不知。今日偶遇,真奇缘也!”子兴道:“去岁年底到家。今因还要入都,从此顺路找个敝友说一句话,承他的情,留我多住两日。我也无甚紧事,且盘桓两日,待月半时也就起身了。今日敝友有事,我因闲走到此,不期这样巧遇!”一面说,一面让雨村同席坐了,另整上酒肴来,二人闲谈慢饮,叙些别后之事。

  雨村因问:“近日都中可有新闻没有?”子兴道:“倒没有什么新闻,倒是老先生的贵同宗家出了一件小小的异事。”雨村笑道:“弟族中无人在都,何谈及此?”子兴笑道:“你们同姓,岂非一族?”雨村问:“是谁家?”子兴笑道:“荣国贾府中,可也不玷辱老先生的门楣了!”雨村道:“原来是他家。若论起来,寒族人丁却自不少,东汉贾复以来,支派繁盛,各省皆有,谁能逐细考查?若论荣国一支,却是同谱。但他那等荣耀,我们不便去认他,故越发生疏了。”子兴叹道:“老先生,休这样说!如今的这荣宁二府也都萧索了,不比先时的光景。”雨村道:“当日荣宁两宅,人口也极多,如何便萧索了呢?”子兴道:“正是,说来也话长。”雨村道:“去岁我到金陵时,因欲游览六朝遗迹,那日进了石头城,从他宅门前经过,街东是宁国府,街西是荣国府,二宅相连,竟将大半条街占了。大门外虽冷落无人,隔着围墙一望,里面厅殿楼阁,也还都峥嵘轩峻;就是后边一带花园里,树木山石,也都还有葱蔚洇润之气:那里像个衰败之家?”子兴笑道:“亏你是进士出身!原来不通!古人有言,‘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如今虽说不似先年那样兴盛,较之平常仕宦人家,到底气象不同。如今人口日多,事务日盛,主仆上下都是安富尊荣,运筹谋画的竟无一个。那日用排场,又不能将就省俭。如今外面的架子虽未甚倒,内囊却也尽上来了。--这也是小事,更有一件大事:谁知这样钟鸣鼎食的人家儿,如今养的儿孙竟一代不如一代了!”雨村听说,也道:“这样诗礼之家,岂有不善教育之理?别门不知,只说这宁荣两宅,是最教子有方的,何至如此?”

  子兴叹道:“正说的是这两门呢!待我告诉你:当日宁国公与荣国公是一母同胞弟兄两个。宁公居长,生了两个儿子。宁公死后,长子贾代化袭了官,也养了两个儿子。长子名贾敷,八九岁上死了。只剩了一个次子贾敬,袭了官,如今一味好道,只爱烧丹炼汞,别事一概不管。幸而早年留下一个儿子,名唤贾珍,因他父亲一心想作神仙,把官倒让他袭了。他父亲又不肯住在家里,只在都中城外和那些道士们胡羼。这位珍爷也生了一个儿子,今年才十六岁,名叫贾蓉。如今敬老爷不管事了。这珍爷那里干正事?只一味高乐不了,把那宁国府竟翻过来了,也没有敢来管他的人。再说荣府你听:方才所说异事就出在这里。自荣公死后,长子贾代善袭了官,娶的是金陵世勋史侯家的小姐为妻,生了两个儿子:长名贾赦,次名贾政。如今代善早已去世,太夫人尚在。长子贾赦袭了官,为人却也中平,也不管理家事。惟有次子贾政,自幼酷喜读书,为人端方正直,祖父钟爱,原要他从科甲出身;不料代善临终,遗本一上,皇上怜念先臣,即叫长子袭了官,又问还有几个儿子,立刻引见,又将这政老爷赐了个额外主事职衔,叫他入部习学,如今现已升了员外郎。这政老爷的夫人王氏,头胎生的公子名叫贾珠,十四岁进学,后来娶了妻,生了子,不到二十岁,一病就死了。第二胎生了一位小姐,生在大年初一,就奇了。不想隔了十几年又生了一位公子,说来更奇:一落胞胎,嘴里便衔下一块五彩晶莹的玉来,还有许多字迹。你道是新闻不是?”

  雨村笑道:“果然奇异!只怕这人的来历不小。”子兴冷笑道:“万人都这样说,因而他祖母爱如珍宝。那周岁时,政老爷试他将来的志向,便将世上所有的东西摆了无数叫他抓,谁知他一概不取,伸手只把些脂粉钗环抓来玩弄。那政老爷便不喜欢,说将来不过酒色之徒,因此便不甚爱惜。独那太君还是命根子一般。说来又奇:如今长了十来岁,虽然淘气异常,但聪明乖觉,百个不及他一个。说起孩子话来也奇。他说:‘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子是泥做的骨肉。我见了女儿便清爽,见了男子便觉浊臭逼人!’你道好笑不好笑?将来色鬼无疑了!”雨村罕然厉色道:“非也。可惜你们不知道这人的来历。大约政老前辈也错以淫魔色鬼看待了。若非多读书识事,加以致知格物之功,悟道参玄之力者,不能知也。”

  子兴见他说得这样重大,忙请教其故。雨村道:“天地生人,除大仁大恶,余者皆无大异。若大仁者,则应运而生;大恶者,则应劫而生。运生世治,劫生世危。尧、舜、禹、汤、文、武、周、召、孔、孟、董、韩、周、程、朱、张,皆应运而生者;蚩尤、共工、桀、纣、始皇、王莽、曹操、桓温、安禄山、秦桧等,皆应劫而生者。大仁者修治天下,大恶者扰乱天下。清明灵秀,天地之正气,仁者之所秉也;残忍乖僻,天地之邪气,恶者之所秉也。今当运隆祚永之朝,太平无为之世,清明灵秀之气所秉者,上自朝廷,下至草野,比比皆是。所余之秀气,漫无所归,遂为甘露,为和风,洽然溉及四海。彼残忍乖僻之邪气,不能荡溢于光天化日之下,遂凝结充塞于深沟大壑之中,偶因风荡,或被云摧,略有摇动感发之意,一丝半缕,误而逸出者,值灵秀之气适过,正不容邪,邪复妒正,两不相下,如风水雷电,地中相遇,既不能消,又不能让,必至搏击掀发后始尽。既然发泄,此气亦必赋之于人。假使或男或女,偶秉此气而生者,上则不能为仁人为君子,下亦不能为大凶大恶,置之千万人之中,其聪俊灵秀之气,则在千万人之上;其乖僻邪谬不近人情之态,又在千万人之下。若生于公侯富贵之家,则为情痴情种;若生于诗书清贫之族,则为逸士高人;纵然生于薄祚寒门,甚至为奇优,为名娼,亦断不至为走卒健仆,甘遭庸夫驱制。如前之许由、陶潜、阮籍、嵇康、刘伶、王谢二族、顾虎头、陈后主、唐明皇、宋徽宗、刘庭芝、温飞卿、米南宫、石曼卿、柳耆卿、秦少游,近日倪云林、唐伯虎、祝枝山,再如李龟年、黄翻绰、敬新磨、卓文君、红拂、薛涛、崔莺、朝云之流,此皆易地则同之人也。”

  子兴道:“依你说,成则公侯,败则贼了?”雨村道:“正是这意。你还不知,我自革职以来,这两年遍游各省,也曾遇见两个异样孩子,所以方才你一说这宝玉,我就猜着了八九也是这一派人物。不用远说,只这金陵城内钦差金陵省体仁院总裁甄家,你可知道?”子兴道:“谁人不知!这甄府就是贾府老亲。他们两家来往极亲热的。就是我也和他家往来非止一日了。”

  雨村笑道:“去岁我在金陵,也曾有人荐我到甄府处馆。我进去看其光景,谁知他家那等荣贵,却是个富而好礼之家,倒是个难得之馆。但是这个学生虽是启蒙,却比一个举业的还劳神。说起来更可笑。他说:‘必得两个女儿陪着我读书,我方能认得字,心上也明白;不然,我心里自己胡涂。’又常对着跟他的小厮们说:‘这‘女儿’两个字,极尊贵极清净的,比那瑞兽珍禽、奇花异草更觉稀罕尊贵呢。你们这种浊口臭舌,万万不可唐突了这两个字。要紧,要紧!但凡要说的时节,必用净水香茶嗽了口方可;设若失错,便要凿牙穿眼的。’其暴虐顽劣,种种异常。只放了学进去,见了那些女儿们,其温厚和平、聪敏文雅,竟变了一个样子。因此,他令尊也曾下死笞楚过几次,竟不能改。每打的吃疼不过时,他便‘姐姐’‘妹妹’的乱叫起来。后来听得里面女儿们拿他取笑:‘因何打急了只管叫“姐妹”作什么?莫不叫姐妹们去讨情,讨饶?你岂不愧些?’他回答的最妙。他说:‘急疼之时,只叫“姐姐”“妹妹”字样,或可解疼,也未可知,因叫了一声,果觉疼得好些,遂得了秘法,每疼痛之极,便连叫“姐妹”起来了。’你说可笑不可笑?为他祖母溺爱不明,每因孙辱师责子,所以我就辞了馆出来。这等子弟必不能守祖父基业,从师友规劝的。--只可惜他家几个好姊妹都是少有的!”

  子兴道:“便是贾府中现在三个也不错。政老爷的长女名元春,因贤孝才德选入宫作女史去了。二小姐乃是赦老爷姨娘所出,名迎春;三小姐,政老爷庶出,名探春;四小姐乃宁府珍爷的胞妹,名惜春。因史老夫人极爱孙女,都跟在祖母这边一处读书,听得个个不错。”雨村道:“更妙在甄家风俗:女儿之名亦皆从男子之名,不似别人家另外用这些‘春’‘红’‘香’‘玉’等艳字。何得贾府亦落此俗套?”子兴道:“不然。只因现今大小姐是正月初一所生,故名元春,余者都从了‘春’字。上一辈的却也是从弟兄而来的。现有对证:目今你贵东家林公的夫人即荣府中赦政二公的胞妹,在家时名唤贾敏。不信时,你回去细访可知。”雨村拍手笑道:“是极!我这女学生名叫黛玉。他读书,凡‘敏’字,他皆念作‘密’字;写字,遇着‘敏’字亦减一二笔。我心中每每疑惑。今听你说,是为此无疑矣。怪道我这女学生言语举止另是一样,不与凡女子相同!度其母不凡,故生此女;今知为荣府之外孙,又不足罕矣。可惜上月其母竟亡故了!”子兴叹道:“老姊妹三个,这是极小的,又没了。长一辈的姊妹一个也没了,只看这小一辈的将来的东床何如呢。”雨村道:“正是。方才说政公已有了一个衔玉之子,又有长子所遗弱孙,这赦老竟无一个不成?”子兴道:“政公既有玉儿之后,其妾又生了一个,倒不知其好歹。只眼前现有二子一孙,却不知将来何如。若问那赦老爷,也有一子,名叫贾琏,今已二十多岁了,亲上做亲,娶的是政老爷夫人王氏内侄女,今已娶了四五年。这位琏爷身上现捐了个同知,也是不喜正务的。于世路上好机变,言谈去得,所以目今在乃叔政老爷家住,帮着料理家务。谁知自娶了这位少奶奶之后,倒上下无一人不称颂他的夫人,琏爷倒退了一射之地。模样又极标致,言谈又极爽利,心机又极深细,竟是个男人万不及一的!”

  雨村听了,笑道:“可知我言不谬了。你我方才所说的这几个人,只怕都是那‘正’‘邪’两赋而来,一路之人,未可知也。”子兴道:“正也罢,邪也罢,只顾算别人家的账,你也吃一杯酒才好。”雨村道:“只顾说话,就多吃了几杯。”子兴笑道:“说着别人家的闲话,正好下酒,即多吃几杯何妨?”雨村向窗外看道:“天也晚了,仔细关了城。我们慢慢进城再谈,未为不可。”于是二人起身,算还酒钱。方欲走时,忽听得后面有人叫道:“雨村兄,恭喜了!特来报个喜信的。”雨村忙回头看时,--

  要知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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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托内兄如海荐西宾 接外孙贾母惜孤女


  却说雨村忙回头看时,不是别人,乃是当日同僚一案参革的张如圭。他系此地人,革后家居。今打听得都中奏准起复旧员之信,他便四下里寻情找门路,忽遇见雨村,故忙道喜。二人见了礼,张如圭便将此信告知雨村。雨村欢喜。忙忙叙了两句,遂作别各自回家。冷子兴听得此言,便忙献计,令雨村央求林如海,转向都中去央烦贾政。

  雨村领其意而别,回至馆中,忙寻邸报看真确了。次日,面谋林如海。如海道:“天缘凑巧:因贱荆去世,都中家岳母念及小女无人依傍,前已遣了男女船只来接,因小女未曾大痊,故未及行,此刻正思送女进京。因向蒙教诲之恩,未经酬报,遇此机会,岂有不尽心图报之理!弟已预筹之,修下荐书一封,托内兄务为周全,方可稍尽弟之鄙诚。即有所费,弟于内家信中写明,不劳吾兄多虑。”雨村一面打恭,谢不释口,一面又问:“不知令亲大人现居何职?只怕晚生草率,不敢进谒。”如海笑道:“若论舍亲,与尊兄犹系一家,乃荣公之孙。大内兄现袭一等将军之职,名赦,字恩侯。二内兄名政,字存周,现任工部员外郎。其为人谦恭厚道,大有祖父遗风,非膏粱轻薄之流,故弟致书烦托。否则不但有污尊兄清操,即弟亦不屑为矣。”雨村听了,心下方信了昨日子兴之言,于是又谢了林如海。如海又说:“择了出月初二日小女入都,吾兄即同路而往,岂不两便?”雨村唯唯听命,心中十分得意。如海遂打点礼物并饯行之事,雨村一一领了。

  那女学生原不忍离亲而去,无奈他外祖母必欲其往,且兼如海说:“汝父年已半百,再无续室之意;且汝多病,年又极小,上无亲母教养,下无姊妹扶持:今去依傍外祖母及舅氏姊妹,正好减我内顾之忧,如何不去?”黛玉听了,方洒泪拜别,随了奶娘及荣府中几个老妇,登舟而去。雨村另有一只船,带了两个小童,依附黛玉而行。

  一日,到了京都,雨村先整了衣冠,带着童仆,拿了“宗侄”的名帖,至荣府门上投了。彼时贾政已看了妹丈之书,即忙请入相会。见雨村相貌魁伟,言谈不俗。且这贾政最喜的是读书人,礼贤下士,拯溺救危,大有祖风,况又系妹丈致意,因此优待雨村,更又不同,便极力帮助。题奏之日,谋了一个复职。不上两月,便选了金陵应天府,辞了贾政,择日到任去了。不在话下。

  且说黛玉自那日弃舟登岸时,便有荣府打发轿子并拉行李的车辆伺候。这黛玉尝听得母亲说他外祖母家与别人家不同,他近日所见的这几个三等的仆妇,吃穿用度,已是不凡,何况今至其家。因此步步留心,时时在意,不多说一句话,不多行一步路,恐被人耻笑了去。自上了轿,进了城,从纱窗向外瞧了一瞧,其街市之繁华,人烟之阜盛,自非别处可比。又行了半日,忽见街北蹲着两个大石狮子,三间兽头大门,门前列坐着十来个华冠丽服之人。正门不开,只东西两角门有人出入。正门之上有一匾,匾上大书“敕造宁国府”五个大字。

  黛玉想道:“这是外祖的长房了。”又往西不远,照样也是三间大门,方是荣国府,却不进正门,只由西角门而入。轿子抬着走了一射之地,将转弯时,便歇了轿,后面的婆子也都下来了。另换了四个眉目秀洁十七八岁的小厮上来抬着轿子,众婆子步下跟随。至一垂花门前落下,众小厮俱肃然退出,众婆子上前打起轿帘,扶黛玉下了轿。

  黛玉扶着婆子的手,进了垂花门。两边是超手游廊,正中是穿堂,当地放着一个紫檀架子大理石屏风。转过屏风,小小三间厅房,厅后便是正房大院。正面五间上房,皆是雕梁画栋。两边穿山游廊厢房,挂着各色鹦鹉画眉等雀鸟。台阶上坐着几个穿红着绿的丫头,一见他们来了,都笑迎上来,道:“刚才老太太还念着呢,可巧就来了。”于是三四人争着打帘子。一面听得人说:“林姑娘来了!”

  黛玉方进房,只见两个人扶着一位鬓发如银的老母迎上来。黛玉知是外祖母,正欲下拜,早被外祖母抱住,搂入怀中,“心肝儿肉”叫着大哭起来。当下侍立之人无不落泪,黛玉也哭个不休。待众人慢慢劝解住了,那黛玉方拜见了外祖母,贾母方一一指与黛玉道:“这是你大舅母。这是二舅母。这是你先前珠大哥的媳妇珠大嫂子。”黛玉一一拜见了。贾母又叫:“请姑娘们来。今日远客来了,可以不必上学去。”众人答应了一声,便去了两个。

  不一时,只见三个奶妈并五六个丫鬟拥着三位姑娘来了:第一个,肌肤微丰,身材合中,腮凝新荔,鼻腻鹅脂,温柔沉默,观之可亲;第二个,削肩细腰,长挑身材,鸭蛋脸儿,俊眼修眉,顾盼神飞,文彩精华,见之忘俗;第三个,身量未足,形容尚小。其钗环裙袄,三人皆是一样的妆束。黛玉忙起身迎上来见礼,互相厮认。归了坐位,丫鬟送上茶来。不过叙些黛玉之母如何得病,如何请医服药,如何送死发丧。不免贾母又伤感起来,因说:“我这些女孩儿,所疼的独有你母亲,今一旦先我而亡,不得见面,怎不伤心!”说着,携了黛玉的手,又哭起来。众人都忙相劝慰,方略略止住。

  众人见黛玉年纪虽小,其举止言谈不俗,身体面貌虽弱不胜衣,却有一段风流态度,便知他有不足之症。因问:“常服何药?为何不治好了?”黛玉道:“我自来如此,从会吃饭时便吃药到如今了。经过多少名医,总未见效。那一年,我才三岁,听说来了一个癞头和尚,说要化我去出家,我父母自是不从。他又说:‘既舍不得他,但只怕他的病一生也不能好的!若要好时,除非从此以后总不许见哭声,除父母之外,凡有外亲一概不见,方可平安了此一生。’这和尚疯疯癫癫说了这些不经之谈,也没人理他。如今还是吃人参养荣丸。”贾母道:“这正好,我这里正配丸药呢,叫他们多配一料就是了。”

  一语未完,只听后院中有笑语声,说:“我来迟了,没得迎接远客!”黛玉思忖道:“这些人个个皆敛声屏气如此,这来者是谁,这样放诞无礼?……”心下想时,只见一群媳妇丫鬟拥着一个丽人从后房门进来。这个人打扮与姑娘们不同:彩绣辉煌,恍若神妃仙子。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绾着朝阳五凤挂珠钗;项上戴着赤金盘螭缨络圈;身上穿着缕金百蝶穿花大红云缎窄裉袄,外罩五彩刻丝石青银鼠褂;下着翡翠撒花洋绉裙。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身量苗条,体格风骚。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

  黛玉连忙起身接见。贾母笑道:“你不认得他。他是我们这里有名的一个‘泼辣货’,南京所谓‘辣子’你只叫他凤辣子就是了。”黛玉正不知以何称呼,众姊妹都忙告诉黛玉道:“这是琏二嫂子。”黛玉虽不曾识面,听见他母亲说过:“大舅贾赦之子贾琏娶的就是二舅母王氏的内侄女,自幼假充男儿教养,学名叫做王熙凤。”黛玉忙陪笑见礼,以“嫂”呼之。

  这熙凤携着黛玉的手,上下细细打量一回,便仍送至贾母身边坐下,因笑道:“天下真有这样标致人儿!我今日才算看见了!况且这通身的气派竟不像老祖宗的外孙女儿,竟是个嫡亲的孙女儿似的。怨不得老祖宗天天嘴里心里放不下。--只可怜我这妹妹这么命苦:怎么姑妈偏就去世了呢!”说着,便用手帕拭泪。贾母笑道:“我才好了,你又来招我。你妹妹远路才来,身子又弱,也才劝住了。快别再提了。”

  熙凤听了,忙转悲为喜道:“正是呢。我一见了妹妹,一心都在他身上,又是欢喜,又是伤心,竟忘了老祖宗了。该打,该打。”又忙拉着黛玉的手问道:“妹妹几岁了?可也上过学?现吃什么药?在这里别想家。要什么吃的,什么玩的,只管告诉我。丫头老婆们不好,也只管告诉我。”黛玉一一答应。一面熙凤又问人:“林姑娘的东西可搬进来了?带了几个人来?你们赶早打扫两间下房,让她们去歇歇。”

  说话时,已摆了茶果上来。熙凤亲自布让。又见二舅母问他:“月钱放完了没有?”熙凤道:“放完了。刚才带了人到后楼上找缎子,找了半日,也没见昨儿太太说的那个,想必太太记错了。”王夫人道:“有没有,什么要紧!”因又说道:“该随手拿出两个来给你这妹妹裁衣裳啊。等晚上想着再叫人去拿罢。”熙凤道:“我倒先料着了。知道妹妹这两日必到,我已经预备下了,等太太回去过了目好送来。”王夫人一笑,点头不语。

  当下茶果已撤,贾母命两个老嬷嬷带黛玉去见两个舅舅去。贾赦之妻邢氏忙起身笑回道:“我带了外甥女儿过去,到底便宜些。”贾母笑道:“正是呢。你也去罢,不必过来了。”

  那邢夫人答应了,遂带着黛玉和王夫人作辞。大家送至穿堂垂花门前。早有众小厮拉过一辆翠幄清油车来,邢夫人携了黛玉坐上。众婆子放下车帘,方命小厮们抬起,拉至宽处,驾上驯骡,出了西角门,往东过荣府正门,入一黑油漆大门内,至仪门前,方下了车。邢夫人挽着黛玉的手进入院中。黛玉度其处必是荣府中之花园隔断过来的。进入三层仪门,果见正房厢房游廊,悉皆小巧别致,不似那边的轩峻壮丽,且院中随处之树木山石皆好。及进入正室,早有许多艳妆丽服之姬妾丫鬟迎着。

  邢夫人让黛玉坐了,一面令人到外书房中请贾赦。一时回来说:“老爷说了:‘连日身上不好,见了姑娘,彼此伤心,暂且不忍相见。劝姑娘不必伤怀想家,跟着老太太和舅母是和家里一样的。姐妹们虽拙,大家一处作伴,也可以解些烦闷。或有委屈之处,只管说,别外道了才是。’”

  黛玉忙站起身来一一答应了,再坐一刻,便告辞。邢夫人苦留吃过饭才去,黛玉笑回道:“舅母爱惜赐饭,原不应辞,只是还要过去拜见二舅舅,恐去迟了不恭。异日再领,望舅母容谅。”邢夫人笑道:“这倒是了。”遂命两个嬷嬷用方才坐来的车送过去。于是黛玉告辞。邢夫人送至仪门前,又嘱咐了众人几句,眼看着车去了方回来。

  一时,黛玉进入荣府,下了车,只见一条大甬路,直接出大门来。众嬷嬷引着,便往东转弯,走过一座东西穿堂,向南大厅之后,至仪门内大院落。上面五间大正房,两边厢房,鹿顶耳门钻山,四通八达,轩昂壮丽,比各处不同。黛玉便知这方是正内室。进入堂屋,抬头迎面先见一个赤金九龙青地大匾,匾上写着斗大三个字是“荣禧堂”。后有一行小字:“某年月日书赐荣国公贾源”,又有“万机宸翰”之宝。大紫檀雕螭案上设着三尺多高青绿古铜鼎,悬着待漏随朝墨龙大画。一边是錾金彝,一边是玻璃盆。地下两溜十六张楠木圈椅。又有一副对联,乃是乌木联牌,镶着錾金字迹,道是:“座上珠玑昭日月,堂前黼黻焕烟霞。”下面一行小字是:“世教弟勋袭东安郡王穆莳拜手书。”

  原来王夫人时常居坐宴息也不在这正室中,只在东边的三间耳房内。于是嬷嬷们引黛玉进东房门来。临窗大炕上铺着猩红洋毯,正面设着大红金钱蟒引枕,秋香色金钱蟒大条褥。两边设一对梅花式洋漆小几:左边几上摆着文王鼎,鼎旁匙箸香盒;右边几上摆着汝窑美人觚,里面插着时鲜花卉。地下面,西一溜四张大椅都搭着银红撒花椅搭,底下四副脚踏;两边又有一对高几,几上茗碗瓶花俱备。其余陈设不必细说。

  老嬷嬷让黛玉上炕坐。炕沿上却也有两个锦褥对设。黛玉度其位次,便不上炕,只就东边椅上坐了。本房的丫鬟忙捧上茶来。黛玉一面吃茶,一面打量这些丫鬟们,妆饰衣裙,举止行动,果与别家不同。

  茶未吃了,只见一个穿红绫袄青缎掐牙背心的丫鬟走来笑道:“太太说,请林姑娘到那边坐罢。”老嬷嬷听了,于是又引黛玉出来,到了东南三间小正房内。正面炕上横设一张炕桌,上面堆着书籍茶具,靠东壁面西设着半旧的青缎靠背引枕。王夫人却坐在西边下首,--亦是半旧青缎靠背坐褥--见黛玉来了,便往东让。黛玉心中料定这是贾政之位,因见挨炕一溜三张椅子上也搭着半旧的弹墨椅袱,黛玉便向椅上坐了。王夫人再三让他上炕,他方挨王夫人坐下。王夫人因说:“你舅舅今日斋戒去了,再见罢。只是有一句话嘱咐你:你三个姐妹倒都极好,以后一处念书,认字,学针线,或偶一顽笑,都有个尽让的。我就只一件不放心:我有一个孽根祸胎,是家里的‘混世魔王’,今日因往庙里还愿去,尚未回来,晚上你看见就知道了。你只以后不要睬他,你这些姐姐妹妹都不敢沾惹他的。”

  黛玉素闻母亲说过,“有个内侄,乃衔玉而生,顽劣异常,不喜读书,最喜在内帏厮混,外祖母又溺爱,无人敢管。”今见王夫人所说,便知是这位表兄,一面陪笑道:“舅母所说,可是那位衔玉而生的哥哥?在家时记得母亲常说,这位哥哥比我大一岁,小名就叫宝玉,性虽憨顽,说待姊妹们却是极好的。况我来了,自然和姊妹们一处,弟兄们是另院别房,岂有沾惹之理?”王夫人笑道:“你不知道原故。他和别人不同,自幼因老太太疼爱,原系和姐妹们一处娇养惯了的。若姐妹们不理他,他倒还安静些;若一日姐妹们和他多说了一句话,他心上一喜,便生出许多事来:所以嘱咐你别理会他。他嘴里一时甜言蜜语,一时有天没日,疯疯傻傻,只休信他。”

  黛玉一一的都答应着。忽见一个丫鬟来说:“老太太那里传晚饭了。”王夫人忙携了黛玉出后房门,由后廊往西出了角门,是一条南北甬路,南边是倒座三间小小抱厦厅,北边立着一个粉油大影壁,后有一个半大门,小小一所房屋。王夫人笑指向黛玉道:“这是你凤姐姐的屋子,回来你好往这里找他去。少什么东西,只管和他说就是了。”这院门上也有几个才总角的小厮,都垂手侍立。

  王夫人遂携黛玉穿过一个东西穿堂,便是贾母的后院了,于是进入后房门。已有许多人在此伺候,见王夫人来,方安设桌椅。贾珠之妻李氏捧杯,熙凤安箸,王夫人进羹。贾母正面榻上独坐,两旁四张空椅。熙凤忙拉黛玉在左边第一张椅子上坐下,黛玉十分推让。贾母笑道:“你舅母和嫂子们是不在这里吃饭的,你是客,原该这么坐。”黛玉方告了坐,就坐了。贾母命王夫人也坐了。迎春姊妹三个告了坐方上来,迎春坐右手第一,探春左第二,惜春右第二。旁边丫鬟执着拂尘漱盂巾帕。李纨凤姐立于案旁布让。外间伺候的媳妇丫鬟虽多,却连一声咳嗽不闻。饭毕,各各有丫鬟用小茶盘捧上茶来。当日林家教女以惜福养身,每饭后必过片时方吃茶,不伤脾胃。今黛玉见了这里许多规矩不似家中,也只得随和着些。接了茶,又有人捧过漱盂来,黛玉也漱了口。又盥手毕,然后又捧上茶来,这方是吃的茶。

  贾母便说:“你们去罢,让我们自在说说话儿。”王夫人遂起身,又说了两句闲话儿,方引李凤二人去了。贾母因问黛玉念何书,黛玉道:“刚念了《四书》。”黛玉又问姊妹们读何书,贾母道:“读什么书!不过认几个字罢了。”

  一语未了,只听外面一阵脚步响,丫鬟进来报道宝玉来了。黛玉心想:“这个宝玉不知是怎样个惫懒人呢。……”及至进来一看,却是位青年公子。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齐眉勒着二龙戏珠金抹额;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大红箭袖,束着五彩丝攒花结长穗宫绦,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缎排穗褂;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晓之花,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鼻如悬胆,睛若秋波。虽怒时而似笑,即瞋视而有情。项上金螭缨络,又有一根五色丝绦,系着一块美玉。

  黛玉一见便吃一大惊,心中想道:“好生奇怪!倒像在那里见过的?何等眼熟!……”只见这宝玉向贾母请了安,贾母便命:“去见你娘来。”即转身去了。一回再来时,已换了冠带。头上周围一转的短发,都结成小辫,红丝结束,共攒至顶中胎发,总编一根大辫,黑亮如漆,从顶至梢,一串四颗大珠,用金八宝坠脚。身上穿着银红撒花半旧大袄,仍旧戴着项圈、宝玉、寄名锁、护身符等物;下面半露松绿撒花绫裤,锦边弹墨袜,厚底大红鞋。越显得面如敷粉,唇若施脂,转盼多情,语言若笑。天然一段风韵,全在眉梢;平生万种情思,悉堆眼角。--看其外貌是极好,却难知其底细。后人有《西江月》二词,批的极确。词曰:

  无故寻愁觅恨,有时似傻如狂。纵然生得好皮囊,腹内原来草莽。

  潦倒不通世务,愚顽怕读文章。行为偏僻性乖张,那管世人诽谤?又曰:

  富贵不知乐业,贫穷难耐凄凉。可怜辜负好时光,于国于家无望。

  天下无能第一,古今不肖无双。寄言纨袴与膏粱:莫效此儿形状!

  却说贾母见他进来,笑道:“外客没见就脱了衣裳了?--还不去见你妹妹呢。”宝玉早已看见了一个袅袅婷婷的女儿,便料定是林姑妈之女,忙来见礼。归了座,细看时,真是与众各别。只见:

  两弯似蹙非蹙笼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

  宝玉看罢,笑道:“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贾母笑道:“又胡说了。你何曾见过?”宝玉笑道:“虽没见过,却看着面善,心里倒像是旧相认识,恍若远别重逢的一般。”贾母笑道:“好,好!这么更相和睦了。”

  宝玉便走向黛玉身边坐下,又细细打量一番,因问:“妹妹可曾读书?”黛玉道:“不曾读书,只上了一年学,些须认得几个字。”宝玉又道:“妹妹尊名?”黛玉便说了名。宝玉又道:“表字?”黛玉道:“无字。”宝玉笑道:“我送妹妹一字,莫若‘颦颦’二字,极妙。”探春便道:“何处出典?”宝玉道:“《古今人物通考》上说:‘西方有石名黛,可代画眉之墨。’况这妹妹,眉尖若蹙,取这个字,岂不甚美?”探春笑道:“只怕又是杜撰!”宝玉笑道:“除了《四书》,杜撰的也太多呢。”因又问黛玉:“可有玉没有?”众人都不解。黛玉便忖度着“因他有玉,所以才问我的”,便答道:“我没有玉。你那玉也是件稀罕物儿,岂能人人皆有?”

  宝玉听了,登时发作起狂病来,摘下那玉,就狠命摔去,骂道:“什么罕物!人的高下不识,还说灵不灵呢!我也不要这劳什子!”吓的地下众人一拥争去拾玉。贾母急的搂了宝玉,道:“孽障!你生气,要打骂人容易,何苦摔那命根子!”宝玉满面泪痕,哭道:“家里姐姐妹妹都没有,单我有,我说没趣儿;如今来了这个神仙似的妹妹也没有,可知这不是个好东西。”贾母忙哄他道:“你这妹妹原有玉来着,因你姑妈去世时,舍不得你妹妹,无法可处,遂将他的玉带了去:一则全殉葬之礼,尽你妹妹的孝心;二则你姑妈的阴灵儿也可权作见了你妹妹了。因此,他说没有,也是不便夸张的意思啊。你还不好生带上,仔细你娘知道!”说着,便向丫鬟手中接来,亲与他带上。宝玉听如此说,想了一想,也就不生别论。

  当下奶娘来问黛玉房舍。贾母便说:“将宝玉挪出来,同我在套间暖阁里,把林姑娘暂且安置在碧纱橱里。等过了残冬,春天再给他们收拾房屋,另作一番安置罢。”宝玉道:“好祖宗!我就在碧纱橱外的床上很妥当,又何必出来闹的老祖宗不得安静呢?”贾母想一想,说:“也罢了。”每人一个奶娘并一个丫头照管,余者在外间上夜听唤。一面早有熙凤命人送了一顶藕合色花帐并锦被缎褥之类。

  黛玉只带了两个人来:一个是自己的奶娘王嬷嬷,一个是十岁的小丫头,名唤雪雁。贾母见雪雁甚小,一团孩气,王嬷嬷又极老,料黛玉皆不遂心,将自己身边一个二等小丫头,名唤鹦哥的,与了黛玉。亦如迎春等一般:每人除自幼乳母外,另有四个教引嬷嬷;除贴身掌管钗钏盥沐两个丫头外,另有四五个洒扫房屋来往使役的小丫头。

  当下王嬷嬷与鹦哥陪侍黛玉在碧纱橱内;宝玉乳母李嬷嬷并大丫头名唤袭人的陪侍在外面大床上。

  原来这袭人亦是贾母之婢,本名蕊珠。贾母因溺爱宝玉,恐宝玉之婢不中使,素喜蕊珠心地纯良,遂与宝玉。宝玉因知他本姓花,又曾见旧人诗句有“花气袭人”之句,遂回明贾母,即把蕊珠更名袭人。

  却说这袭人倒有些痴处:伏侍贾母时,心中只有贾母;如今跟了宝玉,心中又只有宝玉了。只因宝玉性情乖僻,每每规谏,见宝玉不听,心中着实忧郁。是晚,宝玉李嬷嬷已睡了。他见里面黛玉鹦哥犹未安歇,他自卸了妆,悄悄的进来,笑问:“姑娘怎么还不安歇?”黛玉忙笑让:“姐姐请坐。”袭人在床沿上坐了。鹦哥笑道:“林姑娘在这里伤心,自己淌眼抹泪的说:‘今儿才来了,就惹出你家哥儿的狂病来。倘或摔坏了那玉,岂不是因我之过?’所以伤心。我好容易劝好了。”袭人道:“姑娘快别这么着!将来只怕比这更奇怪的笑话儿还有呢。若为他这种行状,你多心伤感,只怕你还伤感不了呢。快别多心!”黛玉道:“姐姐们说的,我记着就是了。”又叙了一回,方才安歇。

  次早起来,省过贾母,因往王夫人处来。正值王夫人与熙凤在一处拆金陵来的书信,又有王夫人的兄嫂处遣来的两个媳妇儿来说话。黛玉虽不知原委,探春等却晓得是议论金陵城中居住的薛家姨母之子--表兄薛蟠,倚财仗势打死人命,现在应天府案下审理。如今舅舅王子腾得了信,遣人来告诉这边,意欲唤取进京之意。

  毕竟怎的,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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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薄命女偏逢薄命郎 葫芦僧判断葫芦案


  却说黛玉同姐妹们至王夫人处,见王夫人正和兄嫂处的来使计议家务,又说姨母家遭人命官司等语。因见王夫人事情冗杂,姐妹们遂出来,至寡嫂李氏房中来了。

  原来这李氏即贾珠之妻。珠虽夭亡,幸存一子,取名贾兰,今方五岁,已入学攻书。这李氏亦系金陵名宦之女,父名李守中,曾为国子祭酒。族中男女无不读诗书者。至李守中继续以来,便谓“女子无才便是德”,故生了此女,不曾叫他十分认真读书,只不过将些《女四书》、《列女传》读读,认得几个字,记得前朝这几个贤女便了。却以纺绩女红为要,因取名为李纨,字宫裁。所以这李纨虽青春丧偶,且居处于膏粱锦绣之中,竟如槁木死灰一般,一概无闻无见;惟知侍亲养子,闲时陪侍小姑等针黹诵读而已。今黛玉虽客居于此,已有这几个姑嫂相伴,除老父之外,余者也就无庸虑及了。

  如今且说贾雨村授了应天府,一到任,就有件人命官司详至案下,却是两家争买一婢,各不相让,以致殴伤人命。彼时雨村即传原告来审,那原告道:“被打死的乃是小人的主人。因那日买了个丫头,不想系拐子拐来卖的。这拐子先已得了我家的银子,我家小主人原说第三日方是好日,再接入门。这拐子又悄悄的卖与了薛家,被我们知道了,去找拿卖主,夺取丫头。无奈薛家原系金陵一霸,倚财仗势,众豪奴将我小主人竟打死了。凶身主仆已皆逃走,无有踪迹,只剩了几个局外的人。小人告了一年的状,竟无人作主。求太老爷拘拿凶犯,以扶善良,存殁感激大恩不尽!”

  雨村听了大怒道:“那有这等事!打死人竟白白的走了?拿不来的?”便发签差公人立刻将凶犯家属拿来拷问。只见案旁站着一个门子,使眼色不令他发签。雨村心下狐疑,只得停了手,退堂至密室,令从人退去。只留这门子一人伏侍。门子忙上前请安。笑问:“老爷一向加官进禄,八九年来,就忘了我了?”雨村道:“我看你十分眼熟,但一时总想不起来。”门子笑道:“老爷怎么把出身之地竟忘了?老爷不记得当年葫芦庙里的事么?”

  雨村大惊,方想起往事。原来这门子本是葫芦庙里一个小沙弥,因庙被火烧之后,无处安身,想这件生意倒还轻省,耐不得寺院凄凉,遂趁年纪轻蓄了发,充当门子。雨村那里想得是他?便忙携手,笑道:“原来还是故人。”因赏他坐了说话,这门子不敢坐。雨村笑道:“你我也算贫贱之交了,此系私室,但坐不妨。”门子才斜签着坐下。

  雨村道:“方才何故不令发签?”门子道:“老爷荣任到此,难道就没抄一张本省的‘护官符’来不成?”雨村忙问:“何为‘护官符’?”门子道:“如今凡作地方官的,都有一个私单,上面写的是本省最有权势极富贵的大乡绅名姓,各省皆然。倘若不知,一时触犯了这样的人家,不但官爵,只怕连性命也难保呢。--所以叫做‘护官符’。方才所说的这薛家,老爷如何惹得他!他这件官司,并无难断之处,从前的官府都因碍着情分脸面,所以如此。”一面说,一面从顺袋中取出一张抄的“护官符”来,递与雨村。看时,上面皆是本地大族名宦之家的俗谚口碑,云:

  贾不假,白玉为堂金作马。

  阿房宫,三百里,住不下金陵一个史。

  东海缺少白玉床,龙王来请金陵王。

  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

  雨村尚未看完,忽闻传点报:“王老爷来拜。”雨村忙具衣冠出去迎接,有顿饭工夫方回来。问这门子,门子道:“这四家皆连络有亲,一损俱损,一荣俱荣。今告打死人之薛,就是‘丰年大雪’之‘薛’。不单靠这三家,他的世交亲友在都在外的本也不少。老爷如今拿谁去?”雨村听说,便笑问门子道:“这样说来,却怎么了结此案?你大约也深知这凶犯躲的方向了?”

  门子笑道:“不瞒老爷说,不但这凶犯躲的方向,并这拐卖的人我也知道,死鬼买主也深知道。待我细说与老爷听:这个被打死的乃是一个小乡宦之子,名唤冯渊,父母俱亡,又无兄弟,守着些薄产度日。年纪十八九岁,酷爱男风,不好女色。这也是前生冤孽:可巧遇见这丫头,他便一眼看上了,立意买来作妾,立誓不近男色,也不再娶第二个了。所以郑重其事,必得三日后方过门。谁知这拐子又偷卖与薛家。他意欲卷了两家的银子逃去,谁知又走不脱,两家拿住,打了个半死,都不肯收银,只要领人。那薛公子便喝令下人动手,将冯公子打了个稀烂。抬回去,三日竟死了。这薛公子原已择定日子要上京的,既打了人,夺了丫头,他便没事人一般,只管带了家眷走他的路,并非为此而逃。这人命些些小事,自有他弟兄奴仆在此料理。--这且别说,老爷可知这被卖的丫头是谁?”雨村道:“我如何晓得?”门子冷笑道:“这人还是老爷的大恩人呢!他就是葫芦庙旁住的甄老爷的女儿,小名英莲的。”雨村骇然道:“原来是他!听闻他自五岁被人拐去,怎么如今才卖呢?”

  门子道:“这种拐子,单拐幼女,养至十二三岁,带至他乡转卖。当日这英莲,我们天天哄他玩耍,极相熟的,所以隔了七八年,虽模样儿出脱的齐整些,然大概相貌未改,所以认得。且他眉心中原有米粒大的一点胭脂痣,从胎里带来的。偏这拐子又租了我的房子居住。那日,拐子不在家,我也曾问他。他是被打怕了的,万不敢说,只说拐子是他的亲爹,因无钱还债,才卖的。再四哄他,他又哭了,只说:‘我原不记得小时的事!’这可无疑了。那日冯公子相看了,兑了银子,因拐子醉了,英莲自叹说:‘我今日罪孽可满了!’后又听见三日后才过门,他又转有忧愁之态。我又不忍,等拐子出去,叫内人去解劝他:‘这冯公子必待好日期来接,可知必不以丫鬟相看。况他是个绝风流人品,家里颇过得,素性又最厌恶堂客,今竟破价买你,后事不言可知。只耐得三两日,何必忧闷?’他听如此说,方略解些,自谓从此得所。谁料天下竟有这等不如意事!第二日,他偏又卖与了薛家。若卖与第二家还好,这薛公子的混名:人称他‘呆霸王’,最是天下第一个弄性尚气的人,而且使钱如土,只打了个落花流水,生拖死拽,把个英莲拖去,如今也不知死活。这冯公子空喜一场,一念未遂,反花了钱,送了命,岂不可叹!”

  雨村听了也叹道:“这也是他们的孽障,遭遇亦非偶然。不然,这冯渊如何偏只看上了这英莲!这英莲受了拐子这几年折磨,才得了个路头,且又是个多情的,若果聚合了,倒是件美事,偏又生出这段事来!这薛家纵比冯家富贵,想其为人,自然姬妾众多,淫佚无度,未必及冯渊定情于一人。这正是梦幻情缘,恰遇一对薄命儿女。且不要议论他,只目今这官司如何判断才好?”

  门子笑道:“老爷当年何其明决!今日何反成个没主意的人了?小的听闻老爷补升此任系贾府王府之力。此薛蟠即贾府之亲,老爷何不顺水行舟,做个人情,将此案了结?日后也好去见贾王二公。”雨村道:“你说的何尝不是!但事关人命,蒙皇上隆恩,起复委用,正竭力图报之时,岂可因私枉法?我是实不忍为的!”门子听了冷笑道:“老爷说的自是正理,但如今世上是行不去的!岂不闻古人说的‘大丈夫相时而动’?又说‘趋吉避凶者为君子’?依老爷这话,不但不能报效朝廷,亦且自身不保。还要三思为妥。”

  雨村低了头,半日说道:“依你怎么着?”门子道:“小人已想了个很好的主意在此。老爷明日坐堂,只管虚张声势,动文书,发签拿人。凶犯自然是拿不来的,原告固是不依,老爷只将薛家族人及奴仆人等拿几个来拷问。小的在暗中调停,令他们报个‘暴病身亡’,合族中及地方上共递一张保呈,老爷只说善能扶鸾请仙,堂上设了乩坛,令军民人等只管来看。老爷便说:‘乩仙批了,死者冯渊与薛蟠原系夙孽,今狭路相遇,原应了结。今薛蟠已得了无名之病,被冯渊的魂魄追索而死。其祸皆由拐子而起,除将拐子按法处治外,余不累及……’等语。小人暗中嘱咐拐子,令其实招。众人见乩仙批语与拐子相符,自然不疑了。薛家有的是钱,老爷断一千也可,五百也可,与冯家作烧埋之费。那冯家也无甚要紧的人,不过为的是钱,有了银子也就无话了。--老爷细想,此计如何?”雨村笑道:“不妥,不妥。等我再斟酌斟酌,压服得口声才好。”二人计议已定。

  至次日坐堂,勾取一干有名人犯,雨村详加审问。果见冯家人口稀少,不过赖此欲得些烧埋之银;薛家仗势倚情,偏不相让,故致颠倒未决。雨村便徇情枉法,胡乱判断了此案,冯家得了许多烧埋银子,也就无甚话说了。雨村便疾忙修书二封与贾政并京营节度使王子腾,不过说“令甥之事已完,不必过虑”等语。此事皆由葫芦庙内沙弥新门子所出,雨村又恐他对人说出当日贫贱时的事来,因此,心中大不乐意。后来到底寻了他一个不是,远远的充发了才罢。

  当下言不着雨村。且说那买了英莲打死冯渊的那薛公子亦系金陵人氏,本是书香继世之家。只是如今这薛公子幼年丧父,寡母又怜他是个独根孤种,未免溺爱纵容些,遂致老大无成。且家中有百万之富,现领着内帑钱粮,采办杂料。这薛公子,学名薛蟠,表字文起,性情奢侈,言语傲慢;虽也上过学,不过略识几个字,终日惟有斗鸡走马,游山玩水而已。虽是皇商,一应经纪世事全然不知,不过赖祖父旧日的情分,户部挂个虚名,支领钱粮,其余事体自有伙计老家人等措办。寡母王氏乃现任京营节度使王子腾之妹,与荣国府贾政的夫人王氏是一母所生的姊妹,今年方五十上下,只有薛蟠一子。还有一女比薛蟠小两岁,乳名宝钗,生得肌骨莹润,举止娴雅。当时他父亲在日,极爱此女,令其读书识字,较之乃兄竟高十倍。自父亲死后,见哥哥不能安慰母心,他便不以书字为念,只留心针黹家计等事,好为母亲分忧代劳。近因今上崇尚诗礼,征采才能,降不世之隆恩,除聘选妃嫔外,在世宦名家之女,皆得亲名达部,以备选择为公主郡主入学陪侍,充为才人赞善之职。自薛蟠父亲死后,各省中所有的买卖承局总管伙计人等,见薛蟠年轻,不谙世事,便趁时拐骗起来,京都几处生意渐亦销耗。

  薛蟠素闻得都中乃第一繁华之地,正思一游,更趁此机会,一来送妹待选,二来望亲,三来亲自入部销算旧账,再计新支,--其实只为游览上国风光之意。因此,早已打点下行装细软以及馈送亲友各色土物人情等类,正择日起身,不想偏遇着那拐子重卖英莲。薛蟠见英莲生得不俗,立意买了作妾,又遇冯家来夺,因恃强喝令豪奴将冯渊打死。便将家中事务一一嘱托了族中人并几个老家人,自己同着母亲妹子竟自起身,长行去了。人命官司,他却视为儿戏,自谓花上几个钱,没有不了的。

  在路上不计其日。那日已将入都,又听见母舅王子腾升了九省统制,奉旨出都查边,薛蟠心中暗喜道:“我正愁进京去有舅舅管辖,不能任意挥霍;如今升了出去,可知天从人愿!”因和母亲商议道:“咱们京中虽有几处房舍,只是这十来年没人居住,那看守的人未免偷着租赁给人住,须得先着人去打扫收拾才好。”他母亲道:“何必如此招摇?咱们这次进京去,原该先拜望亲友,或是在你舅舅处,或是你姨父家。他两家的房舍极是宽敞的,咱们且住下,再慢慢儿的着人去收拾,岂不消停些?”薛蟠道:“如今舅舅正升了外省去,家里自然忙乱起身,咱们这会子反一窝一拖的奔了去,岂不没眼色呢?”他母亲道:“你舅舅虽升了去,还有你姨父家。况这几年来,你舅舅姨娘两处每每带信捎书接咱们来。如今既来了,你舅舅虽忙着起身,你贾家的姨娘未必不苦留我们。咱们且忙忙的收拾房子,岂不使人见怪?你的意思,我早知道了:守着舅舅姨母住着,未免拘紧了,不如各自住着,好任意施为。既然如此,你自去挑所宅子去住;我和你姨娘姊妹们别了这几年,却要厮守几日。我带了你妹子投你姨娘家去,你道好不好?”薛蟠见母亲如此说,情知扭不过,只得吩咐人夫,一路奔荣国府而来。

  那时王夫人已知薛蟠官司一事亏贾雨村就中维持了,才放了心。又见哥哥升了边缺,正愁少了娘家的亲戚来往,略加寂寞。过了几日,忽家人报:“姨太太带了哥儿姐儿合家进京,在门外下车了。”喜的王夫人忙带了人接出大厅来,将薛姨妈等接了进去。姊妹们暮年相见,悲喜交集,自不必说。叙了一番契阔,又引着拜见贾母,将人情土物各种酬献了。合家俱厮见过。又治席接风。

  薛蟠拜见过贾政贾琏,又引着见了贾赦贾珍等。贾政便使人进来对王夫人说:“姨太太已有了年纪,外甥年轻不知庶务,在外住着,恐怕又要生事。咱们东南角上梨香院那一所十来间房,白空闲着,叫人请了姨太太和姐儿哥儿住了甚好。”王夫人原要留住。贾母也就遣人来说:“请姨太太就在这里住下,大家亲密些。”薛姨妈正欲同居一处,方可拘紧些儿子;若另住在外边,又恐纵性惹祸。遂忙应允,又私与王夫人说明:“一应日费供给一概都免,方是处常之法。”王夫人知他家不难于此,遂亦从其自便。从此后,薛家母女就在梨香院住了。

  原来这梨香院乃当日荣公暮年养静之所,小小巧巧,约有十余间房舍,前厅后舍俱全。另有一门通街,薛蟠的家人就走此门出入。西南有一角门,通一夹道,出了夹道便是王夫人正房的东院了。每日或饭后,或晚间,薛姨妈便过来,或与贾母闲谈,或与王夫人相叙。宝钗日与黛玉迎春姊妹等一处,或看书下棋,或做针黹,倒也十分相安。只是薛蟠起初原不欲在贾府中居住,生恐姨父管束,不得自在;无奈母亲执意在此,且贾宅中又十分殷勤苦留,只得暂且住下,一面使人打扫出自家的房屋,再移居过去。谁知自来此间,住了不上一月,贾宅族中凡有的子侄俱已认熟了一半,凡是那些纨袴气习者,莫不喜与他来往。今日会酒,明日观花,甚至聚赌嫖娼,无所不至,引诱的薛蟠比当日更坏了十倍。虽说贾政训子有方,治家有法,一则族大人多,照管不到;二则现在族长乃是贾珍,彼乃宁府长孙,又现袭职,凡族中事,都是他掌管;三则公私冗杂,且素性潇洒,不以俗务为要,每公暇之时,不过看书着棋而已。况这梨香院相隔两层房舍,又有街门别开,任意可以出入,所以这些子弟们竟可以放意畅怀的闹。因此,薛蟠遂将移居之念渐渐打灭了。

  日后如何,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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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贾宝玉神游太虚境 警幻仙曲演红楼梦


  第四回中既将薛家母子在荣府中寄居等事略已表明,此回暂可不写了。如今且说林黛玉自在荣府以来,贾母万般怜爱,寝食起居一如宝玉,迎春、探春、惜春三个亲孙女倒且靠后了。就是宝玉黛玉二人的亲密友爱,也较别人不同,日则同行同坐,夜则同止同息,真是言和意顺,略无参商。不想如今忽然来了一个薛宝钗,年纪虽大不多,然品格端方,容貌丰美,人多谓黛玉所不及。那宝钗却又行为豁达,随分从时,不比黛玉孤高自许,目无下尘,故深得下人之心。就是小丫头们,亦多和宝钗亲近。因此,黛玉心中便有些不忿。宝钗却是浑然不觉。

  那宝玉也在孩提之间,况他天性所禀,一片愚拙偏僻,视姊妹兄弟皆出一意,并无亲疏远近之别。如今与黛玉同随贾母一处坐卧,故略比别的姊妹熟惯些;既熟惯,便更觉亲密;既亲密,便不免一时有不虞之隙,求全之毁。这日,不知为何,二人言语有些不和起来,黛玉又在房中独自垂泪。宝玉也自悔言语冒撞,前去俯就,那黛玉方渐渐的回转过来。

  因东边宁府花园内梅花盛开,贾珍之妻尤氏乃治酒请贾母、邢夫人、王夫人等赏花。是日,先带了贾蓉夫妻二人来面请贾母等于早饭后过来,就在会芳园游玩,先茶后酒。不过是宁荣二府眷属家宴,并无别样新文趣事可记。

  一时,宝玉倦怠,欲睡中觉。贾母命人好生哄着,歇息一回再来。贾蓉之妻秦氏便忙笑道:“我们这里有给宝二叔收拾下的屋子,老祖宗放心,只管交给我就是了。”因向宝玉的奶娘丫鬟等道:“嬷嬷姐姐们,请宝二叔跟我这里来。”贾母素知秦氏是极妥当的人,--因他生得袅娜纤巧,行事又温柔和平,乃重孙媳中第一个得意之人--见他去安置宝玉,自然是放心的了。

  当下秦氏引了一簇人来至上房内间,宝玉抬头看见是一幅画贴在上面,人物固好,其故事乃是“燃藜图”,心中便有些不快。又有一副对联,写的是:“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及看了这两句,纵然室宇精美,铺陈华丽,亦断断不肯在这里了,忙说:“快出去!快出去!”

  秦氏听了,笑道:“这里还不好,往那里去呢?要不,就往我屋里去罢。”宝玉点头微笑。一个嬷嬷说道:“那里有个叔叔往侄儿房里睡觉的礼呢?”秦氏笑道:“不怕他恼,他能多大了?就忌讳这些个?上月你没有看见我那个兄弟来了?虽然和宝二叔同年,两个人要站在一处,只怕那一个还高些呢。”宝玉道:“我怎么没有见过?你带他来我瞧瞧。”众人笑道:“隔着二三十里,那里带去?见的日子有呢。”

  说着大家来至秦氏卧房。刚至房中,便有一股细细的甜香袭人。宝玉便觉眼饧骨软,连说:“好香!”入房,向壁上看时,有唐伯虎画的“海棠春睡图”,两边有宋学士秦太虚写的一副对联云:“嫩寒锁梦因春冷,芳气袭人是酒香。”案上设着武则天当日镜室中设的宝镜。一边摆着赵飞燕立着舞过的金盘,盘内盛着安禄山掷过伤了太真乳的木瓜。上面设着寿昌公主于含章殿下卧的宝榻,悬的是同昌公主制的连珠帐。宝玉含笑道:“这里好,这里好!”秦氏笑道:“我这屋子大约神仙也可以住得了。”说着,亲自展开了西施浣过的纱衾,移了红娘抱过的鸳枕。于是众奶母伏侍宝玉卧好了,款款散去,只留下袭人、媚人、晴雯、麝月四个丫鬟为伴。秦氏便叫小丫鬟们好生在檐下看着猫儿打架。

  那宝玉才合上眼,便恍恍惚惚的睡去,犹似秦氏在前,悠悠荡荡,跟着秦氏到了一处。但见朱栏玉砌,绿树清溪,真是人迹不逢,飞尘罕到。宝玉在梦中欢喜,想道:“这个地方儿有趣!我若能在这里过一生,虽然失了家也愿意,强如天天被父母先生管束呢!”正在胡思之间,听见山后有人作歌曰:

  春梦随云散,飞花逐水流。寄言众儿女,何必觅闲愁?

  宝玉听了,是个女孩儿的声气。歌音未息,早见那边走出一个丽人来,蹁跹袅娜,与凡人大不相同。有赋为证:

  方离柳坞,乍出花房。但行处,鸟惊庭树;将到时,影度回廊。仙袂乍飘兮,闻麝兰之馥郁;荷衣欲动兮,听环佩之铿锵。靥笑春桃兮,云髻堆翠;唇绽樱颗兮,榴齿含香。盼纤腰之楚楚兮,风回雪舞;耀珠翠之的的兮,鸭绿鹅黄。出没花间兮,宜嗔宜喜;徘徊池上兮,若飞若扬。蛾眉欲颦兮,将言而未语;莲步乍移兮,欲止而仍行。羡美人之良质兮,冰清玉润;慕美人之华服兮,熌烁文章。爱美人之容貌兮,香培玉篆;比美人之态度兮,凤翥龙翔。其素若何?春梅绽雪。其洁若何?秋蕙披霜。其静若何?松生空谷。其艳若何?霞映澄塘。其文若何?龙游曲沼。其神若何?月射寒江。--远惭西子,近愧王嫱。奇矣哉!生于孰地?来自何方?信矣乎瑶池不二,紫府无双。果何人哉若斯之美也?

  宝玉见是一个仙姑,喜的忙来作揖,笑问道:“神仙姐姐,不知从那里来,如今要往那里去?我也不知这里是何处,望乞携带,携带。”那仙姑道:“吾居离恨天之上,灌愁海之中,乃放春山遣香洞太虚幻境警幻仙姑是也。司人间之风情月债,掌尘世之女怨男痴。因近来风流冤孽,缠绵于此,是以前来访察机会,布散相思。今日与尔相逢,亦非偶然。此离吾境不远,别无他物,仅有自采仙茗一盏,亲酿美酒一瓮,素练魔舞歌姬数人,新填《红楼梦》仙曲十二支。可试随吾一游否?”

  宝玉听了,喜跃非常,便忘了秦氏在何处了,竟随了仙姑至一个所在。忽然前面有一座石牌横建,上书“太虚幻境”四大字,两边一副对联,乃是:“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转过牌坊,便是一座宫门,上面横书着四个大字,道是:“孽海情天”,也有一副对联,大书云:“厚地高天,堪叹古今情不尽;痴男怨女,可怜风月债难酬。”

  宝玉看了,心下自思道:“原来如此。但不知何为‘古今之情’?又何为‘风月之债’?从今倒要领略,领略。”宝玉只顾如此一想,不料早把些邪魔招入膏肓了。当下随了仙姑,进入二层门内,只见两边配殿皆有匾额对联。一时看不尽许多,惟见几处写着的是:“痴情司”,“结怨司”,“朝啼司”,“暮哭司”,“春感司”,“秋悲司”。看了,因向仙姑道:“敢烦仙姑引我到那各司中游玩游玩,不知可使得么?”仙姑道:“此中各司存的是普天下所有的女子过去未来的簿册,尔乃凡眼尘躯,未便先知的。”宝玉听了,那里肯舍?又再四的恳求。那警幻便说:“也罢,就在此司内略随喜随喜罢。”宝玉喜不自胜,抬头看这司的匾上,乃是“薄命司”三字,两边写着对联道:“春恨秋悲皆自惹,花容月貌为谁妍?”

  宝玉看了,便知感叹。进入门中,只见有十数个大橱,皆用封条封着。看那封条上,皆有各省地名。宝玉一心只拣自己家乡的封条看,只见那边橱上封条大书“金陵十二钗正册”。宝玉因问:“何为‘金陵十二钗正册’?”警幻道:“即尔省中十二冠首女子之册,故为正册。”宝玉道:“常听人说,金陵极大,怎么只十二个女子?如今单我们家里,上上下下就有几百个女孩儿。”警幻微笑道:“一省女子固多,不过择其紧要者录之。两边二橱则又次之,余者庸常之辈便无册可录了。”

  宝玉再看下首一橱,上写着“金陵十二钗副册”;又一橱,上写着“金陵十二钗又副册”。宝玉便伸手先将又副册橱门开了,拿出一本册来。揭开看时,只见这首页上画的,既非人物,亦非山水,不过是水墨滃染,满纸乌云浊雾而已。后有几行字迹,写道是:

  霁月难逢,彩云易散。心比天高,身为下贱。风流灵巧招人怨。寿夭多因诽谤生,多情公子空牵念。

  宝玉看了不甚明白。又见后面画着一簇鲜花,一床破席。也有几句言词,写道是:

  枉自温柔和顺,空云似桂如兰。堪羡优伶有福,谁知公子无缘!

  宝玉看了,益发解说不出是何意思。遂将这一本册子搁起来,又去开了副册橱门,拿起一本册来,打开看时,只见首页也是画,却画着一株桂花,下面有一方池沼,其中水涸泥干,莲枯藕败。后面书云:

  根并荷花一茎香,平生遭际实堪伤。自从两地生孤木,致使香魂返故乡。

  宝玉看了又不解。又去取那正册看时,只见头一页上画着是两株枯木,木上悬着一围玉带;地下又有一堆雪,雪中一股金簪。也有四句诗道:

  可叹停机德,堪怜咏絮才!玉带林中挂,金簪雪里埋。

  宝玉看了仍不解,待要问时,知他必不肯泄漏天机,待要丢下,又不舍,遂往后看。只见画着一张弓,弓上挂着一个香橼。也有一首歌词云:

  二十年来辨是非,榴花开处照宫闱。三春争及初春景?虎兔相逢大梦归。

  后面又画着两个人放风筝,一片大海,一只大船,船中有一女子,掩面泣涕之状。画后也有四句,写着道:

  才自精明志自高,生于末世运偏消。清明涕送江边望,千里东风一梦遥。后面又画着几缕飞云,一湾逝水。其词曰:

  富贵又何为?襁褓之间父母违。展眼吊斜晖,湘江水逝楚云飞。后面又画着一块美玉,落在泥污之中。其断语云:

  欲洁何曾洁?云空未必空。可怜金玉质,终陷淖泥中!后面忽画一恶狼,追扑一美女,有欲啖之意。其下书云:

  子系中山狼,得志便猖狂。金闺花柳质,一载赴黄粱!后面便是一所古庙,里面有一美人在内看经独坐。其判云:

  勘破三春景不长,缁衣顿改昔年妆。可怜绣户侯门女,独卧青灯古佛旁!后面是一片冰山,山上有一只雌凤。其判云:

  凡鸟偏从末世来,都知爱慕此生才。一从二令三人木,哭向金陵事更哀!后面又是一座荒村野店,有一美人在那里纺绩。其判曰:

  势败休云贵,家亡莫论亲。偶因济刘氏,巧得遇恩人。诗后又画一盆茂兰。旁有一位凤冠霞帔的美人。也有判云:

  桃李春风结子完,到头谁似一盆兰?如冰水好空相妒,枉与他人作笑谈。诗后又画一座高楼,上有一美人悬梁自尽。其判云:

  情天情海幻情身,情既相逢必主淫。漫言不肖皆荣出,造衅开端实在宁。

  宝玉还欲看时,那仙姑知他天分高明,性情颖慧,恐泄漏天机,便掩了卷册,笑向宝玉道:“且随我去游玩奇景,何必在此打这闷葫芦?”

  宝玉恍恍惚惚,不觉弃了卷册,又随警幻来至后面。但见画栋雕檐,珠帘绣幕,仙花馥郁,异草芬芳,真好所在也!正是:“光摇朱户金铺地,雪照琼窗玉作宫。”又听警幻笑道:“你们快出来迎接贵客!”一言未了,只见房中走出几个仙子来,荷袂蹁跹,羽衣飘舞,娇若春花,媚如秋月。见了宝玉,都怨谤警幻道:“我们不知系何贵客,忙的接出来。姐姐曾说今日今时必有个绛珠妹子的生魂前来游玩,故我等久待,何故反引这浊物来污染清净女儿之境?”

  宝玉听如此说,便吓的欲退不能,果觉自形污秽不堪。警幻忙携住宝玉的手,向众仙姬笑道:“你等不知原委。今日原欲往荣府去接绛珠,适从宁府经过,偶遇荣宁二公之灵,嘱吾云:‘吾家自国朝定鼎以来,功名奕世,富贵流传,已历百年;奈运终数尽,不可挽回!我等之子孙虽多,竟无可以继业者。惟嫡孙宝玉一人,禀性乖张,用情怪谲,虽聪明灵慧,略可望成,无奈吾家运数合终,恐无人规引入正。幸仙姑偶来,望先以情欲声色等事警其痴顽,或能使他跳出迷人圈子,入于正路,亦吾兄弟之幸矣。’如此嘱吾,故发慈心,引彼至此。先以他家上中下三等女子的终身册籍,令其熟玩,尚未觉悟;故引了再到此处,遍历那饮馔声色之幻,或冀将来一悟,未可知也。”说毕,携了宝玉入室。但闻一缕幽香,不知所焚何物,宝玉不禁相问。警幻冷笑道:“此香乃尘世所无,尔如何能知!此系诸名山胜境初生异卉之精,合各种宝林珠树之油所制:名为‘群芳髓’。”

  宝玉听了,自是羡慕。于是大家入座,小鬟捧上茶来。宝玉觉得香清味美,迥非常品,因又问何名。警幻道:“此茶出在放春山遣香洞,又以仙花灵叶上所带的宿露烹了,名曰‘千红一窟’。”宝玉听了,点头称赏,因看房内,瑶琴、宝鼎、古画、新诗,无所不有。更喜窗下亦有唾绒,奁间时渍粉污。壁上也挂着一副对联,书云:“幽微灵秀地,无可奈何天。”宝玉看毕,因又请问众仙姑姓名:一名痴梦仙姑,一名钟情大士,一名引愁金女,一名度恨菩提,各各道号不一。

  少刻,有小鬟来调桌安椅,摆设酒馔。正是:“琼浆满泛玻璃盏,玉液浓斟琥珀杯。”宝玉因此酒香冽异常,又不禁相问。警幻道:“此酒乃以百花之蕊,万木之汁,加以麟髓凤乳酿成,因名为‘万艳同杯’。”宝玉称赏不迭。

  饮酒间,又有十二个舞女上来请问演何词曲。警幻道:“就将新制红楼梦十二支演上来。”舞女们答应了,便轻敲檀板,款按银筝。听他歌道是:“开辟鸿蒙,”方歌了一句,警幻道:“此曲不比尘世中所填传奇之曲,必有生旦净末之则,又有南北九宫之限。此或咏叹一人,或感怀一事,偶成一曲,即可谱入管弦,若非个中人,不知其中之妙。料尔亦未必深明此调,若不先阅其稿,后听其歌,反成嚼蜡矣。”说毕,回头命小鬟取了红楼梦原稿来,递与宝玉。宝玉接过来,一面目视其文,耳聆其歌曰:

  红楼梦引子

  开辟鸿蒙,谁为情种?都只为风月情浓,趁着这奈何天,伤怀日,寂寥时,试遣愚衷:因此上,演出这怀金悼玉的红楼梦。

  终身误

  都道是金玉良缘,俺只念木石前盟。空对着山中高士晶莹雪,终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叹人间,美中不足今方信:纵然是齐眉举案,到底意难平!

  枉凝眉

  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若说没奇缘,今生偏又遇着他;若说有奇缘,如何心事终虚化?一个枉自嗟呀,一个空劳牵挂。一个是水中月,一个是镜中花。想眼中能有多少泪珠儿,怎禁得秋流到冬尽,春流到夏?

  却说宝玉听了此曲,散漫无稽,未见得好处,但其声韵凄惋,竟能销魂醉魄。因此也不问其原委,也不究其来历,就暂以此释闷而已。因又看下面道:

  恨无常

  喜荣华正好,恨无常又到。眼睁睁,把万事全抛。荡悠悠,芳魂销耗。望家乡,路远山高,故向爹娘梦里相寻告:儿命已入黄泉,天伦呵,须要退步抽身早!

  分骨肉

  一帆风雨路三千,把骨肉家园齐来抛闪。恐哭损残年,告爹娘,休把儿悬念:自古穷通皆有定,离合岂无缘?从今分两地,各自保平安。奴去也,莫牵连!

  乐中悲

  襁褓中,父母叹双亡。纵居那绮罗丛,谁知娇养?幸生来英豪阔大宽宏量,从未将儿女私情,略萦心上,好一似霁月光风耀玉堂。厮配得才貌仙郎,博得个地久天长,准折得幼年时坎坷形状。终久是云散高唐,水涸湘江:这是尘寰中消长数应当,何必枉悲伤?

  世难容

  气质美如兰,才华馥比仙,天生成孤癖人皆罕。你道是啖肉食腥膻,视绮罗俗厌;却不知太高人愈妒,过洁世同嫌。可叹这青灯古殿人将老,孤负了红粉朱楼春色阑!到头来,依旧是风尘肮脏违心愿,好一似无瑕白玉遭泥陷。又何须王孙公子叹无缘?

  喜冤家

  中山狼,无情兽,全不念当日根由,一味的骄奢淫荡贪欢媾。觑着那侯门艳质同蒲柳,作践的公府千金似下流。叹芳魂艳魄,一载荡悠悠!

  虚花悟

  将那三春看破,桃红柳绿待如何?把这韶华打灭,觅那清淡天和。说什么天上夭桃盛,云中杏蕊多?到头来,谁见把秋捱过?则看那白杨村里人呜咽,青枫林下鬼吟哦,更兼着连天衰草遮坟墓。这的是昨贫今富人劳碌,春荣秋谢花折磨。似这般生关死劫谁能躲?闻说道西方宝树唤婆娑,上结着长生果。

  聪明累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算了卿卿性命!生前心已碎,死后性空灵。家富人宁,终有个家亡人散各奔腾。枉费了意悬悬半世心,好一似荡悠悠三更梦。忽喇喇,似大厦倾,昏惨惨,似灯将尽。呀!一场欢喜忽悲辛,叹人世,终难定!

  留余庆

  留余庆,留余庆,忽遇恩人。幸娘亲,幸娘亲,积得阴功。劝人生:济困扶穷,休似俺那爱银钱忘骨肉的狠舅奸兄!正是乘除加减,上有苍穹。

  晚韶华

  镜里恩情,更那堪梦里功名!那美韶华去之何迅?再休提绣帐鸳衾,只这戴珠冠,披凤袄,也抵不了无常性命!虽说是人生莫受老来贫,也须要阴骘积儿孙。气昂昂头戴簪缨,光灿灿胸悬金印,威赫赫爵禄高登,昏惨惨黄泉路近。问古来将相可还存?也只是虚名儿与后人钦敬。

  好事终

  画梁春尽落香尘。擅风情,秉月貌,便是败家的根本。箕裘颓堕皆从敬,家事消亡首罪宁,宿孽总因情!

  飞鸟各投林

  为官的,家业凋零;富贵的,金银散尽;有恩的,死里逃生;无情的,分明报应;欠命的,命已还;欠泪的,泪已尽:冤冤相报实非轻,分离聚合皆前定。欲知命短问前生,老来富贵也真徼幸。看破的,遁入空门;痴迷的,枉送了性命:好一似食尽鸟投林,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歌毕,还要歌副曲。警幻见宝玉甚无趣味,因叹:“痴儿竟尚未悟!”那宝玉忙止歌姬,不必再唱,自觉朦胧恍惚,告醉求卧。警幻便命撤去残席,送宝玉至一香闺绣阁中。其间铺陈之盛乃素所未见之物。更可骇者,早有一位仙姬在内,其鲜艳妩媚,大似宝钗,袅娜风流,又如黛玉。正不知是何意,忽见警幻说道:“尘世中多少富贵之家,那些绿窗风月,绣阁烟霞,皆被那些淫污纨袴与流荡女子玷辱了。更可恨者,自古来,多少轻薄浪子皆以好色不淫为饰,又以情而不淫作案,此皆饰非掩丑之语耳。好色即淫,知情更淫。是以巫山之会、云雨之欢,皆由既悦其色、复恋其情所致。吾所爱汝者,乃天下古今第一淫人也。”

  宝玉听了,吓的慌忙答道:“仙姑差了。我因懒于读书,家父母尚每垂训饬,岂敢再冒‘淫’字?况且年纪尚幼,不知‘淫’为何事。”警幻道:“非也。淫虽一理,意则有别。如世之好淫者,不过悦容貌,喜歌舞,调笑无厌,云雨无时,恨不能尽天下之美女供我片时之趣兴,此皆皮肤滥淫之蠢物耳。如尔,则天分中生成一段痴情,吾辈推之为意淫。惟‘意淫’二字可心会而不可口传,可神通而不可语达。汝今独得此二字,在闺阁中虽可为良友,却于世道中未免迂阔怪诡,百口嘲谤,万目睚眦。今既遇尔祖宁荣二公,剖腹深嘱,吾不忍子独为我闺阁增光,而见弃于世道,故引子前来,醉以美酒,沁以仙茗,警以妙曲,再将吾妹一人--乳名兼美,表字可卿者--许配与汝。今夕良时,即可成姻。不过令汝领略此仙闺幻境之风光尚然如此,何况尘世之情景呢?从今后,万万解释,改悟前情,留意于孔孟之间,委身于经济之道。”说毕,便秘授以“云雨”之事,推宝玉入房中,将门掩上自去。

  那宝玉恍恍惚惚,依着警幻所嘱,未免有儿女之事,难以尽述。至次日,便柔情缱绻,软语温存,与可卿难解难分。因二人携手出去游玩之时,忽至一个所在,但见荆榛遍地,狼虎同群,迎面一道黑溪阻路,并无桥梁可通。正在犹豫之间,忽见警幻从后追来,说道:“快休前进!作速回头要紧!”宝玉忙止步问道:“此系何处?”警幻道:“此乃迷津,深有万丈,遥亘千里,中无舟楫可通,只有一个木筏,乃木居士掌柁,灰侍者撑篙,不受金银之谢,但遇有缘者渡之。尔今偶游至此,设如坠落其中,便深负我从前谆谆警戒之语了。”话犹未了,只听迷津内响如雷声,有许多夜叉海鬼,将宝玉拖将下去。吓得宝玉汗下如雨,一面失声喊叫:“可卿救我!”吓得袭人辈众丫鬟忙上来搂住,叫:“宝玉,不怕,我们在这里呢。”

  却说秦氏正在房外嘱咐小丫头们好生看着猫儿狗儿打架,忽闻宝玉在梦中唤他的小名儿,因纳闷道:“我的小名儿,这里从无人知道,他如何得知,在梦中叫出来?”

  未知何因,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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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这帖子太美,太漂亮了,顶,献花一朵.......!
看到楼主的这个帖子,我明白一定要低调.......!
哇,楼主你真是太给力了,这样的帖子都能找得到,佩服!
问候七喜乐园的朋友们,报个到并祝朋友们安康如意,永远开开心心!
楼主辛苦了,这帖子我很喜欢,找了很久,拿去收藏了,谢谢朋友啦!
这帖子真的让人感觉很舒服,我超喜欢,楼主真是太给力了!
超极囧囧的帖子,楼主你太雷了,真正把我给OUT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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