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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悬疑] 盗墓秘笈 作者:钟连城(悬念精彩+正文完结)



作者简介

  钟连城,湖南武冈人,中国最具实力的悬念大师之,著有《痛史》《香港教父》、《赌王》《匪王》等书稿30余部。近年其小说成为改编影视剧的热门,《盗墓王》《内线》《秘方》《雪峰山剿匪记》《匪王》等改编的影视作品将相继亮相银屏,以及电视连续剧《风云黄浦江》等。

内容简介:

  四十八疑冢,哪冢是王墓?本书中暗器密布的墓道,致人死命的迷药毒气,神秘恐怖的符咒,盗墓者的惨烈厮杀,种种明争暗斗,机关算尽,上演一幕幕盗墓者的浩劫与血祭。带你亲历鬼火闪烁的坟场和魅影显现的墓室。盗墓者的铁铲掘遍了明、清两朝,在五百多年漫长的历史烟云中,有多少王家陵墓惨遭洗劫?

    事实上,王侯之家早在安葬先人之际就已经设计了精巧、安全的防盗措施——数以百计的疑冢,暗器密布的墓道,致人死命的迷药毒气,神秘恐怖的咒符,更有盗墓者相互间惨烈的厮斗与残杀……每一冢王陵的发现掘开,都是盗墓者的浩劫与血祭……而《盗墓秘笈》中,最终的“盗墓王”却总是须亲历鬼火闪烁的坟场和魅影显现的墓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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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凄风苦雨

    清末,都梁古城北郊铜宝山下,有一户人家,户主谭老瓜五大三粗,有一身使不完的力气,在外当挑夫总是以一当二,收入可观,主妇苏氏贤惠善良,会持家,美中不足的是,夫妻俩接连生了三个女儿,古人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让谭老瓜颇觉苦闷。

    民国元年,农历三月,苏氏产下一儿,当时家中无人,三个女儿上铜宝山扯笋,回家时母亲因失血过多身亡,幸喜弟弟还在血泊中哭泣挣扎。随后村中老妪走来,为婴儿剪脐带、清洗……谭老瓜从外乡回来,又喜又悲,均衡之下,毕竟喜悦多过悲伤,他安葬了苏氏,把儿子交给三个女儿带养。大女儿说:“爹,弟弟还没有名字呢,该怎么叫他呀?”谭老瓜想了想,说:“这孩子命苦,一生出来就死了娘,但愿他长大能好起来,就叫他谭小苦吧。”

    民国四年,有云游算命先生何半仙途经铜宝山,为人卜算极为准确,且收取不贵,只需二升大米。三个姐姐立即量出大米请先生卜算,何半仙是个瞎子,他说了很多话,姐妹三个都记不得了,只记得其中几句,说谭小苦命比钢硬,“头顶天、脚踩地,克爹、克娘,克兄弟姐妹,是带孤的命。”“带孤”是算命先生的行话,意即命大,所有亲人都要被他“克”死。

    谭老瓜从外地回来听了女儿的传达不予理会,他的道理很简单,这辈子他从来不算命问卦,也平平安安活过来了,都梁民谚云:穷算命,富烧香。就算八字先生的话灵验,儿子命大是好事,只要他能长大成人延续谭家香火,其余的都不重要。

    说来也是巧合,冥冥中还真应验了某种宿命,谭小苦五岁那年,都梁城天花大流行,这种无药可治的疾病不幸也传到了铜宝山,先是谭小苦的三姐全身出现水痘,那年月医药本不发达,老百姓都相信菩萨。谭老瓜歇了业随着村中女人去各个庙里许愿拜菩萨,但菩萨是不懂医的,自然奈何不了疾病,不久谭小苦的二姐也染上……谭老瓜怕儿子染上,唯恐心不诚,又一路斋戒去南岳求神拜佛。一个月后他回到家中,三个女儿已经上了村南的鬼崽崽坟山,谭小苦却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对谭老瓜来说,这算是不幸中的大幸,认定是他上南岳烧香求来的福报。

    儿子五岁了,身子虽瘦弱,却极是机灵,也颇懂事。其时落第秀才顾子业在铜宝村设塾授课,每期每生收取二石谷。谭老瓜要出外谋生,无暇管教儿子,经协商,他把谭小苦托付给顾子业,每期缴学谷五石,另加两石吃饭谷。

    谭小苦天资聪颖,性格温顺,颇讨顾先生喜欢,“子曰”、“诗云”念得滚瓜烂熟,练字描红一丝不苟,其学业一点也不亚于村中大孩子。《三字经》、《大学》、《中庸》、《论语》,几年工夫就倒背如流,顾子业常说:“现在不兴科举考试了,要不然以谭小苦的学业,定能高中。”民国十四年,顾子业不再授课。俗话说“穷人养娇仔”,谭老瓜见儿子个小体弱,怕被人欺负,就不敢送到都梁城里去读新学堂,只让他在家里和一班年纪比他小、个子比他高的村童玩耍。别人说他可怜,他自己浑然不觉,一天到晚快乐无忧。

    民国十七年盛夏,谭老瓜帮都梁首富蒋兴和属下的和记杂货店去广西挑盐,返程途经靖州突患疾病。工头嫌他碍事,让他孤身一人住在“望乡客栈”养病。谭老瓜自知病得不轻,预感到来日无多,心中十分思念儿子,他求工头捎信给谭小苦。

    盐帮走后,谭老瓜躺在床上算计,从靖州到都梁往返三百里路程,儿子虽已十七岁,但瘦弱矮小,且是头一次出远门,估计要六天后才能见上他。因此他在心里祈祷菩萨保佑,能给他六天的活命。然而菩萨也有不通人情的时候,盐帮走后的第二天谭老瓜就一命呜呼了。望乡客栈的掌柜银白元也是都梁人,他担心店里有尸体会影响生意,加之怕尸体发臭,天未亮就指使伙计用一条破簟席把谭老瓜卷了葬在附近的乱坟岗。

    第七天,谭小苦果然来到了“望乡客栈”,本来满肚子怒气的银白元一眼看到小小年纪的谭小苦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怒气就被怜悯取代了。他摸着谭小苦的脑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一路上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谭小苦答道:“我叫谭小苦,快满十七了,我带了干粮一路问过来的。”

    银白元不敢相信:“你有十七了吗?家里还有什么亲人?”

    谭小苦回答:“除了爹,我没有亲人。”

    银白元说:“你爹在几天前就过世了,你今后怎么生活呢?”

    “家中的米我都做成干饼带来了,吃完后我也不知道怎么过活。”谭小苦紧紧抱着一个布包,包里还剩下不少烙饼。

    “你以前是怎么过活的?”

    “我以前跟先生过,这两年自己做饭,还打柴卖点零钱。”

    银白元的眼睛发潮了,他忍住没有哭,对站在一旁的伙计说:“你带他去认认坟吧。”

    谭小苦懵懂地跟着伙计沿着一条炉渣小路来到一处荒坡,荒坡上排满了密密麻麻的大小坟包。二人七拐八转,每到一处都要惊动蛇或野兔,最后伙计在一堆新土前停下,说:“这就是你爹的坟墓,记住了吗?”

    谭小苦挠着后脑勺说:“这么多坟,怕是难记得。”

    “你就做个记号吧,或许有一天你会来寻找的。”伙计提示说。

    谭小苦想了想,于是寻了三块石头安放在坟头上。伙计因想着自己的事没让谭小苦待多久,就带他回了客栈,谭小苦毕竟还小,不知道悲伤,也不去多想父亲死后等待他的将是生活的凄风苦雨。银掌柜留他在客栈住了两天,第三天一早,他把一个绣花荷包交给谭小苦,说:“这是你爹的随身之物,本来仅够还我的伙房钱,但见你这个样子,我要不下手。关于你的将来,这两天我替你想了,和记杂货店是你爹的老雇主,这店子是蒋兴和的,他是都梁最有钱的。他家大业大,你可以去求他寻一份事做。出于道义他应该收留你。”

    谭小苦辞别了银白元,怀揣一个装了铜板的绣花荷包,沿着来时的路返回都梁,一路少不得风餐露宿。

    第四天傍晚到了枫木岭,此去都梁只剩半天路程了,谭小苦稍稍松了口气。他记得来时在枫木岭的拐弯处有一株参天古树,古树盘根错节,下面冒出一股清泉,那泉水清冽干甜,令人难以忘怀。他想着饮了泉水再赶路,争取在天黑前到达山脚下的吊脚楼伙铺。都说枫木岭是都梁最恐怖的地方,这里结集一伙强盗,他们不仅仅只打家劫舍,还剥人皮,吃人心,谁家小孩不听话,大人说一句“枫木岭的下来了”,小孩立即会变得老老实实。枫木岭上最出名的乃是一位名叫熊杰的强盗头子,此人凶残暴戾,有一身蛮力,官府从清朝一直到民国都奈何不了他。常言道“夜路走多了总有碰见鬼的时候”,就在谭小苦上靖州之前,熊杰于一个夜黑风高之日下山与相好幽会,被相好的族人捉奸在床,然后扭送到大牢里。这消息是谭小苦在来时的路上听到的,所以才一路顺利。

    谭小苦来到古树下,那里已经聚集了一帮人,有商客,有路人,但更多的还是挑夫。泉眼处有现成的竹勺,谭小苦正喝得过瘾,突然人群出现一阵骚乱,他站起身定睛一看,却见山上冲下十数名抹黑脸的大汉,都拿着明晃晃的大马刀,其中一位大声喝道:“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要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谭小苦觉得黑脸大汉说的话好没道理,这条路上的青石板已经被脚板磨得发光了,听父亲说从明朝开始这里就是官道,莫非这伙人是从明朝活过来的不成?再说这株大桂花树,少说也有几百年,树是他们栽的,也说不过去。谭小苦这么想着时,发现所有的过路人都乖乖举起双手,接受搜身……谭小苦紧张了,害怕荷包里的铜板也被搜去,就本能地捂着口袋……不承想他的这一举动恰恰引起了土匪的注意,一黑脸大汉把马刀在他眼前一亮,喝叫一声:“鬼崽崽,什么东西自己拿来免你一刀!”

    谭小苦吓得全身颤抖,一点也不去多想就把荷包交了出来,直至那伙强人一阵虚张声势的呼喊消失在树丛里,他才“哇”的一声哭出了声……多年后回想起这一幕他都感到奇怪,他认为那段时间最该哭的地方应该是父亲的坟头,但是他却没有哭,甚至连悲伤的感觉都没有,而在这不应该哭的地方他却放肆地哭了……

    谭小苦因为哭,很快就引起了同路人的注意,一路上谁都以为他是一位有大人在身边的小孩,听完他的哭诉,无不对谭小苦表示关心同情。问起他对今后的打算,谭小苦如实相告,说准备去蒋兴和家里做事。一位家住蒋家附近的商客对他说:“以你现在的境况这是最好的出路,依蒋老板的为人看在你父亲的份上,他也会收留你。不过这事不能让他的管家李施烟知道。”

    谭小苦抹去泪,不解地问道:“这是为何?”

    商客说:“李施烟为人刻薄,心肠冷酷,遇上他绝对不会留你在蒋府。”

    谭小苦担心地问道:“如果我遇上他了,怎办呢?”

    商客说:“你最好不要遇上他,万一遇上了,一定要单独和蒋老板说话,不可让他知道你的意图,待事成后,他想作祟也晚了。”

    谭小苦点点头说:“我知道了,只是他要问,我恐怕不会说话。”

    “他要问你,你什么话都不要说,问得急了,就说你是蒋老板的亲戚。”另一路人替谭小苦出主意道。

    谭小苦于是称谢不已。

    枫木岭除了时常有土匪出没,最可怕的还是各类猛兽,天一黑正是它们出洞觅食的时候,这里行人被虎、豹伤害的事件时有发生。因此没有人敢在枫木岭走夜路。若非土匪滋扰,枫木岭倒是一处好风景,“枫岭落照”乃都梁十景之一,有诗为证——

    奇到诸峰静,枫林映日低。

    鸦群争树晚,客路似云齐。

    落叶红生壑,攀罗翠自梯。

    巉崖千里外,辛苦达蛮蹊。

    谭小苦和众路人紧赶慢赶,总算在天黑前走出了枫木岭。大家又摸黑赶了一段路,就来到了山脚下的吊脚楼伙铺。走了一整天的路,又累又饿,在往日是要落伙铺住宿吃饭的,但今天遇上强盗遭了抢,都无钱住店吃饭,只能在外过夜。他们来到伙铺门前的平地上停歇下来。此时此刻,这群路人才有了踏实感。吃罢干粮,就横七竖八地安心睡觉。虽然蚊子十分凶悍,远村近院的狗也吠叫得厉害,但大家都睡得很香——赶了老远的路程,他们都累啊!

    次日一早,谭小苦起来又随着队伍赶路,在太阳正顶的时候,他终于到了都梁城里。

    蒋兴和是都梁首富,钱多得超出人们的想象,据称他的钱买下整个都梁还有富余。不仅经营全城上规模的杂货店,还有绸庄、粮油行、金店和寄卖行。谭小苦在好心人的指点下来到位于四排楼的杂货总店,那里的伙计告诉他,蒋老板刚刚还在这里,现在已经回蒋家大院去了。

    蒋家大院在镇南阁附近,谭小苦一路问过去,终于看到了平生头一次见到的豪华院落,远远望去,门口一对巨大的石狮形态威严,走近时,但见庭院深深,院内假山花园,院外飞檐翘角、画栋雕梁,往深处看衣着光鲜的男工、女佣正在往返忙碌……

    谭小苦看着石狮,见它威严的样子就怯了几分,很久才壮着胆子喊叫:“蒋老板,蒋老板……”

    谭小苦的喊声未落,回应他的是令人恐惧的犬叫声,接着,四五条恶犬冲到大门口,朝着他龇牙咧嘴……谭小苦平生第一次见到如此多的一群巨狗,吓得汗毛倒竖,正要转身逃跑,随后一位四十岁上下,身着长衫的汉子走了出来,他一声叱叫,狗立即噤若寒蝉,纷纷摇起了尾巴……

    汉子打量着谭小苦,问道:“你是谁家的孩子,为何来这里叫蒋老板?”

    谭小苦担心这位汉子就是李施烟,道:“我是蒋老板的亲戚,有要事找他。”

    汉子狐疑地望着谭小苦:“你姓什么,哪里人,跟蒋老板是什么亲戚关系?”

    汉子一问,谭小苦一时心慌,想好的话就忘了,很久才说:“叔叔,我的话只可跟蒋老板说,见了他,他就会知道的。”

    汉子见谭小苦口气甚大,心想如果他真是老板的亲戚就不能得罪了,于是不再多问,引着谭小苦进入院中去见蒋兴和。到了花园中,汉子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凉亭说:“你在此等候,我去通报东家回头来接你。”

    谭小苦就老老实实到了凉亭处坐了。不一会儿,就有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来,谭小苦循声望去——他一下子惊呆了,只见一名丫鬟引着一位美若天仙的小姐向这边走来。谭小苦擦擦眼睛,他不敢相信这是现实中,现实中不会有如此美丽的女子……这女子不光是声音美,她的神态、气质,都是那般凡间少有!正看得出神,冷不防那丫鬟凶巴巴冲过来叉着腰叫道:“你看什么?就你这样子也配看我家小姐?!”

    谭小苦羞愧地垂下头,低声说:“没看什么,我在这里等人。”

    丫鬟道:“你明明色眯眯地对我家小姐不怀好心,现在还抵赖!看我去把当班的叫来,打你一个皮开肉绽!”

    谭小苦暗自叫苦,如果这丫鬟真把当班的叫来,就是不挨打,以后在这蒋家做事的愿望就泡汤了。正不知如何是好,那小姐喝住丫鬟道:“桂香,你不要吓了人家!”

    桂香瞪了谭小苦一眼说:“不是小姐宽宏大量,今天你定没有好结果!”

    小姐走近,认真打量谭小苦:“这位弟弟好面生呀!你是刚来这里的吧?”她见谭小苦不敢说话,只偷看桂香,就说:“你不要怕,她就这脾气,心眼还是蛮好的。桂香,你先一步我就来。”

    “小姐,你可要提防他一点,这院里大大小小的男人没一个像他那样把你当稀奇看。”桂香和小姐说话,眼睛却看着谭小苦。

    “快走吧,少嚼舌头根!”小姐转对谭小苦,“我问你呢?”

    谭小苦这才壮着胆子回她的话:“小姐好眼力,我确实头一次到你们家来。”

    “可以告诉我你的尊姓大名吗?几岁了?家住哪里?”

    “我叫谭小苦,今年满十七岁了,家住北郊铜宝山下。”

    “我也是十七岁,可看上去你像个小弟弟——你不显老。”

    谭小苦低下头说:“我小时候总生病,不长个,让小姐笑话了——我知道你姓蒋,只是不敢问你的芳名。”

    小姐嫣然一笑:“我叫蒋钰莹,在新学堂读书,现在正放暑假。如果不介意我可以问你吗?”

    谭小苦说:“小姐要问什么?”

    蒋钰莹微笑着问道:“可以告诉我你刚才为什么那样看我吗?”

    谭小苦脑袋“嗡”的一声懵了,暗道:她要兴师问罪了,这如何是好?他红着脸干脆豁出去了:“小姐对不起,我刚才看你实在是情不自禁——你太美了,我以为你是天上掉下来的仙女……对不起,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谭小苦说完,就可怜巴巴地摆弄着衣角,等候蒋钰莹的发落……等了很久,见没有动静,他抬起头,却看蒋钰莹红了脸……“小姐,你不怪我?”

    “小苦,你过奖了,我知道自己一点也不漂亮……其实,你们乡下的女孩有很多漂亮的,只不过她们衣服穿得旧,又长年累月晒太阳……”

    谭小苦见蒋钰莹不责怪他,胆子更大了:“她们就是穿了新衣、不晒太阳,一眼也能认出是乡下人。我看你怎么看都不像是凡间的。”

    蒋钰莹道:“我也看你怎么看都不是凡间的,才见第一面一张嘴就这样会哄人——难怪听说铜宝山没鸟了,原来都是被你哄了下来。”说着,就用扇子掩着嘴笑。

    谭小苦看着那扇子时,上面书写的是一首小令,道是——

    蹴罢秋千,

    起来慵整纤纤手。

    露浓花瘦,

    薄汗轻衣透。

    见有人来,

    袜刬金钗溜,

    和羞走。

    倚门回首,

    却把青梅嗅。

    谭小苦遂问道:“这是你写的?”

    蒋钰莹说:“我哪有这般才情,是李清照写的,你知道谁是李清照吗?”

    谭小苦说:“我知道这首《点绛唇》是李清照的词,我问这字是不是你写的。”

    蒋钰莹吃惊地看着谭小苦:“你知道这是李清照的《点绛唇》?”

    谭小苦说:“略知一二,李清照乃宋朝人,号易安居士,济南人。父亲李格非博通经史,能诗善文,很受苏武赏识。母亲也工词翰,善文章。李清照天资聪慧,勤奋好学。擅长于词,亦工于诗文,通晓音律,能书善画,是史上罕见的才女。她的丈夫赵明诚是宰相赵挺之子。他们婚后的生活很优裕,搜集了大量的书画金石,共同从事学术研究工作,著有《金石录》。靖康二年,金兵入侵,毁了她的美满生活。南渡不久,丈夫又病死,在颠沛流离中,珍藏的金石书画遗失。晚年过着孤寂愁苦的生活。最后,饮恨离开人间。她的创作风格,以靖康二年为界,分为前后两个时期。前期作品主要表现少女、少妇的欢乐生活以及与丈夫别后所产生的淡淡哀愁,多属闺中咏物之作。南渡后因与百姓为伍,辗转于兵乱间,经历了社会的大变乱、国破家亡,许多痛苦涌上心头,写了一些反映离乱生活的痛苦以及对故国的怀念。这一点,与南唐李煜颇为相近。你这扇上的词正是李清照前期的作品。我念她后期的词作——‘年年雪里,常插梅花醉。挪尽梅花无好意,赢得满衣清泪。今年海角天涯,萧萧两鬓生华。看取晚来风势,故应难看梅花。’这首词是她南渡以后写的。词里处处显现作者的人生际遇——早年的欢乐、中年的忧怨、晚年的沦落在词中都隐约可见。”

    蒋钰莹惊呆了,随后问道:“你家是书香门第?”

    谭小苦摇头苦笑,遂将自己的身世及来意和盘托出,随后羞涩地说:“贫寒之人让你见笑了。”

    蒋钰莹很高兴地说:“原来还是个才子,来我家做事最好,今后我向你讨教就方便了。”这时,那边的桂香在催了,蒋钰莹说:“你忙吧,我要过去了。”

    蒋钰莹一阵风似地走了,突然间,怡人的馨香也从身边消失。谭小苦怅然若失,感到才从梦中醒来。想起今后会长在一起,心中感到无限的惬意。

    谭小苦又想起那汉子去了多时,正想着时,他总算回来了。汉子也不说话,做了个手势示意谭小苦跟他走。谭小苦原以为还有很远,没想到才走十来丈就到了,正奇怪这汉子为何去了这么久,那坐在书房里的壮年胖男子就问道:“李管家,你把谁家的孩子领来了?”

    这汉子果然是李施烟,从蒋兴和的口气可以听出,他刚才根本就没有来过这里!那么他去了哪里呢?谭小苦暗暗为自己捏了一把汗。

    李施烟答道:“他说是你的亲戚,可我在院子里问了很多人,他们都不认识他。”

    谭小苦一惊,这李施烟果然有心计!

    蒋兴和上下打量谭小苦,说:“你是谁的孩子?我记不起来了。”

    谭小苦毕竟是个孩子,没有任何心机,当着李施烟的面就跪在蒋兴和面前,说:“我是谭老瓜的儿子,我爹已经死在靖州了。”

    蒋兴和一愣,很快就明白了一切,说:“是别人教你来找我的吧,你自己是什么想法呢?”

    谭小苦说:“我现在已经无依无靠,求蒋老板收留我,只要给一口饭吃,当牛做马我都愿意。”

    蒋兴和沉默半晌才问道:“你今天从哪里来?”

    谭小苦回道:“我刚从靖州回来。”

    蒋兴和望着李施烟:“这孩子,真难为了他。你叫什么名字?”

    “谭小苦。”跪在地上的谭小苦仍然不起身。

    “听名字就是个苦孩子,你还没吃饭吧?”

    “没有。我带的干粮一早就吃完了。”

    “李管家,你领他去厨房用餐。”蒋兴和吩咐说,“起来吧,孩子。”李施烟领着谭小苦出去没有多久又回到了书房,蒋兴和皱着眉头问道:“你有事?”

    李施烟垂手立着:“我想知道老板打算怎么处置这个谭小苦。”

    “还能怎么处置呢,天可怜见的,也只能收留他了。好在这孩子懂事,像他爹一样能吃苦,反正我们也需要用人。”蒋兴和叹了口气说。

    “老板说得很有道理,我就知道你一向慈悲为怀、怜贫惜弱,不过,我认为这个谭小苦不能收留他。”

    “你说说理由。”蒋兴和望着李施烟。

    “有几个方面的理由。其一,我们和谭老瓜是很平常的雇佣关系,他路途暴病身亡,其实与我们毫无关系,如果老板收留他的孩子,别人肯定会认为谭老瓜是因为帮我们做事而死的——你收留他的孩子便是心虚理亏的表现。这跟行善有本质的区别,你收留他不是行善,而是尽道义;其二,这事一旦传出去,势必惊动整个都梁,谭老瓜死了总不是好事,那时各种谣言都会兴起,老板的英名也会毁于一旦;第三,我承认谭老瓜是个淳朴敦厚之人,可谭小苦却不尽然。他为了见到你,竟会假称是你的亲戚,小小年纪就会撒谎,长大了必是个奸诈之徒。到时他硬要说他父亲是为了我们做事而累死的,有意放刁耍赖,好吃懒做,而社会上舆论又向着他……老板,你收留他是引狼入室,捉鼠归仓啊!”

    蒋兴和本来就是个耳软之人,经李施烟如此一说,还真以为然,于是改变了初衷,说:“那好吧,等他吃完饭,打发他一笔钱了事。”

    李施烟说:“万万不可,老板这样就是心中有愧的举动,这样还不如把他留在这里,别人会说人家一个小孩举目无亲,打发一笔钱了事,显然是在推卸责任。”

    蒋兴和想了想说:“这点我倒是没想到,该怎么弄,你看着办就行了。”

    李施烟要的就是这句话,他辞别了蒋兴和来到庭院,见谭小苦还站在原地,于是干咳一声,说:“小伙子,你跟我来。”

    谭小苦已经饥肠辘辘,自从离开“望乡客栈”,他就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想着这样的大户人家,伙食必定不差,禁不住口水直流……蒋府内院比他想象的还要宽敞,进入里面就像进入迷宫一般,他估计伙房应该在后院。走了一阵,他发现李施烟引他到了大门口,他正狐疑,李施烟突然凶相毕露,抓住他用力向门外推……

    “你……?你这是干什么?”谭小苦吃惊地问道。

    “我想干什么要问你自己,小小年纪就不学好,竟然上门来敲诈!你父亲是暴病身亡,很多人都可作证,你要是不服,可以去衙门击鼓鸣冤!老子警告你,下次再敢来这里,我就放犬把你撕成碎肉!”李施烟把谭小苦推了一个趔趄,尚未站稳脚跟,大门“咣当”一声关闭了。

    这是谭小苦平生第一次经历人心的险恶,那时他真是弄不明白,大人也是翻脸就翻脸,而且是那样的无情。他身无分文,空着肚子在街上一脚高一脚低地游荡,希望哪位好心人施舍他一点食物。但事实上谁也没有理会他。既然没有人主动施舍,他也想过去乞讨,但到最后他都没能拉下面皮……人的第一次十分重要,可能影响一生,如果那一天他没有遇上蒋钰莹,如果当时她没带了那把题有李清照诗词的扇子……总之,如果没有这些巧合,为了生存他会拉得下脸面,那么都梁城里从此就会多一名乞丐,而不会让他鬼使神差走上另外一条道路。

    因为在城里无法解决饥渴,谭小苦走出镇南阁来到了赧水河边咕噜咕噜把肚子里填满了河水,回过头,望见高高的城墙,禁不住想起了村里老人传下来的民谚……“宝庆狮子永州塔,都梁城墙冠天下。”都梁城高二丈,全由方形巨石垒砌,把整个州城围得固若金汤。历史上曾有不少名将企图拿下都梁城,就因为这高大的城墙,几乎都是惨败而归,谭小苦也听过不少关于城墙的故事,心中万分向往,想不到会在这种际遇下来到都梁,那种向往已久的神秘刹时变成了残酷的饥饿。

    太阳很毒,天空没有一片云彩,谭小苦出于本能便躲在城墙根下一路北走……那里是通往铜宝山的方向,他想回家,至于回家后怎么生存,他没敢多想。就这样他一直走下去,直至被一个物体挡住。

    挡住谭小苦的物体是一个搭建在城墙下的小草棚,草棚里收拾得很干净,像是有人居住。由于累和热,他几乎没多想就钻进草棚里倒头就睡……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被一股奇异的香味刺激醒来。他睁开眼睛,发现一个四十岁上下的汉子正坐在他的身边吃烤红薯……刹时,他口水直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汉子手中的红薯……

    “你饿了吧,先吃一条。”汉子慷慨地递给谭小苦一条足有一斤重的烤红薯。

    红薯很烫,是刚烤出来的那种,但谭小苦顾不了这些,一阵狼吞虎咽,连皮带肉全部吞入了他的腹中,慢慢地,他就恢复了神志。他向汉子鞠了一躬,说:“叔叔,谢谢你。”

    汉子问道:“你是哪里人,怎么来到我这里?”

    谭小苦于是就把他的身世、上靖州见父亲以及如何被李施烟赶出蒋府的经过原原本本讲述一遍。汉子听完,咧嘴一笑,说:“你小子命硬,家里那么多人都死了,就你还活着——你真是死不了的程咬金!”

    谭小苦点头说:“你会说笑话呢,可是我笑不起来,其实也该去哭的,不知为何,也哭不起来——但我在梦里见着亲人的时候会哭,哭他们狠心不要我。”

    汉子说:“不讲这些了,说说你自己吧,今后打算怎么办?”

    谭小苦说:“我想回家。”

    “你家中没亲人,连叔叔、舅舅都没有,谁给你饭吃啊?谁给你衣服穿啊?”汉子紧盯着谭小苦。

    “我不知道。”谭小苦垂下头,“其实我也有十七岁了,如果不是体弱个小,应该是可以养活自己的。我真恨自己为什么不长高……”说着,就嘤嘤哭了起来。

    “我看你也没什么好路,古人说‘天无绝人之路’,今天你在这里遇上了我,或许这就是缘分,我也不妨顺了天意,收你为徒,虽然谈不上什么出息,但吃饭应该是没问题的。”

    谭小苦喜出望外,他也不问这汉子干的是哪门勾当,便拜他为师。经了解,这汉子名叫朱子湘,居住在城内,这茅棚是他招揽生意的地方。谭小苦这才注意到。城墙下这样的草棚还有好几个。朱子湘到底从事何种职业?谭小苦虽然很关心,但也不敢多问。

    朱子湘手搭凉棚望天,见太阳已经逼近西山,就说:“时候不早了,一天你就吃了点干粮外加一个红薯,肯定不够,我带你吃饭去。”

    朱子湘把谭小苦领到就近的都梁酒家,炒了三个小菜,要了一盆米饭。谭小苦一气吃了七碗饭,才觉得半饱。朱子湘不让他再吃了,说:“饭撑蠢报应,酒醉英雄汉,你已经吃得够多了,再吃就成蠢宝了。”

    谭小苦刚刚吃出点感觉,如果让他做选择,他情愿变成蠢宝。但人家是师父,他能不听?

    朱子湘付了饭钱,就领着谭小苦回家。朱子湘的家在大郎巷13号,离他的茅棚约两里路程。一进屋朱子湘就躺在床上说这儿酸,那儿痛,要谭小苦给他捶背,揉腰。折腾了大半天,才心满意足地坐起来。谭小苦以为可以休息了,谁知朱子湘又催道:“你快回茅棚去,没有人在那里生意会被别人抢走!同行生妒忌,你没见干我们这一行的有很多人吗?揽到生意就回来告诉我。”

    谭小苦马不停蹄回到茅棚,此时天已全黑,他刚刚在棚子里的草席上躺下,就有人打着灯笼走了进来,到了跟前就喊:“朱师傅在吗?”

    谭小苦连忙应道:“我师父刚刚回去,你哪里?我马上去叫他。”

    “柳山路19号,要快点过来,别误了我们的事。”来人说完,提着灯笼走了。

    谭小苦飞也似的跑回大郎巷,叫起了正在凉席上睡觉的朱子湘。在没有抵达柳山路之前,谭小苦并不知晓他这辈子将要从事的是何种职业。他跟着师父来到柳山路,远远望见街口正在焚烧篝祭,火光中,有几个披麻戴孝的人跪在篝祭火堆前哭泣——于是他知道,他将从事的职业与死人有关。

    柳山路19号在都梁也算是一户富裕人家,这一点从高大的屋子就可以看出。屋里十分热闹,所有亲友都已到场,吹号的乐手挤满了整间房子,正在呜啦呜啦吹着都梁的哀乐。朱子湘出现在这里很快就成了焦点,所有的声音在一刹那间停止了,一个主事人模样的老先生迎上来向朱子湘行拱手礼:“朱师傅来了?来得好,来得好,我们都在等你。”

    随后孝男、孝女上来行跪礼,朱子湘逐个扶起他们后,并送上一句吉利话:“起得快,发得快。”

    见面礼完毕,主事人就说:“朱师傅,辛苦你了,里面请。”

    谭小苦天性胆小,最怕死人。三个姐姐死的时候他都不敢去看一眼。他不知道今晚上师父会不会带他去看死人。主事人在前引路,谭小苦预感到是要去死人屋里,双脚就开始打颤,他正要开溜,没想到朱子湘好像也明白他的心思,一把扯住了,让他动弹不得。

    三个人来到一间卧室,但见床上躺着一位刚刚去世的老人,这时主事人也瞟了一眼谭小苦,问道:“朱师傅又带徒弟了?”

    朱子湘说:“刚收的。天底下最不好摆弄的是死人,有个帮手好一些。”

    “你们忙吧,寿衣一会儿有人送来。”主事人说完就走了。

    主事人走后,谭小苦哆嗦着问道:“师……师父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朱子湘啐了一口痰说:“我们来摆弄死人。”

    谭小苦全身一麻,期期艾艾地说:“怎,怎么摆弄……”

    “把这死人从床上弄下来,洗干净,换上寿衣,再搬进棺材里——就这么弄,懂吗?”

    “师父,我……我怕。”谭小苦说着就哭了起来。

    朱子湘此刻变得和蔼起来,拍着谭小苦的肩说:“没关系,第一次都这样,习惯了就会没事。”

    谭小苦又说:“我力气小,搬不动。”

    朱子湘说:“出力气的事有我,你帮忙脱死人的衣,累不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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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双重职业

    却说都梁古城有一特种行业,从业者说得文雅点是替死人入殓,用都梁土话说叫“背尸汉”。各行各业都有它的场地,背尸汉也不例外,他们聚集在城南的城墙脚下,都搭建了可遮阳避雨的简易茅棚。“黄泉路上无老少”,都梁无论谁家死了人,无分老幼,也不管是吊死或难产死,都要来这里请背尸汉帮忙为尸体洗澡,更换衣服和入殓。逢上那些短命死的,还要负责背到郊外乱坟岗掩埋。

    这班背尸汉中有一位劳顺民,此人无父无母,自小在城里乞讨为生,长到十五六岁,认识了背尸汉王辛卒,于是入行成了王辛卒的搭档。王辛卒生性狡诈,喜欢占便宜,在行业中几乎没有合得来的搭档,于是就把劳顺民拉下水,王辛卒自从有了搭档,重活、脏活都推给劳顺民。

    在都梁背尸行业中,最负盛名的要算朱子湘,据说他有不少“绝活”,还是他师父的师父……传下来的,传到他这一代,少说也有二百多年。

    背尸也有绝活?回答是肯定的,此处按下不表,单说劳顺民虽然老实,但什么都有个限度,同仁见他吃亏太多,加之也厌恶王辛卒,就对他说:“你能吃亏,何不去给朱子湘当徒弟?没准他会教你绝活,王辛卒他是没啥本事的,就知道占便宜。”

    劳顺民想想也有道理,他找到朱子湘说了他的意思,朱子湘果然满口答应。他又向王辛卒提出分手,王辛卒暴跳如雷,大骂他忘恩负义,这一点劳顺民早料到了,也做好了准备,任凭王辛卒破口大骂,他也不顶半句嘴。

    王辛卒自知无法挽回劳顺民,过一段时间,火气也就消了,但这事一直让他窝火,特别是一个人干不方便的时候,更是恨透了朱子湘。

    再说劳顺民跟了朱子湘,做事很是卖力,但让他感到不快的是,朱子湘总是不教他“绝活”。这话传到王辛卒耳朵里,王辛卒窃喜,认为这是一个好的兆头,他希望让劳顺民再回到身边来。他私下对劳顺民说,朱子湘根本没什么绝活,无非装神弄鬼罢了。劳顺民耳朵软,相信了王辛卒,从此消极怠工,朱子湘也听之任之。

    民国十七年农历五月十五,太阳很毒,背尸汉们坐在各自的茅棚里等生意。中午时分,朱子湘肚子饿了,要劳顺民去买几个烤红薯回来充饥。劳顺民说:“要去一起去,中午反正没生意。”朱子湘明白劳顺民是不愿听自己的驱使,就说:“你留在这里,还是我去一趟。”

    朱子湘前脚刚走,王辛卒就从隔壁茅棚出来对劳顺民说:“你留在这,当心你师父买坏红薯给你吃,我们一起跟上。”

    劳顺民于是和王辛卒来到镇南阁的烤红薯摊,朱子湘已经挑好了红薯,他见劳顺民来了也不多问就把一只最大的红薯递给了劳顺民。三个人准备返回时,劳顺民突然肚子不舒服,就把手里的烤红薯还给朱子湘,说:“你帮我捎回去,我去一趟茅坑。”

    “懒人屎尿多,荒地杂草多。”王辛卒见劳顺民走远了,就不怀好意地问朱子湘,“朱师父,你这徒弟还勤快吧?”

    “还行吧。”朱子湘不愿意搭理王辛卒。

    王辛卒冷笑道:“你真会打马虎眼,都在一起我又不是聋子、瞎子,劳顺民从来就是好吃懒做,当初他跟着我的时候也是怕苦怕累,可有人偏说我占了他的便宜。朱师傅,你现在该尝到味道了吧?”

    朱子湘只是笑笑,不愿多搭腔。两人回到城墙脚下,朱子湘发现他的茅棚里躺着一个十几来岁的男孩,就说:“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躺在我的棚子里?”

    王辛卒发现这男孩很脏,像是饿坏了,就说:“朱师傅,你的福气来了,这孩子像是一个孤儿,老天爷给你送徒弟来了。”

    朱子湘说:“这孩子太瘦恐怕做不了事。”

    王辛卒说:“瘦才好呢,你就是他的再生父母,将来他报恩为你养老送终。劳顺民算哪门子徒弟呀,你们相差不了几岁,将来谁养谁啊!”

    朱子湘想想也有道理,就说:“你别弄醒他我去买红薯给他充饥。”

    王辛卒说:“就让他吃劳顺民那份,我这就去帮你买一份过来。”

    王辛卒从朱子湘手里拿了几个铜板就返回红薯摊,刚好在镇南阁碰上了劳顺民。劳顺民见了就问道:“王辛卒你回来干啥?”

    王辛卒说:“朱子湘收了个新徒弟,一个男孩,你那份给那男孩吃了——不舒服吧,他有了新徒弟,你这老徒弟就要坐冷板凳。”

    劳顺民冷笑道:“谁不舒服了?他有了徒弟,我正想离开他呢。”劳顺民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有几分不快。

    王辛卒趁势说:“现在朱子湘不要你了,你回来我们一起干,孤掌难鸣,干我们这行有个帮手比没帮手好,今天一起去武陵井快活,我请客!”

    劳顺民听说去武陵井快活,心里的不快一扫而光,当即买了两个红薯,一边吃一边跟着王辛卒走。

    武陵井是都梁城的官家妓院,在小王城的西南,背尸汉们都是这里的常客,因为职业关系比任何人更明白生和死是怎么回事,这就影响到他们的人生信条,认定活着就是不亏待自己,该吃就吃,该玩就玩,人一旦变成了尸体就万事皆休。背尸汉们只要腰包里有钱,是从来不吝惜的,他们中间很少有人存钱。

    武陵井乃因此处有一口水井而得名。此井水旺,天旱三年仍巨泉如喷,暴雨季节亦清澈鉴人。据称此井源远流长,为仙人所凿,有诗为证——

    源头仙露白云连,浩荡春光有品题。

    阮肇刘晨何处去,桃花流水出山溪。

    此诗说的是武陵井与武陵源相通,春天有花从源中浮出。此桃花正是当年陶渊明误入仙境中的桃花。又有诗为证——

    当日仙源路已迷,武陵何事又名题。

    料想洞口春常在,流水桃花过此溪。

    说的是武陵井有此好水,自然引得墨客、骚人来此寻胜,就有人突发奇想,认为文人、骚客多好女色,在此开设妓院必定生意兴隆。不想,自明初之后,“武陵井”渐成了妓院的代名词。

    却说春宵一刻值千金,王辛卒、劳顺民和粉头调情取乐总是过得很快,二人从武陵井出来时已经天黑。吃罢饭路过柳山路时,只闻得鼓乐齐鸣,鞭炮宣天,像是死了人的样子。王辛卒向旁人打听,才知道是萧轩亭死了。给萧轩亭入殓是背尸汉们千载难得一逢的肥差,王辛卒当即后悔不该带劳顺民去武陵井,王辛卒道:“劳顺民,我说你是扫帚星你可能不服,今天若不是请你来这里快活,揽到这一宗生意,我可以半年不去做事。”

    劳顺民道:“这个萧轩亭也真是的,哪天不死,偏偏我们今天不守在棚里他就死了!”

    “你总算是承认了,以前跟我在一起,你都是托了我的福分,你那哭丧相,讨米无人给!”王辛卒又扯住一个路人问道,“伙计,听说萧轩亭死了,你知道是谁为他入殓吗?”

    那路人道:“好像是朱子湘师傅吧。”

    劳顺民一听,就顿足后悔:“你还怨我,我看你才是扫帚星呢,不是你拉我去武陵井,我跟朱子湘也有一份财喜!”

    王辛卒冷笑道:“你就别做梦了,如今他带了新徒弟,就算你当时在场,他也不会要你。”

    两个人一路相互埋怨,然后分头回了家。

    次日吃罢饭,劳顺民来到城墙脚下,果见朱子湘带着一个十几岁的男孩待在草棚里。

    朱子湘很快也发现了劳顺民,满脸堆笑说:“昨天你哪里去了?有件事我正要和你商量,我收了个新徒弟,是孤儿,怪可怜的。”

    劳顺民没好气地说:“王辛卒已经告诉我,其实我早就想和你分手,见你没有搭档才一直不好意思开口,这下正好,以后你俩干吧,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反正我们迟早会分手。”

    朱子湘说:“顺民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我们合伙干。”

    劳顺民说:“谢谢你的好意。我和王辛卒商量好了,以后我还是和他干。”说完后他感到出了一口气,内心平静了不少,然后头也不回地钻入王辛卒的茅棚里。

    王辛卒一见劳顺民就问:“你知道萧轩亭的装尸衣一共是多少层吗?”

    劳顺民摇头:“没有闲心去问,反正跟我没关系。”

    王辛卒说:“一共是十三层!都是价值不菲的上等料子,尤其是一件貂毛内衣,是他大儿子从外省带回来的,当时的价格不低于两千大洋!这种东西可是个宝物,再寒冷的天气有它在身上,只要穿一件很薄的外衣都会不冷。”

    劳顺民说:“这么贵重的东西萧家人也舍得陪葬吗?”

    王辛卒说:“他家也不是没钱,再说了,这貂毛衣是萧轩亭在世时的心爱之物,他的儿子哪有舍不得的道理!另外,老东西有一个从不离手的玉镯子,是正宗的蓝田玉,价值不可估量。”王辛卒说得唾沫飞溅,眼神里流露出贪婪的绿光……

    劳顺民听了后更为气恼,说:“你不要说了好不好,一个大男人,没见过有你这么啰嗦的!”

    王辛卒望着劳顺民半晌,他的脸上露出坏笑,说:“你不舒服了是不?”

    劳顺民生气道:“我烦着呢,你还幸灾乐祸!”

    王辛卒扮着鬼脸,怪腔怪调:“别人吃饭你饿着,别人买春你站着,别人发财你穷着——可怜啊,可怜!”

    劳顺民终于被惹毛了,扑过去与王辛卒扭打。王辛卒早有防备,一下就把劳顺民按在地上,问道:“你现在服输吗?”

    劳顺民咬着牙说:“我不服输!”

    “好,我会教你服输!”

    王辛卒突然目露凶光,腾出一手直捣劳顺民下身,疼得劳顺民当场惨叫:“我服输,我服输!”

    王辛卒这才放了劳顺民,待安静下来了才说:“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

    劳顺民见王辛卒一脸认真状,就问道:“什么事?”

    王辛卒说:“非常重要的事,你答应了我才跟你讲,不答应我找别人。”

    劳顺民想都没想就说:“那我还是答应你。”

    王辛卒再叮嘱一遍:“你答应了可不许反悔!”

    劳顺民说:“不反悔就不反悔,你这么精明的人,你能干的事我也干得。”

    王辛卒于是与劳顺民耳语。劳顺民听后叫了起来:“这是犯规矩的事,我不干!”

    王辛卒冷冷道:“你已经答应我了,这事不干也得干,由不得你!”

    劳顺民见王辛卒一脸凶相,泄气道:“那就跟你一同入地狱算了,现在我真后悔答应你。”

    王辛卒冷笑道:“你不下地狱,还有谁下地狱!”

    回头说民国十七年五月十五日,对谭小苦来说这是一个刻骨铭心的日子。平日最怕死人的他,却与死人“亲密”接触两个时辰。

    萧轩亭老人长年体虚多病,因这几天高温持续不下,导致中暑身亡。死前上吐下泻,侍弄这样的死人其恶心恐怖的程度就可想而知。

    主事人走后,卧室里只剩他和朱子湘二人,朱子湘揭开罩尸布,一具难看的老人尸体就呈现在灯光下,随之而来的是一股难闻的气味。好在朱子湘经验丰富,随手用罩尸布擦干死人脸上的脏水,再从床单上扯下一块布把死人的眼睛蒙住……

    任何事大凡怕过头之后就不知道怕了,谭小苦也正是这样,当朱子湘把死人扶起来,他就知道帮忙给死人脱衣服了。随后,萧家下人拿来一个澡盆,盛满水,朱子湘就把尸体放入盆内扶稳,然后让谭小苦用毛巾仔细擦洗尸体……相比之下,给尸体洗澡不算太难,最麻烦的是给死人穿衣服——行话叫做“装尸”。尸体是软的,软得一点也不听摆弄,每穿一层衣都要费尽周折。按照都梁风俗,给死者穿衣必须是崭新的,多少按死者家境来定,分三、五、七、九、十一、十三层。谭小苦碰上的第一个死者偏偏是个大户人家,家人为他准备了十三套衣裤,都是上等的料子,价格极为昂贵,这么多衣服,按风俗必须一件件穿上,旁边还有家人守护,想偷工减料都没有机会。

    穿罢十三层衣服,对谭小苦来说,等于已经大功告成,接着就是戴逍遥帽、穿无忧鞋,这两项无须费多大工夫。谭小苦很清楚地看到,在快要完工的时候,主事人拿来一个黄灿灿的金徽别在死者帽上,又将一串银饰套在尸体的脚上,嘴里还念叨着:“头戴金,脚扎银。永保子孙万代业。”这时候,在下人的帮助下,朱子湘背起死人走向堂屋,在一片鼓乐声、鞭炮声和孝子孝女的哭声中,把尸体放入棺内……

    忙完了这一切,时间已经很晚,丧家为朱子湘、谭小苦准备了丰盛的晚餐。桌上摆着的都是谭小苦平时少见的大鱼大肉,但是他现在竟然没有胃口。

    半夜后,朱子湘领着谭小苦回到大郎巷,虽然他倒头就睡着了,但整个梦里,他都是与死了的萧轩亭抱得紧紧的,分也分不开……

    醒来时天已大亮,朱子湘领着谭小苦在外面吃了一碗面,就一起到城墙脚下等生意。不一会儿来了一个中年人,朱子湘主动和他打招呼,中年人像是一脸不快的样子。

    中年汉子走后,谭小苦问道:“师父,他是谁,为什么不高兴?”

    朱子湘说:“他叫劳顺民,我以前的徒弟。”

    “我还以为是师父的朋友。”谭小苦嘴上这般说,心下却犯嘀咕:这么简单的活计还什么师父、徒弟的,只要有力气,傻子都干得了。

    朱子湘看了谭小苦一眼,似乎明白他的心思,说:“你不要以为干这一行简单,这中间的玄机多着呢,我会让你慢慢明白的,过几天我带你去开开眼界。”

    谭小苦毕竟是初出茅庐,不会掩饰,不屑道:“不就是弄死人吗,有胆子就行了。”

    朱子湘说:“我就知道你会这么想,你现在还是个门外汉,当然不懂。刚才那个劳顺民,他为了拜我为师对我孝敬着呢,等着瞧吧,你会慢慢明白的。”

    谭小苦说:“我看对你他好像也不是很礼貌。”

    “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他怕我以后对你好,把绝活传给你,他在吃你的醋呢。”朱子湘说。

    谭小苦听朱子湘把这一行说得如此玄乎,又说过几天要带他去“开开眼界”,内心既充满期待又感到害怕。

    按照都梁的风俗,老人去世后,时间最短的在家停三天,时间长的多达四十九天才能出殡,这样做为的是择一个与孝子生辰不相冲的“黄道吉日”。

    都梁城里的何半仙为萧轩亭择的吉日是第七天,因其大儿子萧子儒远在云南为官,要半个月后才能回来,于是改为二十一天。

    萧轩亭出殡这天,都梁城万人空巷——这倒不是因为死者有多高的德行,而是其出殡的场面盛况空前,仅是送葬的吹鼓手就请了二百多人,热闹程度可见一斑。都梁市民都爱看热闹,这样的机会他们当然不会错过。甚至在若干年后,这一场大出殡还会在街头巷尾代代相传。

    谭小苦没有去看热闹,师父让他留在家里,但朱子湘自己去了,并吩咐他今天不必去城墙那边等生意。

    朱子湘到午后才回来,回来倒头便睡,直到天黑才醒来。师徒二人吃罢晚饭,朱子湘就把一个布袋交给谭小苦:“我在前面走,你在后面跟,不要跟得太紧。”朱子湘说完就跨出了门,谭小苦在后面把门锁上了再远远地跟在后面。

    布袋很沉,谭小苦摸了一下,都是一些硬邦邦的家伙,具体是什么他来不及看,怕走丢了——因为师父在前面走得很快。

    两人一前一后,相距约五六丈远,朱子湘引着谭小苦笔直往东北方向走,出了城,再到猫儿桥,朱子湘才停下来。谭小苦走得气喘吁吁,这猫儿桥他熟,再过去三四里就是他的老家铜宝山。

    “师父,到了吗?”谭小苦不时用袖子揩着额上的汗珠问道。

    “到了,就这上面。”朱子湘抬手指了一下前面的山包。

    前面的山包叫猫儿山,是个坟场,谭小苦听说萧轩亭就葬在猫儿山上。这一刻,他总算明白师父说的“开开眼界”是什么意思了,同时他也猜到,布袋里的家伙无非是铁铲之类的东西。

    已经是深夜,正是六月初的节气,天上悬挂一弯新月,星星煞是明亮。田野里的主唱者仍是青蛙,间或夹杂着其他虫子的鸣叫声。

    朱子湘白天已经来过此处踩过点,他轻车熟路直奔新坟,就在离新坟不到五丈远的地方,他突然卧倒,后面的谭小苦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亦紧随其后卧倒……谭小苦不知发生了什么意外,他仔细搜寻,果然发现一冢高大的坟头上坐着一个人……这个人是谁?他坐在坟头上干什么?莫非他知道今晚上会有人来盗墓?

    趴在前面的朱子湘坚持了半个时辰,但他发现坟头上的人根本就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只好暂时放弃,他向谭小苦打了个手势,二人回头爬出了猫儿山……

    谭小苦第一次盗墓就扑了空,这种预兆对他今后从事这一行不知是吉是凶,那时他还小,不知道往这方面去想,直到他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的时候,他才明白这是一条不归之路。

    师徒二人默默回到家里,次日,朱子湘仍然让谭小苦留在家里,他一个人外出踩点。

    天黑后,朱子湘领着谭小苦出门,让谭小苦感到意外的是,今晚的目的地仍是猫儿山。在离新坟不到五丈的地方,谭小苦看到昨晚那个人还坐在坟头上,他本能地就要趴下去,朱子湘一把拉住他,说:“别怕,我白天看清楚了,是个稻草人。”

    谭小苦跟着师父走近坟包,果然发现是一个稻草人。他放下布袋,朱子湘背靠着墓碑抽了几口烟,把工具从布袋里倒出来。

    接下来轮到谭小苦对着一个偌大的坟包发呆了——这冢坟少说也有二百担土,凭两个人的力量,一个晚上绝对不可能把这么多土移开。但在谭小苦的潜意识里,认为朱子湘应该有其他办法。

    新月下,谭小苦看到带来的工具十分简单——两把铁铲,一柄利斧,一柄钢凿,一把割锯,外加一葫芦茶水……

    谭小苦问道:“怎么弄呢?师父我力气小。”

    朱子湘说:“不用多大力气,你先帮我望风,等一会儿才叫你帮忙。”

    谭小苦于是在墓碑上一边望风一边看师父到底怎么掘坟。

    朱子湘把铁铲安上木柄,就在墓碑前掘将起来,他的动作十分娴熟,显然是惯于此道的。不一会儿,他就掘了一个三尺见方、一人多深的大坑。这时,新掘出的土无处堆放了,就要谭小苦把布袋递给他,每装一袋,再递给坑上的谭小苦把土倒掉……大约忙了两个多时辰,谭小苦就听到铁铲碰着木头的梆梆声。朱子湘在下面点燃蜡烛,他叫谭小苦把钢凿、割锯和利斧扔下坑去。谭小苦下到坑内才发现,这个大坑到了两个人深处又向坟墓方向成“丁”字形掘了进去,这样就能靠近棺材挡板。

    工具下来了,朱子湘一个人忙不过来,谭小苦就帮着照明。

    萧轩亭的棺材是楠木制作的,十分厚实坚硬,但它难不住经验丰富的盗墓贼。朱子湘右手握斧头在棺材挡板的上首凿了一个小口子,再用锋利的割锯竖着来回锯动,不一会工夫,左边就锯开了一条缝,接下来右边又如法炮制,最后用斧头一敲——挡板开了,棺材洞开,刹时一股淡淡的尸体臭味扑面而来,朱子湘、谭小苦连忙掩鼻躲避……臭味不是太多,但还是出乎朱子湘的意外。萧轩亭虽然在家里停了二十一天,又值热天,但萧轩亭死时已经脱水,加之大量的陪葬物都很干燥,只要棺盖密封完好,三年之内尸体都不会腐烂。才葬了一天就有臭味,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棺内已经进了空气,尸体遭到腐菌的侵蚀……凭着多年盗墓的经验,朱子湘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时候不早了,朱子湘不等棺内的臭气散尽,双手就伸入棺内攥住了萧轩亭的双腿,然后发力猛拽,把尸体从棺内拖将出来……烛光下,朱子湘和谭小苦都惊呆了,拽出来的萧轩亭竟然是赤条条一丝不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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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黑夜猫儿山

    却说都梁“背尸汉”都是双重职业者,他们在替死人入殓的同时,背地里无一例外皆从事盗墓勾当。

    盗墓分为“干货”和“湿货”两大类。

    所谓“干货”,即盗掘古墓。盗“干货”风险极大,古墓因年代久远,难以发现,即便发现了,这类墓葬掩埋极深,挖掘起来工程浩大,非得团队不可。特别是都梁境内的古墓上了规格的多以磁灰糯米搅拌桐油为保护层。这类特色材料粘性强,其坚固程度胜过现代的混凝土,多数盗墓者对这道屏障无计可施,被挡在了墓室之外。最重要的一点,盗墓团伙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即便打开了墓室,也难保每冢古墓在漫长的岁月中没有被前辈同仁掘过……事实上,大多数古墓都是数度被盗,因此在业界流传一句话——古墓十室九空。但是,风险与利润从来就是一对孪生兄弟,盗墓者中真正发了财的,都是因为古墓而一夜暴富。

    再说盗墓行业的“湿货”俗称“剥鬼皮”。顾名思义,不再赘述。俗话说无规矩不成方圆,盗墓行业也不例外,“谁入殓谁主盗”,这就是行规,如此一来,“湿货”就不存在风险。死者是他亲手入殓,有多少随葬物品,他心中一清二楚,虽发不了财,养家糊口足矣。

    但任何事物都非绝对,盗萧轩亭的墓就是一个例外。

    萧轩亭是举人出身,与曾国藩私交甚密,其长子萧子儒是晚清进士,官至云南大理知府……改朝换代之际,又仗着与蔡锷的同乡之谊,他摇身一变,成了中华民国云南财政厅长;其次子萧子玉在哥哥的荫护下也当了警察局长。老天爷是不公平的,唯一公平之处,是富人、穷人都难逃一死。早在萧轩亭还活着的时候,都梁的背尸汉们就在茶余饭后议论萧轩亭何时死,有多少陪葬。几乎每一个背尸汉都希望能为他入殓。为此,他们时不时去柳山路溜达。曾经,萧轩亭几次差点一命呜呼,这让背尸汉们紧张异常,一个个如临大敌——但最后都是空忙一场。慢慢地,背尸汉们变得麻木了,就在他们毫无预料的情况下,萧轩亭突然去世,这肥差竟然落到了朱子湘手里。这事在圈子里传开,多数人只有羡慕、眼红的份,唯有王辛卒在羡慕过后有某种欲望,他私下里与劳顺民商量,要赶在朱子湘前面把萧轩亭的墓盗了。劳顺民先是不同意,怕坏了行规,后禁不住王辛卒的一番软硬兼施,也动了心。

    劳顺民动心的原因除了受钱财诱惑,另外还有好奇心。因为圈内盛传朱子湘有“绝活”,绝活之一就是他能在很短的时间里得知哪冢坟里有“宝”、哪冢坟什么也没有。朱子湘是盗墓高手,据称,他拥有一个仪表之类的东西,这仪表十分神奇,只需把一根铁条扦入坟墓深处,然后将仪表置于铁条顶端,如墓中有金银一类的财物,仪表会发光,没有就不会发光。

    为了掌握萧轩亭的下葬日期,王辛卒、劳顺民整天守在柳山路。萧家是都梁望族,丧期内大摆流水宴——也就是说,只要愿意来灵前给萧轩亭下跪叩头,无论亲疏,都可以坐下来吃饭。

    王辛卒从负责做道场的了空和尚处打听到,萧轩亭要在家里停二十一天才能出殡,下葬地点在北郊三里外的猫儿山。

    出殡的那天,都梁城万人空巷,送葬的、看热闹的,人山人海,煞是热闹。王辛卒和劳顺民混在送葬队伍一直到了猫儿山。俩人发现萧轩亭的墓坑不是太深,不到八尺,规格属中等以上。同时也有人放出风声,萧老爷生前留下遗嘱,希望后辈“厚养薄葬”,不要任何陪葬物品。王辛卒心里明白,这些话都是萧家人放出来的,包括有意浅埋,目的就是想说明棺材里没有财物。

    萧家此举对门外汉来说也许管用,但对王辛卒之流来说,无异于“此地无银”。

    为了防止朱子湘提前来到坟山,天一黑王辛卒和劳顺民就潜伏在萧轩亭坟墓附近,还特意扎了个稻草人立在坟包上。深夜,王辛卒、劳顺民果然发现有一高一矮两个人向猫儿山走来,到了离萧轩亭坟墓不远卧倒在地上……他俩显然是被坟包上的稻草人吓坏了。

    王辛卒知道这一高一矮就是朱子湘和谭小苦,他们苦等一阵坟包上的“人”并没有离去的意思,就只好放弃……

    朱子湘师徒一走,王辛卒、劳顺民就拿出工具从坟墓的后面开始挖掘——这样做二人是经过一番商量的,盗掘“湿货”正常的手法是从墓碑下面入手,他们反其道而行之,从墓尾入手目的就是要戏弄朱子湘——你不是有“绝活”吗?有“绝活”你就应该提前知道这是一冢空墓。

    盗墓行当在都梁延续了数百年,已经积累了丰富的经验。盗洞都不大,只有三尺见方,这样既省了工程量,盗过后也容易恢复原貌。其实都梁所有稍有家财的墓主几乎无一例外被盗过,但他们的后代都浑然不觉,往往来年清明上坟,那里早已经草长莺飞看不出任何破绽来了。

    挖掘开始了,王辛卒与劳顺民说好二人轮着上阵,挖到四尺深的时候,越往深处挖难度就越大,王辛卒玩起了狡诈,说他的脚扭伤了,这样他留在地面负责吊土。

    劳顺民辛苦干了三个时辰,盗洞挖好了,这时候王辛卒的脚也不疼了,他麻利地溜下坑内,手执蜡烛照着劳顺民把棺材挡板锯开,再用斧头背不轻不重敲打——挡板脱离了棺体,露出了一个幽深的棺洞,一股树香味飘然而出……这时候,两人反而更加紧张,既想尽快把棺内的尸体拽出来,又害怕里面没有多少陪葬品……

    王辛卒把蜡烛交给劳顺民,他犹豫了好一阵,才把一只手伸入棺内——很快他就摸着了萧轩亭的两只脚……

    劳顺民见王辛卒迟迟没有拽拉尸体,忍不住问道:“要帮忙吗?”

    王辛卒摇摇头,说:“不用,这老头身上没一点肉,不沉。”王辛卒说着一咬牙——尸体就拽了出来……

    劳顺民手执蜡烛照看,发现老爷子睡得很安详,“极乐帽”上别着一枚闪光的金徽,衣服穿得很厚……王辛卒一扫刚才的斯文样子,发疯一般解开萧轩亭的一层层外衣,直至发现那件昂贵的貂毛内衣穿在身体上,才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说道:“还好,今晚没有白干。”

    这一次的收获比王辛卒预料的还要乐观,除了那件貂毛内衣,还有一对蓝田玉镯、一个碧如意、两枚金戒指、一枚金帽徽和大批银器……王辛卒十分贪婪,他把萧轩亭剥得一丝不挂,除了留下尸体,棺内的一切物品全部卷走……

    王辛卒的家住在半边街17号,他回到家中的时候,雄鸡已唱三遍——天快亮了。他和劳顺民倒在凉席上囫囵睡了个觉,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王辛卒、劳顺民从床上爬起来去镇南阁都梁酒家要了一个包房,一边吃饭一边商量如何处理赃物的问题。王辛卒提议除了貂毛内衣,其余诸物都可以出手,他的理由是貂毛内衣要到冬天才卖得起价,而现在是夏天,贱卖了可惜。劳顺民害怕东西在王辛卒手中不安全,坚持要全部出手,一件不留。二人争来争去,最后王辛卒同意去问问价,如果价格合适也同意出手。

    都梁北门闸有一个寄卖行,是蒋兴和的产业,交给妻弟殷楚云管理,殷楚云专与土匪、盗贼打交道,盗墓贼的赃物也都落在他的寄卖行,这些事蒋兴和表面上都不过问。

    因为赃物太多,带到寄卖行去目标太容易暴露,二人去到北门闸把殷楚云接到半边街看货议价,谈成后等到天黑再把赃物送到寄卖行去。

    殷楚云看了货,按寄卖行的价格,把除了貂毛内衣以外的货物折旧估价为一千大洋,再按“四六开”行规,王辛卒、劳顺民可各得三百大洋。对于这个价格,王辛卒、劳顺民都无异议,很快成交。随后,殷楚云把貂毛内衣也估价一千大洋,但他提出,眼下是热天,要到冬天才能出手,寄卖行垫付的钱要很长时间才可以收回,因此,“四六”应倒过来——寄卖行得六,王辛卒、劳顺民占四。劳顺民表示同意,王辛卒却不赞同,最后殷楚云说:“我看最好还是你先保存几个月,若无破损,到冬天我再按行情收购。”

    殷楚云开了口,劳顺民也就无话可说。殷楚云当即付了一百大洋的定金,天黑之后,王辛卒、劳顺民把赃物藏在两担箩筐里送到北门匣,交接后,殷楚云付清了全部余款。

    返回的途中,二人看到朱子湘领着谭小苦去了北郊猫儿山方向,都忍不住暗暗发笑。

    再说朱子湘辛苦一个通宵盗了一冢空墓,内心的气愤自不必说,他知道这墓昨晚已经有人盗过了,并且猜出了这个触犯行规的人是谁。

    墓碑前的土没有动,那么盗洞肯定在墓尾!朱子湘把长柄铁铲朝深处猛捅——棺材尾端果然没有了挡板!

    谭小苦很聪明,说:“师父,这墓肯定是昨晚盗的,他们还扎了稻草人在坟头吓唬我们。”

    朱子湘点头说:“你说得对,正是这样。”

    谭小苦说:“人家先下手为强,我们自认倒霉算了。”

    朱子湘摇头:“不行,我们自认倒霉事小,坏了规矩事大,不论是谁干的,一定要讨个说法。”

    谭小苦说:“可是都梁这么大,你知道是谁干的呢?”

    朱子湘很有把握地说:“这个不难,我会有办法找到他的,小苦,时候不早了,我们先把洞口填好。”

    师徒齐心协力,把盗洞恢复了原样,还剩下一部分土无处消耗,就抛撒到其他坟上。

    干完这些,天尚未亮,师徒二人都累坏了,就背靠着墓碑小憩。朱子湘抽完一袋烟,回过头来端详着高大无比的墓碑问道:“小苦,你识字吗?”

    谭小苦说:“认得,师父你呢?”

    朱子湘狡黠地笑笑,说:“我认得不多,这碑上写的啥?”

    谭小苦借着星光认了一会儿,念道:“故父显?萧公轩亭之墓,孝男萧子儒、萧子玉,孝孙萧鹏、萧鸿,中华民国十七年六月初六立。”

    朱子湘笑了笑说:“没错,他的儿子、孙子都叫那名字,还有别的文字吗?”

    谭小苦仔细认了一回,说:“有的,最上头有四个字,是‘万古佳城’,最下端也有四个字是‘亥山巳向’。”

    朱子湘冷笑道:“还万古佳城呢,半天不到就变成废墟了!小苦你记住师父的话,将来你若有出头之日,千万别学萧轩亭。”

    谭小苦苦笑道:“师父又拿我开心,能有口饭吃可以活下去就不错了,哪里还敢指望什么出头之日。”

    朱子湘认真地说:“富贵本无种,没准什么时候你就是都梁最富的人!”

    谭小苦说:“师父,你的话越发没谱了。”

    朱子湘一本正经地道:“你以为我在瞎说?我是当真的,你知道都梁最富的人家是干什么发达的吗?就是干我们这一行起家的。”

    谭小苦吃惊地望着朱子湘:“蒋兴和也是盗墓贼?”

    朱子湘点点头:“等有了空闲的时候我给你说说蒋家的发迹史。”

    天就快要亮了,师徒二人赶忙收拾工具回家。吃罢饭,又上床睡觉,醒来时已经是中午。朱子湘要谭小苦去茅棚等生意,自己则直奔北门闸寄卖行。

    朱子湘是寄卖行的老主顾,与经理殷楚云关系很好,殷楚云一见到他老远就打招呼:“老朱你好久没来了,最近有货吗?”

    朱子湘摇头说:“最近时运不济,懒得动。”朱子湘说着就来到货柜前,他一眼就看到摆在最显眼位置的是一对蓝田玉镯,一支玉如意,一枚金帽徽……这些东西他是亲眼见过的,十分眼熟。他见殷楚云跟过来,就说:“还少了一样东西。”

    殷楚云以为朱子湘只是随意来逛逛,也随意问道:“还少了哪样东西?”

    朱子湘伸手搭在殷楚云的肩上,说:“外面不便说话,我们进去坐坐。”

    殷楚云不去多想,就引着朱子湘进了客厅,二人坐定,忍不住追问道:“你刚才说少了哪样东西?”

    朱子湘说:“一件貂毛内衣。”说完就直视着殷楚云。

    殷楚云这下听明白了,也大致猜出了朱子湘的来意,打着哈哈说:“朱师傅我们好久没有在一起喝酒了,改天去都梁酒家叙叙,那里肯定又增了新的故事——我做东,我做东。”

    朱子湘继续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些东西是昨天才到这里的。殷先生,请你告诉我——这些货的主人是谁?”

    殷楚云夸张地笑着,笑得极不自然,但仍然回避着朱子湘的话题:“有人说去桂林不逛阳朔等于没有去桂林,来都梁不去止戈亭等于没有来都梁,朱师傅,你哪天有空?”

    朱子湘叹了一口气,说:“我知道你不会告诉我,其实我自己就能查个水落石出,我来问你,等于向你打个招呼,万一事情闹大了,反正我有话在前——当然我希望事情不要闹大,如果殷先生能帮忙替我给王辛卒递句话,事情没有什么不好商量的。”

    殷楚云说:“朱师傅,你是我们的老主顾,这里的规矩你应该是知道,我们的经营原则是——不问货源来路,严守秘密。除此之外,恕我不能过多做解答。”

    朱子湘说:“我知道,这是你们的职业道德,但我们也有职业道德,不瞒你说,这些货是萧家的,是我经的手,王辛卒这样做是触犯了行规,他该受到惩罚。”

    殷楚云说:“这是你们内部的事情,我没有必要介入。”

    朱子湘说:“你的话确实有道理,但也不全对,你的姐夫和萧轩亭的二儿子是亲家,一旦此事抖露出去——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殷楚云一惊,但很快镇定下来,望着朱子湘说:“不知者无罪,无论什么后果都与我无关,我只是寄卖行的经理。”

    “好,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朱子湘站起身,打着拱手说,“殷先生,告辞!”

    殷楚云也站起身相送,说:“朱师傅走好,有空多过来坐坐,改天我还得请你去止戈亭饮都梁香。”

    “谢谢。”朱子湘笑得牵强。

    朱子湘离开北门闸寄卖行来到城墙脚下,他没有回自己的茅棚,径至隔壁棚内,王辛卒、劳顺民正好在棚内,见朱子湘怒气冲冲就知道来者不善。

    王辛卒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当朱子湘出现在面前时,还是有了几分紧张——毕竟他心虚。最心虚的还是劳顺民,他红着脸几乎不敢直视朱子湘。

    棚子里短暂的沉默过后,朱子湘开了口:“王辛卒,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来这里。”

    王辛卒终于镇定下来嬉皮笑脸地说:“知道,都是同行,串串门联络联络感情。”

    朱子湘表情十分严肃,说:“今天我推开窗户说亮话,关于萧轩亭墓里的那些收入你打算怎么安排?”

    王辛卒说:“什么萧轩亭墓的收入?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朱子湘说:“王辛卒,现在你可以装糊涂,那是你的权利,但我要告诉你,这对你没有好处!你最聪明的做法是接受我的条件,我的条件不高,均做四份我和谭小苦占二份——这是我的最低底线!”

    王辛卒见朱子湘已经把话挑明,也认真起来,说:“老朱你怀疑我盗了萧轩亭的坟墓,这真是天大的冤枉,这几天我和劳顺民是人影不离,不在家中就是在这里,从来没有去过别的地方,不信你可以问劳顺民。再者,就算是我盗了萧轩亭的墓,我辛辛苦苦得来的东西凭什么要分一半给你?”

    朱子湘憋了一口气,涨红着脸说:“你总算承认了,如果今后出了什么意外,那是你逼出来的!”

    王辛卒冷笑道:“你这样威胁,以为我真就怕了你?”

    朱子湘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道:“王辛卒,你等着,会有你后悔的一天!”

    王辛卒针锋相对地说:“你有什么能耐尽管使出来,最后是谁后悔,还难说呢!”

    朱子湘气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当即愤然离去,劳顺民有点担心地说:“你把他给得罪了,他报复起来怎么办呢?”

    王辛卒底气十足说:“不怕,他能有什么本事?如果不是这件事,我还真有点畏惧他,现在你也该明白了——如果他真像传说的那样有本事,明明是空棺,他为何还要费一夜狗力气把萧轩亭的坟再次掘开?”

    劳顺民搔着首,点点头说:“你说得也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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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夜捕盗墓贼

    再说萧轩亭下葬后,萧子儒、萧子玉兄弟又请了铜宝山仙人寺的了空和尚做了三天三夜水陆道场,祈祝父亲西出阳关,早登仙界,萧子儒因假期已满,第四天一早就在随人的护送下启程回云南。萧子玉领着十八岁的儿子萧鹏一直送出城门。

    这二十多天来,因为丧事,萧子玉变得身心俱疲,极想好好休息一番。他回到家准备睡上一觉,尚未进房,老管家萧忠就神色紧张地走来,呈给他一张纸条,细看时,但见上面写道——乃翁的墓已被盗,赃物陈于北门闸寄卖行,知名不具。

    萧子玉看罢字条大惊失色,倦意顿消,他有点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在都梁,祖坟被掘是最忌讳的事,更何况他还是堂堂的警察局长,为了分清真伪,萧子玉立即差萧忠先去北门匣寄卖行买几样东西回来。

    萧忠很快买回一个玉如意,一枚戒指,萧子玉一眼就认出玉如意正是他家的东西,尤其是那枚戒指内侧刻的“萧轩亭”三字清清楚楚……

    传言被证实了,萧子玉的心情很沉重,第一反应就是去父亲的坟上看看,他害怕父亲的遗体暴尸于野外遭野狗侵犯,传出去那是更丢面子的事。

    在几位下人的陪同下,萧子玉来到猫儿山,但令他奇怪的是父亲的坟包完好如初并无损害,唯一不同之处是坟头上多了一个稻草人……

    父亲的坟没有被掘,那么寄卖行的东西是从哪里来的?萧子玉问萧忠道:“老管家,家父是什么人入的殓?”

    萧忠很谦卑地答道:“大朗巷的朱子湘师傅。”

    “这个人平常手脚干净吗?”

    萧忠答道:“不晓得,隔行如隔山,对那些人的为人老朽不是太了解。”

    萧子玉又问:“当时替家父入殓的时候有我们的人在场吗?”

    “不是太清楚,那时候正好客人太多,我要去接待。”萧忠说完就不安地望着萧子玉,害怕受到责怪。

    萧子玉似乎并无责怪任何人之意,想了想说:“大家先回去,先不要对外张扬,我会查个水落石出的。”

    萧子玉进城后没有和下人一起回柳山路,而是去到警察局,令侦查科长舒振乾把朱子湘带来,并吩咐不许惊动街坊。

    朱子湘很快就被带到局长办公室,出乎萧子玉的意料,朱子湘表现十分镇定,他也不问为什么“请”他来,一屁股坐在萧子玉的对面掏出烟袋抽旱烟。

    萧子玉想生气,但还是忍住了,他干咳一声打破沉静:“朱子湘,知道本座为什么请你来吗?”

    朱子湘抬起头不失礼貌地望着萧子玉:“草民确实不知,还望局座指点。”

    萧子玉从口袋里掏出两样东西举在手里,问道:“见过这东西吗?”

    朱子湘发现是一个玉如意和一枚戒指,站起身从萧子玉手中接过认真查看,然后还给对方说:“知道,这是令尊的心爱之物,如果小人没有记错,这两样物品应该早在几天前已随令尊大人去了地府……”

    萧子玉面无表情地瞪着朱子湘:“你是见过这些东西的唯一外人,你给我解释,东西既然已葬,为何还在我手里?”

    朱子湘脸上掠过一丝笑意,说:“我明白,局座的意思是怀疑我拿了。但天地良心,我朱子湘绝对没有拿。”

    萧子玉脸一沉,恶狠狠地说:“朱子湘,你好大的胆子,证据在手,还敢狡辩,来人啦,给我用刑!”萧子玉一声令下,一下子涌过来数名警察把朱子湘按倒在地上。

    朱子湘仍然毫无惧色,望着萧子玉,说:“局座,我是一介草民,性命和野地里的杂草无异,是死是活并无多大价值,但是,你是堂堂局长,是人上之人,令尊更是清朝命官、尊贵无比,如今他却遭人凌辱,这也罢了,如果你连凌辱令尊的真凶都找不到,老人家在九泉之下还能安心吗?”

    萧子玉冷笑说:“朱子湘你不要花言巧语,真凶除了你还会有谁?在此之前本座也曾收到匿名信,说家父之墓被盗,可今天我去了猫儿山,那里一切正常,一切正常!”

    朱子湘亦冷笑道:“局座是聪明人,小人虽然愚钝,但也在江湖上听了不少的传说,说是盗墓贼十分厉害,盗过的墓从表面根本看不出来,如果去现场仔细分辨,才有破绽可寻。”

    萧子玉一愣,觉得朱子湘说的话像在暗示他什么,然后命令手下:“把这个刁民押下大牢好生看管,来日我再修理他!”

    朱子湘押走后,萧子玉回忆起父亲坟墓的情况觉得除了那个稻草人并无异常。但转念一想。既然有稻草人,就说明有人去了坟场,去了坟场肯定不会是干正当事。萧子玉再三琢磨朱子湘的话,越想越觉得有必要再去一趟猫儿山。

    萧子玉第二次来到猫儿山是在当天下午,这次只有舒振乾一个人陪同他,工具也只带了一柄锄头。两个人围着坟包前前后后察看,萧子玉终于看出了端倪——墓碑前有一个三尺见方的地皮与别处不同,上面的草经过一上午的暴晒已经萎了,很明显这是昨晚上才植上去的……萧子玉顿时明白了什么,挥锄在上面一挖——土松软软的果然都是填土……

    萧子玉骂道:“这些盗墓贼简直比狐狸还狡猾,如果不是有人漏风,来年清明坟前坟后都长满了草,谁知道被盗过呢!如此可恶,老子揪出来非得把他们赶尽杀绝不可!”

    萧子玉气得不停地叫骂,墓尾的舒振乾突然叫道:“局座,这里也挖动过!”

    萧子玉走过去挖了几锄——松软软的果然也是填土,他纳闷地说:“为什么挖两个地方呢?”

    舒振乾是搞侦查的,分析说:“这里绝对来过两起盗墓贼,局座你看这稻草人,目的是吓唬另一起盗墓贼。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第一起盗墓贼前天晚上就得逞,选择的盗洞是墓尾;第二起盗贼不死心,昨天白日又来踩点,发现立在坟头的是稻草人,所以昨天晚上又来到这里……他们扑空后心里不顺,选择了用匿名信告发。”

    萧子玉点头说:“你的分析很准确,这些人简直是狗胆包天,居然欺负到我头上了!”

    萧子玉离开猫儿山径直到镇南阁蒋家大院,早有当班仆人飞奔入内报告,很快就有人迎出来了——却是管家李施烟。

    李施烟满面春风打着拱手说:“局座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得罪得罪。你亲家去分店巡视去了,我马上差人去。”

    萧子玉客气道:“不急,不急。”

    李施烟在前面引路,不时回过头赔着笑,说:“局座的儿媳如今在学校读书,不仅功课好,而且更懂礼貌了,她正放暑假在家,我去叫她来见你。”

    萧子玉说:“好久没见儿媳了,你带我去见她。”

    李施烟说:“这成何体统,她年纪轻轻,消受不起呢。”

    萧子玉说:“没关系,如今是新社会了,旧礼节早不时兴,她是个孩子,做长辈的应该多多关心她。”

    蒋兴和的千金蒋钰莹,早在她两岁的时候就与萧子玉的儿子萧鹏订了“娃娃亲”,从那以后两家就经常走动。

    萧子玉随李施烟来到一处书房,只见蒋钰莹正在写字,她的身边陪伴着丫鬟桂香。李施烟叫道:“小姐,你看看是谁来了?”

    蒋钰莹抬起头看见是萧子玉脸就红了,撂下笔轻轻叫了一声:“公爹。”

    “放假了还做功课,我儿媳真是用功。”萧子玉翻看书案上刚写的字,“这诗是我儿媳自己作的?”

    蒋钰莹咬着下唇笑而不语,旁边的桂香说:“小姐这段时间可用功了,说是贫寒出身的孩子还有那么渊博的学问,她一个大户千金如果不如人家的话就说不过去了。”

    萧子玉问道:“是谁出身贫寒学识渊博?”

    桂香道:“不认识的,好像是来到我们这里找事做,不知何故就不辞而别了。”

    蒋钰莹道:“公爹,你是警察局的,如果有空闲麻烦你帮忙找一个人。”

    萧子玉说:“儿媳头一次要我帮忙,再忙我也得去办,你说,找一个什么样的人?”

    蒋钰莹说:“他叫谭小苦,北郊铜宝村人,年十七岁,较瘦弱,他是个孤儿。他很聪明,也好学,如果流落到街头怪可惜的,有他的下落我想请他来我家做事给他一个好的环境。”

    萧子玉说:“我儿媳原来还如此富有同情心,我一定尽力帮你找,有消息会及时告诉你的。”

    蒋钰莹说:“谢谢公爹。”

    萧子玉说:“不用谢。你忙,公爹不打搅了,有时间多过去看看。”

    蒋钰莹说:“儿媳有空一定回家看公爹和婆母。”

    萧子玉当下便离去,跟随李施烟去到正屋的客堂,由李施烟陪着说了一阵话,蒋兴和就匆匆赶回来。

    蒋兴和与萧子玉自从成了儿女亲家,如果不是办红白喜事或生日宴谢,平常很少往来。萧子玉今日突然造访,蒋兴和预感一定有什么事情,因此,他把萧子玉引到自己的书房,李施烟与舒振乾仍然留在客堂。

    两人在书房坐定,萧子玉就直奔主题言明来意。蒋兴和闻之大惊,即令李施烟立即去把殷楚云叫来。

    殷楚云不知道姐夫急召他过来是何事,来到书房见萧子玉在场,就知道不会是好事情。果然蒋兴和劈头就骂道:“畜生,你干的好事!”

    殷楚云如坠五里云雾,看看姐夫,又看看萧子玉,萧子玉为殷楚云开脱说:“这事不能怪他,不知者无罪。不过寄卖行也应该守法。但凡货物要问清来龙去脉,不要成了匪盗销赃的窝点。”

    蒋兴和说:“亲家翁说得极是,我们是正当生意人家,绝不与匪盗为伍。”蒋兴和把目光转向殷楚云,喝问道,“这两天你可曾收了一批来路不明的货物?!”

    殷楚云这下子总算听明白了,连连点头说:“有的,有的。”

    “都有哪些东西,还不快向萧局长交代!”

    殷楚云说:“有金帽徽一枚,金戒指二枚,玉如意一支,玉镯子一对……”

    萧子玉见殷楚云不再往下说了,追问道:“还有什么东西吗?”

    殷楚云搓着手,然后又摇头了,说:“大概只有这些了。”

    萧子玉提醒道:“不,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东西,你再想想。”

    殷楚云说:“还有一件貂毛内衣,我没有收购,局座,你怎么这样清楚?”

    蒋兴和骂道:“畜生,你知道这些货物是什么来路吗?是钰莹她爷爷的陪葬物!”

    殷楚云大惊失色,扑通跪了下去狠狠扇着自己的耳光:“我该死,我真的不知道,我该死……”

    萧子玉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说:“我说过不关你的事,你快告诉我,这些东西是谁卖给你的?”

    殷楚云仍跪着说:“是背尸汉王辛卒。”

    萧子玉又问道:“你知他住哪里吗?”

    殷楚云说:“知道,他住半边街17号,白天一般都守在南门外的城墙脚下,不过他这两天身上有钱可能不会在这两个地方了。”

    话说王辛卒、劳顺民各得三百大洋,自然少不得花天酒地,晚上去武陵井搂粉头睡觉,白天上止戈亭的都梁酒家饮都梁香,吃血酱鸭。

    都梁酒家乃百年老店,店子开在止戈亭的首层,此处具有几大特色——特色之一,这里是掌故、秘闻的发源地,凡各类旧事、新闻,大到国家大事,小到某人扒灰都能成为下酒佐料;特色之二,这里的都梁香酒和止戈亭的来历十分传奇;特色之三,这里的招牌菜血酱鸭也颇有来头。

    关于这里是掌故、秘闻发源地暂且不表,单述后面两大特色。

    相传,八仙中的吕洞宾云游四海,途中闻听古城都梁人杰地灵,物产丰富,景色秀丽,遂扮作书生前来游历。

    吕洞宾自南而来,过了赧水河,迎面看到一家酒肆,酒旗上书写四个大字——都梁酒家。吕洞宾入得店来,一位眉清目秀的酒姑面带笑容动作麻利地端上两碟小炒,一壶酒,吕洞宾坐下把盏自斟,但闻酒香馥郁,沁人心脾,不禁大声喝彩:“好酒,好酒啊!”

    酒姑见他一壶饮尽,又连着端上两壶,吕洞宾擎杯在手,问道:“此等好酒,不知如何酿造?”

    酒姑答道:“有一年我爷爷在铜宝山下小溪旁采了鲜嫩清香的兰草花,回家挂在壁上,不想掉到了酒缸里。爷爷发现后将兰花捞出,一闻那坛酒,多了一股奇香,直沁肺腑。原来那兰花便是著名的都梁香,郦道元《水经注》上有专文记载。后来,我爷爷就用都梁香为酒曲酿酒,成了我家的祖传秘方。这酒后劲十足,客官初来乍到,还须小心为是。”

    酒姑说话间,吕洞宾已经醉伏桌上,待他醒后,急忙往口袋里找酒钱,竟是囊空如洗。毕竟是仙家风范,吕洞宾遂从柜台上抓过记账用的毛笔,饱蘸浓墨,走出店门,从城墙边石砌的阶梯登上城墙上的醮楼。

    吕洞宾举目四顾,但见蜿蜒的赧水贴城而流,起伏的山岗面城而立,触景生情,脱口赞道:“佳哉山水,从今以后当……”说着提笔在壁上写下“止戈”两个大字。回头对酒姑拱一拱手说:“信笔涂鸦,望请笑纳。”

    吕洞宾临凡的消息不胫而走,许多人慕名而来,酒家的生意越加兴旺。开始对着“止戈”二字,许多人苦思冥想都不得其妙,这个谜底至今都未解开。

    再说“血酱鸭”的来历。原来明永乐年间,朱棣续任皇位,他的弟弟朱楩去了云南,史书称岷庄王,庄王仗着自己是皇帝的亲弟弟,在云南花天酒地为所欲为。皇帝见他屡屡滋事生非,恐生变故,就想把他送到都梁,于是命人画了都梁形势图给他看,说:“此地山川秀美,物产富饶,有‘小金陵’之谓,享乐之地也。”朱楩欣然同意。

    朱楩来到都梁后,仍然是肆无忌惮,穷奢极欲。他闻听都梁酒家的主厨钱一炒很有一套,就强逼他做了御厨。在朱楩大饱口福之时,钱一炒技穷,开始为庄王的饮食犯愁了。

    一日,钱一炒正在炒鸭子,因膳房催得急,慌乱之中把鸭血倒入了锅中。怎么办?耽误了时间是要杀头的,钱一炒只好将错就错,搅匀炒熟上碟。没想到庄王一尝,大加赞赏。原来浇了血的鸭肉口感更佳,其味甚妙,顿成佳肴。这道“血酱鸭”从此成了王府保留佳肴。后来,钱一炒又将此烹制法传到都梁酒家,就这样“旧时王家席上珍,落入寻常百姓家”。

    却说王辛卒、劳顺民在止戈亭饮都梁香,吃血酱鸭,听食客和钱进财讲故事,好不惬意。

    钱进财乃都梁酒家掌柜,是血酱鸭创始人钱一炒的后代。近日,在都梁酒家热传的故事乃是萧轩亭的丧事。这些,也正是王辛卒、劳顺民十分关注的。萧家是暴发户,在都梁崛起的时间不长,根据都梁酒家流传的版本是这样的——萧轩亭祖籍南乡,以打豆腐为生,到了他的爷爷一代,已置薄产。在南乡最大的银姓家族,其中有一个名叫银迁强的财主觊觎萧家的一丘水田,提出调换的要求。萧轩亭的爷爷将此田视为命根,当然不答应。银迁强无奈,又提出租赁三年,租谷竟高出别人家很多。萧轩亭的爷爷觉得划算,就同意了,并写了文书。三年期满后,银迁强不仅不归还水田,竟然连租谷都没有了,萧家气不过,告到官府,银迁强拿出文书,原来那不是租赁合同,而是典契!萧轩亭的爷爷不仅输了官司,还挨了四十大板。他又气又伤,回家后就一病不起。有一个晚上,他梦见后山一株银杏树下忽放光芒,有一老者小声叮嘱他:得此地者昌。老人醒来后,将此梦告诉儿子,不久在他死后就把他葬在后山银杏树下。想着父亲在银家人面前吃亏是因为不识字,萧轩亭长到六岁的时候就被他父亲送到学馆。萧轩亭也非常争气,不到十七岁就中举,开了都梁学界的先河。萧轩亭入仕后,仗着与曾国藩的乡党关系晋升极快,官至桂林知府。萧轩亭当上官后,没有忘记家仇,几场官司下来,他让银家倾家荡产,在南乡无法立足,不得不迁居异乡。

    闲话少絮,当时王辛卒、劳顺民在大厅饮酒,止戈亭的常客们谈论的话题引起了王、劳二人的极大兴趣。一个叫张显凡的长舌男问何半仙道:“自古有‘富不过三代’的说法,再好的风水坟地也保不住万代荣昌,半仙,你算算萧家还能雄起几代?”

    何半仙是个睁眼瞎,他假作思索道:“雄起几代还是个定数,不过据我所知,近五十年都梁不可能拱出超过萧家的家族。”

    张显凡问道:“你这是根据什么推算的?”

    何半仙说:“我是根据萧家坟地推算出来的。”

    张显凡冷笑道:“萧家的坟山在南乡,你一个瞎子几时见过了,我看你瞎子尽说瞎话。”

    何半仙涨红了脸说:“我虽然没有去过南山,难道我连猫儿山也没去吗?萧轩亭出殡的良辰吉日还是我择的呢,那真是百年难遇的好日子。”

    张显凡有意抬杠说:“你在讲坟地,不是说择日。”

    何半仙道:“听地仙说萧轩亭下葬的坟地是最好的,属双龙抢宝,再配上吉日。那更是如虎添翼了。”

    张显凡不屑道:“什么双龙抢宝,我看不见得,听猫儿山对面村子里的人说,自从萧轩亭下葬后,那里出了两桩怪事,一是新坟上莫名其妙地多了一个稻草人,二是接连两个晚上狗叫不断,坟山上好像还有鬼火。”

    何半仙击掌道:“这就对了,说明萧轩亭葬正了吉地,已经开始显灵了,依我看萧家的第三代绝对比前辈有出息。”

    张显凡凑近何半仙的耳朵小声问道:“如果有人盗了萧轩亭的坟墓,萧家后代还会有出息吗?”

    何半仙一下子噎住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这个……不会吧?”

    王辛卒、劳顺民没有听到张显凡与何半仙私语什么,但估计必定和自己有关,因此内心更不安了。

    张显凡笑道:“半仙也有不好说的话了,萧轩亭是朱子湘入的殓,听说有不少陪葬品,第二天朱子湘还去了坟场,更巧的是他今天上午还去了北门闸寄卖行……”

    王辛卒、劳顺民坐不住了,付了账,双双离开止戈亭回到半边街,此刻已是傍晚时分。

    二人默默走进屋,关上门,劳顺民忍不住问王辛卒:“刚才你听到了吗,朱子湘去了寄卖行,他一定是惦记那些东西。”

    王辛卒说:“这不奇怪,他肯定会去那里找。不过你可以放心,他打听不到什么,殷楚云不会向他透露任何信息。”

    劳顺民说:“东西就摆在柜台上他认得出来的。”

    王辛卒说:“都梁盗墓的有这么多,他知道是谁!”

    劳顺民说:“我就担心他把事情捅到萧子玉那里,这样就麻烦了。”

    王辛卒心里打了一个突,但随后又镇定下来,说:“朱子湘不会这么干,他也掘了坟,我们一旦被抓他也脱不了干系,萧子玉一样会收拾他。”

    劳顺民想想觉得王辛卒说得也有道理。这一天一夜二人玩得疯狂,现在也觉得累了,洗了澡就上床睡觉。

    半边街紧靠赧水河,属典型的吊脚楼,卧室都悬空在水上,热天相对凉快,但也有一个缺点——蚊子多,不挂蚊帐无法睡觉。

    二人睡得正香,突然传来紧急的敲门声和杂乱的呐喊声,劳顺民先醒过来,发现外面火光冲天,火把下映着一群头戴大盖帽的人,于是推醒王辛卒,说:“不好了,朱子湘真的把我们告了!”

    睡眼惺忪的王辛卒马上清醒,他来不及多想,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大门被撞开了,一群警察在火把的照耀下一拥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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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止戈亭故事会

    话说萧子玉从蒋家大院回到警察局就着手实施抓捕王辛卒、劳顺民。他令舒振乾去打探二人的下落。舒振乾去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回来报告,说王辛卒、劳顺民正在止戈亭吃酒。

    止戈亭是故事的传播中心。那里无风也起浪,如果公开抓捕王、劳二人,萧轩亭坟墓被盗之事就会闹得满城风雨,这是萧子玉最不愿看到的结果。舒振乾也很理解上司的意图,当即提议天黑后去半边街抓人。

    夜幕降临后,舒振乾点了十余名手下,带着火把、枪械前往半边街。半边街所有的民宅有一半是悬在赧水河上,属典型的吊脚楼,舒振乾最担心的是王辛卒、劳顺民会跳河潜逃,因此,一路摸黑行走,走路的脚步也尽量放轻……到了半边街17号,舒振乾下令围住前门,然后派数名水性好的在后窗的水里张开渔网等候……一切就绪,舒振乾率先点燃了火把,发声喊,于是众人应和,随之破门而入……屋里的王辛卒、劳顺民惊醒后,就推窗纵身跃入水中——像二条大鱼般被牢牢网住……

    抓住了王、劳二人,舒振乾接着又在屋里翻箱倒柜,寻出了那件价值不菲的貂毛内衣,至此,抓捕工作圆满完成,众人满心欢喜地回警察局向萧子玉复命。

    舒振乾出发后,萧子玉就一直守候在局长办公室,得知王、劳已抓捕,一腔怒气有了可出之处——仇恨之大莫过于掘祖坟,萧子玉令舒振乾把王辛卒、劳顺民带到审讯室用刑。

    审讯室里刑具琳琅满目,王辛卒一见心就怯了,“扑通”跪在地上把盗掘萧轩亭墓的来龙去脉都招了,末了还说:“此墓就算我不盗,朱子湘也会盗,事实上他也从墓首掘了一次。事已至此,我不敢有别的企望,只有两点要求——第一,他朱子湘的罪与我是一样的,无轻重之分;第二,求速死,希望不要用刑。”

    舒振乾喝道:“你以为你是谁,还敢在局座面前提要求,来人啊,大刑伺候!”

    数名打手走进来,把王辛卒、劳顺民按倒在地,然后所有刑具次第上场,在用到第七件刑具时,王辛卒、劳顺民再也顶不住了,一头晕了过去……

    萧子玉仍觉不解恨,令人把朱子湘提来用刑,打手有人禀报说:“这朱子湘一天水米不进,对他用刑恐怕没几下就死了,这样岂不是太便宜了他。”

    舒振乾问道:“他刚进来就病了吗?”

    打手说:“不是的,他没人送饭,可能家中亲人不知道。”

    萧子玉说:“几下就把他打死确实是便宜了他,明天不妨通知朱子湘的亲人,我要教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还有那些背尸汉,明天一并抓来,不能漏掉一个!”

    话分两头,朱子湘被陌生人带走时,谭小苦并不在意,认为师父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可是直至天之将黑,仍不见朱子湘踪影。谭小苦急了,他走出棚子希望师父出现在视野里,但没有,他看到的是靠镇南阁那头的罗国矮正对着城墙小便,就问道:“矮叔,我师父哪里去了,怎么还不回来?”

    罗国矮正惬意排泄,他打完一个尿颤才回答说:“你师父上武陵井快活去了,和粉头在一起,你就别指望他今晚能回来。”

    罗国矮大大咧咧摇动着不雅之物,这时他的同伴罗建成也探出头来,对谭小苦说:“你师父自己去快活把你留在这里,二人吃饭,一人做事,换了我早就不会干了。”

    谭小苦明白罗建成的意思是希望他走,这样就少了一个竞争对手,他虽然不愿离开但毕竟斗不过肚子里正唱空城计,就只好回到大郎巷13号。家中果然冷锅冷灶,打开米缸做饭,发现米也见底了,谭小苦自己煮了一点吃了就睡觉……

    谭小苦正睡得香,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这时天已大亮,阳光融融地照在窗棂上,他起床打开门,却是一个陌生男子站在面前。

    那陌生男子打量谭小苦,半晌才问道:“这是朱子湘家里吗?”

    谭小苦点头:“是的,我师父昨晚一夜没归。”

    陌生男子说:“我是大牢里的看守,你师父在牢里,我是来通知你们送饭的。”

    师父坐牢了?谭小苦吃了一惊,随后他很快想到:师父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必须马上送饭过去!

    谭小苦把米缸里的米全部倒出来煮了,饭很少,勉强才够一个人吃。他忍住那种巨大的诱惑,用大钵子把饭全盛了,还剩下一点锅巴,他往锅里倒了一大碗水,煮糊了充当自己的早饭。

    谭小苦锁了门挎了竹篮出门,情不自禁想起村里大人常用来骂人的一句话——“送牢饭”,当初,他不知道“送牢饭”是怎么回事,总以为很好玩,现在自己经历了,才知道其实很酸楚,难怪才成了咒人的话。

    谭小苦来到大牢,一道高大的铁栅栏把他挡在外面,叫了好一阵,才有一个狱卒凶神恶煞般喝道:“叫什么,谁让你在这里高声大叫的!”

    谭小苦说:“我师父一天一夜没吃饭了,我来给他送饭。”

    狱卒打量谭小苦,半晌才问:“你师父是谁?”

    谭小苦回答:“我师父叫朱子湘。”

    狱卒这才打开铁栅栏,冷冷说了半句话:“13号大牢。”

    谭小苦过了栅栏,里面很宽,周围被高高的石墙围得水泄不通,在靠围墙的西边有一长溜低矮的房子,每一间都关了犯人,门楣上挂着号码。

    谭小苦很快就在13号牢找到了师父,他已经饿得无力说话,见徒儿送饭来了才强打起精神。

    “师父你饿了吗?我是今天才知道你在这里的。”谭小苦说着从竹篮里取出饭,从铁栅的横格递了进去。

    朱子湘拿了饭就一阵狼吞虎咽,吃完才想起来,望着谭小苦:“家里没米了,你还没吃饭吧?”

    谭小苦点头又摇头:“你不要管我,我吃了一碗锅巴。”

    朱子湘关心地说:“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饿不得。”

    谭小苦说:“没事的,我在外面吃东西比你方便。”

    朱子湘把碗筷伸过栅栏放入篮内,然后望着谭小苦说:“如果师父一下子出不来,你怎么办?”

    “我要每天给师父送饭,直到你出来为止。”谭小苦不假思索道。

    朱子湘苦笑:“你个子这么小,连自己都养不了,还能养师父?”

    谭小苦说:“我每天还去镇南阁等生意。”

    朱子湘说:“你没长高,有生意你也没力气干。”

    谭小苦说:“我和别人搭伙,我少要点,师傅,你放心,天无绝人之路,我们不会饿死的。”

    朱子湘的眼睛潮湿了:“小苦,我的乖徒儿……”

    谭小苦岔开话题说:“师父,王辛卒、劳顺民也抓进大牢里了,你知道吗?”

    朱子湘不以为然道:“牢房这么大,没跟我关在一起怎会知道。”

    谭小苦说:“他俩是昨晚上被抓的,还出动了很多警察。”

    朱子湘说:“别人的事不要去管他,小苦,师父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出去,现在又断粮了……床底下有一口皮箱……”

    谭小苦会意,点了点头,临走不忘安慰师父说:“你会没事的,下午我晚点送饭过来。”

    谭小苦回到家中,掩上门就钻入床底,里面除了一股刺人的霉味和几只烂鞋,其余什么东西也没有,他不死心,寻来蜡烛点燃,这一次他终于发现床底下有几块松动的木板。谭小苦小心翼翼揭开,一个约三尺宽、五尺长的洞便露了出来,里面赫然躺着一口很旧但结实的皮箱……谭小苦满心欢喜地把皮箱提出来,这才发现皮箱被一把大铜锁锁了,钥匙却不在自己手中。

    谭小苦知道师父是个办事严谨的人,没钥匙开不了锁,这么大的事他不可能忘记,想在牢里他自己把钵子放入篮内,谭小苦似乎就明白了,他马上回厨房找到刚拿回来的竹篮,拿开钵子,底下果然躺着一把钥匙……

    皮箱打开了,令谭小苦吃惊的是,竟是满满一箱大洋……他真是没有想到,师父原来如此富有!

    谭小苦取了几个大洋又把皮箱放回原处,又将床底下恢复了原样,这才出去买米。谭小苦从大郎巷出来,又走过了一条街,在前面不远处有一个粮油店。也正在这时,他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他没有在意,因为在都梁城认识他的人不多,不会有人在大街叫他的,要不就是还有人也叫“谭小苦”。

    “谭小苦,你聋了吗,我在叫你呢!”

    谭小苦这才回过头,认出叫他的人是桂香,心就紧张地跳了起来——我现在这样子,千万别让蒋小姐看到。不过还好,桂香身边没有蒋钰莹。谭小苦见无法回避了,只好站住了:“你出来了,蒋小姐呢?”

    桂香走近:“我家小姐在家里用功,自从认识你,她很受触动,要多用功钻研学问。”

    谭小苦说:“我算什么呀,寒门子弟——学问再好也换不来饭吃。”

    桂香说:“谭小苦,你现在住哪里?我家小姐正找你呢,想让你来我们家做事。”

    谭小苦心底涌起一股淡淡的酸楚,嘴上却说:“我回铜宝山了,谢谢蒋小姐的一片好意。”

    “不管你回了哪里,你总不能把人家给忘了,有时间一定要去看小姐,她可喜欢和你谈诗了。要不你今天就去,我们一路走!”

    谭小苦忙道:“还是改天吧,我今天有一桩急事要办,办完了还得赶回去。”

    桂香冷笑道:“你是摆谱吧,没想到你这么大的架子,早知道我才懒得喊你。”

    谭小苦道:“桂香姐你说到哪里去了,像我这样的人还敢摆谱吗?回去代我问蒋小姐好,她能惦念我,我真的非常感激。”

    这时,又一位蒋家佣人在叫桂香,趁着桂香转身之机,谭小苦逃也似的溜到了另一条街上,直至走了很久没见有人跟上来,他才转到一个偏远的粮油店买了一大袋大米。

    话说负责通知新入狱人员家人送饭的狱卒名叫胡假虎,对狱卒来说跑这样的腿是一个肥差,只要他报出身份,犯人的家人为了让亲人少吃苦头,自然会巴结他。可是当胡假虎来到大郎巷敲开13号门时,开门的竟是当事人的徒弟。胡假虎知道朱子湘是个背尸汉,但对他的家庭情况一无所知,凭着胡假虎的经验,朱子湘只有一个徒弟在家,肯定是没有其他亲人了。

    胡假虎出师不利没有捞到好处,但他没有灰心,相信今天一定会有财运临门,他来到镇南阁外的城墙下,发现那里的背尸汉一个都不在,想起正是早餐时间,他们肯定去了止戈亭。

    胡假虎来到止戈亭,那里的故事早会正在进行,他今天没有兴趣听故事,四处寻找他要找的人。

    总算在一角落找到了罗国矮、罗建成,胡假虎觉得这二人好敲诈,更何况这回是真材实料出售,谈不上是敲诈。他拍着罗国矮的肩,示意罗国矮离开大厅跟他去亭外,然后直截了当地说:“矮老倌,如果你舍得破财消灾,我可以让你们躲过一次灭顶之灾。”

    罗国矮一惊,随后便嬉皮笑脸地说:“胡警爷,最近我手头紧,紧得愿意认了这灭顶之灾也掏不出钱来。”

    胡假虎冷笑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你要是不信我也没办法,今天我可是对你尽了朋友义务了。”

    罗国矮暗忖道:尽朋友义务还要什么钱?简直把我当白痴。嘴上却说:“胡警爷,今天的故事很热点,是关于昨晚半边街的事,走,听故事去!”

    胡假虎心想:这些人是不见棺材不流泪的,让他们吃点亏才知道我的厉害。嘴上却说:“好啊,倒要听听好故事!”

    胡假虎于是跟着罗国矮进入止戈亭吃早点。

    吃早点听故事是止戈亭的大特色:早点是一种现制的米粉,在都梁有五百多年的历史,是第一代岷王朱楩从云南带过来的,名叫“过桥米线”,它集柔、韧、爽滑于一身,是当地最受欢迎的早点;止戈亭的“故事会”堪称天下一绝,数百年来,除了不时聘请外地说书人来设坛主讲,还培养了大批本土故事家。故事内容也丰富多彩,有“快递故事”有“旧闻解密”,有“史事新说”……还有互动的“命题故事”……

    胡假虎进来后,发现今天站在主讲台上的是平时好出风头的张显凡。按止戈亭规矩,凡说故事者能博得听众认同就可以吃一顿免费的早点,而这张显凡说的故事几乎是没有一次能过关。他今天说的故事就是以昨晚半边街的突发事件为题材。

    张显凡拿腔拿调,学着说书人的派头,先以诗开场——

    人生七十古来稀,前除幼年后除老;

    中间光阴不多时,又有炎霜与烦恼。

    过了中秋月不明,过了清明花不好;

    花前月下且高歌,急须满把金樽倒。

    世人钱多赚不尽,朝里官多做不了;

    官大钱多心转忧,落得自家白头早。

    请君细点眼前人,一年一度埋荒草;

    草中高低多少坟,年年一半无人扫。

    “却说萧轩亭虽然名动一方、富贵逼人,也难逃生死之劫。更堪可怜,埋葬不到一天就被人剥了鬼皮,此处按下不表,单述盗墓贼亦难逃劫数……夜很浓,浓得化不开,浓得天地黑作一团……一弯月牙儿费尽吃奶的力气,从厚厚的云里挤了出来——于是这夜就被月色融化了……突然,一百余条身穿夜行衣的好汉出现在半边街上,他们一个个身轻如燕,身手不凡,走路像风一样轻快……好汉们神不知鬼不觉地包围了半边街17号……一条年过三十岁的老狗最先察觉到了半边街的气氛,于是发出一声苍老而悠长的吠叫……它的吠叫就是命令,刹时全街的大狗、小狗、母狗和公狗们全都叫了起来……眼见时机成熟,为首的舒振乾发声喊,呼啦一声百十个火把齐明,把半边街照得明如白昼——”张显凡顿了顿,又绘声绘色说,“各位听官,百余条好汉如此兴师动众,他们要对付的也只是小小的两个盗墓贼,这岂非杀鸡也用牛刀?非也!却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那王辛卒、劳顺民虽不起眼,谁想也是身怀绝技,练成了罕见的‘水獭功’!此功练成后,可像水獭一样在水中过日子,一待就是十天半月!王辛卒的卧室就悬在赧水河上面,只要稍有风吹草动,他就从窗口纵身扎入水中,任凭千军万马也奈何不了他!话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舒振乾早有准备,他在王辛卒的吊脚楼水域中布满了渔网,最终双双被擒,欲知后事如何,来日再作分解。”

    张显凡一说完,听众就喝起了倒彩,一听客质疑说:“这故事破绽百出,应罚你买双份早点!”

    张显凡不服说:“哪里有破绽了,你明明是鸡蛋里挑骨头!”

    听客道:“我从鸡蛋里挑出骨头来定教你口服、心服!第一,警察局倾巢出动也不足一百名警察,抓两个小贼出动这么多人不合常情;第二,谁见过三十岁的老狗?就算真有这么大年纪的狗,必是老眼昏花,耳朵不灵,怎么偏偏是它最先察觉出街上有异动呢?”

    众听客异口同声道:“胡编乱造,不能通过,罚他买双份早点!”

    张显凡死活不愿买双份早点,这时掌柜的钱进财打圆场说:“难得他有胆量登台主讲,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买一份早点就够了。”

    张显凡于是掏出铜板买了一份米粉,威风扫地地选一僻静位置去吃。

    时间尚早,钱进财见无人上台主讲,怕冷了场,这时他发现坐在一隅的胡假虎,赶忙上前邀请:“胡警爷,你们大牢每天都有故事,接下来得请你出马了。”

    众人见了,齐声附和道:“胡警爷,讲一个!胡警爷讲一个!”

    胡假虎推脱不了,只好走上主讲台,可是该讲什么呢?本来大牢里每天都有故事发生,这些故事听众都很感兴趣,但是说得多了自己却没了兴趣,突然想起刚见到过朱子湘的徒弟,何不来个“命题故事”,一来可把球踢给别人,二来亦可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胡假虎想到这一点就开言道:“话说萧轩亭坟墓被盗都梁将会有一大批人难逃牢狱之灾——诸位若不信时,如今王辛卒、劳顺民都已经牵扯进了牢房。还有一位,比这二位还要早进大牢——”

    胡假虎停住,卖个关子,众听客问道:“谁最早进大牢?”

    胡假虎道:“此人就是萧轩亭的殓尸人朱子湘。这朱子湘家在落马桥朱家,一个人远在都梁谋生,如今关进大牢谁给他送饭?今早本人奉命前往通知其家人,开门的却自称是朱子湘的徒弟,这小子虽然瘦弱,却生得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一对浓眉大眼煞是可爱。他是何方人氏?年纪轻轻三十六行为何偏偏跟背尸汉学徒?诸位——谁能解答这问题两天的早点钱我胡某包了。”

    台下静了片刻,人群中有人站起来说:“这个不难,我可以解答!”应招的乃是罗国矮,他走上主讲台说:“这男孩名谭小苦,今年十七岁,前些日子他父亲谭老瓜在靖州得暴病死了,家中全无亲人,无依无靠,就被朱子湘收做帮手。”

    胡假虎摇头说:“没有故事味,又平又淡,一点起伏都没有,关于谭小苦还有谁能讲出更精彩的故事来吗?”

    “我能!”人群中一瞎子站起来,拄着盲公竹摸索着走上主讲台,他叫何半仙,是止戈亭的常客。

    胡假虎提醒说:“真人真事,可不能瞎掰,瞎掰的再出彩也没得奖励——我知道你能掰。”

    何半仙翻动着白眼说:“规矩我懂。”

    刚刚走下主讲台的罗国矮为了挽回一点面子,这时也说:“我说过的内容你不能重复,否则也不算数。”

    众听客也跟着起哄:“对,重复的不算数!”

    何半仙十分自信,说道:“如果只是简单的重复,不仅不算赢,我愿受罚。”

    众人叫道:“好咧,如此简单的故事看你如何编排!”

    何半仙翻着白眼,等到台下人都屏声敛气才说:“民国四年我云游四乡途经铜宝山,忽听一哭声与众不同格外刺耳,我循声问去,才知道这男孩叫谭小苦,刚好四岁,由三个姐姐众星捧月般宠着,我听出这孩子的声音从表皮苦入骨髓,我提出要免费为他看八字。他的姐姐报了生辰八字,我掐指一算,发现这孩子比我预想的还要命苦,他头顶爹,脚踩娘,拳打兄弟姐妹,是‘带孤’的苦命。当即村中有老人骂我瞎眼说瞎话,扬言要砸我的招牌,称这谭小苦虽然死了娘,三个姐姐比娘还亲,父亲身体硬朗健壮如牛,开始我也怀疑自己算错了,为谭小苦再一次排了四柱八卦,结果还是原样,我当即立下毒誓,如掐算不准遭五雷劈身……民国八年我途经铜宝,进村后心怀忐忑,但无人砸我招牌,经打听,谭小苦的三个姐姐已成‘鬼崽崽坟山’上的三抔黄土,谭老瓜忙于生意把他托付给了私塾先生。当时我猜想谭老瓜至少把儿子养大成人才会辞世,没料到前些天他在靖州暴病身亡……也是机缘,谭小苦从靖州奔葬回来,无依无靠,眼见就要饿死,可他偏偏就闯进了朱子湘的茅棚!朱子湘收留他没几日,就被关进了大牢。我的故事算是讲完了,不敢说有多精彩,但都是事实。”

    何半仙说完,大厅里鸦雀无声,稍后,还是胡假虎开口说话:“这故事只属中等,充其量只值一餐早点钱——钱掌柜,何先生今天的早点我认了!”

    钱进财拖着长声应道:“好咧——”

    何半仙也不争辩,一个短故事就挣了一餐早点,也觉得不亏,眼见时辰不早,故事早会就要收场,有人开始关心明天的故事,就问钱进财道:“掌柜的,明天安排了好故事吗?”

    钱进财每天就为这事发愁,摇头说:“还没呢,要不你来救救场?”

    那听客说:“我不行,我就喜欢听。”

    这时何半仙走下主讲台,他对钱进财说:“我有个办法,照我说的去做就不愁没有故事。”

    钱进财说:“如果你真给我出了好点子,明早的早点钱我给你免了。”

    何半仙说:“近期萧轩亭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街头巷尾议论的尽是盗墓的事,掌柜的不妨顺应民心,就以盗墓为题,向社会征集此类故事。”

    钱进财一听就叫道:“好主意,就这么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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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人蚊大战

    再说谭小苦邂逅桂香回家后,一下子就觉得整个心空荡荡的缺了主心骨——这都是师父不在身边的原因。

    自从有了师父,同出同归,同吃同睡,百事不用操心,虽然时间不长,但让他尝到了被收养的好处,如今师父被关在大牢,又剩下他孤零零一个人,那感觉恰似冰天雪地挨冻的人终于有了一个温暖的被窝,可这个被窝没睡多久又被一盆雪水彻底破坏了——他仍然置身寒冷刺骨之中,留给他的是那几天温暖的记忆……

    他想师父,盼望师父早日回来,虽然吃饭的钱暂时不用愁,但坐吃山空,他想着还是要去镇南阁那边等生意。虽然只接触过一个死人,他已经觉得死人没什么可怕的了,正如师父所言,干这一行比干农活要轻松得多。

    谭小苦一路走来,沿途听到市井中人都在议论盗墓的事,看来萧轩亭一案已经在都梁引起轩然大波,成了街头巷尾的热门话题。慢慢地,谭小苦感觉到不对劲了,沿途的市民都扎堆在“谭小苦”长,“谭小苦”短地议论……乍听之下,谭小苦在心里安慰自己,或许这都梁还有一个人也叫谭小苦。慢慢地,他听出市民们谈论的人正是他……

    他心里憋着一口气,却无处可出——我谭小苦招谁惹谁了?为什么大家都要议论我?他不愿去听别人说他什么,来到自己棚子前,罗国矮就看到了他,然后走过来上上下下打量谭小苦,把他当成怪物一样的看。谭小苦被看毛了,忍不住问道:“你看我干什么,我又不是稀有动物。”

    罗国矮皮笑肉不笑道:“你比稀有动物还好看呢——你小的时候谁给你算过命?”

    谭小苦被罗国矮问得莫名其妙,而且明明不怀好意,冷冷回答说:“不知道。”

    罗国矮说:“这一路上你难道没听到别人都在议论你吗?你如今是都梁名人了。”

    谭小苦说:“什么名人,我不知道。”

    罗国矮说:“我们才从止戈亭回来,今天故事会的内容说的就是你,想不到你还是个传奇人物呢,有一年,何半仙途经铜宝山免费为你算命——”

    谭小苦纠正说:“谁说的是免费,我姐姐给了他二升大米!”

    罗国矮说:“这个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他算出你的命比铁还硬,克死了所有的亲人,朱子湘收了你做徒弟才几天,又被你克进大牢了!”

    谭小苦终于明白沿途为什么有那么多人在议论他,他委屈地说:“你们都在瞎讲!”

    这时躲在棚子里的罗建成探出头来对罗国矮说:“矮老倌你晕了头了你,跟他在一起当真不怕染上晦气?!”

    “晦气,晦气!小子你以后最好离我们远点儿!”罗国矮夸张地做躲避状,一溜烟钻进了自己棚里。

    谭小苦又气又恼,但也无可奈何,只有暗自垂泪。随后又来了一群人,谭小苦忙着用袖子擦干眼泪,强作欢颜叫道:“我是朱师傅的徒弟,我们信誉最好!”

    谭小苦在揽生意,罗国矮也走了出来,远远地对那伙人说:“他的师父在蹲大牢呢,别信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干不了活,他是占着茅坑不拉屎。”

    谭小苦正要回敬罗国矮,突然他感到这伙人不对劲,他们中没有一个人披麻戴孝,不像是来请人殓尸的,而且一个个满脸杀气,来势汹汹……他们一走过来就迅速把所有的棚子围住……罗建成感觉到不对劲了,说:“他们不会是来抓人的吧?”

    罗国矮猛然记起一件事来,说:“有这种可能,你还记得早晨有谁找过我吗?”

    罗建成说:“胡假虎找过你,我问你他跟你说了些什么?”

    罗国矮说:“他说要我舍财免灾,他能帮我躲过一次大灾。”

    罗建成跺脚说:“你怎么不早讲,他可能听到风声了。”

    城墙脚下已经有背尸汉被抓了,罗国矮这才感到事态严重,说:“我以为胡假虎这次又想来敲诈,没想到这回当了真。建成,你说怎么办?”

    罗建成说:“还能怎么办,已经逃不出去了,可能这就是命吧,本来有救的,机会被你错过了。”

    “你说得对,‘万般皆有命,半点不由人’,所以你也不要怨我,这是命运决定了的,非人力能挽回。”罗国矮嘴上这么说,最后时刻还是想着逃跑,但是已经有一条大汉如神兵天将般冲到了面前,罗国矮吃惊地问:“你,你们想干什么?”

    “我们想要你的命!”大汉大步跨上来,一把扭住了罗国矮,随后又上来几个人七手八脚用棕绳把罗国矮缚了,又去抓罗建成……

    谭小苦吓呆了,眼睁睁看着十余名背尸汉全部被抓,用棕绳像蚱蜢似的穿成一串,接着一把火点着了七八个茅草棚……

    谭小苦很害怕,害怕自己也被抓走,不知这伙人是没有看到他,抑或是因为他个子小把他当成小孩,总之他侥幸逃过了这一劫……

    却说十余名背尸汉被抓后一路喊冤不止都称自己一向遵规守法不曾干过坏事。到了大牢,他们被带进审讯室,舒振乾见他们喊的喊叫的叫,不成体统,就下令先各打二十皮鞭。这皮鞭不是普通的鞭子,由牛筋制成,上面还扎了带钩的金属环,每抽一次都是见血见肉……这些背尸汉头一次受刑,因疼痛难忍都惨叫不绝。舒振乾喝道:“不许嚎叫,嚎叫一声再罚打两鞭,都给我把数记了!”

    背尸汉们于是不敢叫了,咬着牙忍耐剧痛……打完后,舒振乾问道:“你们知罪了吗?”见无人回答,就说:“警察局绝对不会平白无故抓人,你们犯下的罪行王辛卒、劳顺民已经交代了,你们明里殓尸,背地里都是干着盗墓的勾当!掘人祖坟乃是大罪,在过去是要株连九族的!现在你们知罪了没啊?”

    众背尸汉异口同声道:“知罪了……”

    舒振乾说:“知罪就好,现在你们都给我老老实实交代何年何月何时,盗掘了何人家的祖坟,得钱多少。不愿交代或交代不清楚者再用大刑!”

    背尸汉们为了免受重刑,就争相招供,无非是某年某月某日盗掘某坟得了陪葬若干,一开始舒振乾还觉得有趣,到了后头,发现这些盗墓故事都是千篇一律的重复就感觉乏味。于是离开审讯室去向萧子玉汇报。

    萧子玉得报背尸汉无一漏网心里稍稍平伏些,舒振乾又问:“局座,这些人如何处理?”

    萧子玉说:“该让他们受到最严重的惩罚!”

    舒振乾想了想说:“最重的惩罚王辛卒、劳顺民可判十年大牢,其余这些人所犯之案多已时过境迁且无当事人控告,最多只能判坐一年半载大牢。”

    萧子玉很不满地说:“我说最重惩罚就是叫他们坐牢吗?舒科长你是怎么办事的!”

    舒振乾这一回总算明白了萧子玉的心意,声音也变得小了:“局座我也知道不判他们死罪不足以告慰令尊的在天之灵。只是盗掘民墓还没有判死罪的先例……当然办法也不是没有,大牢里牢霸弄死人的事也时有发生……”

    萧子玉脸上露出了笑容:“舒科长你很聪明,这事就交给你了,另外不能让他们死得太快,要多尝尝里面的苦头……事成后我不会亏待你的。”

    舒振乾说:“局座说到哪里去了,没有你的栽培我哪来的今天?替局座办事是我义不容辞的分内工作,只是办这事要牵扯到牢里,多多少少得给点好处,这样人家才愿意干。”

    萧子玉说:“此等小事不须和我讲,需要什么你可自行做主。”

    舒振乾起身道:“谢谢局座信任,舒某这就去办事。”

    舒振乾来到大牢,向文书要了花名册,查了一会儿,他指着一个名字说:“把这个叫熊杰的人犯带来见我。”

    文书面露难色说:“舒科长,不是我不愿意带他来见你,实在是太危险,这个熊杰原本是枫木岭打家劫舍的惯匪,伤人无数,前不久才捉拿归案。他反正是要死的人了,我怕伤了人不好向局座交差。”

    舒振乾说:“你只管把他带来见我,伤了人不关你的事!”

    文书这才无话可说,差人去牢里提人。不一会儿,一位戴着脚镣手铐的重犯被两名狱卒带到舒振乾的办公室里。舒振乾对两名狱卒说:“这里没有你们的事了,我要单独审问这名案犯。”狱卒离开后,舒振乾把门掩上走近熊杰。

    熊杰瞪了舒振乾一眼,凶巴巴地说:“你这样看我干啥,没见过我这样的吗?”

    舒振乾说:“熊杰我知道你是条好汉,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警察局的侦查科长——我姓舒。”

    熊杰昂着头说:“我管你姓输还是姓赢,老子是枫木岭上的好汉,不吃这一套!”

    舒振乾说:“你可以不吃我这一套,但你知道不久后的将来自己会是什么结果吗?”

    熊杰说:“不就是一死吗,再过十八年又是一条好汉!”

    舒振乾说:“果然有种!不过如果我给你指一条生路,不用等十八年,你可以继续做好汉——这样岂不是更好吗?”

    熊杰一愣,然后盯着舒振乾,半晌才露出一口黄牙:“还想耍我?老子今年三十岁了,不是三岁!”

    舒振乾说:“我是堂堂侦查科长,以我的身份,我没有必要去耍一名重犯。”

    熊杰见舒振乾一脸认真的样子,这才打消了一部分疑点:“如果你说的是真话,我知道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说吧,什么条件?如果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那就免谈。”

    舒振乾说:“这事对你来说其实很简单——就在这牢里把几个人弄死。”

    熊杰说:“我不喜欢含糊的数目,到底要弄死几个人?”

    舒振乾说:“先弄死三个吧,事成后我给你一次‘越狱’的机会。”

    熊杰说:“我有个原则——这辈子我不做糊涂人,就是死也要死个明白,我想知道要弄死的是什么人,谁要弄死他们,为什么?如果你不回答我的问题,我们之间的交易也免谈!”

    舒振乾想了想说:“很简单,我们局长父亲的墓被盗了,这三个人就是盗墓贼。”

    熊杰脸上露出了笑容:“这事我愿意干,需要多长时间把事情办妥?”

    舒振乾说:“时间长短你看着办,最好先让他们吃点苦头,祖坟被掘是奇耻大辱,我们局长恨不得凌迟他们——你知道这一点就行了。”

    “没问题,不过,要我办事,我这副行头总得除掉吧,否则不好动作。”熊杰举了举身上的脚镣手铐。

    舒振乾点头说:“我会帮你除掉的。”

    书接上回,朱子湘吃罢饭就躺在地上睡觉——他很疲劳,昨晚一宵未眠。等他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过了一会儿,谭小苦又送饭过来了。

    13号牢乃东西朝向,此时西山顶上的太阳正好照在大牢里——这是一天中光线最充足的时候。

    谭小苦发现朱子湘裸露的地方都是密密麻麻的红点,就叫道:“师父你身上怎么了,长了毒疮?”

    朱子湘摇头苦笑,他咽下一口饭说:“这里蚊子太多,昨晚我没法睡,跟它们打了一宿的仗,趁白天我才睡了一觉。没想到牢里的蚊子白天也咬人——不过还是比晚上好多了。”

    谭小苦说:“那你今天晚上怎么过?要不我帮你把蚊帐送过来。”

    朱子湘摇头:“今天晚上就算了,马上就要关牢门了,明天记得带过来。”

    谭小苦说:“我会记得的,师父今天外面又发生了一桩事——所有的背尸汉都被抓了,好像也关在这大牢里。”

    朱子湘抬起头:“是你离开这里之后的事吧?那时候我刚刚睡下,隐隐约约觉得隔壁牢里关了不少新犯人。”

    谭小苦说:“这是今天上午的事,那时候我正好去到镇南阁城墙下,他们抓了人后又一把大火烧了我们的棚子。”

    朱子湘点头说:“这是萧子玉在拿所有的背尸汉出气。”

    谭小苦焦急地说:“师父,他们会不会把你……”

    “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朱子湘叹了口气,又埋头吃饭,吃完把空钵和筷子从窗口递出,说:“小苦你回去吧,不要为师父担心。”

    谭小苦刚走天就黑了下来,这时候蚊子开始向朱子湘发起攻击,他抖擞精神不敢有丝毫松懈,两只手不停地拍打……但是,朱子湘的身体裸露的部位太多,怎么忙也照顾不过来——蚊子十分凶悍顽强,前赴后继地向他发起攻击……每当朱子湘感觉身体某一处发痒时,一手拍过去就是满巴掌的血。他只好不停地左右开弓,但这样还是顾此失彼,被咬过的地方很快就变成了奇痒无比的包……昨晚上他就是这样在牢里度过的,想睡觉简直是不可能。他总算明白坐过牢的人为什么都是骨瘦如柴。

    朱子湘突发奇想:如果一个人就躺在这里任凭蚊子叮咬会是怎样的结果呢?很快,他的这种想法就得到验证。

    半夜时分,外面的脚步声一直响到13号牢门外,接着“咔嚓”一声,铁门打开了,几名狱卒抬着半死半活的两个犯人进来,随后便扬长而去。天很暗,牢里更是黑灯瞎火,朱子湘无法看清这两个新“狱友”的面目,只知道今晚他们受了刑,且伤得不轻。

    蚊子们这回终于可以大展身手了,因为它们的攻击目标毫无防卫能力,于是千军万马般一拥而上——刹时,牢里如雷的嗡嗡声戛然而止,空气里突然变得清静异常……偶尔的动静是当两个新“狱友”蠕动,蚊子们暂离开的振翅声竟响如闷雷。这一景象把朱子湘惊呆了,在好奇和同情的双重驱使下,他在一位“狱友”的手臂处拍了一掌,便是满巴掌的黏糊感觉,拿到鼻下一闻,竟是十分浓烈的血腥味……

    这两个是什么人?他们犯了何法?受如此凌辱实在是太可怜了!朱子湘忍不住在他们的身上不停拍打,打得巴掌像浸在血盆中……一个犯人经拍打终于有了感觉,竟然哼哼叽叽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朱子湘又是一惊,这声音他太熟悉了,这个人竟然是王辛卒,那么另一位是劳顺民无疑。他们二人昨晚上已经抓了进来,为何到今晚才和我关在一起呢?当朱子湘知道这两个人是谁时,刚才的怜悯很快就被怨恨取代了,这两个家伙实在是太可恶了,如果不是贪得无厌,怎么会落到这个下场呢?自己受罪是咎由自取,可恶的是还连累了所有无辜的背尸汉,今晚他俩就是被蚊子咬死也不值得同情……

    一轮明月出现在牢门外的天上,当它身边的云朵散尽后,清辉就射进了牢房。这时,朱子湘就能够看到王辛卒、劳顺民身上全是黑压压的蚊子……这些蚊子很快就变得大腹便便,当它们吃饱了,就很艰难地振动翅膀离开人体……朱子湘觉得很过瘾,有种报复后的快感,可惜这样的时间没有延续多久,月亮又被乌云遮住了……

    牢房里越来越安静,朱子湘再也不需要与蚊子搏斗了,倦意上来,他就倒在地上放心睡觉……

    朱子湘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他第一件事就是睁开眼看同牢的王辛卒、劳顺民是否还活着。此时,他看清楚了经过一夜蚊咬的王辛卒、劳顺民已经是“体无完肤”,不过二人还活着。听到朱子湘在干咳,二人也缓缓睁开了眼睛。王辛卒发现了朱子湘就显出很吃惊的神色,随后讥讽道:“朱子湘你也在这?我以为你发财了呢?”

    劳顺民撇撇嘴说:“他发什么财,发棺材还差不多。”

    王辛卒说:“他出卖我们有功,萧子玉要奖励他啊,这不是发财吗。朱子湘我想不通,萧子玉为什么不奖励你反而还把你抓了进来呢?”

    劳顺民说:“姓朱的,你知道后悔了吧,可是晚了!”

    朱子湘见二人夹枪带棍没有好言,就说:“后悔的应该是你们,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是你们逼我这样干的!”

    劳顺民说:“王辛卒不要理他,我们与他不共戴天。”

    王辛卒也觉得没必要搭理朱子湘,于是二人相互挠痒。13号牢平静了片刻,铁门被打开,接着又一名“犯人”被关了进来,众人定睛看时,这人竟是罗国矮!

    王辛卒十分意外,问道:“矮老倌,你怎么也进来了?”

    罗国矮没好气地说:“你问我,我正要问你呢!你们干的好事,连警察局长家的坟都敢挖,现在所有的背尸汉都被你们连累了!”

    王辛卒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于是分辩说:“我和劳顺民是受害者,他才是罪魁祸首!”他用手指着朱子湘,“不是他向萧子玉告密,我们都不会到这里来受罪。”

    罗国矮怒视着朱子湘,说:“你这杂种,到了外面老子再和你算账!”

    王辛卒挑唆道:“不必等到出去,那太遥远了,最好就在这里收拾他!”

    劳顺民挥手附和说:“对,就在这里收拾他!”

    罗国矮攥紧拳头准备上,又发现朱子湘比他高出一个头,自己不是对手,于是说:“我们三个一起对付他!”

    王辛卒吃力地要站起来,可是浑身疼痛难耐,于是哭丧着脸说:“我们身上有伤,帮不了你,等养好伤再一起报仇。”

    罗国矮对朱子湘虚挥一拳,自找台阶说:“老子今天不和你计较,狗命先寄在你身上,改天再向你索要。”

    朱子湘以为一场斗殴无法避免,并做好了准备,谁想竟是虚惊一场,然而一口气尚未全松下来,又一条五大三粗的黑汉子被狱卒带了进来。

    这条黑大汉面相凶恶,一脸横肉,一看就不是善类。他一进来就说:“人不可一日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我认为这13号牢也该选一位为首的。这年头谁的拳头硬谁就是爷爷,现在我要当爷爷,你们中间谁不服都可以和我较量!”说着挥了挥拳头叫道,“谁和我较量?不敢是不是?不敢就老老实实当孙子!既然你们不敢,认我是头,那就要听我的话,我的话就是圣旨!现在我要睡外头,你们给我睡里面去,这外头一半的地盘属于我!对这个安排谁有意见?”

    牢里沉寂片刻,朱子湘开口说:“我们四个人睡里头可以,可是这么多人只占一半的地盘恐怕……”

    熊杰问道:“恐怕什么?”

    朱子湘大着胆子说:“恐怕太挤,这牢里本来就窄。”

    熊杰又问:“你说应该怎样安排?”

    朱子湘说:“应该分作五份,因为外面空气好,最里头还放了便桶。”

    熊杰脸上横肉抽搐着,说:“普天之下别说疆土,连人都是皇帝的,这里就是一个小国家,我就是皇帝,别说这些地盘属于我,连你们几个的性命都是我的!你如此不懂规矩,得让你开开窍。”——说着一记重拳打过去,打得朱子湘眼冒金光,鼻孔流血,然后狞笑着问道:“怎么样,现在开窍了吗?”

    朱子湘忍着剧痛,连说:“开窍了,开窍了。”

    熊杰突然把脸一沉,说:“在这里你是第一个狗胆包天敢于冒犯老子的人,就凭着你这份勇气,老子要给予奖励!我的奖品分为软、硬两种,在这两种奖品中你可以随意选择。”

    朱子湘明白这两种奖品绝不会是什么好东西,甚至很有可能就是一种惩罚形式,他想了想说:“我要软的奖品。”

    熊杰点了点头,扫视众人,最后把目光定在王辛卒身上:“你叫什么名字,犯什么事进来的?”

    王辛卒喏喏说:“我叫王辛卒,挖了人家的祖坟。”

    熊杰笑道:“原来把萧轩亭的坟墓掘开的就是你,够胆的,是条汉子!尿泡里涨了尿吗?”

    王辛卒不解:“要尿干什么?我好久没喝水连口水也没有了。”

    熊杰把脸一横,恶声说:“谁让你没有尿的,没有尿我怎么给人家发奖品?我已经答应人家,你这是有意给我难堪!”熊杰转问罗国矮,“你有软奖品吗?”

    罗国矮连声说:“我有,我有!”

    熊杰说:“王辛卒是第一个违抗命令的人,这比冒犯老子还要严重。现在我命令你把‘软奖品’颁给王辛卒!”

    “我的膀胱涨得好厉害,王辛卒不好意思了,得罪,得罪。”罗国矮掏出不雅之物走近王辛卒。

    熊杰又叫道:“慢着,还有一条规矩,这么珍贵的尿液不可以漏掉一滴,否则罚吃便桶里的东西!”

    便桶中屎尿混杂,且有蛆虫,王辛卒只好闭上双目接吃罗国矮的尿液……

    朱子湘此刻不敢有半点幸灾乐祸的念头,他知道,接下来便要轮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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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强盗与小贼

    且说萧轩亭的坟墓被盗,在萧子玉认为这是萧家的奇耻大辱,因此,他除了要严惩盗墓者,此外就是封锁信息,不让坊间知道此事。为这,他专门安排管家萧忠去街头巷尾留意市民们的言论。

    大量的消息反馈回来,萧子玉封锁消息的做法不仅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更激起了市民们的好奇心。萧轩亭墓被盗的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了都梁城,几乎成了街头巷尾每回必议的话题。这让萧子玉又气又恨。当他得知所有的消息都来自止戈亭,他便动了要查封都梁酒家的念头。他把想法说出来,萧忠当即反对说:“万万不可这样。止戈亭的故事早会已经有四五百年的历史,历朝历代连皇亲国戚都不曾查禁过,一旦少爷这样做,必然引起民愤,影响会更大,这样老爷坟墓被盗掘的事就会传得更远。”

    萧子玉想想觉得也有道理,但心里仍是不畅,说:“难道就这样由着他们胡说八道?”

    萧忠想了想说:“老朽倒是有个办法,先摸清楚哪些人喜欢胡说八道,然后私密抓捕。止戈亭的消息传得很快,只要抓了几个人,就没人敢谈论。”

    萧子玉点头说:“这个办法倒是可行,都是谁在谈论我家的事,你都记住人了吗?”

    萧忠摇头说:“我去止戈亭打听的时候,那里的人已经不再说老爷的事。这几天钱掌柜张出招帖说是要有偿征集盗墓故事。现在全都梁的人都在关注此事,所以他们就暂时把老爷的事放在了一边。”

    萧子玉说:“这些人简直是无聊,他们怎么会对盗墓如此有兴趣呢?有人揭招帖吗?”

    萧忠点头:“揭招帖的多着呢,故事还真好听,很传奇。今天又来了一个揭帖的,是个外地人,说他知道很多的秘密,抖出来如果不轰动整个都梁,他情愿投赧水河。”

    “什么秘密,有这么厉害吗?”萧子玉不觉也来了兴趣。

    萧忠一听就明白主人的心思,怂恿道:“二少爷,我建议你也去听听,散散心,算是消遣,老爷这事已经把你搞得够心烦的了。”

    萧子玉说:“我倒要见识见识那是个什么乌七八糟的场所!”

    次日一早,萧子玉扮做平民,在萧忠的陪同下来到止戈亭大厅找了一个偏僻的位置坐下。现在时辰尚早,但大厅里已经坐了不少人,主讲台上悬挂着巨大横幅,上书——热烈欢迎蒋一浪先生莅临本店开坛主讲。

    萧子玉平时很少来都梁酒家,店中伙计都不认识他,只当成一般听客。萧子玉要了两份米粉,一壶毛尖茶,和萧忠慢慢吃了起来。不一会工夫,整个大厅就人满为患,仍有不少听客从门外涌来,萧子玉暗自庆幸早来了一步,否则就无位置可坐了。

    为了避免人多拥挤,钱进财随后下令关闭店门,并派人站在门外向后到者作解释。

    故事早会就要开场了,大厅里鸦雀无声,只见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走上了主讲台,频频向台下行拱手礼。他就是今天的主讲人蒋一浪。

    萧子玉乍看之下觉得这个蒋一浪十分面熟,又想不起在什么地方见过。

    蒋一浪见大家都已用心,开讲道:各位听官,有礼了,诗云——

    生前欺天绝汉统,死后欺人设疑冢。

    人生用智死即休,何用余机到丘垄?

    人言疑冢我不疑,我有一法君不知。

    尽发疑冢七十二,必有一冢葬曹尸。

    “这诗乃是宋人俞应符之作,题为《曹孟德疑冢》,说是漳河之滨,有曹操七十二疑冢,可见曹操心亏已极,唯恐别人掘他。鄙人今天要讲述的,也是一个盗墓故事,墓主没有曹孟德有名,但其祖上却比曹孟德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就是明太祖朱元璋。话说古城都梁,经二十世纪风雨,历两千年沧桑,凭借它高大、厚重、固若金汤的城墙保护,历代战乱中极少遭受滋扰,沉淀了无比丰富的财产。有人说,都梁城里白银腰杆深,白玉为堂金作瓦。尤自明洪熙年开端,朱元璋第十八子朱楩封侯都梁,历十四代王侯,当地人称其为‘朱王’。在这十四代朱王的治理下,都梁风调雨顺,歌舞升平,加之皇上的不断赏赐,王府里真乃遍地珠宝、满库黄金!十四代朱王及其王后、王妃死后,都葬于近郊,陪葬了无以数计的金银珠宝……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消息一旦走漏,在都梁就催生了一个特殊的行业——盗墓。这一行业一旦形成,为了有一个说得过去的身份,盗墓者在明里也开设了一项特殊职业——殓尸,也就是说,背尸汉在都梁有多久的历史,盗墓贼就存在了多少年!各位听官可能要问,盗墓贼在都梁活跃了数百年之久,他们盗到了什么吗?”

    众听客屏声息气,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主讲台上的蒋一浪。

    蒋一浪喝一口茶润润嗓子,接着说:“如果我说十四代朱王墓都毫发无损,那绝对是假的,如果我说十四代朱王墓已经全被盗掘,那更是假的!我可以告诉各位听官——朱王墓绝非那么好盗!一是难以寻找,每位朱王墓都有疑冢,少则二十四冢,多则四十八冢,但比曹孟德还是逊色了许多;二是掩埋太深,墓室内迷宫重重、机关遍布,如果没有图纸,盗王墓比登天还难!”

    听客中有人憋不住了,说:“盗王墓如此之难,可是你才说过确实有人成功了,你且快快说出盗墓成功的故事,我们都等不及了!”

    蒋一浪笑了笑,说:“这位听官不要急躁,接下来讲的正是一个成功盗掘王陵的故事。为了让诸位听得明白,请允许蒋某对这冢王陵的墓主作一番简单的介绍。说的是明太祖朱元璋有二十五个儿子,除一人夭亡外,在他登基定国后,都先后封王,有秦王、晋王、燕王、吴王、楚王、谭王、鲁王、蜀王、湘王、代王、肃王、辽王、庆王、宁王、谷王、韩王、安王、唐王、郢王、伊王等。按朝廷的规定,凡亲王每年俸禄万石,配备相辅官员,侍卫甲士多至一万九千人,少至三千人,冠服车旗宫室,规格仅次于天子,公侯不得抗礼,体制甚为严谨。朱元璋第十八子朱楩,于洪武二十四年(1391年)封国岷州(今甘肃岷县)。洪武二十八年,因云南新归服朝廷,宜由亲王镇抚而移镇云南。建文元年西平侯沐晟向皇上奏其不轨,废为庶人徙漳州,永乐初恢复王位。洪熙元年(1425年)再迁移都梁。先寄居在州治,后以千户所改建岷王府,发给俸禄千石,设三司八所之官,封镇国将军十六人,辅国将军十六人,奉国将军三十六人,镇国中尉七十三人,辅国中尉十六人,奉国中尉六人,其中科甲甚多。朱楩迁至都梁正值壮年,其时,其侄朱高炽已继承皇位,他除了有朝廷俸禄,不时有皇上的丰厚赏赐,凭借手中权力在都梁横征暴敛,积聚金银无数。其在迁居都梁之始,就在铜宝山西南选址修建王陵,动用工匠百余人,历时十载,可谓工程浩大,陵宫玄机繁多,建成后百余工匠悉数杀死,葬于墓内陪葬穴中。朱楩薨后出殡之日在深夜,四十八具同样规格的棺椁由四门同时出城,分别葬于东、西、南、北四乡四十八个村庄。朱楩的真身棺由四十八名城中闲汉抬柩,陵墓四周布置王府亲信丁甲把守。到达目的地时,由王府亲兵启开墓门,闲汉们将棺椁由墓道牵入墓室……闲汉安置好了灵柩,王府亲兵随后关闭机关,抬柩人全部活埋……诸位猜猜看,最后到底是什么人盗了这一冢王陵?”

    与萧子玉同坐的萧忠第一个站起来回答:“建陵的工匠都死了,抬柩的闲汉也没一个活着回来,盗墓的肯定是那些亲兵!”

    众听客齐声附和:“说得有道理!”

    蒋一浪摇头说:“不对,那些亲兵只知道陵墓的所在地,并不知道其内部结构——朱王不是傻瓜,在建陵之前他早就提防了这一招,凡入墓室内部的人都得死!也就是说,亲兵即使知道陵墓的地点也难以盗掘成功,因为墓中内部结构十分复杂,找不到墓道就无法挖掘!事实也是如此,这冢王陵在日后的岁月中有不下百起盗墓者光顾,但都是无功而返,白白辛苦!”

    萧忠不满道:“你就别吊我们的胃口了,到底是什么人盗墓成功?”

    蒋一浪说:“当然是内部人士!在建陵的那一百余名工匠中,有一位舒姓石匠,他技艺超群、徒弟众多,曾负责复修都梁城墙。他在接到这项工程之时,负责通知他的官员令他组织一百名工匠。当时都梁境内已无大工程,如此兴师动众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修王陵。他知道修建王陵的工匠都难逃一死,就提前绘制了一张图纸留在家里,并对家人说:‘如果我此去不再回来,就可以肯定我此去乃是修建王陵,到时我会按照这张图纸建造,我在墓道处标了记号,照此路线行进可打开墓室,墓室中定有金银珠宝。’舒石匠离去后,果然没有回来,家人就知道他已为朱王所杀,那张地图就成了舒家的传家之宝。朱楩薨后,于深夜下葬,四十八具棺椁由四门抬出,分别葬于四乡八村。这些疑冢很快就被盗掘一空,墓中竟然也有尸体及陪葬物品,只是这些陪葬的所谓金银皆由黄铜和铅块替代,玉石、珠宝则以彩石、陶器凑数,一时民间盛传——朱王陪葬物都是假货。只有舒家人心知肚明,他们掘开的都不是朱楩的真身冢。可有一点,舒家空有地图,也不知道朱楩真正的墓址。有一天,他们家来了一位客人,自称姓蒋,单名一个‘琛’字,是朱王的亲兵。他知道朱王墓的地址,是舒石匠临死前告诉他王陵地形图留在家中,希望两家通力合作。蒋琛还拿出了舒石匠的亲笔信,信上内容与他说的无异。随后,两家一拍即合,准备掘墓。可是,当他们来到现场才发现,真冢附近住了十数户人家,这些人家均由北方迁来,为朱王族人,他们并不知晓自己就是守墓人,只知道不允许闲人进入那个大土堆,更不许前往开山采石。两家人空有地图只能望陵兴叹。于是舒、蒋两家人商定暂时偃息旗鼓,待时机成熟时再行动。自此两家成了至交,但不知何故,这舒姓人后来就从都梁销声匿迹,再无人见过他们,地图自然也落在了蒋琛手中。其时,蒋琛还有一个弟弟蒋球,父亲蒋承恩早亡。兄弟说好,将来若掘得财物必须均分。时间一晃几百年过去,清同治年间,蒋家有兄弟二人——蒋琛的后裔蒋大和蒋球的后裔蒋二。二人都知道祖上传下朱王墓的图纸,也清楚若盗得财物,由兄弟二人均分。且说这蒋大是个贪婪之人,加之又听信老婆的话,竟起了独占之心。夫妻二人瞒了蒋二,偷偷搬到朱楩真身墓附近居住,随后又倾尽所有,向守陵人求购山地。不知情的守陵人以为一片荒山无耕种价值,竟以低价出手。蒋大购得此地,寻出地图,夫妻二人夜夜挖掘不止,将墓道填土倒入无人注意的深壑之中。未及半年工夫,王陵被掘开,得金银珠宝无数,随后又远走他乡变卖,数载后,蒋大自称在外地经商发了迹,广置田产,购买店铺,成了富甲一方的人物。”

    蒋一浪的故事述至此处,有人当即问道:“这蒋大何许人也,可否透露一二?”

    蒋一浪断然拒绝道:“不可!三人不可传道,听官只当是故事去听便罢。”

    见蒋一浪要走,听众哪里肯依,有一大胆的听客冲上主讲坛,把蒋一浪堵在台上说:“蒋大何许人也,你不肯讲我们也不勉强,但你就这样走开,断然不可!我有一疑问你必答不可——蒋大的先人是岷王府亲兵,但亲兵绝不只他一个,为何舒石匠偏要向他泄露秘密?”

    众听客见有人质疑,又一齐起哄,蒋一浪见推脱不过,就说:“如果诸位不嫌话长,我就把蒋大先人的来历说出来。蒋大的先人本不姓蒋,乃是朱元璋开国功臣蓝玉之后。这蓝玉乃是都梁扶城人,小时随父母被放逐到安徽定远。朱元璋起兵濠州时,他弃耕从戎,先在姐夫常遇春部下当小头领,因临敌勇敢、屡立战功,经常遇春举荐,朱元璋宠爱有加,擢升大都督府佥事。明朝建立后,又屡立奇功,被明太祖视之为卫青、李靖。到后来,终于功高震主。更者,他不但没有醒悟,还居高自傲,行为不检。同时树大招风,惹人忌恨。曾经纵容家奴侵占民田,御史对其家奴的不法行为进行质问,他就驱逐御史。一次蓝玉带兵北征回还,半夜来到喜峰山下,要求开门,关吏按制度没有及时开门,他就破门而入。又言其私通元主妃,妃惭自尽,帝责蓝玉,初封梁国公,改‘梁’为‘凉’。参加西征,蓝玉升为太傅,而与他同时出征的宋国公冯胜、颍国公傅友德封为太子太师,蓝玉对此大为不满,整日满腹牢骚。朱元璋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由平民乞丐登上皇帝宝座的人,也是历史上杀人如麻的屠夫。在政权建立之前,能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礼贤下士,网天下英雄豪杰为我所用,而且皇后马秀英是历史上最贤德仁慈的皇后,能直言相劝,‘择其善者而为之’。加上谋士刘伯温的逆耳忠言,积极辅佐,使朱元璋逐步摆脱困境,由弱转强,战胜了群雄,推翻了元朝的统治,建立了大明王朝。然朱元璋本性猜疑,心狠手辣,残酷暴虐,当他皇位坐稳之后,那些为他打天下的文臣武将,不但失去了使用价值,而且担心他们中有些人会联合起来,篡夺他的皇位。特别是丞相胡惟庸谋反事发以后,他担心更加剧烈。蓝玉秉性耿直,不善吹牛拍马,以为自己是太子朱标的舅舅,又是蜀王的岳父,是皇亲国戚,屠刀不会架在自己脖子上。朱元璋是个暴君,洪武二十六年二月(1393年),朱元璋以谋反罪将蓝玉拘捕,处以死刑,享年五十三岁。并开列《逆臣录》诏告天下,对蓝玉亲属及其亲近的列侯功臣、文官武吏以至于偏裨将士实行诛族,先后杀害两万余人。这就是中国历史上有名的‘胡蓝之狱’。蓝玉被诛灭九族之时,他的一位蒋姓同乡不忍蓝家绝后,遂将他一位身怀六甲的侍妾藏在家中。这位侍妾后产下一子,起名为蒋承恩。蒋承恩长大后知道自己的身世誓报家仇。蒋承恩又生了两个儿子,分别名为蒋琛、蒋球,自小灌输复仇思想。蒋琛兄弟长大后,适逢朱元璋的儿子朱楩迁到都梁,兄弟遂混入王府。他们的本意是杀了朱元璋的儿子朱楩,但二人进入王府不久,蒋琛就被派去督建王陵。在工地上,他认识了舒姓石匠,并有意与之建立感情。当舒姓石匠得知他的身世,果然对他信任有加。在陵墓即将竣工之日,舒石匠自知难逃一死,遂将家中存有陵墓图纸之事告知了他。”

    蒋一浪补充了这一节故事,众人才不再追问。

    这时一直沉默的萧子玉忍不住道:“图纸是蒋琛得到的,后来他的后裔蒋大得到朱楩墓中的宝物,于情于理不过分,那个蒋球的后裔蒋二不应该有什么想法。”

    蒋一浪说:“他是没有什么想法,而且蒋二的先人存私心在前。”

    萧子玉问道:“他的先人存了什么私心?”

    蒋一浪说:“这个中曲折比蒋大盗墓更为惊心动魄,欲知后事,明天的故事更精彩!”

    蒋一浪走下讲台,满厅听客仍沉浸在故事里久久不愿离去。萧忠望着萧子玉问道:“二少爷觉得这故事如何?”

    萧子玉说:“故事嘛,不出彩就不能叫故事。”

    萧忠说:“我倒觉得这不仅只是一个故事,那个蒋大很像现实中的某一个人。”

    萧子玉站起身,说:“走吧,有话回家说。”

    书接上回,王辛卒吃完了罗国矮的尿液,熊杰仍觉得不过瘾,亦掏出自己的不雅之物,说:“天气太炎热,人的火气大,尿水是清热解毒的灵丹妙药,我好事做到底,把你的火气全降下来。”

    王辛卒哪敢不从,一边接吃熊杰的尿,一边说:“谢谢,谢谢。”

    朱子湘、劳顺民看得全身起了鸡皮疙瘩,担心接下来的灾难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熊杰尿完,抖动着不雅之物挑衅地示给众人,见没有人敢表现出厌恶情绪,才慢慢地放了进去。这时,罗国矮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说:“哥,我会按摩,就不知道我有没有福气为你效劳。”

    熊杰斜了罗国矮一眼,坐下去:“你好像是我肚里一条虫似的,怎么就知道我腰酸背疼呢,特别是这后背。”

    罗国矮受宠若惊,卖力给熊杰做背部按摩,并说:“哥,你这背跟常人的不一样,是龙背呢,给你按摩我也跟着沾上龙气了。”

    熊杰闭目显出舒服的样子,说:“嗯,不错,你的话和你的手艺一样让我舒服。”

    罗国矮说:“哥,你现在是龙困浅滩、虎落平阳,要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归大海、入深山了。”

    熊杰说:“还真叫你猜中了,要不了多久老子确实可以出去了,喂,矮子,出了牢你愿意跟我干吗?”

    罗国矮说:“能跟哥干当然好,只是不知道我有没有那种福气。”

    熊杰问:“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

    罗国矮摇头:“说不上,但肯定是干大事业。”

    熊杰说:“你又猜对了,老子是枫木岭上的。”

    罗国矮双膝一软,跪了下去:“矮子有眼不识泰山,哥原来是枫木岭上的大王,难怪哥身上洋溢着一股龙气。”

    熊杰说:“这牢里就你懂味,放心吧,老子会给你好处的,不过你得听我的话。”

    罗国矮说:“哥,哥,这辈子我跟定你了,你指东,我绝对不敢往西!”

    熊杰说:“你现在给我把嘴闭上,专心给我按摩。”

    罗国矮立即噤若寒蝉,卖力按摩,直至累得满头大汗。这时大牢东头传来清脆悦耳的铃铛声,罗国矮忍不住问道:“哥,这是什么声音?”

    熊杰说:“这是大牢里开饭的铃音。”

    果然,一名伙计一路上摇着铃铛从那边走了过来:“开饭喽,人是铁饭是钢,一天不吃心慌慌!”

    罗国矮用袖子揩着脸上的汗水:“哥,牢里有饭,为什么还有人要家里送饭呢?”

    熊杰不屑地道:“就凭你说这样的话,就知道你没坐过牢。牢里有饭,而且是早晚两次,既然你以前没吃过牢饭,你的机会来了。”

    伙计很快就来到了13号大牢门口,用铁勺敲着木饭桶说:“你们谁要吃饭?”

    罗国矮、王辛卒、劳顺民三人各要了一份烂钵子盛的牢饭,捧在手里,三人同时胃口大倒,这饭都是霉烂的米做成,有一股馊臭味,扒一口到嘴里,竟有十几粒沙子……劳顺民最倒霉,第一口就嚼到了瓦片,疼得他当场吐了出来,没想到饭渣正好吐在了熊杰的脚上……劳顺民知道闯了祸,吓得连忙弯下腰用手拭熊杰脚上的脏物,手脏了却无水可洗,劳顺民习惯性地去墙上揩——奇迹也就在这一刻发生了,他把手拿下来时,竟然是满手的血迹!

    这时熊杰也发现了墙上黑压压的一大片蚊子,这些蚊子都吃饱了血,一只只大腹便便,飞行十分困难,以致劳顺民的手在墙上一揩就压死了一大片。

    熊杰脸上掠过一丝阴笑,说道:“几个大活人待在这总不能没事干吧,那太无聊了,我们几个也要找点乐子。”

    “要得,哥,我们都听你的。”罗国矮附和说。

    劳顺民知道要拿他开刀了,果然,熊杰问他道:“你家里有人送牢饭吗?”

    劳顺民摇头:“我没有亲人。”

    熊杰说:“家里没亲人送饭,牢里的饭你又吃不下去,这样你会饿死的,总得想个办法吧。”

    罗国矮接过话说:“哥办法最多,哥给他想个办法。”

    熊杰似笑非笑地问劳顺民:“需要我想办法吗?”

    劳顺民哪敢不从,说:“要。”

    熊杰说:“算你聪明,要不非得饿死你!”言罢环视四壁,“看来这牢里还真是不缺美味佳肴,你们看,好多的肥蚊子,有人说‘三只蚊子一盘菜’,这么多蚊子,那得顶多少盘菜,你们说是不是?”

    众人齐应:“是!”

    熊杰奸笑几声,用手指着朱子湘、王辛卒说:“你,还有你,把墙上的蚊子捉了喂劳顺民!”

    罗国矮见没点到他就急了:“哥,我干什么?”

    熊杰说:“你呀,看着他们。捉蚊子不能耍奸猾,捉住的蚊子要完好无损,吃的也要珍惜食物,都要吞下肚去,谁不按规矩办,接下来就罚谁!”

    熊杰下了令,几个人各司其职。

    墙上的蚊子虽然成千上万,密密匝匝一大片,但真要去捉它们还是能飞走。这倒也罢,最麻烦的是要捉住完整的蚊子很难,一不小心就把手里的蚊子捏烂了。

    朱子湘和王辛卒实践了无数次,最后只有一个办法管用——把蚊子从墙上赶走,用吐了口水的右手在空中抓,飞行中的蚊子就能粘在口水上,这样捉住的蚊子果然都很完整,再连口水一齐喂到劳顺民口里也符合要求。

    可是口水毕竟有限,加之他们又很久没喝水,没有口水就粘不到蚊子,于是就硬捉,硬捉确实很难,好不容易捉到一只,一不留神就捏烂了……“王辛卒捏烂一只——朱子湘又捏烂一只——”

    在罗国矮拖长声调的吆喝中,朱子湘、王辛卒终于崩溃了,双双跪在熊杰身前说:“这活不好干,我们愿意吃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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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初涉销魂院

    话说萧子玉主仆二人离开止戈亭回到家中,一路上就有人开始传播刚从故事早会听来的故事,他们一致认为,蒋一浪说的不是故事,而是一段不为人知的事实,故事中的蒋大其实就是都梁首富蒋兴和。

    一到家,萧子玉就对萧忠说:“现在有话你可以说了。”

    萧忠说:“我要说的一路上已经有人替我说了。”

    萧子玉问道:“你真相信蒋兴和是靠盗墓发家的?”

    萧忠说:“蒋兴和我很熟,他的经历确实和故事里的蒋大如出一辙,他也是出去了一段时间后回来就买田买地开店铺。二少爷对此事有何看法?”

    萧子玉说:“蒋兴和毕竟是我亲家,这事传出去确实对他不利。他是都梁有名的开明绅士和慈善家,有了这个故事,可以说他的好名声就毁了,我真不明白,这个蒋一浪到底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要把这个内幕抖出来?”

    萧忠想了想说:“我觉得这个蒋一浪很有可能就是故事中的蒋二。”

    萧子玉点点头:“不光是你,我相信今天早晨听故事的人都会这样去猜想。他说明天的故事会更精彩,明天故事又是如何发展呢?”

    萧忠说:“二少爷才听了一场就上瘾了,其实这是蒋一浪有意卖关子,依我看这个故事明天不会有什么出人意料的东西。”

    萧子玉叹道:“无论是什么结局,明天一早你还来叫我,想不到我的亲家还有这样一段发家史,真是应了那句古话——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此事暂时告一个段落,今天我还得去局里公干。”

    萧子玉到局里,把舒振乾叫来,过问上次交代的重大事情。舒振乾把门掩上说:“这事已经安排好了,正按照局座旨意先让他们吃点苦头。”

    萧子玉又问:“你找的人都是哪一路的,可靠吗?”

    舒振乾说:“绝对可靠,他就是前不久才关进来的熊杰,我许诺事成之后给他一次越狱的机会。”

    萧子玉说:“细枝末节不需告诉我,我只要结果,不要过程。”

    舒振乾:“今晚上我就可以让局座看到结果,只是三个人不能一次性搞死,先搞死一个再说。”

    萧子玉说:“这是你的事情。如果没事了,忙你的去吧。”

    舒振乾没有要走的意思,趋前一步小声说:“听说局座的亲家也是盗墓起家的?”

    萧子玉拧紧了眉毛,半晌才问:“你这是听谁说的?”

    舒振乾说:“刚才从止戈亭传出来的,说不定现在已经家喻户晓了。”

    萧子玉又问:“你还听说什么?”

    “听说明天的故事会更加精彩,好多人都迫不及待盼着听故事呢。还说今天早晨的大厅已经挤得水泄不通,明天去的人更多,恐怕会挤死人。”

    萧子玉一愣,然后说:“这种无根无据的道听途说不要听信,更不可传播。关于止戈亭的传闻,如果确有其事,我会采取相应措施的,忙你的去吧。”

    回头说谭小苦从大牢送饭回来,想着师父那里满屋的蚊子,心里就非常不安。因为天已黑,无法把蚊帐送到大牢里去,只有等到明天送早饭的时候把蚊帐带过去。

    是夜无话。次日一早,谭小苦起床生火做饭炒菜,吃了自己份上的,剩余的都装进大钵里给师父吃,可是当他去取蚊帐的时候,才发现家中只有一件,更麻烦的是上面有无数破洞,放在牢里也无法抵御那里的蚊子大军。

    为了尽快给师父送过去,谭小苦拿着蚊帐去缝纫店织补,那里的师傅查看了一番告诉他:“你这蚊帐都霉变了,不能用,补好也是白补,不如去布庄买新的。”

    谭小苦试了试,发现蚊帐确实稍一用力就破,可是去布庄买新的他又怕别人欺负他,故意抬高价钱,好在裁缝店的师傅们很热心,告诉他这种蚊帐要多少钱。

    谭小苦来到一家布庄,价钱倒没有欺他,但店家提出这种规格的蚊帐无现货,必须重新缝制,最快也要等两个时辰才有货拿。

    谭小苦在布庄等了一个多时辰总算拿到了货,去大牢的路上他听到大街小巷的市民都在议论止戈亭传出的最新故事。

    谭小苦来到13号牢,发现里面除了师父又多了四个人,这四个人中的三个竟然是王辛卒、劳顺民和罗国矮。还有一个面目凶恶的黑大汉,他不认识,但一看面相就知道不是善类。此刻,牢里的景象把谭小苦惊呆了——师父和王辛卒满屋子捉蚊子,捉到了就喂进劳顺民嘴里……黑大汉和罗国矮则站在一旁哈哈大笑。

    “师父吃饭了。”谭小苦喊了一声,朱子湘却不敢回应,仍在屋里捉蚊子,眼睛不时偷看黑大汉的脸色。“师父吃饭了。”谭小苦又重复了一遍。

    “你是谁?谁是你师父?”接声的是黑大汉。

    “我是谭小苦,他是我师父。”谭小苦指着朱子湘说。

    黑大汉拖着声调问道:“送来几份饭?”

    谭小苦说:“我只有一个师父,当然只送来一碗饭。”

    黑大汉拉下脸说:“还有我,我是你师父的师父,送来一份饭那是我的!”

    “不给,我不认识你,你不是我师父!”

    黑大汉转身对朱子湘说:“这么没有教养,你是怎么调教他的?”

    朱子湘向大汉鞠了一躬,然后苦着脸对谭小苦说:“小苦听话,把饭给这位熊杰大爷。”

    谭小苦这才知道此人正是前不久才捉住的枫木岭上的山大王熊杰,而师父已被他控制了,为了师父免受皮肉之苦,只好把饭从窗口递了进去:“熊杰叔叔请吃饭。”

    熊杰没有理睬谭小苦,而是给他一个背。这时罗国矮说道:“我哥吃你的饭那是抬举你,这下子你把他给得罪了,这可怎么得了?”

    朱子湘也知道事态的严重,求道:“熊哥你大人有大量,他是个孩子,不要跟他计较。”

    熊杰瞪了朱子湘一眼:“谁准你说话了,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吗?!”

    “知道,知道,我的正经事是捉蚊子。”朱子湘赶忙又去捉蚊子。

    罗国矮冲着谭小苦叫道:“给我哥下跪啊,不下跪他会睬你吗?”

    谭小苦于是跪了下去:“熊叔叔刚才是我的错,求您老人家快吃饭!”

    熊杰这才转过身看着谭小苦:“你当我是要饭的吗?老子我连人肉都吃过!若不是看你还没长大的份上,这饭我真的不吃了!”谭小苦恭恭敬敬把饭从窗口递进去,熊杰见他旁边还放着一包东西,就问:“那一包是什么?”

    谭小苦说:“这是我给师父新买的蚊帐。”

    熊杰警告道:“不要开口闭口‘我的师父’,在这里没有什么师父,只有我熊杰!再说一遍你给谁买的蚊帐。”

    谭小苦这回学乖了,改口说:“我给熊叔叔买了蚊帐。”

    熊杰脸上挤出了笑:“这还差不多,老子还真需要蚊帐呢。小子,拿过来。”熊杰接过蚊帐垫坐在屁股下,一边吃饭,一边问道:“最近外面有新闻吗?”谭小苦于是把止戈亭传出的蒋大、蒋二的故事复述了一遍,熊杰听罢哈哈大笑,“这牢里关的多是盗墓贼,外面传说的也是盗墓故事。有趣,想不到打死人主意也能发财。”说到此处,他的脸色一变,逐个盯着王辛卒、劳顺民、朱子湘,“你,你,还有你,你们都是盗墓贼,人家蒋大发了财,你们是不是也发财了?!发财就得孝敬老子。”

    王辛卒苦着脸说:“我们哪能发财,盗墓贼也有大盗、小盗之分,我们都是小盗,也就是剥几件鬼皮而已。”

    劳顺民附和说:“是的,鬼皮不值几个钱,仅够糊口。”

    “你呢?!你这副深藏不露的样子肯定是个大盗!”熊杰狠狠盯着朱子湘。

    朱子湘说:“我要是大盗也像故事中的蒋大一样做了富人,哪里还用得着干背尸汉的行当。”

    “说的也是。”熊杰于是继续吃饭,吃完把空钵子还给谭小苦,“小子你给我记住,下次送饭就不能只送一份了,那样的话你师父会饿死。还有,外面每天发生的新闻都要说给我听,你要知道这牢里特无聊。”

    谭小苦离开大牢,想着师父落在这样一个恶魔手中,心里不免发怵。回到家,他做了一份饭赶紧再次送往大牢。

    谭小苦来到大牢的时候,13号牢仍在玩吃蚊子的游戏,只是玩的方式已经改变,允许把蚊子压死,然后连蚊子带血从手掌上刮下来喂给某一个人吃……这个吃蚊子血的角色分别由朱子湘、王辛卒和劳顺民三人轮流担任。

    谭小苦看了一阵就看不下去,他叫了一声师父,罗国矮发现了他,就说:“谭小苦这次的该我来吃。”

    谭小苦不服,说:“凭什么给你吃?”

    罗国矮理直气壮地说:“就凭我在这里的地位!熊哥是老大,我是老二,不信你试试看,我可以叫你师父吃便桶里的秽物!”

    谭小苦一阵恶心,只好把饭给了罗国矮。

    谭小苦第三次来到13号牢的时候,已是中午,“吃蚊子”游戏已经停止,原来这屋的蚊子已经被赶尽杀绝,游戏已经玩不下去了。谭小苦想着这阵子师父可以歇下来安安心心吃饭了,冷不防早有准备的王辛卒早已堵住递饭的窗口前,声称这次的饭该他吃。

    朱子湘不干了,在他认为自己的地位应该是和王辛卒、劳顺民平等的,毫不相让地说:“凭什么这饭该你吃?!”

    王辛卒说:“我是被你害进来的,道义上讲这饭应该你管!”

    劳顺民也说道:“还有我,朱子湘你也该管我的饭!”

    朱子湘求助似地望着熊杰:“熊哥,你说天底下有这样的道义吗?”

    此刻的熊杰正愁着无新鲜的游戏可玩,见三人争执就心生一计,说:“天底下哪来的什么道义,自古道‘成者王,败者寇’,地位是靠暴力打出来的,你们仨在这牢里的地位也要通过拳头定个高低。”

    罗国矮叫道:“好啊,我哥最英明!”

    朱子湘说:“打就打,我还怕了你不成?王辛卒,你来!”说着做好了格斗准备。

    王辛卒对熊杰说:“熊哥,我可以和劳顺民联合起来对付他吗?”

    熊杰说:“当然可以,战斗的目的就是要置对手于死地,至于采取什么手段却没有规矩,如果你手中有刀,也可以捅死他。”

    罗国矮叫道:“打呀,还不打我们等不及了!”

    王辛卒向劳顺民递了个眼色,二人一前一后扑上去与朱子湘扭打。朱子湘紧急迎战,手脚并用,三个人扭打成一团。

    熊杰挥拳助威:“加油,加油!”

    罗国矮拍着巴掌呐喊:“打得好,打得好,打得太精彩了!”

    牢门外的谭小苦焦急地喊道:“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三个人扭打了约半个小时,双方都伤痕累累,王辛卒、劳顺民在人数上虽然占了绝对优势,但毕竟连受两夜的重刑,体力渐渐不支。朱子湘疲于应战,也感到精力消耗太大,最后双方都不自觉地停了战。

    王辛卒喘着粗气指着朱子湘的鼻子骂道:“狗命暂寄在你身上,等老子的伤痛好了再收拾你!”

    朱子湘回应道:“有种的放马过来,老子奉陪到底!”

    谭小苦求道:“你们不要打了,都是坐牢人,大不了我每天多送几份饭过来。”

    朱子湘说:“小苦,大人的事你不要管,饭绝对不能给这两个杂种吃!”

    谭小苦把饭从窗口递进去:“师父快吃吧,你饿了。”

    朱子湘总算可以安下心来吃自己的饭了,吃完后在递空钵子的时候,谭小苦看到朱子湘两眼噙满了泪珠……谭小苦惊撼了,他分明看清了师父眼神里流露出来的是恐惧和绝望,同时还透着一种强烈的求生欲……

    谭小苦很清楚,如果师父一直留在这里,死那是迟早的事。他流泪很明显是希望有人能救他……

    谭小苦是个聪明的人,师父慑于淫威虽然不敢说话,但他全然明白师父的心意,离开13号牢来到大门口,发现值班的是侯洞猿,谭小苦上前向他打听胡假虎的去向,侯洞猿敏感地问道:“你找他有事?”

    谭小苦说:“我,想请你们吃饭。”

    侯洞猿一听说“请吃饭”立即变得亲热起来,并叮嘱道:“不要大声,当心隔墙有耳。小子,你有事相求吧?”

    谭小苦说:“我想给师父换一间牢房。”

    “换牢?换到哪里去?”侯洞猿问道。

    谭小苦说:“只要不是13号,换哪里都行,你放心,事成之后我一定重谢。”

    “这事你还是找胡假虎,他管这一类杂事。不过他今天不当班,如果非要找他,他住这附近——这样吧,你帮我代一会儿班,我这就去把他叫来。”侯洞猿起身就走。

    谭小苦明白侯洞猿的小九九——担心谭小苦把他甩掉。不一会儿,他果然就把胡假虎叫来了,胡假虎一路上已经听过侯洞猿的介绍,加上对谭小苦也没必要客气,所以一见面就说:“这个忙我可以帮,但不是吃一顿饭就可以解决问题的。”

    谭小苦说:“我晓得,只要能帮忙,吃几顿饭都行。”

    侯洞猿笑道:“你真是小孩子,难道这世界上除了吃饭再没有别的了?先说说朱子湘给了你多少钱,去武陵井够不够?”

    谭小苦问道:“去武陵井要多少钱?”

    胡假虎说:“不多,三块大洋包吃包玩足够了。”

    谭小苦说:“钱在家里,我这就回去拿。”

    侯洞猿笑说:“当场兑现,这个谭小苦还算爽快。正好我也可以换班了。”

    谭小苦以前经常听别人提到去武陵井玩,他也不明白那地方到底有什么好玩的,他带了钱随同胡假虎、侯洞猿来到这里,但见迎面的两排房子都吊满了红灯笼,门口站了几个打扮妖冶的年轻女子,见有人过去,就嗲声嗲气打招呼。三个人来到一栋名为“销魂院”的楼前,早有两名女子迎上来,一个拉着胡假虎,一个缠着侯洞猿,哥哥长、哥哥短地叫唤,看样子他们是老相识。

    胡假虎对他的那位说:“这位小兄弟,今天是第一次来,给他安排一个漂亮点的。他今天是我们的东家。”

    侯洞猿说:“漂亮没用,要挑一个懂风情的姐儿好教他。”

    侯洞猿的女人说:“我们这里的姑娘没有谁不懂风情,我这就和妈妈打声招呼,她会安排的。亲哥哥,这么久都不上门,你好没良心,害我夜夜相思。”

    胡假虎的女人说:“还是让他自己喜欢的吧,这比什么都重要。”

    胡、侯二人搂着各自的女人一路打情骂俏进去了,稍后,一身着旗袍的女子走过来引着谭小苦走进内厅。昏暗的红灯下,只见挨挨挤挤站了一堆涂脂抹粉的女人,见有人来了,都向谭小苦抛媚眼。谭小苦哪里经历过这种阵势,心里慌了。在老鸨的一再催促下,他定眼打量这些女人——不看犹可,一看他竟然发现女人中有一位长得和蒋钰莹一个模样。于是他毫不犹豫就挑了这个女人。

    在谭小苦的心目中,长得像蒋钰莹的女人也是高贵的、圣洁的、不可以随意玷污的,但这位女人却让他颇为吃惊——一进屋,她竟然就当着他的面脱得一丝不挂,还向他频频招手:“小哥哥,你过来……”谭小苦当然没有过去,女人就问,“你不喜欢我?”

    谭小苦摇头:“我喜欢你。”

    “喜欢我为什么不上呢?小哥哥,你这种人我还是头一回碰到,可以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你很像我的一位熟人。”

    “什么熟人?这跟不上我有关系吗?”

    “你很像蒋钰莹小姐。”

    “是吗?人家可是千金小姐。”

    “这跟身份没有关系,我只是觉得你们像——好像你年纪大一些。在我心目中,蒋小姐就是天上的仙女,我除了仰望,是不敢有任何念头的——那样会亵渎了她。”

    女人点点头:“我明白了……可是我要做生意啊,我不能就这样陪着你。”女人赶紧穿衣服。

    “没关系,陪着我一样给钱。”

    女人笑道:“那就不好意思了。”

    “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我叫姻红,你呢?”

    “我叫谭小苦,今晚为了我师父的事来请客。”谭小苦遂将自己的身世遭遇说了一遍。

    姻红道:“想不到我们都是苦命人。”

    谭小苦问姻红的身世,姻红只笑不答,他也不再追问。突然发现墙上有一首诗,就问道:“是你写的吗?”

    姻红摇头:“我哪里会写字,是一位客人写在上面的,我也不知写的是什么。你认识字吗?”

    谭小苦点头:“略识几个。”

    姻红道:“可以念给我听吗?”

    谭小苦摇头:“还是不念了吧,也没什么。”

    姻红于是不再勉强。其实这诗乃是专讽妓女所作,谭小苦念了怕伤着姻红。内容是——

    二八佳人巧样妆,洞房夜夜换新郎。

    一双玉手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

    做出百般娇体态,装成一片假心肠。

    迎新送旧知多少,伪作相思泪两行。

    谭小苦在房里跟姻红又说了一阵话,估计时间差不多了就要出门。末了,他对姻红说:“你墙上的这首诗最好把它擦掉。”

    姻红不解,问道:“为什么,诗不好吗?”

    谭小苦说:“诗不错,写得地方不对,你见过谁家的墙壁上写了字?”

    姻红道:“说的也是,改天我把它擦掉。”

    谭小苦来到外面,胡假虎、侯洞猿已经坐在内厅,老鸨也正等着他付账。三个人从销魂院出来,在院近酒家吃饭。席上,胡假虎问道:“小苦,玩得开心吗?”

    谭小苦敷衍道:“马马虎虎吧。”

    胡、侯二人于是哈哈大笑,酒足饭饱后,谭小苦向掌柜的多要了三份饭菜,要胡假虎帮忙带到13号牢里去,侯洞猿则拍着谭小苦的肩说:“你放心,你师父的这个忙胡警爷帮定了!”

    谭小苦在席上喝了点酒,第一次喝这玩意毕竟不济,回到家里来不及洗澡便倒头睡了……醒来时又是新一天的开始。他不知道胡假虎什么时候给师父换牢房,估计至少得要一两天时间,因此,今早他还得带三份饭去大牢。

    一路上万人空巷少有行人,谭小苦正感到奇怪,猛然记起今天早晨一位名叫蒋一浪的人要在止戈亭开讲第二场故事,市民们都去了那里。他不敢想象,小小的止戈亭大厅怎么能容纳那么多人。

    谭小苦来到牢房大门。值班的正是胡假虎,他准备过问一下换牢的事,没想到胡假虎不等他开口就说:“小苦,你的忙我帮不了,你师父昨晚犯下命案,已经关进死牢。”

    “你说什么?”谭小苦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胡假虎重复一遍说:“朱子湘昨晚上杀了人,这个忙没必要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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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嫁祸于人

    话分两头,且说萧子玉预计次日早晨止戈亭定会爆棚,如果坐视不管,没准会引起骚乱。再者,他也不希望蒋一浪讲述的故事让更多的都梁人知道,这样会对亲家不利。事实上,第一场故事早会后,蒋兴和的管家就找过他,希望他对蒋一浪采取措施,不要任其在止戈亭胡言乱语。萧子玉口头上应承了,但他内心却不愿意对蒋一浪采取措施,道理也很简单,他像所有的听客一样,对接下来的故事产生了强烈兴趣。

    次日天未亮,萧子玉就来到警察局,令所有下属扮成听客早早来到止戈亭,将大厅所有的位置坐满,然后把门关上,不允许有人进来。

    辰时正刻,蒋一浪登上主讲台,他并没有意识到大厅里的情况异常,就兴致勃勃地准备开讲。这时,舒振乾神色紧张地来到萧子玉身边汇报:“外面围了很多人,今天都梁城万人空巷都来到了这里。”

    萧子玉点头表示他已经知道,并要舒振乾负责外面的警戒,不放任何一个陌生人进来。

    蒋一浪扫视一眼台下就开讲了:“各位听官,今天的故事开讲了!词云:御鼓动,禁城开,天上探人回,凤衔金榜出云来,平地一声雷。莺已迁,龙已化,一夜满城车马。家家楼上簇神仙,争看鹤冲天。这首词为五代韦庄所作,述及他五十九岁高中进士时的喜悦之情。他原是一介布衣,一旦高中就成龙化凤,富贵逼人。用这首词来形容蒋大的暴富最是恰当不过。闲话少絮,言归正传,今天我要讲的这个盗墓故事非常耳熟,墓主为朱楩第十三代传人,名朱企丰。这朱企丰名气很大,在都梁可谓家喻户晓,至今都梁城仍有不少的地名都与他有关,他的名字到现在仍能吓唬不听话的小孩。只是他的来历诸位也许不甚清楚,讲述出来定能感天动地,各位如不厌烦我就讲,不愿听就一句话带过。”

    众人异口同声:“愿意听。”

    蒋一浪说:“朱企丰原名国英,字伟寰,父母早亡,只有一个弟弟朱国隽,兄弟俩相依为命,在都梁北郊铜宝山搭茅棚栖身,租耕几亩薄地,种植玉米、高粱、红薯,勉强度日,闲时上山砍樵,挑至城里贩卖贴补家用,生活极为艰难——”

    听到此处,舒振乾忍不住质疑:“一个村野樵夫怎么能够当上王?你不会是瞎编故事糊弄我们吧?”

    见有人打断,钱进财忙说:“这位听官稍安勿躁,故事本身就是编的,但是编得像不像,值不值得信服,那就是说者的本事了。”

    蒋一浪面带微笑,停了片刻见再无人多说话,就接着往下讲述:“一日铜宝山来了一算命瞎子,人称钟半仙,朱国英的几个邻居请其卜算,卜罢一个个号啕悲哭,都说算得太准了,早知命运如斯,又何必凄风苦雨枉居人世?朱国英动了心,亦上前卜算,并对半仙说:‘先生算得准时,我便给钱;算不准时,你就是瞎眼说瞎话,我非但没钱,还要砸了你的招牌!’半仙应许,朱国英遂报上年庚八字。不想钟半仙将其年庚八字排出四柱,掐指一算,扑通,跪下,口称:‘千岁爷恕罪,瞎子有眼无珠不识王者颜,多有冒犯。’围观众人大惊,朱国英则破口大骂:‘真是个有眼无珠的瞎子,青天白日说昏话。我明明是一无所有的穷人,偏遭如此嘲笑、挖苦,不看你年纪一把,非把你打一顿不可!’钟半仙长跪不起:‘千岁爷息怒,瞎子虽然眼睛无光,但心明如镜,千岁爷的八字明明有王者之尊,小人岂敢信口雌黄?’朱国英是火爆性子,见钟半仙还在坚持己见,就要动粗,其弟弟朱国隽连劝带拖把他拖回茅屋。话说言者无意,听者有心,铜宝村中老人忽记起朱国英之父朱干坤曾拥有田产无数,妻妾成群,后又不知何故被皇上收回。有好事者暗中议论:‘目下宪王已薨,享年九十,其五子均不在世,嫡孙皆无,王位传予庶出,莫非这朱国英乃宪王嫡孙?’”

    听至此处,刚才还质疑的舒振乾竟鼓起掌来,台下余众亦一齐鼓掌。蒋一浪受到鼓励,连连拱手向台下还礼,接着说:“此话传到朱国英兄弟耳中,朱国隽说:‘哥,别人家都有祖宗神位供奉堂中,独我家没有,莫非父亲与宪王之间有难言之隐?’朱国英骂弟弟:‘安心做自己的功夫,休要听人胡言乱语,别忘了明天的饭米钱还在山上呢!’次日,朱国英将柴挑到城中,卖得百文钱,来到这止戈亭下的都梁酒家沽了一碗都梁香酒,买了一碟花生米,坐下来慢慢品尝。都梁酒家乃是明朝开朝就存在的老店,至那时已有二百余年历史,掌柜的姓钱,人称‘钱老倌’,钱老倌和气生财,广交客人,文人墨客亦多会于此,谈古论今,把酒临风,已成今日‘故事早会’的雏形。是日也该朱国英时来运转,一墨客与钱老倌闲话,谈及岷王府中之事,墨客开言:‘钱老倌,您听说了吗?’钱老倌问:‘何事?’墨客说:‘宪王薨,虽年享九旬,五子无一幸存,孙辈亦绝,王位白白让给了庶出。这还不算,此庶出乃一痴呆,目下岷王府均是女流主事,搅得不成体统。’钱老倌摇头不迭:‘此乃天意,非人力能为’。墨客说:‘我听说宪王并非真的无嫡亲,他的四儿子朱干坤可能留有后代。你可知其中的底细?’朱国英饮罢酒本欲离去,一听此言,乃大惊:朱干坤不正是家父名字吗?莫非……慢着,且坐下再听下文。钱老倌说:‘别提那段伤心故事,那时候我还年轻呢,常听说一大把年纪的宪王经常纳妃,朱干坤的母亲卢王后色衰失宠,活活忧郁而死。干坤是有名的孝子,他心疼母亲,经常好言劝谏宪王不要纵情声色。宪王大怒,将干坤赶出王城,在城北铜宝山居住。’墨客接声道:‘我也听说了,后来宪王年纪衰老,身边儿子相继离开人世,他有位能干贤德的妃子熊氏劝他,说干坤为人耿直能干,虽有冒犯,如今已时过境迁,该回王府,以备继承王位。后来又不知何故,这事没能成。’”

    台下鸦雀无声,都在全神贯注听故事,蒋一浪喝了几口茶接着说:“钱老倌道:‘这个中内幕我清楚,后来事情被宪王的女婿龙汝震知道了,这厮乃心术不正之人,早想继承王位,便在宪王面前说熊妃与干坤有男女私情,才出面替干坤王子说好话。宪王不信,处死龙汝震。同时又怀疑干坤出面求过熊妃,几欲将干坤处死。干坤因此伤透了心,离开宪王,隐居铜宝山,对外人从不提自己的身世,据说他有妻妾几房,不知生育否。万历四十五年,干坤薨,宪王以干坤无子,奏请皇上,除去他的封赐,并将田产、奴婢悉数收回,万历末年,九十高龄的宪王薨,宪王有五子都先他而去,万历皇帝主持廷议,以宪王无后,拟用靖州王之子继位岷王。谁想靖州王之子乃一白痴,岷王府被一干妇人搅得不成体统。’朱国英听到此处,心如翻山倒海,记得父亲去世时间正是万历四十五年。那时他和弟弟尚幼,只记得办完父亲的丧事后,兄弟二人就被赶出家门,去一茅棚居住,田产亦尽数姓了他人。当时兄弟俩认为是父亲在世欠债所致,原来是被皇上收走。再想起几日前钟半仙为其卜算,口口声声称他千岁,看来自己真是宪王嫡孙,是明太祖的后人了!闲话少叙,且说朱国英听了钱老倌与墨客的侃谈,迫不及待上前问道:‘二位请了,如果朱干坤真有子嗣留世,可承王位吗?’墨客随口答道:‘只要朱干坤真有子嗣,奏请皇上,当然可继承王位。’朱国英又问:‘干坤真有子嗣,想必是一介村野农夫。皇上远在京城,万里迢迢,如何奏请?’墨客是个见多识广的人,当即回答:‘这有何难!若真有此事,干坤的儿子只需去王府击鼓鸣冤,自有王府宗室接待,余者皆不用操心发愁,等着做他的岷王好了。’朱国英听后喜出望外,当即辞别酒家,哪里还想到回家!便径至岷王府击鼓鸣冤,述说身世,王府大惊,留朱国英于府内,快马飞报京城。一个月过去,崇祯皇帝得报,极为重视,令大臣洪如钟赴都梁勘察。崇祯四年赐国英名朱企丰,又赐王冠、玉带、尚方宝剑,主持岷王府事。崇祯七年五月,皇上又遣编修郑之元册封其为岷显王。皇恩浩荡,显王山呼万岁……诸位听官,后面的故事大家已经知道十之八九,这朱企丰登上王位之后,横征暴敛,生性凶残,草菅人命,最后为仇人所杀,身首异处,脑袋被赧水激流冲走,王府用三十六斤黄金制作一个金脑袋安置其上,正是这金头后来成了盗墓者们追逐之物,其实这金脑袋只是朱企丰墓中一小件物品,内中之物更是价值连城,到底是何宝物?最后花落谁家?欲知后事明日分解。”

    蒋一浪讲完故事从主讲台走下。接着便是雷鸣般的掌声。

    却说次日早晨,谭小苦去大牢给朱子湘送饭,来到大门口见值班的正是胡假虎,就打招呼说:“胡叔早上好,我师父什么时候可以换号子?”

    胡假虎说:“我正要找你呢,我本来打算今天一早就给他换,没想到昨晚他就出事了,打死了两个人,现在已经关进死牢。”

    谭小苦感到如晴空霹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胡叔叔你说什么,我师父他怎么了?”

    胡假虎重复说:“你师父杀人了。”

    “我不相信,我师父他怎么会杀人呢?”谭小苦叫道。

    胡假虎说:“我也不相信,可这毕竟是事实。小苦,你还是去问朱子湘他本人吧,死牢在最后一排。”

    谭小苦根据胡假虎的指点来到最后一排,果然上面写着“重犯号子”。这些号子和普通牢房的不同之处是栅栏的铁棍比较粗大结实,而且空隙较密,除此外并无二样。谭小苦来到门外,一眼看见朱子湘戴着沉重的脚镣坐在牢里。

    “师父吃饭……”谭小苦一开口就泪眼婆娑,喉咙也哽咽了,朱子湘吃力地站起来接了饭,就默默吃了起来。谭小苦一直等到他吃完才问道:“师父,待在这里习惯吗?”

    朱子湘苦笑着把钵子递出来:“一个人住一间牢房,比13号舒服多了。”

    “蚊子多吗?”谭小苦关心地问。

    “多,不过已经习惯了。”

    “师父,胡假虎说你杀人了,这是真的吗?你在牢里杀了谁了?”

    朱子湘叹道:“昨晚你让胡假虎带来的饭我们收到了,没想到睡一觉醒来,我就成了杀人犯——同狱的王辛卒、劳顺民死了。”

    谭小苦吃惊道:“王辛卒、劳顺民死了?是怎么死的?”

    朱子湘摇头:“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可是他们硬要说是我杀死的。天地良心,我没有杀人。”

    谭小苦急了:“你要解释呀,说不定王辛卒、劳顺民是吃不住大刑自杀了。”

    “解释也没用,他们不听,加上熊杰、罗国矮一口咬定是我用蚊帐勒死了王辛卒、劳顺民。警察局说,牢里只有这么几个人,熊杰、罗国矮与死者无仇无冤,没有杀人动机,只有我与死者旧怨加新仇,在他们死前还跟我打过架。”

    谭小苦说:“这些真是太巧了,师父是我害了你,我命硬……”

    朱子湘苦笑:“傻孩子,这跟你的命硬没有关系,是老天爷早安排好了的,‘是祸躲不脱,躲脱不是祸’,命中注定的东西谁都改变不了。”

    谭小苦说:“是我的命硬才连累你,他们都是这样说的,师父,我能帮你什么吗?”

    朱子湘说:“你帮我送饭就可以了。小苦,最近外面有什么传闻吗?师父在这里很孤寂,就想听听外面的新闻。”

    谭小苦说:“有的,昨天早晨有个叫蒋一浪的人在止戈亭主讲盗墓故事,真的非常精彩,好多人都被吸引了。”于是把蒋大、蒋二的故事述了一遍。

    朱子湘听后就说:“故事中的蒋大我觉得他就是都梁首富蒋兴和。”

    谭小苦说:“师父讲得很对,所有的人都是这样说的。”

    朱子湘很有兴趣地说:“这个故事很精彩,今天会更精彩,小苦讲出来给师父听听。”

    谭小苦摇头说:“不知何故,今天止戈亭的故事早会虽然照旧举行,可就是没流传到市井中去。”

    朱子湘似有所思地说:“这就有点怪了,以往凡止戈亭的故事都是传得很快的,有时候刚散场就已经在大街小巷传开了。”

    谭小苦说:“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可能今天的故事平淡寡味不值一传吧。”

    朱子湘说:“不可能,凡盗墓故事都没有平淡寡味的,你要留意一下,知道了别忘记说给师父听。”

    谭小苦点头:“我会留意的。”

    谭小苦离开死牢,想着昨天请客的事总觉得吃亏,认为胡假虎应该给他办事、帮忙。在他经过大门时,发现胡假虎正在兴致勃勃谈着什么。驻足一听,原来侯洞猿才从止戈亭回来,正在复述刚听来的故事。谭小苦正要打听这事,就不声不响地旁听。

    侯洞猿卖弄关子问胡假虎:“第十三代朱王朱企丰你知道吗?”

    胡假虎说:“都梁人有谁不知道朱企丰,他当了几年王就被人砍了脑袋,下葬时用三十六斤的金头代替。”

    侯洞猿说:“对,今天的故事讲的就是他,想不到他还有一段那么传奇的身世!”侯洞猿于是把从止戈亭听来的故事复述一遍,胡假虎边听边唏嘘不已。“今天的故事只讲了这么多,明天要开讲盗朱企丰墓的故事了,可惜明早我值班,你回来一定要说给我听。”

    胡假虎连连点头:“一定,一定。”二人又说了一阵,胡假虎发现谭小苦也在身边,就问,“你有啥事吗?”

    谭小苦说:“我想请你帮忙,我师父真的没有杀人,他是冤枉的。”

    侯洞猿问胡假虎说:“老胡,你不是知道13号牢的真相吗,盗墓贼杀盗墓贼,我感到这事挺有趣的。”

    胡假虎对侯洞猿使了个眼色,然后拍着谭小苦的肩说:“你要我帮忙,我肯定尽力。不过你得有所表示才成。”

    谭小苦说:“我昨天不是请你们吃了、玩了?”

    胡假虎说:“那算什么呀,你师父不是已经换号子了吗?”

    谭小苦吃惊地望着胡假虎,这话明明是耍赖:“胡叔,这完全是两码事,我师父是去了死牢,但跟你帮忙没有关系。”

    “好好好,没关系就没关系,救一个人总不只值那一丁点好处吧?只要你舍得花钱,我保证你师父平安无事,我这阵没空,明天你再来找我。”胡假虎把谭小苦推出值班室。

    谭小苦走了几步,想起胡假虎神秘兮兮地向侯洞猿使眼色小动作,心下就生了怀疑。他转身返回,发现值班室牢牢关了,胡假虎正在里面与侯洞猿说些什么。他屏声息气,把耳朵贴在门壁上——胡假虎说:“这事你要保密,否则我绝不告诉你。”

    侯洞猿说:“我保证不跟任何人说,不守诺言就烂嘴烂舌头!”

    胡假虎:“王辛卒、劳顺民确实不是朱子湘杀的。”

    侯洞猿:“那是谁杀的?”

    胡假虎:“凶手有几个,直接的凶手是熊杰。”

    侯洞猿:“熊杰与他二人无冤无仇,为何要下此毒手?你说的几个凶手都有谁?”

    胡假虎:“元凶是萧子玉,他指使舒振乾把王辛卒、劳顺民杀掉,舒振乾又利用熊杰直接下手,许诺事成后放他归山……”

    谭小苦听到此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他不明白这些人为何如此心狠手辣。他尽量克制自己,继续听下去——

    侯洞猿:“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胡假虎:“是熊杰自己告诉我的。”

    侯洞猿:“这么秘密的内幕熊杰怎么会告诉你呢?”

    胡假虎:“他害怕萧子玉不守承诺,先透露出去就是为了有个见证。”

    侯洞猿:“萧子玉既然要置他们于死地,谁也救不了朱子湘,刚才你为何还答应谭小苦要救他师父?”

    胡假虎:“那是一个小笨蛋,骗骗他而已。”

    谭小苦脑子“嗡嗡”作响,胡假虎的奸诈让他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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