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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柳媚儿

    血案生后,亚钢集团迅成立了善后协调工作组,由副总经理吴凤喜任组长,工作组经过周密细致的工作,用极短的时间,便将遇难家属的情绪安抚下来,事件很快得以平息。

    亚钢工人的情绪也很稳定,他们更关心的是企业还能支撑多久,拖欠的工资和历年欠下的医疗费用何时才能放,而下岗的职工们大都开始整理行囊,准备返回南方城市打工谋生。

    至于黄龙镇的普通老百姓,就更没什么了,那天晚上生的事情,无非是为大家在茶余饭后,增添了些津津乐道的谈资,除此之外,生活一切如常,没有生任何变化。

    王思宇给唐婉茹了邮件,把她需要的资料尽皆传了过去,在得到对方满意的答复后,他才轻轻舒了口气,也许是到了离开黄龙镇的时候了。

    叶小蔓之死,导致兰樱在亚钢集团的事情更加无从查起,如今之计,只能想办法从隐湖集团那边着手调查,毕竟兰樱在那边工作的时间要更长些。

    不过,王思宇急着离开黄龙镇的主要原因,其实是觉得这里的气氛太过沉重,有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这种感觉……非常不好!

    在一个细雨蒙蒙的上午,王思宇接到了梁桂芝的电话通知,得知在刚刚召开的省委常委会上,常委们已经通过了常务副省长侯小强提出的解决亚钢问题的一揽子计划,调查组在返回省城后即可解散,相关调查报告无需呈报省委办公厅,直接移交省国资委即可。

    对于这种变化,王思宇并不觉得太过意外,这反而更加坚定了他最初的判断,老猴子和这两家公司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虽然梁桂芝在电话里并没有透露这一揽子计划的具体内容,但王思宇坚信,那份计划和隐湖集团脱不了干系,甚至有理由相信,这份计划原本就出自唐婉茹之手,否则她哪里会那么轻松地答应下来,这里面肯定还有别的什么猫腻。

    为了找到答案,王思宇给唐婉茹了封电子邮件,在里面拐弯抹角地套她的口风,可收到的回复却是:“小男人,不该问的地方不要问,免得自找麻烦。”

    王思宇冷笑着出一封邮件,上面写着:“唐小姐,不该摸的地方,我不是也摸过了吗?也没见有什么麻烦出现啊!”

    唐婉茹很快回了邮件,“你就不怕我回去告你?”

    王思宇笑了笑,伸出右手,皱着眉头摇晃着几根手指,哑笑半晌,才低头回复道:“除非你保留指纹了。”

    唐婉茹回了‘下流’两个字,便不再理会王思宇的挑衅。

    这女人软硬不吃,让王思宇颇为头疼,看来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必须另想办法,在一番思谋之后,他便摸出手机,给刘天成那厮打了电话,让他从在隐湖集团上班的老婆那里挖些线索出来,但前提是,不能告诉娜娜实情,免得走漏风声,或者为他们两口子惹出麻烦。

    上午十点多的时候,王思宇在办公室里召开了会议,将省委的最新决定向调查组成员们进行了通报,并对大家在最近一段时间内的辛勤工作表示了肯定,因为这些天生的事情,调查组成员们的情绪很是低落,会议开得有些沉闷。

    会后,在亚钢几位副总的陪同下,王思宇带着调查组的成员们下了楼,亚钢的工作人员撑起几把黑色的雨伞,护送着众人钻进小车,在一阵马达的轰鸣中,六辆小车依次开出,缓缓地行驶在潮.湿泥泞的路面上。

    坐在副驾驶位上,王思宇点上一根烟,目光透过车窗,漫无目的地向外望去,在这样的天气里,黄龙镇显得格外的冷清,街上行人极少,只有几个七八岁的小孩,在雨中奔跑嬉戏,不时出欢快的笑声,冲淡了空气中的那份凝重与压抑。

    小车拐过一个十字路口,前方空荡荡的路面上,突然转出一个纤细高挑的身影,那分明是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她身上裹着半幅破旧的毛毯,湿漉漉的秀凌乱地披散在肩头,女孩一只脚赤着,另一只脚上踏着粉红色的凉拖鞋,她低垂着头,在雨雾中歪歪斜斜地走着。

    小车与女孩擦肩而过的瞬间,那女孩猛然转过头来,一张苍白憔悴的俏脸从车窗前瞬间滑过,虽只是匆匆一瞥,王思宇的心头却陡然一颤,大声吼道:“停车!”

    贺焰飞被惊得灵魂出窍,猛地踩了一脚刹车,桑塔纳在‘吱嘎’的锐啸声中停下,后面的五辆奥迪车也纷纷停下,车子尚未停稳,王思宇便打开车门,飞快地向后奔了出去。

    那女孩不正是华西大学的校花、柳显堂的女儿柳媚儿嘛!

    蓝蓝的天空,白白的云彩,郁郁葱葱的小树林,青青的草地,捆绑的女孩,王思宇的内心在刹那间纠结起来。

    柳媚儿摇摇晃晃地向前走了几步,忽地听到背后传来的脚步声,便停下身子,缓缓转过头来,两人四目相对的刹那,她的双手无力地松开,身上那半幅毛毯轻轻滑落,露出单薄的身子,在风雨中微微抖,不过那张布满雨水的脸上还是拂过一抹淡淡的笑意,嘴唇微动,轻声道:“郑大钧,带我走……”

    话音刚落,她的身子一歪,便软绵绵地倒在王思宇的怀里,王思宇愣了愣,伸手在她额头上试了一下,指尖上一片滚烫,烧得异常厉害,他赶忙抱起柳媚儿,匆匆地跑回车边,贺焰飞推开车门,王思宇便将柳媚儿放在后座上,又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裹在她的身上,抱着她坐好,冲着目瞪口呆的贺焰飞喊道:“快开车,去东湖区中心医院!”

    贺焰飞赶忙坐回驾驶室,将车子重新启动,小车飞驰电掣般地在路面上驶过,将那几辆奥迪车远远地抛在后面,王思宇抱着怀中瑟瑟抖的柳媚儿,从衣兜里掏出手机,给亚钢集团的副总吴凤喜挂了过去,低声说了几句,便挂断电话,二十分钟后,吴凤喜把电话打了回来,在聊了十几分钟后,王思宇才叹了口气,轻轻挂断了手机,把怀中的柳媚儿抱得更紧了些。

    柳媚儿现在的状况极为可怜,父亲跳楼自杀,母亲被检查机关提起诉讼,如果罪名全部成立,她至少将被判上十年有期徒刑,柳家的一切家产都被查抄,柳媚儿本来是在叶小蔓家暂住,但没想到叶小蔓夫妇同时去世,就在今天上午,她被潘胜前的嫂子赶出潘家,在黄龙镇上,她已经没有了容身之地。

    小车开到东湖区中心医院时,已经到了中午,经过大夫的检查,现柳媚儿的身体极为虚弱,需要住院治疗,在办好手续后,王思宇抱着她进了病房,大夫为柳媚儿挂上点滴,王思宇到外面的饭店里买了稀饭,拿着小勺拙笨地喂着她。

    柳媚儿尚未全醒,但小嘴仍然很配合地张开合上,只几分钟的功夫,便将一碗稀饭吃得干净,王思宇待要转身出去时,忽地顿住,低头看着那只拉住自己衣角的小手,心中最柔软的地方已被触动,抬头望去,却见柳媚儿的睫毛颤动,眼角已被泪痕打湿。

    王思宇从衣兜里掏出纸巾来,轻轻为她擦去泪痕,握着那只冰凉的小手,坐在病床前,直到柳媚儿香甜地睡了过去,他才小心翼翼地把那只手放进被子里,站起身来,到外面的吸烟室里抽了根烟。

    从吸烟室里出来的时候,竟在走廊里遇到林医师,林医师是江涛住院时的主治医师,此时遇到王思宇,以为他是来探望江涛的,便简单地介绍了下江涛的病情,他现在的身体恢复得很好,只是大脑受损严重,不但记忆力受到影响,在语言表达方面也出了问题,院方此时正积极地为他进行康复训练。

    两人聊了一会,林医师便领着王思宇走进电梯,两人去五楼探望江涛。

    悄悄推开房门后,王思宇登时愣住了,只见病床边上,一位年轻的女护士正背对着房门,咯咯地笑着,她手里拿着一瓣橘子,送到江涛的嘴边,语气轻柔地道:“江涛,你说‘I1oveyou……’”

    江涛脸上露出憨憨的笑意,皱着眉头沉思半晌,便张开嘴巴,轻声道:“1ove……you。”

    女护士登时又笑了几声,轻声道:“大笨蛋,you又忘了I,再来一遍,要是再读错呢,就没有橘子吃了!”

    江涛点点头,低声道:“‘I1oveyou’。”

    女护士这才笑嘻嘻地把橘子送进他的嘴里,轻声道:“这就对了嘛,我知道,你一定行的,加油,江涛。”

    江涛嘴里嚼着橘子,点头道:“加……油,江涛。”

    林医师没料到屋子里会是这番光景,赶忙尴尬地咳嗽一声,那位女护士这才猛然现有人进来,慌忙羞惭惭地站起来,垂道:“林医师好。”

    病床上的江涛愣了一下,也张嘴道:“医……师好!”

    林医师偏过身子,拿手在女护士的身上用力指了指,脸上露出一副无奈的神情。

    女护士的表情立时不自然起来,虽不清楚面前这位年轻人是什么来头,但见林医师的样子,便知道自己闯祸了,她赶忙低着头就要往出走,王思宇却摆摆手,微笑道:“你们继续,康复训练要紧,嗯,东湖区中心医院的康复训练非常不错,值得推广……”

    说罢冲林医师使了个眼色,林医师会意,冲女护士眨了眨眼睛,又努努嘴,女护士便又羞答答地坐了回去,呐呐地冲江涛道:“江涛,今天我们要训练的课程是……”

    江涛忙接话道:“I1oveyou……”

    女护士登时咬牙切齿地冲他挤眉弄眼,江涛却浑然未觉,依旧低声道:“I1oveyou……”

    王思宇笑眯眯地走出房间,站在门边和林医生聊了几句,却见江涛的母亲拎了一袋水果走过来,看到林医师后,赶忙连声道谢,硬是从里面掏出几个苹果,塞到他的怀里,两人聊了一会后,江涛的母亲便返回病房,笑吟吟地对那女护士道:“小燕,来,吃个苹果……”

    再次回到柳媚儿的病房,王思宇坐在病床边,轻轻地叹了口气,江涛的病虽然好了,但李青璇恐怕要大病一场了,许久没有和她联系,也不知她的比赛结果如何,更不清楚,她是否知道医院里的情况,经过这大半年生的事情,王思宇不禁生出许多感慨,地球每天都在按照相同的轨迹运转,而生活的轨迹,却实在难以捉摸,也许一夜之间,很多事情都会为之改变。

    正沉思间,衣兜里的手机忽地震动起来,接通后,听筒里传来瑶瑶奶声奶气的声音:“舅舅,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王思宇微笑着站起,转过身子,走到门边,悄声道:“很快了,小乖乖。”

    瑶瑶极为不满地瘪嘴道:“舅舅,你快点回来嘛,人家好想你的啦。”

    王思宇笑了笑,悄声道:“还记得舅舅走的时候怎么跟你说的吗?”

    瑶瑶得意洋洋地道:“当然记得了,如果家里来了陌生男人,我就使劲哭!”

    王思宇忙在手机这边‘啵啵’地亲了几口,笑眯眯地道:“瑶瑶真乖,那你哭了吗?”

    瑶瑶嗯了一声,点点头道:“我都哭过好多次了呢!”

    王思宇立时大惊失色,急声道:“瑶瑶,家里来男人了?”

    瑶瑶摇头道:“其实,不是那样的啦,是人家想你了嘛,舅舅……”

    挂断电话,王思宇抬手抹去额头上的冷汗,摇头道:“瑶瑶这孩子,真是太坏了,这么小就知道吓唬人了……”

    转身坐回床边,望着柳媚儿那张恬静的俏脸,虽然气色极其不好,但那秀美的脸型,精致的五官,依旧明艳动人,清新如画,想起当日初遇的情景,王思宇忍不住童心大起,捏住鼻子,悄声唤道:“救命啊……快来人啊……有色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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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坏印象

    住院部下午异常安静,楼道里一直静悄悄的,即便有人在走廊里经过,也都非常小心地把脚步放得很轻,极少有人在门外大声喧哗。

    病房里暖洋洋的,屋子里的药水味渐渐散去,而床头柜上的果篮里,散出一阵水果的清香,在挂完一瓶点滴之后,柳媚儿的体温稍稍降下来一些,但她的身子仍然十分虚弱,此时仍然在沉睡之中。

    在眯了一小觉后,王思宇从椅子上站起,伸了个懒腰,抬手看看表,离吃晚饭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他在屋子里呆得有些气闷,就想出去转转,回来的时候,顺便给这小丫头把晚饭带过来。

    虽然已经到了二月下旬,可华西的天气却仍然不见暖和,出了医院的大门后,一阵冷峭的寒风迎面袭来,将他的头拂乱,王思宇抬手挡住脸,在台阶上站了一会,才向前方走去,沿着街边向前走去。

    十几分钟后,王思宇拐进一条巷子,转身推开一家书店,这家书店房间不大,只有十几平方,屋子里没有客人,只有一个中年男人在低头看书,见王思宇走进来,他只是抬头笑了笑,便又低下头去。

    王思宇装模作样地在屋子里转了一圈,随后艾艾斯斯地走到柜台前,转过身子向门外瞥了一眼,便拿手轻轻敲了敲上面的玻璃,等中年男人抬起头的时候,王思宇轻轻咳嗽两声,丢去一个暧昧的眼神,压低声音道:“老板,有好书吗?”

    中年男人叹了口气,摇头道:“下周五你再来吧,前儿刚被搜了一圈,家底都被搬光了。”

    王思宇笑了笑,转身走到书架上,拿手点来点去,抽出几本书来,蜻蜓点水般地扫了几眼,都没有看下去的欲望,在伸手掏书时,王思宇一时没注意,一本书啪地一声掉在地下。

    他弯腰拾起来,低头看去,只见封面上写着《魔术揭秘》四个字,信手翻了翻,现里面错字连篇,肯定是一本盗版书籍,刚想放回原位,可当目光落到书页上的手型时,他不禁微微一愣。

    上面画的动作他再熟悉不过了,练习飞刀的基本动作里就有那么一招,双手十根手指交叉,依次前后摆动,为了把这个动作练到如同波浪般翻滚,有段时间他可是下了很大大力气的,所以对这个指型,他的记忆尤其深刻。

    站在书架旁,他仔细阅读了手型下面的文字说明,不禁莞尔,这个动作居然是练习魔术的基本动作之一,主要训练手指的反应度以及柔韧性,当度达到极快的时候,在魔术表演时,在别人的眼皮底下也能从容作弊,很难被觉,这是实打实的真功夫,不是光靠道具就能完成的。

    王思宇拿着书,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仔细看了起来,过了足足半个小时,他才慢吞吞地把书放回原位,然后从兜里掏出两枚一元的硬币,轻轻放在柜台上,转身离去。

    他先到食杂店买了一副扑克牌,放到衣服兜里,接着到饭馆买了饺子和皮蛋瘦肉粥,拎着塑料袋便往回返,在半路上,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接通后,听筒里传来贺焰飞的声音:“主任,晚上有安排吗?”

    王思宇微笑道:“说吧,什么事。”

    贺焰飞轻声道:“集体活动,想请领导参加,地点在悦来饭店,时间您定。”

    王思宇‘嗯’了一声,皱着眉头道:“老朱去吗?”

    贺焰飞忙道:“我给老朱打过电话了,但他家里有些事情,晚上出不来,托我跟您说一声。”

    王思宇点点头,摸着手机道:“那晚点吧,八点钟你到医院大门口来接我。”

    贺焰飞笑道:“没问题。”

    挂断手机,王思宇回到医院,信手推开病房的屋门,却见柳媚儿已经醒了,后背靠在枕头上,双手抱着膝盖,正坐在病床上,双眼无神地望着窗外。

    王思宇进屋时,她只是轻轻地瞥了一眼,便把目光移开,默不作声地保持着现在的姿势。

    “醒了?”王思宇冲她笑了笑,把手里的塑料袋放到床头柜上,缓缓地坐到床边,轻声问道。

    柳媚儿恍若未闻,依旧闭紧双唇,没有吭声,过了好一会,她默默地低下头,将身子缩成一团,乌黑的秀垂散在雪白的被子上,恰恰遮挡住白皙欣长的脖颈,尖尖的下颌。

    “感觉好点了吗?”

    王思宇的语气很轻柔,面前这个无助的子里踱了几步,方才站定,从兜里摸出手机,轻声道:“柳媚儿,你有要好的同学吧,要不要跟他们联系一下?”

    柳媚儿微微一愣,这时方抬起头来,伸手理了下额前吹落的秀,用力地摇摇头,望向王思宇的目光里,满是哀求之色。

    望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王思宇心下立时一软,缓缓地把手机放了回去,有些不解地道:“为什么?”

    柳媚儿的眸光如水波一样清澈,静静地落在雪白的被子上,牢牢地盯着某处,一动不动,半晌,她才幽幽地叹了口气,张开小嘴,轻声道:“我现在不想见到她们。”

    王思宇点点头,轻声道:“也好,不过你得先吃饭。”

    他此时能够理解柳媚儿的心情,柳显堂的事情,经过省内几家媒体的轮番炒作,已经完全变了味,不但在很多事情上大肆抹黑,并且把许多陈芝麻烂谷子尽数翻了出来,柳媚儿之所以想逃避同学,估计就是怕她们异样的眼光。

    况且,她现在的心神尚未稳定,假如那些同学说话不知轻重,即便是无心之语,也很容易让柳媚儿再次受到伤害,她现在需要的是时间,因为,只有时间才是治疗创伤最好的良药。

    柳媚儿也轻轻点了点头,伸手拂起秀,冲着王思宇微微一笑,那笑容中竟有种说不出的凄婉。

    王思宇苦笑着摇摇头,走到床头柜边,将它向中间拉了拉,随后伸手将塑料袋解开,从里面端出热腾腾的饭盒,又拿杯子接了杯水,放到柳媚儿那边。

    柳媚儿这次不再让他来喂,而是如同乖巧的小猫一般,安静地吃了起来,她把粥喝完,只吃了两个饺子,便再也不肯多吃一口。

    王思宇只好勉为其难,把剩下的饺子打扫干净,可能是吃得太饱,在放下筷子后,他竟然当场打了个饱嗝,声音极为响亮。

    柳媚儿忍俊不住,竟然‘扑哧’地笑出声来,那一笑,格外清纯可爱……

    但笑容过后,她便又恢复了沉默,抱着双肩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王思宇试图和她聊上几句,就坐到她旁边,笑眯眯地找着话题。

    “不想知道我为什么知道你叫柳媚儿,不是刘梅吗?”

    “你说郑大钧这个名字怎么样……是不是有种霸气?”

    “你刚才笑的样子很好看啊……女孩子不要总皱眉,容易起褶子的……”

    但无论他说什么,柳媚儿全无反应,依旧对他不理不睬,只是偶尔甩动一下秀,将尖尖的下颌抵在膝盖上,出神地望着眼前巴掌大的地方。

    王思宇叹了口气,便不再勉强她,而是把身子坐直,从兜里掏出那副扑克牌,打开封条后,抽出纸牌,回忆着那本书上的几个小魔术,开始试着操做起来。

    十几分钟后,听着那悦耳的唰唰声,柳媚儿的注意力渐渐被吸引过来,眼角的余光落在王思宇的一双手上,不禁微微一怔,王思宇的洗牌动作极为优美,那副牌在他的手上轻灵地转来转去,竟似在变魔术一般。

    她以前曾在电视上看过一些香港电影,此时的场景竟和电视画面里的有些相似,仔细看去,王思宇的切牌动作竟和电视剧里技艺高的赌徒一般娴熟,她就不禁有些诧异,俏脸上浮过一丝不信的神色,这个郑大钧,他到底是做什么的嘛?

    很快,王思宇沉浸在纸牌的乐趣之中,不停地变幻着花样,这样练习了两个多小时,书上介绍的那几种扑克魔术他竟都能做得似模似样,看来以前练飞刀时吃的苦头还是值得的,手指的柔韧性练出来了,玩什么都得心应手,当然,这也和他高的转笔技术也有关系,大学时的底子,那可不是白打的……

    天擦黑之后,一位身材不高的女护士拿着药瓶走进屋子,王思宇忙收起扑克牌站起身来,帮着她把吊瓶挂好,一番忙碌后,护士拿笔在本子上挑了几个勾,便微笑着走了出去。

    此时柳媚儿躺在床上,呆呆地望着头顶的吊瓶,王思宇坐在床边,继续摆.弄他的扑克,两人各不相扰,直到点滴打完后,王思宇才默默地收起手中的扑克牌,站起身来,冲柳媚儿笑了笑,轻声道:“好好休息吧,我要回去了。”

    “你……你……”

    柳媚儿忽地坐起,脸上浮过一丝担忧之色,犹豫着蠕动着小嘴,唇间出微不可闻的声音。

    王思宇停住脚步,转身笑了笑,轻声道:“别担心,我明晚会再来看你。”

    柳媚儿点点头,不再说话,双手轻轻地搓着被角,再次低下头来。

    王思宇又向门口走了几步,忽地醒悟,柳媚儿现在可是身无分文……自己实在是太粗心了。

    他赶忙从衣兜里摸出皮夹来,从里面抽出几张百元大钞,又从夹包里掏出黑皮本子,从上面撕下一张纸条,在上面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转身回到床边,将钱和纸条塞到她的枕头下面,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转身离开病房。

    柳媚儿呆呆地坐在病床上,过了许久,才理了理秀,叹息道:“不光是色狼……他还是赌徒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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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春兰

    晚上八点半,玉州市内灯火通明,位于建设大街上的悦来饭店是一栋十五层高的建筑物,装饰在大楼上的霓虹灯出绚烂夺目的光芒,灿若星辰,门前的停车场已经排满了各式车辆,几个保安正指挥着后到的车辆穿过侧门,驶向饭店的后院,那里还有五百平方的面积,足以停下几十辆小车,而饭店的门口,在礼仪小姐的亲切招呼下,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生意一如既往地火爆。

    十三楼的一个豪华包间里,饭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三瓶五粮液已经打开,王思宇笑眯眯地坐在主位上,贺焰飞和邱兆官坐在他的左右两侧,在贺焰飞的倡议下,众位科员齐刷刷地站起来,举着手里的杯子,一起来敬王思宇,贺焰飞笑着道:“祝督查二科在咱们主任的英明领导下蒸蒸日上,祝主任早日高升。”

    王思宇把指间的烟灰弹了弹,笑着指向贺焰飞,低低地骂了句马屁精,就在众人的哄笑声中,微笑着端起杯子,和大家碰了一杯,一仰脖,把杯中的白酒干下,饭桌边立时响起响亮的掌声,王思宇的嘴角却泛起一丝苦笑。

    这顿酒其实喝得非常不爽,包间里的人虽然多,气氛虽然很热烈,但王思宇已经很清楚地现,这些科员们对待自己的态度,与最初相识时有了很大的不同,以前众人对他虽然尊敬,但远没有到达敬畏的程度。

    自从他在督查室的地位一步步稳固,官场上等级制度森严的特性,便渐渐显露出来,以前这些小青年还敢在自己面前说些疯话,而当他把朱良玉、贺焰飞二人提拔起来之后,众人或许意识到,这位年轻的副主任的能量与手腕都不同凡响,从那以后,王思宇在场的时候,大家在说话之前,总要先瞄上他一眼,考虑再三,再没有人敢信马由缰地胡吹乱侃。

    席间,尽管王思宇已经刻意放下身段,微笑着频频举杯,不时开几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话,试图能够和以前一样,与众人打成一片,但他还是能感觉得到,这些科员里面,只有贺焰飞和邱兆官两人能够保持住本色,而其他人都透着一股子拘谨,在言谈举止中都有些放不开,没有办法,酒喝到一半,王思宇便想找个理由离席,以便让这些家伙玩得尽兴些。

    正当他准备站起身时,忽然有人敲响了包间的门,坐在靠近门口位置的李佑民转头喊了声进,却没人应声,他赶忙站起身来,走过去,拉开房门,却见六七个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站门口,手里都拿着杯子,脸上带着恭敬的表情,站在最前面那个男人微笑道:“各位领导好,我是这家饭店的老板,特地来向各位领导敬酒的。”

    李佑民赶忙把他们让进来,桌边的人也都满脸狐疑地站了起来,王思宇瞄了一圈,见众人中,只有邱兆官皱着眉头,满脸不悦之色,心里便明白几分,忙笑着端起杯子道:“老板有心了,多谢多谢。”

    众人都跟着随声附和,只有邱兆官一言不,把酒干掉之后,趁着众人不注意,悄悄地向这位饭店老板使了个眼色,那中年男人早瞧出他脸上的愠怒,就知道自己马屁拍到马腿上了,幸好他之前留了心眼,没有单独去敬这位性格古怪的大少,此刻心意既然已经表明,他就不敢再多逗留,在抱拳打了几声招呼后,就领着这些人安静地退了出去。

    不大一会,服务员又端上来些精致的菜肴,还有两瓶珍品茅台,众人便齐声欢呼道:“主任的面子真大。”

    王思宇望着邱兆官微微一笑,却没有当场点破,而是笑眯眯地站起身来,冲着众人道:“我还有事,大家今晚喝好玩好,但有一条,谁都不许惹是生非……尤其是你,李佑民同志!”

    众人听后,又是笑声一片,纷纷站起来,王思宇走到衣架上,取过衣服,拜拜手,就转身走了出去,贺焰飞也站起来道:“你们慢慢喝,我去送主任。”

    这时坐在他身旁的邱兆官一声不响地站起来,捉住他的胳膊,轻声道:“贺科,还是我去吧,你留下。”

    贺焰飞见他态度坚决,便笑着拍了拍他肩膀,低声嘱咐道:“小心开车。”

    邱兆官‘嗯’了一声,拿着包走出包间,从后面追了过去,两人走到停车场,邱兆官把车子开出来,将王思宇送回电视台家属小区,王思宇下车后,他也开门走下来,轻声道:“主任,我家是经商的,刚才这家饭店的老板,与我姑夫是熟人。”

    王思宇笑了笑,拍了拍他肩膀,便转身上了楼。

    邱兆官站在门口抽了一支烟,望着楼上的灯亮起来,叹了口气,转身上了车,打着火后,又抬头向上望了眼,摇头道:“居然和方家也有关系……”

    王思宇回到家里时还不到九点半,洗过澡后,他去书房看了一会书,心却始终静不下来,便提笔在白纸上写下‘不可不戒’四个字,叹了口气,把笔丢在一边,抱着膀子陷入沉思之中。

    虽然已经回到玉州,但王思宇仍然忘不掉黄龙镇,亚钢集团生的那件事,还是给他带来很大触动的,毕竟三条人命的惨案,即便想彻底忘掉,也不那么容易,估计还是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做到,这些天只要一闭上眼睛,叶小蔓等人的身影就会在他眼前晃动,这给他带来了很多烦恼,也令他开始警觉起来。

    在对待漂亮女人的问题上,依照王思宇以前的性子,虽然不屑使用下药这种下作的手段,但还是很容易踩过界的,他以往并不觉得这有什么,甚至会找出各种理由来搪塞,直到惨案生之后,他才真正清醒地认识到问题有多么严重,私生活的问题一旦处理不好,很容易引意想不到的灾难,省纪委那个老柴就是前车之鉴,王思宇可不想重蹈覆辙,看起来,自己以后在生活作风问题上,还是要小心为妙……

    二天上午,王思宇先去了梁桂芝的办公室,两人关上房门密谈了近一个多小时,王思宇才笑眯眯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推开办公室一看,里面干净整洁,屋子里各处都被擦得油光锃亮,一尘不染,原来他不在的日子里,副主任肖冠雄兼管二科,他每天上班后的一件事,就是安排科员把王思宇的办公室卫生做好,这就是人老成精,做人的学问,往往能在很细微的事情上体现出来。

    泡上一杯茶,王思宇坐在办公桌后,先把近期的工作重点梳理了一番,再将已下的三项《督查通事项通知书》仔细看了一遍,又将柜子里的材料进行归档整理,刚刚忙完,朱良玉便敲门进来,他手里还捧着一盆开得正艳的兰花,在恭敬地打过招呼后,他直接把花盆摆到窗台上,一股幽香很快飘满房间。

    原来半年前,朱良玉的老婆回娘家省亲,从老家的一座山上挖了几株兰花带回玉州栽培,平常就放在靠阳的窗台上,她老婆并不精通花卉养殖,平时只浇水不施肥,没想到兰花居然被她养活了。

    昨天晚上,朱良玉在吃完晚饭后,跑到阳台上吸烟,他刚刚掏出打火机,还没等点燃,忽地闻到一股香味,仔细辨别后才觉得是兰花的香味,莫非兰花开了?他打开壁灯,蹲在兰花盆旁一看,果然现花盆里冒出一朵兰花,早上吃过饭后,趁老婆不注意,朱良玉便把花盆悄悄地搬了出来,打算送到王思宇的办公室里来。

    两人在谈完工作后,王思宇便走到窗台边,仔细观察着这盆里的兰花,花盆中共有两苗春兰,长条叶子极为舒展地向两旁伸出,秀气中透着一丝洒脱,神态俊逸,而那抹嫩绿更是显得生机盎然,充满了生命的活力,叶子中间绽放着一朵娇艳的白色花朵,王思宇低下头来,深深地吸上一口香气,微笑道:“不错,老朱啊,有心了。”

    朱良玉赶忙微笑道:“没什么,主任,那我先出去了,您放心,省委督察工作会议的筹备工作,我一定能办好。”

    王思宇笑了笑,轻声道:“简单、隆重、热烈、实效,要记得突出成绩。”

    朱良玉会意地点点头,转身离开办公室,王思宇在窗前站了半晌,便从兜里摸出手机来,给刘天成打了过去,微笑道:“天成,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稍等。”刘天成此时正坐在警车里,听到王思宇问,赶忙示意司机把车停到道边,他打开车门走了出去,压低声音道:“王兄,你不要急,娜娜说了,你要的那些东西,属于她接触不到的公司机密,只有机会到了,她才能拿出来,不然很容易出事,隐湖集团的实际情况很复杂,不是外人能想象得到的。”

    王思宇皱了皱眉,点头道:“知道了,那先不急,没把握的时候不要勉强,娜娜的安全最重要。”

    两人挂断电话后,刘天成望着手机愣了半晌,叹了口气道:“王兄,这个忙我真帮不了你,抱歉了。”

    说罢,转身上了警车,警车很快上了立交桥,直奔东湖国际大酒店的方向驶去。

    下班后,王思宇将这盆兰花装到塑料袋里,直接带到医院,放到柳媚儿病房的窗前,王思宇见床头柜上果篮里的水果并没有动,便削了个苹果递过去,柳媚儿却摇摇头,把目光转向窗台,盯着那盆兰花不吭声,两人在静静地坐了半个小时后,王思宇叹了口气,便转身走了出去,他是很想帮助这个小女孩走出困境,但是直到现在,也没能找到太好的办法。

    晚上,柳媚儿静静地坐在病床上呆,过了不知多久,忽地觉得病房里的香气更加浓郁了些,她转头望去,却现,窗台上那盆兰花,竟又多出两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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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夜宴

    两天后,华西省委研究决定,省委副秘书长王国峰改任景江市市委书记,而荆维民升任省委副秘书长,虽不再担任办公厅副主任,但仍兼任省委接待办的主任,毕竟这是他的强项,深受省委领导信任,暂时无人能够替代。

    通知下后,省委办公厅于当晚在华庭宾馆的宴会厅摆下宴席,专程搞了个隆重的庆祝仪式,荆维民在省委办公厅的人际关系处理的极好,参加宴会的客人很多,除了办公厅的一干人外,几位重量级的省委常委竟都到场祝贺,而出席晚宴的各省直机关单位的领导也极多,宴会大厅里竟摆了十几桌。

    八点钟的时候,在一番谦让后,省委常委、省委秘书长黎山笑容可掬地走到麦克风前,抬手弹了弹麦克风,大厅里登时响起砰砰两声,屋子里立时变得安静下来,他咳嗽两声,轻轻嗓子,随即慢条斯理地道:“同志们,今晚是个非常喜庆的日子,经省委研究决定,任命荆维民同志为省委副秘书长,接待办主任,维民同志大家应该已经很熟悉了,他业务水平高,协调能力强,在办公厅副主任的位子上,工作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希望同志们以后继续支持他的工作,为省委省政府做好参谋助手,现在,我提议,同志们都把杯里的酒倒满,咱们共同干一杯,除了祝贺维民同志外,也希望我们能在新的一年里,在各自的工作岗位上,取得更大的成绩……”

    潮水般的掌声顿时响起,掌声落后,众人都端着杯子站起,在黎山一声‘干杯’声中,均将杯中的酒干下,黎山只是端着杯子沾了沾唇,便将酒杯放到盘边的托盘里,在礼仪小姐的陪伴下,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到沙边坐下。

    接下来,铺着大红地毯的宴会大厅里,觥筹交错,笑语连连,酒桌上不时响起热烈而持久的掌声,众位宾客无不喜气洋洋,而荆维民无疑是今晚的主角,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一片祝贺声。

    荆维民约莫五十上下,中等身材,国字脸,眉毛很重,他穿着一身深灰色西装,头梳理得纹丝不乱,看上去温文儒雅,气度不凡。他手里握着高脚杯,步履轻松地周旋在宴会大厅内,宾客虽然很多,但他都能应付自如,游刃有余。

    省委常委们只是在沙上坐着闲聊了一会,便转身离开,荆维民将领导们送到饭店门口,直到几辆小车缓缓开远,才微笑着转过身子,春风满面地返回大厅里,他从一位穿着红色礼服的礼仪小姐手中接过高脚杯,笑吟吟地走到场地上,开始挨个桌子敬酒。

    说起来,这有点不合乎官场规矩,按道理应该是下面的人向他这位新上任的副秘书长敬酒,但一来大厅里的人太多,那样会显得场面很乱,二来他是搞招待出身,这种举动,也是习惯使然。

    省委督查室送了两个大花篮,王思宇陪同梁桂芝出席了宴会,他们坐在靠近墙角不太显著的位置,这张桌子上,大都是省委办公厅的领导干部,众人互相间都非常熟悉,自从开席后,就一直在微笑着聊天,酒桌上的气氛极好。

    梁桂芝刻意画了妆,眼角的鱼尾纹被巧妙地掩饰下来,而一身素淡的职业女装,白色的小翻领,使得她看上去更年轻些,她在宴会上表现得极有风度,脸上始终带着愉悦的笑意,当荆维民端着酒杯转到这桌时,梁桂芝主动站起来,伸出手来,笑吟吟地道:“荆秘书长,恭喜你。”

    荆维民忙和她握了手,爽朗地笑道:“谢谢,梁主任,我们是老同事,老朋友,你能来我很高兴,咱俩单独干一杯。”

    梁桂芝扶了扶眼镜,笑眯眯地点点头,举起酒杯,两人轻轻一碰杯子,便一饮而尽。

    两人相视一笑,再次握了手,看起来倒真像多年好友一般,全不似曾经各出手段的竞争对手。

    喝完酒,两人相视一笑,桌上省委办公厅的干部们立时鼓掌叫好,王思宇暗自叹了口气,就在刚才荆维民仰头喝酒的那一瞬间,王思宇分明从他的目光里看到一丝得意之色。

    王思宇从何仲良那里得知,其实本来这次副秘书长的人选,是内定的人选是梁桂芝,不然副秘书长韩向东也不会提前向她放风,实际上,要不是荆维民横生枝节,今晚宴会的主人,很可能就是坐在桌边的梁桂芝了。

    荆维民在得到消息之后,先耍了一些小把戏,但没有奏效,无奈之下,他只好跑到京城,走通了一位他曾经接待过的退休高官的路子,使得事情得以生转变。

    那位老领导在华西考察的时候,荆维民曾鞍前马后的伺候着,老领导非常满意,对他的印象极佳,此后每逢重要的节日,荆维民总是到京城去探望这位赋闲在家的老人,把关系维系得非常之好。

    而那位老领导是省委文书记的老上级,曾对文书记有过知遇之恩,提携之情,他当着荆维民的面给省委文书记打了电话,将这件事情随口提了一句,既然他老人家打了招呼,文书记自然不好驳了他的面子,于是很爽快地答应下来,这省委副秘书长的位子,便被他做了顺水人情。

    这件事本来做的隐秘,但不晓得被哪个人给传出来了,搞得省委办公厅里尽人皆知,荆维民曾经打雷霆,但没有查到始作俑者,他也无可奈何。

    当然,这件事情,梁桂芝也已经知道了,但这种事情,在体制内原本就是司空见惯的事情,除了心理有些愤懑外,她也没有别的想法,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了,只能再慢慢去等待机会。

    这时,旁边的服务员再次倒上酒,将杯子递给荆维民,他端着酒杯,面带微笑,环视着早已站在桌边的众人,和大家共同碰了一杯,这次其他人都是将杯中酒清掉,而荆维民只浅浅地抿了一小口,便笑着冲众人点点头,做了个请坐的手势,便又风度翩翩地端着酒杯走向下一桌。

    尽管梁桂芝掩饰得极好,但坐在她身旁的王思宇还是能够感受到她的内心的失落,而此时酒桌上的人太多,他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默默地坐在她身边。

    王思宇知道,梁桂芝这人的工作能力是极强的,好胜心也很强,这次在竞争中失利,对她来说,无疑是次极大的打击。

    梁桂芝瞥着荆维民的背影,神色黯然地摇摇头,这时左肩忽地被人轻轻拍了一下,她转过身时,却见省委副秘书长,省委办公厅厅长韩向东正端着酒杯站在身后,她赶忙微笑道:“韩秘书长,您好。”

    韩向东笑了笑,压低声音道:“桂芝啊,来,我敬你一杯,别泄气。”

    梁桂芝顿时心头一暖,赶忙从桌边端起酒杯,和韩向东碰了一杯,哑着嗓子道:“多谢韩秘书长关心,我没事。”

    韩向东点点头,低声道:“那我就放心了,秘书长特意交代过,让我务必做通你的思想工作,我当时就讲了,桂芝这位同志向来顾大局,识大体,作为她的领导,我一向很放心。”

    梁桂芝抬手扶了扶眼镜,大有感触地道:“还是韩秘书长最了解我,能在您的领导下工作,是一种福气。”

    她这番话的确是肺腑之言,所以说得韩向东也不禁微微动容。

    韩向东再次拍了拍她的肩膀,微微点头,接着把目光转向酒桌,向其他人报以微笑。

    桌边众人早已站起来,只是碍于他在和梁桂芝谈话,不敢言打扰,此时见两人谈完,赶忙异口同声地道:“韩秘书长好。”

    韩向东的目光在众人中扫过,在王思宇的脸上略微停顿了下,点点头,微笑着冲众人摆摆手,便迈着大步,转身离开这里,向中央的桌子走去……

    梁桂芝今晚显得格外兴奋,频频举杯,宴席尚未结束,她便已经醉得一塌糊涂,王思宇怕她当场失态,便扶着她走出宴会厅,坐上小车,亲自将她送回家。

    他在客厅里和俞汉涛扯了一会闲话,下了两盘象棋,便起身告辞,下楼后,缓步走出小区,抬头望向夜空清朗的月光,王思宇微笑着摇摇头,他心里很清楚,为了争取这个位置,梁桂芝也是下了一番苦功的,只是那些阳谋也好,阴谋也罢,都没有奏效罢了。

    天色已晚,王思宇就没有去医院,而是打车直接赶回家,这些日子,柳媚儿的身体也渐渐复原,那张原本苍白憔悴的脸上,已经恢复了些红润,只是她的情绪依然低落,沉默寡言,无论王思宇和她讲什么,她都不肯做出回应,最多点点头,或是摇摇头,轻易不会讲半个字,更加重要的是,华西大学马上就要开学了,而柳媚儿显然还没有做好上学的准备,这令王思宇很是挠头。

    洗过澡后,王思宇披了件衣服,缓缓走进书房,打开灯,看了会书后,便拿起笔来,在一张白纸上勾勾抹抹起来,二十分钟后,白纸上出现一个身材曼妙的女孩,抿着嘴,静静地坐在白色的病床上,那身影竟有说不出的孤单。

    王思宇叹了口气,把铅笔丢到桌子上,拿起茶杯喝了口水,从书案上摸起手机,给陈波涛打了过去,手机接通后,听筒里传来陈波涛懒洋洋的声音:“喂,小宇,怎么还没睡啊,这么晚了,啥事啊?”

    王思宇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拉开窗帘,月光洒满窗前,王思宇握着手机轻声道:“波涛,那件皮大衣卖出去没有?”

    陈波涛打了个哈欠,摇头道:“还没呢,价格不合适,现在卖不出价来。”

    王思宇低声道:“抓紧卖,我急着用钱。”

    陈波涛微微一愣,皱眉道:“干嘛啊,你也是吃公家饭的,怎么还那么缺钱啊,出啥事了?”

    王思宇叹气道:“交学费!”

    陈波涛听后,嘿嘿地笑了起来,忍不住轻声提醒道:“泡上女大学生了?小宇,我可告诉你啊,那些女孩玩玩就成了,别太花钱,这年头骗子太多,傻子明显不够用,你可要注意,千万别上当,那种人,不会跟你玩感情的……”

    “别胡说八道,抓紧卖出去,五千以上就成。”

    王思宇皱着眉头打断他的话,‘吧嗒’一声把手机挂断,随后拿起画纸,笑了笑,轻声道:“小家伙,别担心,我会帮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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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风声

    在官场上,有赢家就有输家,梁桂芝这次输了,督查室里的气氛也变得有些压抑,毕竟她上不去,朱健昌晋升的路也就被堵死了,肖冠雄心里的某些希望也因此而落空。

    三位副主任里,倒只有王思宇最沉得住气,省委大院里虽然处干云集,但对于其中的绝大多数人来讲,比他官大的没他年轻,比他年轻的没他官大,因此王思宇的心理倒是最平衡的……人嘛,有野心是好事,但有时也要学会知足常乐,很多人都是因为太过贪心,最后才倒在向上爬的途中。

    为了给即将召开的全省督查工作会议造势,在王思宇的建议下,省委督查室这段时间与新闻部门联系,加大了督促督查工作的宣传力度,华西日报上也增设了督查专栏,准备集中解决一批群众关心的热点问题。

    省电视台的记者也到督查室做了采访,王思宇把上镜的机会让给了肖冠雄,自己躲在办公室里玩斗地主,倒不是他做人谦虚,主要是怕全省人民看到这么年轻的领导,心里不踏实,万一哪位观众看了不爽,在网上个帖子,来个口诛笔伐啥的,搞得满城风雨,那就有点得不偿失了。

    在督查室五楼的小会议室里,面对记者的提问,肖冠雄在摄像镜头前侃侃而谈,对答如流,很是风光了一把,他是个有恩必报之人,当记者们离开后,便美滋滋地从抽屉里拿出两条大中华来,用报纸缠好,瞄着走廊没人的时候,悄悄地给王思宇送了过去。

    两人在办公室里聊了好久,肖冠雄才背着双手离开,见他回到办公室后,王思宇笑眯眯地摸起桌上的两条大中华,在鼻子底下嗅了嗅,喜滋滋地塞进抽屉里,接着抄起办公桌上的电话,给朱良玉打了过去,嘱咐他和电视台那边联系一下,请他们下个月再对肖冠雄采访一次。

    挂断电话之后,王思宇不住地摇头,马勒戈壁地,这要是一个月采访两次,每个月的烟钱这就算是省下了,这他娘的就是人穷志短啊,虽然被两个漂亮女人包养,但张倩影的包养费去年的还没结呢,廖景卿给的虽然多些,还被王思宇在新年之夜以红包的形式还了回去。

    所以,王思宇现在的境况,实际上是表面风光,尽管他长期出入高档场所,好烟好酒不断,但王思宇心里最清楚,自己目前实在是穷得有点惨不忍睹……

    这种情况必须尽快改变,王思宇愤愤地敲了敲桌子,随后,摸起鼠标在电脑上点开体彩的网站,把各期中奖号码抄下来,几分钟后,王思宇嘴里叼着签字笔,手里捧着长长的一串号码,皱着眉头研究起来……

    下午,在开完省委办公厅机关干部会议后,王思宇接到何仲良的电话,便早早地离开了省委大院,赶到红都娱乐城,和以往一样,大堂经理早已站在门边守候,亲自将他领到楼上的一个包间里,之后很小心地退了出去。

    包间里光线昏暗,屋子中央摆着两个黑色按摩床,靠近墙角的地方,放着两排沙,前面的,茶几上已经放了香烟、饮料和果盘,王思宇坐到沙上,吃了几牙沙瓤西瓜后,就见房门被推开,穿着一袭皮衣的何仲良从外面走了进来,他进屋后冲王思宇笑了笑,便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转身坐了过来。

    王思宇见他精神状态似乎不是很好,精神萎靡不振,眼眶有些黑,眼睛里也布满了血丝,不禁微微一愣,讶然道:“仲良兄,气色怎么会这么差,昨晚没休息好?”

    何仲良点点头,打了个哈欠,拂了拂头,轻声道:“赶了两篇稿子,熬到后半夜两点半。”

    王思宇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笑说:“仲良兄,做秘书够辛苦的了,找机会请方书记把你放出去吧。”

    何仲良笑了笑,摇头解释道:“就是这阵子忙些,老板最近太忙,没时间,他是很喜欢自己写重要稿件的,老板学识渊博,文字功夫了得,可比我这半吊子强太多了。”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老板对我不薄,我是舍不得他的,如果可能,我倒愿意跟他一辈子。”

    王思宇微笑道:“仲良兄忠心可鉴。”

    何仲良嘿嘿地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摆摆手,“让王兄见笑了,老板讲过,我这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太重感情,干不成什么大事。”

    王思宇哑然失笑,暗道这算什么缺点,难道搞政治的都是冷血动物?

    何仲良伸了个懒腰后,抬手从茶几上摸过一听可乐,丢给王思宇,他自己打开一瓶冰红茶,喝上一口,扣上盖子,便笑眯眯地转过头来,道:“王兄,你要有好事了,我这是专程来道喜的,回头记得请客啊!”

    王思宇接过可乐,微微皱眉,疑惑道:“我能有什么好事?”

    “猜猜看?”何仲良故意卖了个关子,跷起二郎腿,把身子仰在沙里,嘴角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王思宇心里‘突’地一跳,已经联想到某些事情,但还不太确定,便苦笑着摇头道:“我哪里知道,仲良兄神通广大,莫非听到了什么风声?”

    何仲良微笑着点点头,掂了掂手里的冰红茶,把嘴巴凑到王思宇的耳边,轻声道:“王兄,你可能要动一动了。”

    王思宇皱了皱眉,‘啪’地一声打开可乐,喝上一口后,不动声色地道:“方书记的意思?”

    “不是……”何仲良摇摇头,似笑非笑地望着他,反问道:“你和焦大秘到底是什么关系?”

    又是那个焦大秘……

    王思宇登时无语,默然半晌,才摇头道:“说实话,我也想知道。”

    何仲良盯着他看个不停,脸上尽是不信的神色,摇着手指道:“王兄啊,还保密呢,不厚道啊!”

    王思宇一脸无辜地摊开双手,做出极为夸张的表情,耸耸肩道:“仲良兄,我真不清楚!”

    何仲良见状,心里也信了几分,不禁微微皱眉道:“这倒奇了。”

    王思宇从沙上站起,捏着下巴在屋子里转了几圈,转头问道:“这次去哪里?”

    何仲良沉吟道:“省委组织部或者省纪委,还没有最后敲定,你自己是什么想法?”

    王思宇笑了笑,目光盯着墙壁上微笑的蒙娜丽莎,淡淡地道:“如果一定要动,就去纪委吧。”

    何仲良点头道:“我也是这意思,现在的形式比较复杂,你去纪委当然最好不过了。”

    王思宇‘嗯’了一声,转身坐回沙,掏出烟来点上,转头道:“大概什么时间?”

    “最近一两个月吧……说不太准,毕竟这种事,变数还是很大的,现在只是提前给你透透风,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王思宇点点头,他很清楚,这事八成是能定下来了,要知道,方如镜是从省委组织部副部长的位置上出来的,只要他肯从中说话,自己去纪委的可能性极大,现在正是方侯两家明争暗斗的节骨眼上,省纪委那里肯定是兵家必争之地,如果自己能过去,想必方如镜也是支持的,毕竟有梁桂芝在,自己留在督查室的意义不大。

    “好钢应该用在刀刃上!”王思宇有些自恋地挑了挑眉头,嘴角浮上一抹笑意。

    何仲良的脸色闪过一丝倦意,再次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道:“王兄,最近一段时间行事要低调些,尤其要注意搞好内部团结。”

    王思宇会意地笑了笑,点头道,“明白……多谢仲良兄提醒!”

    何仲良撇撇嘴:“大家自己人,说这话做什么。”

    王思宇点点头,摸着下颌沉思良久,有些不解地道:“这个姓焦南亭,究竟在搞什么鬼!”

    何仲良笑了笑,轻声道:“别管那么多,反正是好事,对了,王兄,你还住在电视台家属楼吧?”

    王思宇‘嗯’了一声,点点头,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确实,如果消息确定,自己应该抓紧时间搬家了,但是,能搬到哪里去呢?

    虽然何仲良没有把话点透,但王思宇已经很清楚他的意思了,如果去了省纪委,再住在方如海的房子里,就不太适合了,这等于告诉所有人,他是方家的人,很容易影响到以后办案,但现在搬出去,他还真没有落脚的地方,这倒的确是个麻烦事。

    王思宇有些心虚,便把话题扯到亚钢集团上,把调查组在那调研的情况简单介绍了一遍,他坦率地表达了自己的疑问,并皱着眉头道:“兰樱那个女人,行事素来低调,她的事情,很难查出来。”

    何仲良笑了笑,轻声道:“不用急,慢慢来。”

    王思宇又把侯小强那套方案讲了一遍,摸着鼻梁道:“老猴子这套方案对亚钢倒是非常有利,不像上次,那次改制的方案和打劫差不多,这次做的计划很周详,无论是对企业,还是对普通工人,都安排得面面俱到。”

    何仲良听后,微微笑道:“这很正常,上次文书记火了,派了三个调查组过去,而纪委调查组那句‘无论涉及到谁,都要一查到底。’,其实就是说给老猴子听的,他要是不想办法把事情处理好,文书记那里,老猴子是没法交代的。”

    王思宇微微点头,从烟盒里摸出一根烟,点着后吸了几口,笑着道:“仲良兄,照你这么说,文书记对老猴子的态度生重大转变了?那倒是件大好事,最好能从正面突破老猴子,那样能少走很多弯路……”

    何仲良摇头道:“王兄,不要太乐观,转变谈不上,只是从大富豪娱乐城,再到亚钢集团生的事情,都和老猴子有关系,文书记不过是一时恼火,打算敲打敲打他,实际上,文书记还是很支持他的,说白了,他就是希望借助老猴子来平衡红军省长。”

    王思宇弹了弹烟灰,叹息道:“从上到下,到处都在搞平衡,搞来搞去,就搞出了权比法大的结果。”

    何仲良笑了笑,转身从沙上站起,脱了鞋子,躺在一张按摩床上,手里摆.弄着手机,轻声道:“权是老公,法是老婆,关起门来,老公玩老婆天经地义,没什么好说的。”

    王思宇听他说得有趣,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在把易拉罐里的可乐喝光后,他手上慢慢用力,把易拉罐捏扁,摇头道:“屁股还没坐热乎呢,又要换地方了,都他娘的快成王跑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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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这个杀手不太冷

    嗯,出门几天,这是定时布的存稿,推荐四排长大大的《戒指也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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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仲良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轻声道:“王跑跑好,跑着升官快,难道你想在办公厅当一辈子老机关?”

    王思宇笑笑,没有吭声,心里却开始敲起鼓来,这算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因为自己长得太帅,被哪位省委常委看上了?操.地,不会是省委副书记孟想让自己当上门女婿吧,焦南亭可是孟的秘书,孟不离焦,焦不离孟……

    听说孟是有个女儿来着,长得还不赖,叫孟……什么来着?萌萌还是婷婷来着……

    他正胡思乱想间,包房外敲门声响起,王思宇喊了声‘请进’,两个穿着淡蓝色工作服的女服务员端着木桶走进来,王思宇赶忙走到另一张黑色的按摩床边,脱了鞋子,趴了上去。

    女服务员将他的袜子剥下,放到旁边,接着将他的双脚浸泡在装着药水的木桶里,过了十几分钟后,那双柔软的小手便开始或轻或重地按摩起来,她的指法非常熟练,搓、拍、按、挤、捏、拿,半个小时的足底按摩做下来,王思宇顿时觉得神清气爽,连心情也变得格外的轻松愉悦起来。

    何仲良则恰恰相反,可能是太过疲倦的原因,做完足疗后,他竟直接躺在按摩床上睡了过去,房间内很快响起了响亮的鼾声,两个女服务员面面相觑,不知接下来如何是好,其中一个壮起胆子悄声道:“贵宾您好,全身按摩还要做吗?”

    王思宇微笑着摆摆手,示意她们离开,两名女服务员赶忙端着木桶悄悄地退了出去,王思宇懒洋洋地从按摩床上坐起,换好鞋袜,走到墙边,将衣挂上何仲良的外套取下来,小心地为他披上,随后转身拉开包间的门,小心翼翼地走了出去,顺手把房门轻轻带上。

    下楼后,王思宇抱着膀子站在娱乐城的门口,极目远眺,过了好久,才缓缓收回目光,摇头道:“做好事不留名,不错,我就喜欢这样的好同志……只是……焦大秘啊焦大秘,我跟你很熟吗?”

    从红都娱乐城出来后,王思宇步行穿过两条街道,来到一家大型商场里,他先在商场门口给陈波涛打了电话,之后便跟着熙熙攘攘的人流涌进去,上了三楼女装的区域,为柳媚儿买了些衣物和鞋子。

    当然,尺码什么的,他都是大概估计的,柳媚儿也就十七八岁,应该属于邻家有女初长成那种,他就挑了小号胸罩,而她的身材很高,双腿纤长,王思宇便给她挑了细腰长筒牛仔裤。

    至于长筒袜高跟鞋什么的,都买的便宜货,只有花在内裤上面的钱最多,王思宇精挑细选,最后选定了一款情趣内裤,他拿在手里笑了半天,在心中极其恶意地去猜想,如此清纯可爱的小女孩,穿上自己挑选的这种露得一塌糊涂的性感内裤,她会是什么感受?一定有些难为情吧……

    在商场门口等了二十几分钟,王思宇终于从道边看到陈波涛下了车租车,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而他的女朋友正把头探出来,向这边张望,一副很焦急的样子,陈波涛在把一沓百元大钞交给王思宇后,便急匆匆地跑回道边,钻进出租车里,几分钟的功夫,就消失在往来不息的车流里。

    皮大衣陈波涛没舍得卖,就自己留下了,不过这家伙还算讲义气,直接点给王思宇八千块,毕竟以前在那块江诗丹顿上,他是狠赚了一笔的,很领王思宇的人情,要不是如今正在处.女朋友,烧钱烧得厉害,说不定他还能再多讲两千块钱的义气,把兄弟之情凑成五位数……

    王思宇跑到就近的银行,重新开了一张银行卡,在里面存了一万五,之后赶忙打车赶到东湖区中心医院,悄悄推开房门后,柳媚儿依旧静静地坐在床头,如同沉默的雕像一般,那清纯如水的眸光,盯在窗台上的那盆兰花上,似乎并没有注意到王思宇进来。

    不过,这种场景经历得太多,王思宇已经习惯了,他慢吞吞地走过去,从塑料袋里掏出小号的胸罩、性感内裤、牛仔裤、衬衫,外加一个白色夹袄丢在床上,接着在兜子里翻了半天,最后从丢在地上的高跟鞋里掏出一双长腿丝袜,统统丢在床上。

    柳媚儿的目光移到被子上这些便宜货上,虽然依然没有说话,但那原本秀气的眉头已经拧成了一个大疙瘩,看起来对衣服的档次如此之低很是不满。

    不过王思宇已经对她有些失去耐心了,就想用对付方晶的办法如法炮制,以简单粗暴的方式来解决问题,于是,他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咳嗽一声道:“那个……柳媚儿,你现在已经好了,不需要再住院了,现在呢,你先在房间里换衣服,我这就去办理出院手续,然后陪你去学校报道。”

    柳媚儿愣了下,转过头来,缓缓地摇头,眼睛里又是那种楚楚可怜的哀求之色。

    王思宇心肠一软,但他深知,在这各时候是绝对不能妥协的,否则又要拖上好些日子,就从衣兜里掏出那张银行卡,丢在床上,硬着心肠道:“密码是592173,里面的钱不多,省着点花,回到学校不要胡思乱想,好好读书,你大学四年的学费和生活费我都会帮你搞定,但是,这些钱只是借给你的,等你大学毕业,找到工作以后是要归还的,明白吗?”

    柳媚儿一声不吭地低下头,双手抱住膝盖,把一张俏脸都埋了进去,双肩微微耸动着,看样子,是在微微哭泣,王思宇叹了口气,转身向外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他忽然停下脚步,从垃圾筒里找出几张撕碎的玉州都市报。

    他信手翻了翻,却在其中找到一副照片,照片上柳显堂笑容满面地站在中间,而叶家姐妹分立两旁,其中柳媚儿的母亲叶小蕾尤为引人注目,她的气质容貌,均要胜过叶小蔓几分,从照片上看,姐姐竟比妹妹还要年轻艳丽些,王思宇盯着那张美艳俏丽的脸孔凝视半晌,才把目光移下来,望向底下的文字部分。

    站在原地看了半晌,他不禁微微摇头,没想到,这些媒体揪住柳显堂的花边新闻不放,前者的消息尚未平息,又把叶小蔓的死炒起来了,这回姐妹同侍一夫的传闻,更加喧嚣尘上,王思宇不禁也有些犹豫,不知自己这样的决定是否适合,柳媚儿回到学校,到底是不是正确的决定。

    王思宇把报纸揉成纸团,丢回垃圾桶,转头瞥了柳媚儿一眼,见她仍然抱着膝盖坐在床上,王思宇不禁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拉开房门,抬腿走了出去。

    等他把出院手续都办好,再次返回病房时,却见柳媚儿已经穿戴整齐,正怯生生地站在床边,那出水芙蓉般的模样,柳眉杏眼,脖颈修长,肌肤雪白,腰条美好,身材婀娜,竟有种说不出的明艳清丽,而那眸子里的波光,也如水般的清澈见底。

    王思宇登时觉得眼前一亮,那种低档到了极点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仿佛都变成了精品时尚的潮流服装,这小丫头天生便是个衣服架子,不做模特倒是可惜了,华西大学不愧是省城名校,这新晋校花更是成色十足,虽未经粉饰,却有种纯纯的自然美,看的王思宇心里竟痒痒的。

    不过柳媚儿的想法明显和王思宇的完全不同,单从她撅得老高的小嘴,就知道她对这身衣服有多么不满意了,更加不满的,当然还是王思宇刚刚做出的决定。

    “我不去学校。”她坐在床边小声嘟囔着,为了表示抗议,那只穿着丝袜的小脚轻轻一挑,一只高跟鞋被踢出几尺远外。

    “由不得你……不去也得去!”王思宇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恶狠狠地丢下这句话,转身就推门走了出去,对付女孩子,有时候就得man一点,女孩子这种感性动物,好好商量若是不听,说不定吼两嗓子,她就老实了。

    柳媚儿也真不给女孩子争气,王思宇站在医院的门口,才等了不到三分钟,身后便响起一阵‘哒哒’的高跟鞋声,转头望去,柳媚儿正抱着花盆,低着头走过来。

    “成了!小女孩嘛,好糊弄,要么哄一哄,要么吼一吼……”

    王思宇微微一笑,一边总结着经验教训,一边迈着轻快的脚步向前走去,刚刚走了十几米,他不禁微微皱眉,停下脚来,摸着下巴转过头来,满脸狐疑地望着身后的柳媚儿,总觉得这个场景好像和某部很出名的电影片段有些类似。

    仔细一想,倒像是那部《这个杀手不太冷》,自己饰演的是职业杀手里昂,而柳媚儿则扮演马蒂尔达,只不过电影里应该是自己抱着一盆兰花,王思宇挠挠头,不禁哑然失笑,面目表情随即变得冷酷起来,为了寻找感觉,他伸手从腰间的手机盒里摸出一把小巧玲珑的飞刀来,在指尖上绕来绕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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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信任

    定时送的存稿,本人在外地,无法加精回复,推荐无罪巨巨的《罗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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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到街上,王思宇伸手拦了一辆车,刚刚坐到车上,却现柳媚儿站在原地不肯动,他皱着眉头伸手招唤,柳媚儿非但不加理会,反而转身向回走去,无奈之下,王思宇只好下了出租车,慢吞吞地跟在她的身后,两人沿着街边走了十几米远,默不作声地进了一家拉面馆。

    柳媚儿找了张台子坐下,将怀里的花盆放在桌子上,如同犯错的孩子一般,低着头轻轻地揉搓手指,不敢吭声,王思宇笑了笑,从兜里摸出一根烟,点燃吸上一口,转头冲服务员招手道:“来两碗拉面。”

    面端上来后,王思宇从桌边拿过辣椒粉,撒进面汤里,拿筷子轻轻搅动,面汤便变得通红,他拿筷子挑着面条,大口地吃了起来,柳媚儿却一直没有动,直到王思宇吃到一半的时候,她才极小心地将碗里的面条拨了一半过去,然后慢吞吞地摸起筷子,安静地吃了起来。

    十几分钟后,王思宇面带微笑地看着她,轻声道:“可以走了?”

    柳媚儿点点头,默默地抱起桌上的花盆,两人下了楼,打车直奔华西大学而去。

    到了华大南门,柳媚儿下车后,便不肯向前走,抱着花盆蹲在地上,王思宇轻声劝了半天,她才咬着嘴唇向前走去,王思宇望着她远去的背影,笑了笑,拦了辆出租车,向回返去,刚刚行到半路,上衣口袋里的手机忽地剧烈震动起来,电话接通后,那边却没有人讲话,只是传来一阵低低地啜泣声,王思宇的心房骤然紧缩,赶忙冲司机喊道:“师傅,快回华大南门。”

    死机点了点头,在前面的岔道口拐了弯,掉转车头,顺着原路返回,王思宇叹了口气,知道最不希望看到的事情,还是生了,柳媚儿肯定是遭到了同学的嘲笑,毕竟,她以前的家事好,模样俏,又是学生会的副主席,无疑是所有女大学生中的佼佼者,天之娇女,羡慕者嫉妒者一定众多,这次出了事情,极有可能会有人说三道四,甚至会借机嘲笑她,以柳媚儿的性格,多半受不了。

    出租车赶到南门后,天色已经暗淡下来,门口进进出出的大学生很多,附近的餐馆网吧依然热闹非凡,借着昏黄的路灯,王思宇仔细望去,却见柳媚儿正抱着那盆兰花,孤零零地蹲在一棵松树下面,看样子,正在低声哭泣。

    在离她十几米远的地方,站着三五个女生,正冲着松树这边指指点点,叽叽喳喳地笑个不停,王思宇让司机按了几声喇叭,柳媚儿赶忙站起来,急匆匆地跑到路边,拉开车门坐了进来,王思宇叹了口气,冲着司机轻声道:“走吧。”

    出租车重新启动,柳媚儿把头垂得很低,一直在偷偷摸摸地抹眼泪,过了好一会,她才哽咽道:“我……我会做饭。”

    王思宇忽然感到有些滑稽,却不好笑出声来,于是,在‘嗯’了一声后,便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来,抽出最后一根烟,打开车窗,将烟盒随手丢了出去,随后拿火机点燃,轻轻吸上一口,嘴里吐出丝丝缕缕的烟雾,半晌,他微笑着问道:“都会做什么饭?”

    “西……西红柿炒鸡蛋。”柳媚儿呐呐地答道,声音微不可闻。

    王思宇笑了笑,语气温柔地问道:“还有呢?”

    柳媚儿拿手摆.弄半天的衣角,最后鼓起勇气,结结巴巴地道:“没……没……没有了。”

    王思宇咳咳地咳嗽几声,弹了弹指间的烟头,烟灰簌簌落下,他将目光转向窗外,此时已经到了万家灯火的时候,而柳媚儿和自己当初很像,都是属于没有家的人,自己其实还算幸运,一直有贵人相助,她的经历,似乎要更加可怜。

    柳媚儿偷偷抬起头来,瞥了王思宇一眼,见他面色凝重,犹豫了一会,便带着哭腔道:“你……你要是因为赌博被抓了,我可以去警察局赎你出来。”

    王思宇愣了一下,见司机一脸怪异的目光,赶忙回头‘嘘’了一声,轻声道:“不许胡说。”

    柳媚儿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到了电视台家属楼,下了车后,王思宇先到附近的商店里买了一些洗漱用品、饮料、零食以及水果,接着便带着她上了楼。

    走进房间后,柳媚儿不禁微微一愣,她倒没有想到,一个赌徒居然会住这么大的房子,而且里面的装修看起来还是很不错的。

    王思宇忙了半天,把一间卧室收拾出来,铺好被褥后,柳媚儿低头走了进去,王思宇去了趟洗手间,出来后,便到厨房的冰箱里,取出一罐饮料,走回客厅,坐在沙上,冲着柳媚儿喊道:“柳媚儿,你出来下,咱们坐下来好好谈谈。”

    几分钟后,柳媚儿低着头,缓缓地从卧室里走了出来,规规矩矩地站到王思宇一米远的地方,那样子,要多乖巧就有多乖巧。

    王思宇叹了口气,冲着沙一指,轻声道:“坐下吧。”

    柳媚儿摇摇头,伸出双手,将那张银行卡递了过来,悄声道:“还给你。”

    王思宇接过卡,放到钱夹子里,皱眉道:“说说吧,为什么不肯回学校。”

    柳媚儿摆.弄着衣角道:“她们嘲笑我。”

    王思宇摆手道:“你不是有好朋友么,她们没有帮你吗?”

    柳媚儿摇了摇头,极委屈地道:“帮了,宿舍里打起来了。”

    “喔!”王思宇抬手摸摸下颌,低声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柳媚儿再次摇头,过了好一会,才幽幽道:“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只想等妈妈回来。”

    王思宇点点头,沉思半晌,拍了拍沙,微笑道:“我看要不这样吧,我跟你们刘校长打个电话,给你请两个月假,你看这样好吗?”

    柳媚儿立时把头点得如同小鸡啄米一般,悄声道:“好的。”

    随后,她极好奇地抬起头来,怔怔地望着王思宇,不解地道:“咦……你怎么会认识刘校长?”

    王思宇又好气又好笑,忍不住戏虐道:“当然是赌博认识的啦,我们是多年赌友。”

    柳媚儿的嘴巴张得老大,睫毛抖动半晌,眼睛瞪得老大,表情全然是一副不信的样子,过了好一会,才轻轻地‘噢’了一声,低声说:“你……什么时候走呢?”

    王思宇愣了一下,怔怔道:“去哪?”

    柳媚儿挠头道:“你今晚不去赌博了吗?”

    王思宇登时哭笑不得,知道自己赌徒的形象在她心目中已经是根深蒂固了,但他也懒得解释,就摆手道:“我是白班的。”

    柳媚儿愣了一下,见王思宇有些不耐烦的样子,便轻声道:“没什么事情的话,那我先回去了。”

    王思宇‘嗯’了一声,瞥着她进了卧室,把门关上,叹了口气,便走进书房,摸起手机,给华西大学的刘副校长拨了过去,电话接通后,他微笑道:“刘校长,您好,我是王思宇,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打扰您休息。”

    刘副校长对王思宇的印象极佳,一直都认为他是华大那届的优秀毕业生,当然也就对他高看一眼,听到王思宇的声音后,爽朗地笑了起来,笑着说:“没关系,再晚都没事,只要你这当官的还记得我这糟老头子就好。”

    这时旁边的紫蓝鹦鹉却在笼子里扑着膀子尖叫道:“黑暗……黑暗……真***黑暗……”

    刘副校长皱皱眉,赶忙握着手机从书房里走出来,来到客厅里,才轻声道:“说吧,小王,有什么事情,还是进修的事吗?”

    王思宇笑了笑,便把柳媚儿的事情很是详细地讲了一遍,并且代替她请半年的长假,解释说等她情绪稳定下来之后,再让她回到学校。

    刘副校长很痛快地答应下来,并且极为痛心地道:“我当初对柳媚儿的父亲印象极好,以为他是真正富有爱心的社会慈善家,对了,校庆那次,他还曾给华大捐过五十万元的款项,用来改善办学条件,可惜啊,他竟是这种人,居然会竟落得这样凄惨的下场,想不到,真是想不到啊。”

    王思宇叹了口气,暗想他不过是在慷他人之慨,成全自己的名声,但这种话王思宇说不出口,一来是死者为大,生前的那些是是非非,都已经烟消云散,多提无益,二来这世上许多人都这样做,欺世盗名者多如牛毛,早就见怪不怪了。

    挂断电话,王思宇从书房里走出来,却见浴室里的门关着,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他不禁微微一愣,随后悄悄地走过去,静静地听了一会,确定柳媚儿是在里面洗澡,王思宇的表情立即丰富起来,咧着大嘴哑笑半晌,随后托着下巴走回沙上,坐了一会,便再次去了书房,捧出一本三国演义,装模作样地翻看起来,此时他的脑海之中,却已经全是金瓶梅的内容。

    过了足足有半个多小时,柳媚儿才从卧室里走出来,王思宇见她身上穿着一件宽松的长裙,袅娜地从浴室里走出来,头尚是湿漉漉的,姿态曼妙美好,正看得入神时,却见她双手背在身后,加快了脚步,在经过王思宇身边时,双手忽地从背后转移到身前,尽管她的动作极快,但王思宇目光如炬,竟现她手里握着一把菜刀!

    疯了……王思宇险些要疯了,她手里握着的,居然是一把菜刀!寒光闪闪的菜刀……

    王思宇登时怒火中烧,大声地吼了起来,“柳媚儿,你给老子滚回来!”

    柳媚儿听到这炸雷一般的怒吼,非但没有停下身子,反而加快脚步,踮着脚尖迈着碎步,扭动着腰肢,嗖嗖地逃回卧室,‘咣当’一声关上了房门。

    王思宇狠狠地把手里的书摔到沙上,大踏步追了过去,站在卧室门口吼道:“柳媚儿,你他娘的实在是太不像话了……是你死乞白赖要跟过来的,现在居然拿菜刀吓唬我,你赶紧把门开开,我们好好谈谈……出来吧……我不骂你也不打你……咱们谈谈人生理想啥的……你出不出来,我可告诉你,柳媚儿,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他扯着脖子喊了半天,也不见里面有回声,伸手推了推,房门竟被反锁上了,过了一会,卧室里传来‘咔’的一声脆响,卧室中的吊灯熄灭,里面陷入黑暗。

    王思宇背着手在门口转悠了半天,不时地抬手指着房门道:“太不像话了,你这个柳媚儿啊……忘恩负义的家伙……你知道二十一世纪什么最重要吗?是信任……信任!!!你懂吗?”

    过了好一会,现对方并没有良心现的意思,他才叹了口气,转身回到卧室,打开电脑,连上网络,登入QQ游戏,开始无精打采地玩起斗地主来,直到深夜,他才进了自己的卧室,脱光衣服,钻进被窝,把壁灯随手关上,笑了笑,轻声道:“和校花同居的日子,娘了个腿的,标题不错,事实上……这种反差……真是太令人伤心了……”

    拉上被子,辗转反侧,王思宇再次失眠了,脑子里乱哄哄的,直到后半夜两点多,才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二天一大早,王思宇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起来,如同往常一样,夹着屁股扭着身子冲到浴室门口,一脚将门蹬开,意想不到的事情生了,浴室里面居然传出一阵刺耳的尖叫声……

    “救命啊……快来人啊……有色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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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报道

    六一回家,真对不住大伙,该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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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尖叫声响起的那一刻,王思宇的脑子里登时出‘嗡’的一声,刹那间变得一片空白,他慌忙伸出双手,迅捂住下身,飞一般地向门外蹿了出去,急切间,额头险些撞到门框,一时间失了方寸,他狼狈不堪地穿过客厅,急忙忙地奔回卧室后,在床上翻了半天,也没有找到那件贴身内裤,索性直接穿上西裤,坐在床沿扭来扭去,最后实在忍耐不住,便径直走到卧室门外,倚在墙边,手里抚摸着墙上一幅字画,皱着眉头向洗手间那边观望。

    漫长的十分钟过后,洗手间的实木门终于被缓缓推开,之前还披头散坐在马桶上的柳媚儿,此时已然换了一副模样,她打扮得清新靓丽,光彩照人,那头秀如瀑布般垂在肩头,乌黑亮,她扭过头来,向王思宇这边偷偷瞄了一眼,两人四目恰好相对,柳媚儿那白皙娇嫩的鹅蛋脸上倏地飞上一抹红晕,一直红透欣白的脖颈,她瞥见王思宇紧夹着双腿,不住地踮着脚尖,心中顿时雪亮,不禁有些惶恐,慌忙垂下头,摆.弄着手指,加快了脚步,就如同做错事的孩子一般,惴惴不安地返回房间。

    “操.地,可算出来了,女人上洗手间可真麻烦,不知道人家很急么!”

    王思宇长出了一口气,转头望着那亭亭玉立的身影消失在卧室里,房门又被轻轻带上,腹中突然传来一阵绞痛,他赶忙撒腿狂奔,再次冲进卫生间,还未来得急关上门,便匆匆解开腰带,顷刻间,一泄如注,正挥洒自如、酣畅淋漓之际,脑海里猛然想起刚才所见一幕,王思宇的心中不禁砰砰直跳,他站在马桶边凝立半晌,努力去忘记那令人遐思无限的瞬间,过了许久,王思宇才渐渐缓过神来,收回早已英姿勃的物什,低低地骂了声禽兽,便心不在焉地冲了水,开始洗漱整理起来。

    直到他穿戴整齐,转身下楼时,柳媚儿都没有从房间里走出来。王思宇今天的胃口极好,坐在楼下的早餐店里,一口气竟吃下四个包子,喝了一大碗豆浆,他拿起餐巾纸抹了嘴,见屋子里的客人渐渐稀少起来,他便起身走到门边,把钱递给胖胖的老板娘,并叮嘱她将一份早餐送到楼上,为了怕引她的误会,王思宇特意强调屋子里的女孩是自己的远房妹妹,要在家里住上一段时间,老板娘接过钱后,很善解人意地丢给他一个暧昧的眼神,王思宇叹了口气,他终于明白,有些事情,的确是不能解释的。

    早晨上班后,王思宇回到办公室,泡上茶水,看了会文件,便习惯性地打开今天的华西晨报,翻到四版,先看了下督查专栏,专栏里登载了一条消息,吸引了他的注意,在省委督查室的大力督促下,环保部门昨日紧急行动,对拒不迁离居民区的大理石加工点进行了一次拉网式清查和查处,在执法行动中,他们将文化路和城厢西路上的两家大理石加工点强制关停,责令业主马上搬迁,还附近居民一个安静舒适的生活环境。

    这两家大理石加工作坊已经开业近两年时间了,在这期间,两家加工点的生意不错,经常施工到深夜,切割大理石造成的噪音给住在附近的居民造成了极大的困扰,让他们无法在夜间安眠,加工点同时产生大量粉尘,一旦遇到大风天气,灰尘便被吹得到处都是,严重污染了周边环境,居民们虽屡次向有关部门反映情况,但问题迟迟没有解决,直到省委督查室在收到材料后,下《督查事项通知书》,问题这才得以圆满解决,专栏里除了文字说明部分外,还附着一幅照片,内容是围观的居民在加工点被贴上封条后,纷纷击掌相庆,场面颇为感人。

    这件事情是朱良玉亲自督办的,干得很是漂亮,王思宇笑了笑,摸起茶杯喝上一口,目光不经意间,瞥到专栏右下角,那里有一篇篇幅极大的报道,他本是随意看了看,却被其中的内容所吸引,看到最后几句时,王思宇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眉头开始皱了起来。

    这篇报道的标题是《黑心宾馆宰客谁来管?》,文章里历数了雾隐湖附近的几家宾馆,利用各种手段骗取游客钱财的事例,比如小姐色诱向客人强索小费;入住宾馆仅十分钟,便收费三百余元;记者暗访时惨遭毒打,报案却被置之不理,一直拖了十余天却仍未解决,文章最后一段话语出惊人:“华西省在软环境的建设上远远落后于临近省份,长期以往,必将严重危害地方经济的展,希望有关部门能够真正重视起来,干点实实在在的事情出来,不要只靠作秀来博取掌声。”

    王思宇拿签字笔在最后一句话上划了个波浪线,在末尾打了个问号,随后丢下笔,呻了一口茶水,摇头道:“马勒戈壁的,文章安排在这个位置上,这他娘的是在打脸吗?你确定没有打错人?”

    一股无名之火立时蹿了上来,王思宇摸起办公桌上的座机,就想给报社打过去,电话号码拨了一半,他想了想,又把电话放回原位,平心静气地思索了片刻,就觉得这位记者反映的情况应该是客观存在的,危害性自然也是不言而喻,至于语气中的讥讽之意,可能也是在遭遇毒打之后,一时气昏了头脑,把火在督查室身上,不过这倒也没错,督查室的工作范围太过宽泛,着实

    当得起有关部门这一称谓。

    王思宇拿着报纸走出办公室,来到二科,见科里的人大都已经出去了,他便摸出手机,给贺焰飞打了电话,令他下午专门跑跑这件事情,向各相关部门了解一下情况,并请他们关注一下这篇报道,如果上面所讲的情况属实,那就应该依法处理那些无良商户,绝不能姑息养奸,既然那位不知名的大记者给督查室出了题目,王思宇就决定给他个答案。

    贺焰飞在电话那端很是不满,低声抱怨道:“那篇报道我也看了,那个狗屁记者真是四六不懂,放着那么多职能部门不去投诉,却偏偏往咱们督查室身上泼脏水,这种家伙,就活该他挨揍。”

    王思宇心中颇以为然,嘴里却打着官腔,假意呵斥道:“贺焰飞,你这是什么态度?工作没做到位,还不许人家牢骚了?”

    贺焰飞跟着王思宇有段时间了,明明知道他只是随口一说,但心里还是隐隐有些毛,忙讪讪地笑道:“主任,别生气,小的这就去办,我也就是牢骚嘛……”

    挂断手机后,王思宇返回办公室,还没等坐安稳,便接到梁桂芝秘书打来的电话,他赶忙转身出去,敲开梁桂芝的办公室,却见梁桂芝的气色很难看,正拿着电话在大声斥责:“你们报社是怎么回事?把这篇报道放在督查专栏下面是什么意思?谁指使你们炮打督查室的?”

    王思宇知道她是气急之下,口不择言,不然哪里会把事情上纲上线到这种程度,他赶忙咳嗽一声,又向梁桂芝使了个眼色,梁桂芝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说得有些重了,便停顿了下,随后抬手扶了扶眼镜,放慢了语,但语气却依然凌厉,她一字一句地呵斥道:“……不要一句工作失误就算了,你们的记者队伍应该好好教育一下了,另外,你们的总编是干什么吃的,这种稿子也能让过,简直是乱弹琴……”

    一番话说完后,梁桂芝不再听对方结结巴巴的解释,‘咔嚓’一声挂断电话,端起茶杯抿上一小口,脸色渐渐舒缓下来,她冲王思宇笑了笑,点点头,便笑吟吟地站起身子,从办公桌后面绕过来,帮王思宇沏了杯茶水,将茶杯放到他面前的茶几上,微笑道:“早上看报纸了吗?”

    王思宇摸着茶杯,笑了笑,不动声色地道:“看了,已经做了安排,让二科的贺焰飞去协调,争取妥善解决吧,怎么,事情有了新变化?”

    梁桂芝点点头,转身坐回办公桌后,摆.弄着手里的签字笔道:“省委文书记也看到了,一大早便给秘书长打了电话,说我省的软环境的确到了应该大力整顿的时候了,半小时前,办公厅开了会,专门讨论此事,最后决定由督查室来牵头来搞,范围要扩大化,从企业到机关单位都要进行一次大整顿,要树立几个正反典型出来。”

    王思宇听到这里,忽地恍然大悟,怪不得梁桂芝刚才了那么大的火,原来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差事落到督查室的头上了,难怪她心中不爽。

    这种工作向来是很麻烦的,尤其是树立正反典型,更是容易得罪人,鲜花无论献给谁,别人都会眼红;反过来,板子无论打到谁的屁股上,对方都会怨气冲天,这确实是件棘手的事情,两人聊了半个小时,初步拟定了方案,在出了梁桂芝的办公室后,王思宇忽地忆起,在督查室这段时间的建树不多,这令他多少感到有些遗憾。

    当然,这是两方面愿意造成的,一方面是他来督查室工作的时间并不长。另一方面,也是由省委督查室的工作性质来决定的,作为省委办公厅的下属机关,其负责承担的大多事务性工作,都介于务虚与务实之间,其中转折之处,全在于省委领导的态度,在这样的部门工作,众人向来都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即便是王思宇,也不得不谨慎行事,极为小心地收敛个性,不敢做出太出格的举动,以免为人诟病。

    这当然不是他所喜的,王思宇虽然总是念念不忘行事低调,但低调不等于碌碌无为,他心里还是非常渴望在每个工作岗位都能干出点名堂来的,因此,王思宇在回到办公室后,就开始低头琢磨起来,他打算在调离督查室之前,借助这次治理软环境的东风,烧出几把火来……

    下班后,王思宇回到家中,打开房门后,不禁微微一愣,只见屋子里已经被收拾得干净整洁,地板也被拖得油亮,他换了拖鞋,蹑手蹑脚地走进客厅,却现桌椅茶几都被精心擦拭过,就连茶杯也被摆成三角形,他走到厨房门口,却见柳媚儿正趴在餐桌上打瞌睡,王思宇小心翼翼地走到她身侧,伸出手来,将菜盘上的罩子一一掀开,望着餐桌上满满三大盘的西红柿炒鸡蛋,他登时无语,过了许久,王思宇才从错愕中回复过来,忍不住嘿嘿地笑了起来。柳媚儿在睡梦中被笑声惊醒,忽地坐起,在看到王思宇后,她赶忙站起来,扳着椅子坐到王思宇的对面,盛好米饭送过去,紧接着,柳媚儿竟也低头掩住小嘴,吃吃地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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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思想一定要健康哟!

    “她竟然笑了!”

    王思宇禁不住喜上心头,自从柳媚儿回到玉州以来,王思宇还是一次听到她甜甜的笑声,虽然柳媚儿一直低垂着头,那张漂亮脸蛋又被乌黑浓密的秀遮挡,王思宇无法看到她此刻的笑容,但他还是感到由衷的高兴。

    能够让这位不幸的花季少女忘记过去,慢慢地走出生活的阴影,重新振作起来,勇敢地活下去,这是王思宇非常想做出的事情,当然了,他的脑海中,偶尔还会生出一些不太纯洁的想法,但那些想入非非的念头,其实只是生活中的一种调剂,这个小丫头已经够可怜的了,王思宇自然不会再往她的伤口上撒盐。

    不过,他可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更谈不上坐怀不乱,对他而言,大善人和大色狼之间的转换,那都是一瞬间的事情,如果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他并不介意吃吃这位华大小学妹的豆腐,但若想占她的便宜,恐怕也没那么容易。

    对于一个能够拎着菜刀回到卧室的小丫头,王思宇还是有些忌惮的,他甚至觉得自己有必要重新审视面前这个外表柔弱的漂亮女孩,或许,那只是一种假象,她可能远比自己想象中还要坚强。

    笑声过后,柳媚儿重新抬起头来,抬手拢了拢额前的秀,弯弯的睫毛微微颤动几下,鼓足勇气冲王思宇呐呐道:“其实……其实我刚开始只想做一盘来着……”

    “嗯?”王思宇饶有兴趣地望着她,不知怎地,他很喜欢看到柳媚儿现在这种含羞带怯局促不安的样子,那是一种很难说清楚的感觉,他甚至觉得,这样的女孩子,更容易让人怜惜牵挂。

    柳媚儿不敢直视王思宇的目光,只是匆匆瞥了一眼,便又垂下头来,拿手指着餐桌上那三盘西红柿炒鸡蛋,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可是……我太笨了……总是做不好。”

    王思宇怔了一下,缓缓收起笑容,表情变得复杂起来,他伸手从餐桌上摸起一双筷子,在三个盘子里各夹了一道菜,分别送到嘴里,在尝了几口后,果然现,味道着实不怎么样,他轻轻笑了笑,点头道:“做得不错,很合我的口味。”

    柳媚儿将信将疑地抬起头来,疑惑地道:“真的吗?”

    王思宇‘嗯’了一声,拿筷子敲敲桌子,端起米饭,笑眯眯地道:“当然是真的,你现在的手艺可比我的强多了,柳媚儿,来,吃饭吧……”

    “噢!”柳媚儿点点头,很听话地摸起筷子,吃了两口饭菜,便停下来,怯生生地道:“那个……我以后会好好学的,你放心好了。”

    “我当然放心了,不放心的人是你。”王思宇抬起头来,瞥了她一眼,一语双关地道。

    柳媚儿知道他还在为昨晚的事情不满,仔细想想,也觉得自己做得似乎有些过分,这时被王思宇在餐桌上旧话重提,她无言以对,只好极难为情地笑了笑,就不再吭声,开始安静地吃了起来。

    她的饭量一向极小,沾了油烟后,就更加吃不下去,只吃了小半碗米饭,便放下筷子,抽出一张纸巾,细细地擦了唇,眼角的余光悄悄地瞥向王思宇,见他胃口极佳,如风卷残云般打扫着饭菜,吃得极为香甜,看上去,他刚才所说的话应该是真的,倒不像是安慰自己的话。

    柳媚儿暗自舒了一口气,拉开椅子,小心翼翼地站起来,到厨房接了水,往那盆兰花中浇注了去,兰草吸足了水分后,变得更加葱郁,修长的叶子上滚动着清凉的露珠,一滴滴垂落,那三朵白色的小花也显得格外娇艳。

    吃过晚饭,王思宇返回客厅,坐到沙上,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信手把电视机打开,随意拨了一个台,就在那装模作样地看了一会,眼角的余光却总向厨房方向张望,刚才两人相对吃饭的时候,他就总感觉有些异样,那种感觉很特别,也很舒服,如今坐在沙上,听着厨房里的刷洗声,更是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惬意。

    “哗啦!”厨房里忽地响起一声盘子破碎的脆响,王思宇脑海中瞬间划过一道闪电,仿佛看到柳媚儿弯腰去拾碎瓷,却被扎到手指,那白皙如玉的指尖瞬间涌出血来,他快步走过去,伸手捉住柳媚儿的手腕,将那根手指含在嘴里,用力地吸啊吸啊……

    “千万不要错过机会!”王思宇赶忙从沙上站起,三步并作两步,飞快地跑了过去,等他来到厨房门口时,柳媚儿却早已经将一地的碎瓷收拾到垃圾桶里,那十根手指却安然无恙,她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赶忙转头歉然道:“真对不起,没放稳呢。”

    没有看到想象中出现的那一幕,王思宇在失望之余,也不禁哭笑不得,看来,这位曾经娇生惯养的千金大小姐并不适合在厨房行走,这些洗洗刷刷的活让她来干,的确有些强人所难,他便挽起袖口道:“算了,还是我来吧。”

    “我能做好!”柳媚儿忽地直起腰来,涨红着脸争辩道。

    见她一副很认真的样子,王思宇微微一笑,转身退了出去。

    等柳媚儿洗了碗,穿着一身白色碎花睡裙走出来的时候,王思宇赶忙把手里的遥控器扔到一旁,笑吟吟地冲柳媚儿招招手,轻声唤道:“媚儿,辛苦了,来,过来坐。”

    “干嘛叫得那么亲热……”

    柳媚儿微微皱眉,有些不满地撅起嘴巴,在心里小声地嘟囔一句,从厨房搬了椅子,极不情愿地走了过来,在离王思宇几步远的地方坐下,低声道:“我坐这里就好,你叫我有什么事情吗?”

    “没事,只是想跟你聊聊。”王思宇笑了笑,做出一副风轻云淡的表情,摊开双手,微笑道:“就是随便聊聊。”

    柳媚儿心不在焉地‘噢’了一声,却把椅子稍稍向后挪了挪,又用力向下拉了拉裙摆,企图将那两条白生生的长腿全部遮挡住。

    王思宇挠挠头,收回色咪咪的目光,拿起遥控器关掉电视,身子向后倒去,平躺在沙上,跷起二郎腿,似是漫不经心地道:“媚儿,你倒是说说,我对你到底咋样?”

    柳媚儿把头低下来,摆.弄着葱白柔腻的手指道:“还……还算可以啦……”

    “还算可以啦?”

    王思宇见她说得有些勉强,心里就觉得有些不爽,他皱着眉头,伸手从衣兜里摸出烟来,掏出火机‘啪’地一声点上,深深地吸上一口,接下来,便冷冷地看着她,丝丝缕缕的烟雾从他的指间弥散开来。

    “咳咳咳……”

    柳媚儿轻轻地咳嗽几声,抬手面前挥了挥,随后悄悄瞥了王思宇一眼,见他面沉如水,正盯着自己猛看,她被王思宇瞧得心里慌,赶忙再次把头埋得很低,双手扶住椅子,把翘臀微微抬起,悄悄地将椅子又向远处挪了挪,这样心里似乎踏实了些,随后,她歪着脖子想了想,便勉强地笑了笑,抬手抓抓头,惴惴不安地道:“其实……你对我挺好的啦……”

    王思宇笑了笑,随手弹了弹烟灰,微笑道:“这就对了嘛,你也知道我对你很好的,但为什么昨晚你要拿菜刀回卧室啊,那不是摆明了不信任我吗?你知不知道那样做,给我的心灵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柳媚儿登时愣住了,缓缓抬起头来,看着王思宇似笑非笑地表情,轻轻哼了一声,撇嘴道:“哼……骗人……你哪里受到伤害了?”

    王思宇嘿嘿地干笑两声,摆手道:“算了,过去的事情我就不和你计较了,总之,从此以后,我们之间要建立绝对的信任,大家住在一起还相互提防,那就不太好了嘛……”

    柳媚儿忽地抬起头来,满脸通红,结结巴巴地反驳道:“我们……明明没有住在一起……请你不要乱说话……好吗?”

    王思宇摸了摸下颌,继续逗她道:“我没有乱说啊,我们就是住在一起啊,我又没说咱们是同居关系,你急什么啊……”

    柳媚儿皱着眉头,嘴唇蠕动了半晌,却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反驳,便低低地哼了一声,扭过头去,过了好半晌,才愤愤不平地道:“你摸过我,绑过我,早晨还偷看人家……我怎么可能信任你呢?”

    王思宇见她翻起旧账来,自知理亏,忙摆手反问道:“我那么坏,你干嘛还非要跟我来?”

    柳媚儿沉默半晌,才低声道:“我没有别的地方可去……还有……你这人其实只是好色,还不算太坏。”

    王思宇摇头道:“那是你还不了解我,其实我这人最纯洁了,对了,你有没有现,我们之间其实很有缘啊?”

    柳媚儿见他讲话轻佻起来,慌忙摆手道:“没有,绝对没有,一丁点都没有。”

    说完这句话,她忙站起身子,快步走向卧室,来到门口,又转头白了王思宇一眼,轻声道:“还有……你不叫郑大钧,你姓王,早上送餐那位阿姨都告诉我了,你好像是个当官的,不是赌徒,大骗子!”

    说完,她气哼哼地走进屋子,随手拉上房门,再也不肯出来。

    王思宇懒洋洋地躺在沙上,望着那扇关紧的房门,不禁哑然失笑,仔细想想,自己在柳媚儿心目中的形象变化得也够快的了,从大色狼到赌徒,再到当官的大骗子,不知道过些日子,还会变成什么样子,但总归不会是什么好人。

    正沉思间,烟头险些烧到手,他才回过神来,赶忙把烟蒂掐灭,丢到茶几上的烟灰缸里,微笑着摇摇头,起身走进书房,来到书架旁,忽地现,自己平时用来打时间的情色书刊居然不翼而飞,他在书架前翻了半晌,竟一本都找不到了,正纳闷间,低头一瞧,书桌底下倒多出一个大纸箱。

    王思宇挪开椅子,弯腰将下面的纸箱拉出来,却见上面已经打了胶带,纸箱上倒多出一行毛笔字来:“思想一定要健康哟!”

    王思宇蹲在纸箱旁,摸着鼻子嘿嘿地笑了半晌,忍不住摇头道:“这个柳媚儿啊,还真是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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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 章 青州故旧

    天刚刚擦黑,现在睡觉还早,在书房里翻了一会书,王思宇一时心血来潮,便拿起毛笔,饱蘸墨汁,在一张报纸上写了两幅狂草,笔法张扬恣意,竟有几分毛体神韵,他正盯着这些字洋洋自得时,心中忽地一动,这时才觉,自己写的字居然都是‘芜菁夫人’。

    自从亚钢那边出事以后,他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见到廖姐姐和瑶瑶了,心里其实也是颇为挂念,看看日历,明天恰好是周五,王思宇就暗自揣摩着,明儿下班后抽空过去瞧瞧,一想到廖景卿那张明艳绝俗的俏脸,王思宇的心里就如同长了草一般,有些慌慌的。

    他把毛笔放到架上,盯着‘芜菁’两个字,忽地心生感应,已明白她这字号的由来,草字头下面,分明是无青二字,可见这字号是在廖长青离家之后起的,此中牵挂惦念之意,自不必去说,这时又想起廖长青留下的日记,不知怎的,心里竟生出几分淡淡的惆怅。

    正沉思间,手机忽地传来震动,接通后不禁喜出望外,原来电话竟然是郑大钧打来的,他受青山县县委书记李光辉之托,率队到省城来跑一个重点项目,刚刚抵达玉州,在安排好住宿后,便在一时间打来电话,约王思宇晚上出去聚聚。

    挂断手机后,王思宇抬手看看表,已经快到七点半了,从这里赶到悦来饭店,打车需要二十分钟,自打从青州市委办公室分开后,两人虽然偶尔有电话联络,但已经有一年的时间没见面了,王思宇不想让郑大钧久等,他赶忙走出书房,穿上外套,急匆匆地走到门口,换上皮鞋,推门走了出去。

    柳媚儿还没有睡,正躺在床上想着心事,此时听到外面房门响动,知道王思宇有事外出,她忙从床上翻身坐起来,穿上拖鞋下了地,悄悄地走到窗前,拉开天蓝色窗帘,探头向下面观望,两分钟后,就看到王思宇走出单元门,大步流星地向外赶去,柳媚儿不禁微微皱眉,撅着嘴巴自言自语道:“走得这么急,肯定是跑出去和女人幽会咯。”

    几分钟后,王思宇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外,柳媚儿撇撇嘴,伸出手来,‘哗’地一声拉上窗帘,转身出了卧室,到客厅里接了杯水,刚刚喝到一半,却现书房的灯还亮着,她便走了过去,推开虚掩的房门,气哼哼地走了进去,坐在椅子上,瞧着报纸上的半幅毛笔字,怔怔地看了半晌,挠头道:“果然被我猜中了,那个女人的网名叫芜菁夫人,看昵称,应该是结过婚的呢。”

    轻轻地嘟囔几句后,柳媚儿将旧报纸翻开一页,伸手从笔架上拿出毛笔,蘸了墨汁,提笔在报纸上歪歪扭扭地写道:“大色狼,真不像话,专门勾引良家妇女!”

    写完后,笑了笑,她便拿着毛笔在报纸下面勾勾抹抹,乱涂乱画了半晌,随后含住笔杆,双手捧腮,歪着脑袋想了半晌,轻轻叹了口气,摇头道:“哎!大色狼,我们好像真的很有缘呐……”

    王思宇打车赶到悦来饭店门前,下车向前走了几步,就见郑大钧健步走来,郑大钧的身材明显福,小腹也已高高隆起,脸上透着红润,单从模样上看,就知道他在青山县过得很是滋润,市委办的名头虽然响亮,但实际上却是不折不扣的清水衙门,连几位副秘书长都捞不到什么油水,他郑大钧自然也好不到哪去,不然也不会削尖了脑袋,费劲心思打通关节,跑到下面县里另谋出路。

    但放到青山县城之后就大不相同了,庙小和尚大,四套班子里随便出来个人物,都能在县城里混得风生水起,更别说他这位县委常委、青山县的专职副书记了,再加上他和县委书记李光辉实际上都是周松林的人,两人配合得亲密无间,很快掌控了局面,他在常委会上说话的分量与日俱增,分管工作也干得得心应手,与当初在青州市委办公室当副主任时,已经大不相同,不但脸上多出了些不怒自威的神情,走起路来也是脚底生风,很有一股子气势。

    两人在门前相遇,四只大手叠放在一起,用力地拉扯震荡几下,才各自松开手,郑大钧笑吟吟地道:“老弟,你可真不厚道,刚刚调到省城时,也不给老哥来个电话,要不是周书记的秘书杜峰提及,我险些被蒙在鼓里了。”

    王思宇笑着摆手道:“郑大书记啊,别翻旧账,那时候我是怕你公务繁忙,不好意思拿私事打扰,令你分心,否则哪里敢不如实汇报,毕竟你是我的老领导,有什么变化,当然要让你知道。”

    郑大钧赶忙摇头道:“老弟,这话就说远了,我能有今天,全仗着老弟帮忙说话了,这份情意老哥是不敢忘的,老领导的话今后千万别再提了,咱们兄弟以后还要多多联系,争取共同进步。”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这话在理,我虽然人在省里,但还是周书记的兵,说白了,咱们都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确实不必客气。”

    早春的晚上还是有些冷的,两人站在门口寒暄了几句,便并肩走进大厅,走到十几米外的电梯旁边,那里已经站了五六个客人,正在轻声攀谈,呼梯键早已被按下,电梯正从十六楼缓缓落下。

    等电梯的时候,郑大钧转头笑道:“本来早就想到省里来看你,可惜工作还没有打理好,忙得焦头烂额,最近总算是轻松下来了,正好赶上这次来省城公干,咱们哥俩可得多喝几杯酒,好好叙叙旧,过几天办完事情,我还想到你办公室去坐坐,借着老弟你的面子,拜访下省委办公厅的领导。”

    王思宇微笑着点点头,他开始重新审视起郑大钧来,这人骨子里虽然媚上,喜欢玩些溜须拍马的手段,容易被人轻视,但此人却很不简单,还是很有些手段的,而且这人最大的特点便是善于钻营,总是能够不遗余力地编织关系网,为将来的仕途展铺路。

    在这方面,自己明显不如他,明明就在省厅工作,近水楼台先得月,自己却不喜欢到各处走动,只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确实太安分了些,不像人家郑大钧,人还在县里呢,却惦记着隔墙摘桃子,把手已经伸到省里来了,此人志向委实不小。

    电梯门打开,从里面涌出十几个人来,等人散尽后,两人便和其他客人一起进了电梯后,郑大钧扭过头来,把嘴巴凑到王思宇的耳边,轻声道:“老弟,包间里还有你的一位老熟人,从青羊县调过来的张副县长你们很熟吧?他说和你关系很好,这次我把他带出来了。”

    王思宇愣了一下,有些不自然地抹了下前额,点头道:“啊……你说的是振武县长吧?是啊,我们关系确实很密切。”

    他嘴里虽是这么说,心里却在琢磨,张振武当初在青羊时是分管教育的副县长,是魏老二的狗头军师,自己和他的关系倒也一般,不过和他老婆李青梅的关系那就不是一般的密切了,张振武这家伙,想必是得到某些风声,了解到自己与郑大钧有交情,便把自己抬出来当梯子,架到郑大钧的墙头上来了,此君倒也是个人物,离了魏老二,跑到人生地不熟的青羊县,居然照样能吃得开。

    电梯上到十楼的时候,郑大钧微笑道:“到了!”

    王思宇点点头,跟在他的身后迈步走出,两人说说笑笑地进了包间,屋子里呼啦一下站起七八个人来,在郑大钧的介绍下,众人一一过来和王思宇握手,轮到张振武时,王思宇刻意跟他来了个拥抱,握着他的手聊了半天,嘘寒问暖,显得极为亲热,也算给足了他的面子。

    张振武还是那副书生打扮,说话也依旧文绉绉的,面对王思宇的热情,他有些受宠若惊,那颗原本忐忑不安的心,也总算落了地,在郑大钧的招呼下,他换了位子,直接坐到王思宇旁边,满脸堆笑地在旁边小心伺候着。

    张振武调到青山县之后,当地的干部都不太把他这个外来户放在眼里,根本不拿他这位副县长当回事,底下的人拉帮结伙的想架空他,着实让他郁闷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某次在饭桌上,他听别人闲聊,得知县委副书记郑大钧和王思宇一样,都是从市委办公室调出来的,后面站着的,也都是市委周副书记。

    这个消息立时引起了张振武的注意,在经过一番思量之后,他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思,跑到郑大钧的办公室里汇报思想,两人聊天时,张振武有意把话题扯到王思宇身上,顺便扯了个谎,把他和王思宇之间莫须有的友谊大肆渲染,因此得到了郑大钧的另眼相看,再加上他本身还是很有些本事的,会干事,也会做人,渐渐就得到了郑大钧的赏识,对他的工作给了很大的支持,但即便是这样,张振武还是花了将近半年的时间,才在青山官场上站稳了脚跟。

    十几分钟前,张振武的心还一直悬着,生怕王思宇来了以后,对自己态度冷淡,搞得他当场难堪,圆不了当初撒下的弥天大谎,情急之下,他打着上厕所的幌子,躲在卫生间里给李青梅打了个电话,让她和王思宇提一提,李青梅却不冷不热地道:“你放心吧,小王县长是重情义的人,他肯定会对你很热情的。”

    说完后,还没等张振武做出反应,那边就‘咔哒’一下挂了电话,李青梅这种不配合的态度,让张振武很是恼火,却也无能为力,也许是两地分居太久的原因,他总感觉到李青梅对自己的态度越来越冷漠,自己偶尔回趟青羊,她也总是借故工作繁忙,经常在书房里熬上一夜,找出各种借口不和自己亲热,这次来省城前,他又回了趟青羊,实在按捺不住,想要用强,却被李青梅疯一样赶了出去,他只好跑到小旅馆,和田二丫住了一晚。

    张振武倒没往别的地方想,只以为李青梅还在因为妹妹的事情怪罪他,李青璇这次在央视主持人大赛中挥出色,以玉州分赛区二名的身份出线,过段时间就要去央视进行封闭性训练,准备迎接最后的决赛,可她在回到青羊后,却没有半点的欢欣鼓舞,反而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向单位请了假,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出来,终日以泪洗面,不肯走出家门半步。

    青羊电视台的领导在得知情况后,赶忙给李青梅打了电话,请她去做做工作,希望李青璇能够尽快把状态调整出来,不要耽误接下来的比赛,毕竟李青璇要是真能一鸣惊人,进入最后的总决赛,台领导的脸上也光彩,再说那也是一份实实在在的成绩,毕竟李青璇所取得的成绩,肯定是和组织上的培养,台领导的关怀是分不开的。

    李青梅找到了她,姐妹两人谈到深夜,最后抱头痛哭,李青梅当场给张振武打了电话,将他狠狠地斥责了一遍,张振武在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心里也觉得有愧,就没敢辩驳,只是低声下气地赔不是,并在电话里向李青璇道歉,承认当初不该干预她的婚事,搞到现在鸡飞蛋打不说,还赔上了李青璇的终生幸福,他还在电话里出了些主意,信誓旦旦地讲,只要按照他的办法做,肯定能把江涛从那女护士的手里夺回来,可李青璇哪里还能再听他的话,只嗯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搞得他有些灰头土脸的。

    张振武早就觉得王思宇有些道行,在青羊的时候,他就知道此子绝非池中之物,早晚能够一鸣惊人,但没有想到,王思宇竟然能够调到省委办公厅工作,在得到这个消息后,他着实震惊了许久,此时再次见面,虽然王思宇一直笑脸相对,但张振武却始终面带恭敬,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

    众人围在桌边坐好,服务员便把菜单递过来,谦让一番后,郑大钧点了酒菜,闲聊了一会,穿着花旗袍的服务员们便端着盘子从外面走进来,一道道热气腾腾的菜摆上桌子,酒还是五粮液,除了两位女同志外,其他众人都将杯子满上,在郑大钧的倡议下,先集体碰了一杯,随后他就开始撺掇着几个小青年给王思宇敬酒,却被王思宇笑眯眯地制止住,按他的说法,大家都是青州人,应该喝团结的酒,自己人不打自己人。

    酒下的虽然很慢,但饭桌上的气氛却很是热烈,王思宇很清楚郑大钧找自己来的原因,叙旧只是一方面,除了想通过自己多认识些有能量的人外,他也是想借机在下属面前显示一下,他郑书记在省城是有关系的,连省委办公厅的领导都能请得到,他要的是这个面子,不然也不会叫这么多人来,在官场上走动这么久,王思宇当然清楚花花轿子人抬人的道理,于是在酒桌上和郑大钧称兄道弟,着实表演了一番。

    因为事先喊出了自己人不打自己人的号子,所以酒桌上一团和气,但半个小时候,张振武还是喝多了,这倒怨不得别人,一来是他酒量太小,二来王思宇对他很是关照,在郑大钧面前为他说了不少好话,这使得他心情大好,书生意气一时作,就端起杯子赋诗一,随后各敬了王思宇和郑大钧一杯酒,众人正夸他好酒量时,这位张副县长却摇摇晃晃地奔了出去,半天没出来,办公室的一位科员进去找时,现他正蹲在厕所里,双手把着马桶吐到虚脱,只好先把他扶回宾馆。

    酒席散后,王思宇跟着郑大钧去了宾馆,两人聊得很晚,回到家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多,他来到客厅,却现书房里依然亮着灯,赶忙脱了外套,推开房门走进去,却见柳媚儿已经趴在书桌上睡着了,王思宇蹑手蹑脚地走到她身边,小心翼翼地将她手里握着的书取下来,放到一边,不经意间,却看到了柳媚儿在报纸上写下的那行字,“大色狼,真不像话,专门勾引良家妇女!”

    王思宇不禁哑然失笑,心里暗自叹息道:“知我者,柳媚儿也!”

    见柳媚儿睡得正香,两只小手点着脑袋,只露出半张脸来,她的睫毛不时地颤动,小嘴还偶尔吧嗒几下,可爱之极,而那段雪白欣长的脖颈更是暴露在外面,极为诱人,王思宇忍不住低下头来,冲着那里轻轻吹了几口气,又伸手轻轻搭在那里,只觉指尖柔腻温软,很是舒服,而柳媚儿却仍在梦中,全无反应。

    几分钟后,王思宇长长嘘出一口气,俯下身来,抱起柳媚儿柔软的身子,小心地侧身走了出去,将她抱进卧室,放到床上,除去她脚上的拖鞋,又把被子将她轻轻拉上,掖好被角,转身向外走了几步,又忽地顿住,悄悄地摸了回来,眯着眼睛把嘴巴凑过去,在那张清纯漂亮的脸蛋上亲了一口,这才猫腰走了出去,轻轻把房门关好,返回自己的房间。

    听着脚步声走远,柳媚儿颤动着睫毛睁开眼睛,乌黑的眸子里闪着亮光,她怔怔地望着棚顶,半晌,才起右手,在脸颊的某处轻轻地揉了揉,双手拉起被子,羞惭惭地低头钻了进去,过了许久,她才把头再次钻出来,深吸一口气,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把菜刀,拿手试着锋刃道:“其实……也不算太色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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