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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化妆

    上班后,整整一上午,王思宇都坐在办公室里,修改那份下乡调研后整理出来的材料,竟错过了中午吃饭时间,直到刘海龙敲门进来,将餐盒放到他的办公桌上,王思宇才回过味来,只觉得腹中饥肠辘辘,望着餐盒中的一尾红烧鲤鱼,食欲顿时被勾了起来,笑着把笔丢到一边,将材料递给刘海龙,让他按照修改后的文稿,把材料打印出来。

    两点多钟的时候,王思宇拿着打完的材料敲开了县委书记钱雨农的办公室,宽大的办公桌后面,钱雨农正在低头看文件,眉头上拧成了一个大疙瘩,见王思宇进来,他的脸色就变得明朗起来,把文件放在办公桌上,笑眯眯地欠了欠身,招手道:“王书记,你来的正好,最近一直想找你过来坐坐,可事情太多,一忙起来就忘到脑后了,怎么样,最近的工作还顺利吧,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

    王思宇拉开椅子坐下,把手中的材料递过去,笑着说:“钱书记,多谢你的关心,最近一切都好,我前段时间下乡去摸了摸底,结合县里招商引资的新形势,整理出一份材料出来,想请钱书记过过目,把把关,如果钱书记觉得切实可行,就先在小范围内试点一下,要是能起到一些效果,我们再加大推广力度。”

    钱雨农的笑容变得更加浓郁起来,接过材料,拿在手里抖了抖,没有急着去看,而是笑呵呵地把材料放到一边,点头称赞道:“好,好,王书记,干得不错,招商引资现在是我们县里的头等大事,每位常委都应该把精力放到这上面来,你能和县委保持高度一致,这点非常好,不像某些同志,总是消极应付,大搞形势主意,我们很多工作,就坏在这些不作为的干部身上了,以后在领导干部的任用上,一定要严格把关。”

    王思宇微笑着点了点头,顺着他的话道:“钱书记说的是,我这次下去也现,基层的不少干部良莠不齐,素质差别很大,一些积极肯干,富有经验的干部没有得到重用,而另一些人浮于事,夸夸其谈,在群众中口碑极差的干部,却始终占据着重要的位置,这种现象应该早些得到改变,组织部门还是要加强干部的考核的甄别,把工作做扎实了。”

    钱雨农微微皱眉,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在呷了口茶水后,就把身子仰到靠背椅上,跷起二郎腿,不冷不热地道:“王书记说的对啊,前些天我在组织部讲话的时候,也特别强调这个问题,我们又想到一起去了,再过几天,我和海洋他们就要去出国考察了,县里的事情,你和老曹多抓一抓,这眼看就到年底了,工作的重点就在于保持好安定团结,让全县人民过个祥和的新年上,这段时间尤其要注意安全生产,不能出现重大事故,其他的到没有什么,常委们都有分工,各负其责嘛。”

    王思宇笑了笑,又和他闲聊了几句,见钱雨农迟迟不肯看材料,态度也有些冷淡,就吃出味来,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本来还想和他提提锂电项目的事情,这时也就没了兴致,抽了一根烟后,便转身告辞,直到王思宇出了门之后,钱雨农才摸起材料,仔细看了起来,当十几页的材料都翻完后,他拿笔在上面圈了圈,又走到西山地图前,望了半晌,皱着眉头回到办公桌边,抄起电话给委办主任庄俊勇挂了过去,“老庄啊,你放下手头的活,来我这边一趟。”

    庄俊勇很快敲门走了进来,先拿着茶杯帮钱雨农续上茶水,笑逐颜开地道:“书记大人,有何指示?”

    钱雨农面无表情地拿手敲了敲桌子,把材料向前一推,低声道:“老庄,你看看这份材料怎么样。”

    庄俊勇摸起材料,反复看了有十几分钟,就点头称赞道:“写的好,抓到问题的点子上了,这几天我还琢磨着,招商工作要这样搞下去,总不是个办法,年后要出不了成绩,我们没法向市委交代,看了这份材料,我觉得还有文章可做,只是时间恐怕来不及了,现在开始布局实施,估计明年还是出不了成绩,要想把这个调子唱下去,只能想办法抓几个大项目。”

    钱雨农慢吞吞地举起杯子,呷了口茶水,盯着他道:“老庄,王书记现在的秘书是哪个?”

    庄俊勇轻声道:“是委办的刘海龙,这个王书记啊,也不知怎么搞的,那么多老人不用,却挑了个愣头青。”

    钱雨农无声地笑了笑,又摸过材料,看了几眼,轻轻放在桌子上,抬手摩挲着头,感慨道:“人才啊,可惜不能为我所用,不然倒是个好帮手,老庄,你据实回答,这样的材料你能写出来吗?”

    庄俊勇摇了摇头,讪讪地道:“钱书记,我写不出来。”

    钱雨农缓缓站起,走到窗边吸了支烟,慢悠悠地道:“明年的情况很严峻,我向市委岳书记打过包票,一定要在西山放个大大的卫星出来,可现在省委办公厅下来的最新文件,却限制了县市征地规模,原来打算以土地换项目的计划估计要落空了,硬来风险太大,我们不能踩这个地雷,你回去好好想想,怎么能拉来投资,明年七月份之前,至少要拉来几个像样的投资项目,不然没法和岳书记交代啊。”

    “是啊,钱书记,我再回去想想办法。”庄俊勇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头,转身后,苦笑着咧了咧嘴,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轻轻关上房门。

    钱雨农拿起材料,在手里掂了掂,叹了口气,对这份材料,他还是有很高评价的,只可惜规划周期太长,短时间内很难奏效,很可能自己栽下树苗,却便宜了后来者,这种事情,钱雨农是决计不会做的,他把材料撕开,放入碎纸机里,按动开关,在一阵‘嗡嗡’声中,十几页的材料化为无数纸屑。

    这时‘咚咚’的敲门声忽地响起,钱雨农皱了皱眉,把碎纸机关掉,重新坐到椅子上,有些不耐烦地喊了声:“进来!”

    房门‘吱呀’一声推开,却见政法委书记曾国骅走进来,他铁青着脸,一言不地坐到沙上,点了一根玉溪烟,一口接一口地抽着,嘴角不停地抽搐着,能够看得出,内心已经气愤到了极点。

    钱雨农微微一笑,轻声道:“怎么了,老曾,又和万立非闹别扭了?”

    曾国骅愤懑地点了点头,把手里的打火机往茶几上重重地一拍,苦着脸道:“钱书记,这工作没法干了,老万最近又犯老毛病了,总是跟我唱反调,今天在局党委会议上,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我下不来台,你说我好歹也是分管政法的县委常委,他怎么能这样干!”

    钱雨农叹了口气,摆手道:“老曾,都是自己人,你就不能忍一忍?你们两个没事老跑我这告状,我哪有时间天天给你们断官司,正经事还忙不过来哩!”

    曾国骅把半截烟在烟灰缸里戳了戳,丢了进去,愁眉不展地道:“钱书记,可别怪我没提醒你,老万最近可跟曹凤阳走得很近,你有时就是太信任他们了,小心别人在背后打黑枪。”

    钱雨农不动声色地望了他一眼,摸起茶杯,抿了一口,重重地敲在桌子上,低声呵斥道:“别信口开河,老万是什么人,我心里很清楚,你个政法委书记倒是应该好好反思一下,为什么公安局长和检察院长都不服你,那还怎么开展工作?我早就提醒你了,要和老万搞好关系,你就是不听,他姑父是谁,你又不是不清楚。”

    曾国骅撇了撇嘴,低声嘟囔道:“不就是个副厅长嘛,眼看就要退下来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钱雨农不禁勃然大怒,敲着桌子教训道:“老曾,都和你说过多少次了,现在是关键时刻,就指望着人家来帮忙了,你非要去触那个霉头,哪个能帮得了你,你不懂业务,去参加局党委会干什么,那不是找不自在吗?”

    曾国骅的火气也上来了,脸红脖子粗地顶撞道:“钱书记,我退一尺,他进一丈,我还怎么忍,万立非就是没把我放在眼里,他盯着政法委书记的位置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你让我怎么办?”

    钱雨农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摆手道:“老曾啊,你先出去吧,让我静一静,不管怎么样,这段时间自己人不能乱,等年后吧,年后我会帮你们平衡好的。”

    曾国骅嘴巴动了半晌,却没有说出话来,瞪着眼珠子望了钱雨农半晌,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钱雨农沉思良久,就摸起桌上的座机,给万立非拨了过去,电话接通后,他语气平和地道:“老万啊,怎么回事,又和老曾吵起来了?”

    万立非笑着说:“没有,钱书记,自从上次您找我谈过话后,我就彻底想通了,一直很注意配合曾书记的工作,今天在会上其实是正常的讨论,只是曾书记情绪有些激动,怎么,又上您那打小报告了?”

    钱雨农笑了笑,沉声道:“老万啊,工作上可以有讨论,甚至是争吵,这些都没关系,但要注意场合,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让他下不来台,好歹他也是县委常委,分管政法,还是要尊重的,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万立非忙点头道:“钱书记,您批评的对,以后我一定注意说话的语气。”

    钱雨农满意地点了点头,似是不经意地问道:“老万,最近和老曹走得很近?”

    万立非沉默了半晌,才压低声音,有些迟疑地道:“钱书记,当初可是你让我……”

    钱雨农忙打断他的话头,笑着摆手道:“老万,我不是那个意思,对于你,我是绝对信任的,只是想打听下老曹现在的情况,他有没有流露出什么不满的情绪?”

    万立非这才缓了口气,摇头道:“钱书记,他最近的情绪有点低落,也说过一些出格的话,但好像已经认输了,最近安分得很,下班以后就回家,很少再和那些人接触。”

    钱雨农摩挲着头,笑着说:“那就好,那就好,我出国这段时间,你要盯着点,别让他钻了空子,搞出什么花样来,有什么最新情况,你要及时向我汇报。”

    万立非笑着说:“钱书记请放心,别说出去一个月,就是去半年,西山的天也变不了。”

    钱雨农笑眯眯地把话听完,顿了顿,摆弄着办公桌上的签字笔,话锋一转,笑着说:“老万,你姑父现在的身体怎么样,还在外地疗养吗?”

    万立非轻轻地‘嗯’了一声,他琢磨出钱雨农话里透出的意思,赶忙低声道:“钱书记,您放心,他上次离开西山后,给我打过电话,明确表态,省改委那边是支持咱们西山展的。”

    钱雨农笑着说:“好,好,有胡副厅长的支持,我就放心了,那立项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万立非有些为难地道:“钱他的脾气,这种事情,我是不敢多问的,要您亲自给他打电话才好。”

    钱雨农微微皱眉,拿笔在本子上写下一行字,沉吟道:“那就再等等吧,也不用急,等胡副厅长回到省城,我再去看他。”

    两人聊了一会,钱雨农挂断电话,低声骂了句粗话,便摸起手机,给沈丹丹打了过去,颓然道:“丹丹,我晚上去西山宾馆,你安排一下。”

    沈丹丹手里握着电话,站在办公桌前,眉开眼笑地道:“知道了,保证让您满意,书记大人,听说您要出国,我特意给您准备了些硬通货。”

    钱雨农叹了口气,摆手道:“那些东西倒是无所谓,只是你不要忘记了我们之间的约定,明年再给你们拿些项目,录像带必须还给我,赵大富那个混账东西,别把我逼急了,不然我会让他死得很难看!”

    说完,他‘啪嗒’一声挂断电话,呆坐半晌,就皱着眉头点着一根烟,狠狠地抽了几口,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良久,他把烟蒂丢掉,走到镜子前,望着镜子中的自己,觉得脸色有些苍白,就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管口红,在脸颊上涂了涂,伸出双手,轻轻地摩挲起来,双手移开后,镜子里又出现了那位红光满面的县委书记。

    嗯嗯,某人就不要跟着起哄了,乃根本不了解状态,没收藏在书评区提意见的,一律无视,这大半年来,就被一个读者骂到哑口无言,天天给你投票,你丫的怎么老请假,嗯,没话讲,只能认账。

    对于道德标准质疑的,请参照我在文中对伦理道德四兄弟的顺口溜,如果还不满意,再加上一条,本书没有现实背景,纯属虚构。

    对于主角性格不满意的,请参见书名,最烦看了一百万字才跳出来骂主角好色的,王思宇喜欢看的是艳史通鉴,不是金刚经,面对美女不动心的事,对他来说难度大了点。

    第五卷是想做些尝试,现在看并不成功,其实从全书来看,我满意的也不过是三五章而已,但还是要坚持写下去嘛,道路是曲折的,人品是坚挺的,只会被和谐,不会太监,这是俺的承诺,至于更新度,大家可以无视了。

    最后说一句,对追俺书的读者,表示万分感谢,对追着俺书骂的某些人,俺只能说你忒无聊了点,刚刚了个丢失存稿的通知,立马跳出来了,幸灾乐祸的样子很滑稽,你真牛逼,二十四小时蹲守?留个地址吧,我给你点辛苦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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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西厢

    下班后,王思宇出了县委大院,打车回到老西街,让司机把出租车停在街边,交了钱,推开车门走下来,他刚刚来到常去的那家餐馆门口,就听背后有人软绵绵地喊:“王书记。”

    王思宇停下脚步,转身望去,却见十几米外,一位体态婀娜的女警缓缓走来,仔细望去,却正是白燕妮,她身穿藏蓝色的警服,里面是件浅蓝色的衬衫,配着深蓝色的领带,头上戴着一顶漂亮的警帽,秀盘成典雅的髻,如花朵一样斜开在耳畔,这身庄重的警服穿在她的身上,非但无损于白燕妮的美艳,反而为她增添了些独特的魅力。

    王思宇顿时觉得眼前一亮,忙大步流星地迎过去,站在白燕妮的面前,踱着步子绕着她转了一圈,在白燕妮的身上仔细打量了一番,呵呵一笑,伸出拇指,由衷地赞叹道:“嫂子,你穿上这身警服实在是太漂亮了。”

    “王书记可真会说话哟,人家都不好意思了。”白燕妮被看得有些心慌意乱,娇羞地一笑,脸上变得红艳艳的,愈的俏丽动人。

    王思宇在心里叹了一口气,暗想这尤物大概是西山最能勾起男人犯罪**的女警察了吧,挺好的一身警服,到她身上就成了制服诱惑,也不知安排她到刑警队工作是不是个错误的决定,沉吟间,他的目光落在白燕妮的右手上,见那只白皙柔嫩的手上,拎着一个沉甸甸的白色塑料袋,就笑着说:“嫂子去买菜了?”

    白燕妮莞尔一笑,甜丝丝地道:“是啊,县局斜对面的巷子里,新开了家小型菜市场,菜价很便宜的,这回买菜倒是方便多了哟。”

    王思宇笑了笑,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身前这位娇俏迷人的警花,打趣道:“嫂子,你可别高兴得太早,刑警队的工作我还真不陌生,外面听着威风,可实际上辛苦着呢,以后要是有了大案子,恐怕要加班加点的干活,昼夜都捞不到休息,到那时你可就惨了,说不定会哭天抹泪地来找我换工作。”

    白燕妮吐了下俏皮的舌头,装作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柔声哀求道:“要真有那么一天,还请王书记大慈大悲,帮小女子脱离苦海哟。”

    王思宇微笑着摆手道:“嫂子,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要是肯教我太极剑法,没准我会考虑考虑。”

    白燕妮咬着嘴唇,吃吃地笑了起来,随后极有风情地乜了他一眼,甜腻腻地道:“王书记想学,我当然会教,就怕书记大人吃不了那个苦头哟。”

    王思宇见她笑的模样实在招人喜欢,不禁心中一荡,抱着肩膀摇头道:“那不可能,你个妇道人家都能吃得了苦,我个男子汉哪里会不成。”

    白燕妮抿嘴笑道:“王书记,你这可是大男子主义了,瞧不起我们女人哟。”

    王思宇哈哈一笑,有些无可奈何地道:“嫂子这张小嘴可真厉害,倒会给人扣帽子。”

    白燕妮见旁边有商贩推着车子过来,忙拉了王思宇的衣袖,两人往道边站了站,让过车子,她松了手,柔声道:“王书记,不要在外面吃了,我今儿买了肉馅,晚上包饺子。”

    王思宇‘喔’了一声,点头道:“好,好,好吃不如饺子嘛,那我今晚要大饱口福了,尝尝嫂子的手艺。”

    白燕妮笑着点点头,抬手做出请的姿势,王思宇伸出手来,不由分说,从她手里夺过白色的塑料袋,走在前头,两人先后拐进巷子,白燕妮不紧不慢地跟在王思宇身后,走了几米远后,就续搭讪道:“王书记,嘉群下午给您打过电话了吧?”

    王思宇点了点头,叹气道:“一点小事,感谢了十几分钟,嘉群什么都好,就是太客气了。”

    白燕妮莞尔一笑,柔声道:“感谢是应该的,王书记,我们嘉群的口才不好,不会表达,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话,肯定是‘王书记,我一定会努力工作,绝不辜负您的关心和期望’。”

    王思宇听她学得似模似样,也禁不住呵呵一笑,轻声调侃道:“嘉群嘴巴是笨了点,不像嫂子,巧舌如簧,嘴巴像抹了蜜,把人哄得晕乎乎的,都快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白燕妮咬着嘴唇,娇嗔地瞪了他一眼,举起右臂,作势在王思宇的后背轻轻擂了一下,王思宇如有感应,恰巧此时转过头来,她心里一慌,那只白皙如玉的小拳头倏然松开,如兰花般轻灵地绽放,五指挥出,拂了拂王思宇的外套,甜丝丝地道:“王书记,衣服挂了灰,回去我给您洗洗。”

    王思宇笑着摆了摆手,摇头道:“嫂子,不必麻烦了,到家里就不用把我当书记了,咱们是邻居。”

    白燕妮刚想说话,却听到前面隐约传来孩子的哭声,她顿时慌了手脚,赶忙跑到头里,抢先进了院子,王思宇跟过去时,却见她已经从钟嘉群母亲的怀里抢过孩子,急急地进了西厢房。

    钟嘉群的母亲手里拿着一个空奶瓶,见了王思宇,急惶惶地迎过来,满面笑容地道:“王书记,您回来啦。”

    王思宇停下脚步,把手里的塑料袋递过去,笑着说:“大娘你好,有空到我那边坐坐,喝杯茶,这是嫂子买回来的菜。”

    钟嘉群的母亲吓了一跳,接过塑料袋,扭头冲着西厢房里喊:“妮子,你也太不懂事了,哪能让王书记拿菜,他的手多金贵啊,那可是掌大印的手,全县五十万人民的幸福指数,全在他手里掐着呢。”

    王思宇暗自在心底叹了口气,这家子人倒只有钟嘉群的嘴巴笨了些,看钟母的架势,那也不是一般的会说话。

    白燕妮正在给孩子喂奶,不好意思出门,只好坐在床边,甜丝丝地喊道:“妈,你别乱讲话,县里哪有那么多人口啊。”

    钟母讪讪地笑了笑,不去理会白燕妮,而是对着王思宇大献殷勤道:“王书记,进屋坐会吧,你可是我家的大贵人啊,我老太婆子可一定要好好感谢你。”

    王思宇笑着摆摆手,轻声道:“大娘,你别客气,我和嘉群感情好,就像兄弟一样,您老别拿我当外人,以后大家就当一家人相处。”

    钟母感动地连连点头,非要拉着王思宇进屋,王思宇忙推说还有事情,她才松了手,笑眯眯地望着王思宇回到正房,这才转过身子,进了屋子,将塑料袋放到桌子上,拿着奶瓶走到白燕妮身边,皱眉道:“妮子,奶嘴被孩子咬坏了,下次换个好点的,奶粉的质量也不好,乐乐好像不喜欢那个味道。”

    白燕妮点了点头,抱着孩子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便轻轻把他放到小床上,换了衣服,和钟母一起忙碌起来。

    王思宇回到屋子里,挂了衣服,站在窗边吸了根烟,就捧了一本书,低头看了起来,半个小时后,钟嘉群的母亲端来热气腾腾的饺子,又端了几样开胃小菜,小心翼翼地摆在饭桌上,站在旁边笑呵呵地道:“王书记,本想叫您过去吃饭,妮子说了,怕孩子太闹,吵到您,她让我给您端过来。”

    王思宇洗了手,挽起袖口,摸着筷子叹息道:“大娘,给你们添麻烦了。”

    钟母忙摆手道:“不麻烦,不麻烦,能给您这么大的领导端茶倒水,那是我们小老百姓的福气哩。”

    王思宇皱了皱眉,就笑着谦让道:“大娘,过来坐,一起吃吧。”

    钟母忙推辞一番,就笑眯眯地走了出去,直到王思宇吃过饭,她才过来收拾了碗筷,又端了盘水果,站在茶几对面的沙上,呐呐道:“王书记,我能看看您的手相吗?”

    王思宇微微一笑,觉得这老太太有意思,就笑着把钟母让到沙上,伸出左手来,钟母小心翼翼地抓起他的手,只眯着眼睛瞧了几眼,就吃惊地抬起头来,压低声音道:“王书记,可了不得,您这事业线太长了,都通到中南海去了。”

    王思宇刚刚吃了口梨子,还没咽下去,听到这句话,险些呛到,咳咳地咳嗽半晌,才笑着点头道:“大娘,借您吉言,我以后要是当了大官,一定把嘉群带上,让他也住进去。”

    钟母讪讪地笑了笑,坐在王思宇对面的沙上,煞有介事地道:“那真是太好了,观音菩萨保佑啊,王书记,以前我给嘉群看过手相,他前半生命运坎坷,三十岁的时候犯小人,把我愁得都睡不着觉,五月节那天夜里,忽然梦到一条金龙从嘉群的身边经过,我一下子就明白了,我儿子要遇到贵人了,很快就要转运了,当时和他们两口子叨咕,全都不信,说我搞封建迷信,现在一看,这可不是应验了吗?嘉群要不是遇到您,哪有今天啊,还不被那个姓林的欺负死啊。”

    王思宇听他讲的有趣,笑呵呵地削了个苹果递过去,钟母忙接过来,眉开眼笑地道:“王书记给的苹果,那一定得吃,吃了延年益寿哩。”

    王思宇笑着说:“大娘,您说得太夸张了。”

    钟母却摆手道:“不夸张,一点都不夸张,您可能不知道,自打昨晚上搬进来,我就觉得这血压都降了不少,精神头也比以前好多了,这就是院子里有贵人啊,百病不侵。”

    王思宇被他哄得呵呵地笑个不停,抬起左手,瞄着上面的掌纹,也觉得有点意思,这时钟母把苹果吃完,喝了口茶水,就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轻声叨咕道:“这搬家以后,我也去了块心病,家里人再不用受姓林的气了,王啊,那个坏家伙实在是太猖狂了,经常在夜里喝得醉醺醺的,跑到我们家门口砸门,报警了都没有人敢管,说让我们自己解决,我几次要去告状,都被嘉群和妮子拦下来,说他们家有大官,惹不起,现在可好了,妮子当了警察,又住到王书记家里来,看他个臭流氓还敢欺负人不?”

    王思宇很清楚,她说的人多半是林震,摸起杯子呷了口茶水后,就皱着眉头问道:“大娘,他最近还敢去骚扰你们吗?”

    钟母摇头道:“不敢了,自从嘉群给您当秘书以后,他就不敢去了,我家嘉群也算扬眉吐气了,现在说话办事的精神头都不一样了,我看了以后,是打心眼里高兴,老大这回有奔头了,老二要是再能回来,我这心里就更踏实了。”

    王思宇放下杯子,疑惑地道:“大娘,嘉群还有弟弟吗?怎么一直都没听他提起过?”

    钟母叹了口气,愁眉苦脸地道:“王书记,家丑不可外扬啊,嘉众的脾气不好,以前是县里的小混混,整天跟着一帮人厮混,有次闯了祸,差点闹出人命,吓得他远走高飞了,我们卖了房子,小妮子又把嫁妆赔给人家,那家人已经答应不告了,可那臭小子再也没露过面,这都几年没联系上了,现在也不知是生是死,我们都只当他没了,省得操不起的心。”

    老太太嘴里虽然说得硬气,可眼角已经挂满了泪痕,王思宇忙递过纸巾,轻声宽慰道:“大娘,你放心,他早晚能回来。”

    钟母抽噎着点了点头,又笑着说:“王书记,您看,我这是老糊涂了,在您面前说这些干什么,您可千万别见怪,我先回去了。”

    王思宇把她送到门口,忽地想起什么来,赶忙叫住钟母,领她来到西墙根边,掀开几块木板,笑着说:“大娘,你们以后不用再买菜了,这里面的菜够吃到夏天的了。”

    此时天已经黑下来了,院子里的光线不太好,借助窗口透出昏黄的灯光,老太太猫腰望了半天,才喜不胜收地道:“王书记,您存了这些菜啊,这回可省事了,只是这地窖有点深,爬上爬下还不太方便,只能妮子来拿了,她学过武术,腿脚利落着呢。”

    王思宇将木板推上,站在墙根底下和钟母又聊了许久,迟迟不见白燕妮出来,西厢房的窗户上却已经拉了帘子,他不禁有些意兴阑珊,转身回了屋子,坐在桌边写稿子,一直忙到晚上十一点多钟,偶然抬头时,却现西厢房左侧的房间里,窗帘上映出一个轮廓清晰的人影,只看那完美的腰身曲线,就知是白燕妮。

    王思宇心头一颤,赶忙把笔丢到一边,悄悄关了客厅的灯光,再次蹑手蹑脚地走到窗前,端着茶杯向那边望去,却见窗前的倩影正轻轻摇曳着,白燕妮似乎在梳理头,她的动作极为轻柔,每个动作都是那样的优雅,王思宇站在窗前看得入神,不知过了多久,人影才离开窗前。

    王思宇仍不肯离开,几分钟之后,那淡淡的人影再次出现,这次似乎是在床上,王思宇目瞪口呆地望着那人影如弓般弯曲起来,拉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在双手双腿的支撑下,那弧度变得越来越大,白燕妮的腰身竟然不可思议地挺到了一个极限的高度,随后一条修长的美腿缓缓抬起,在虚空中轻轻点了两下,整个身子便在瞬间坠落下去。

    失魂落魄地呆立半晌,直到那间屋子的灯光熄灭,院子里陷入黑暗之中,王思宇才长长地吁出一口气,一时间只觉得心乱如麻,口干舌燥,他扬起脖子,将玻璃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皱着眉头进了浴室,脱光衣服后,他拧开水龙头,拿手在身上机械地揉搓着,恍惚间,灵魂似已出窍,飘飘忽忽地穿过屋子,来到院子里,借着漆黑的夜色,一步步地摸向那个充满诱惑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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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人情

    第二天王思宇醒的很早,起床后先把白床单扒下来,丢到地上,从衣柜里翻出个新的,重新铺好,又换了套运动服,一番洗漱之后,就烧水泡了茶,站在窗边向外观望,直到西厢房的窗帘‘唰’的一声拉开,他才放下茶杯,急慌慌地推门出去,先在院子里慢跑了一圈,接着做了一套广播体操,热身之后,就站在院子中央,打起太极拳来。

    周松林以前是喜欢打太极拳的,王思宇虽然没有刻意去学,但见久了,也就能打上三招五式,他正左一个金鸡独立,右一个白鹤亮翅,枯燥乏味地比划时,忽听房门‘吱呀’一声响,转头望去,穿着一身黑色绸衫的白燕妮已经提剑走出来,他赶忙换了个方位,极为专注地拿捏着姿势,动作变得轻柔舒缓起来。

    白燕妮望到王思宇,俏脸上露出讶然之色,忙走到近前,甜丝丝地道:“王书记,您也喜欢晨练啊。”

    王思宇轻轻点了点头,把白鹤的两条翅膀亮得更高一些,在头顶上轻轻抖了抖手腕,就把眼睛眯成一条缝,故作矜持地道:“春若不耕,秋无所望;寅若不起,日无所办;少若不勤,老无所归。我这个人一向都喜欢早起做运动,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只有加强锻炼,增进体魄,才能为人民群众多办事,办好事嘛。”

    白燕妮见他的姿势古怪之极,分明是个新手,就抿嘴一笑,也不点破,转身款款走到那三棵白杨树下,活动了下身子,左手捏了个剑诀,一招一式地演练起来,她的动作舒展大方,连绵不绝,飘逸中带着洒脱,王思宇斜眼瞄去,见她肌肤胜雪,身姿曼妙,一时喜欢到了极点,忙弯腰从身边捡了根木棍,也跟着比划起来,只是同样的动作到了他王书记的手里,就完全变了样,没有丝毫的美感,倒有点东施效颦的意思了。

    十七八分钟后,白燕妮腾空跃起,又以一招大劈腿的撩人姿态停止了动作,转头瞥去,却见王思宇正直勾勾地望向这边,不禁心里一慌,蹙着眉头站起来,暗自思量着对策,王书记要学太极剑法,肯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还要想个办法让他知难而退才好。

    见白燕妮不再舞剑,王思宇也丢了木棍,继续装模作样地玩他的王氏太极拳,白燕妮嫣然一笑,袅娜地走过来,甜腻腻地道:“王书记,您要学太极剑法,必须要打好基础,先把身体的柔韧性练出来。”

    王思宇‘唔’了一声,瞄着她高耸的前胸,双手做出抱球的姿势,在胸前晃来晃去,想起昨夜在窗前看到的旖旎景象,小腹就一阵阵地热,咽了口唾沫后,他缓缓睁开双眼,慢条斯理地道:“嫂子,那得怎么练啊,你教我吧。”

    白燕妮笑了笑,转身到墙根处,抬了竖在那里的梯子,把梯子架到一棵白杨上,笑着招手道:“王书记,先过来练练腿功吧。”

    王思宇忙走过去,把左腿放在一道梯架上,像模像样的压了几下,白燕妮却伸手将他的腿抬起,放到更高的地方,这次王思宇再压腿时,就吃力了许多,只觉得腿上疼痛难忍,一条筋都突突直跳,险些痉挛了,他赶忙点头道:“好,以后就这样练好了。”

    王思宇刚想抽腿开溜,白燕妮的眸子里忽地闪过狡黠的笑意,柔声劝道:“王书记,您可不能半途而废哟,不然那剑法是学不成的,压腿是很重要的基础功夫,刚开始虽然辛苦些,咬牙坚持下来就好了。”

    说完,她伸出一双白皙的小手,按在王思宇的后背上,缓缓向下推去,负痛之下,王思宇忍不住出‘哎呀’一声,急声道:“嫂子,快停下来,别压了,会断的。”

    白燕妮的俏脸上忽地升起一抹酡红,手下更加用力地推去,王思宇赶忙撑住梯子,蹦跳着躲闪。

    恰巧钟母端了一盆水出来,刚刚洒到院子里,看到眼前情景,不禁吓了一跳,慌忙把水盆丢在一旁,急惶惶地跑过去,一把将白燕妮拉开,大声呵斥道:“小妮子,你真是太不像话了,怎么毛手毛脚的,把王书记弄伤了怎么办。”

    白燕妮赶忙解释道:“妈,你不要管哟,我在教王书记练功夫呢。”

    钟母却皱着眉头低声喝道:“学什么功夫,王书记何等金贵的身子,哪能去练那些把式,万一有个闪失,我们可怎么跟政府交代啊。”

    王思宇忍住疼痛,呲牙咧嘴地把腿抽出来,摇头道:“大娘,没事,嫂子是一番好心,你别说她。”

    白燕妮恨恨地乜了他一眼,拾起长剑,走到西厢房的屋檐下,停下脚步,轻盈地转过身子,回眸一笑,甜腻腻地道:“王书记,你要加油哟,什么时候把腿上的柔韧性练好了,就可以跟我学习剑法了。”

    王思宇苦笑着点了点头,与钟母聊了几句,就转身回了屋子,擦了汗,换了衣服,钟母就端来热气腾腾的早餐,王思宇吃过饭菜之后,就坐着看了会书,等穿着一身警服的白燕妮从西厢房走出时,他才夹了公文包,神态自若地走了出去,也不说话,不紧不慢地跟在白燕妮的后面,欣赏着她摇曳生姿的倩影。

    虽然被这美人捉弄,王思宇却生不出半点愤懑之意,反倒觉得这尤物庄重可敬,又不失情趣,他心中的倾慕之意愈加浓郁起来,但可惜相见恨晚,对方竟是钟嘉群的老婆,思前想后,王思宇终究下不了那个手,只好长吁短叹,神色黯然。

    过了一会,钟母抱着孩子从房间里走出来,小心翼翼地来到大门边,向外望了望,就悄悄退了回来,拿嘴拱着孩子的脸蛋2?的女人抓了机会,把自己看低了,冷嘲热讽倒是不怕,只是那样容易弄巧成拙,让自己在以后的谈判中落入下风。

    这天上午,王思宇刚刚开会回来,正低头写材料,敲门声响起,没等他说话,唐婉茹已经推门进来,她抬手打了个招呼,就关上房门,径直来到办公桌前,把手里的坤包一丢,跷着二郎腿坐在办公桌上,从风衣口袋里摸出一根雪茄烟,点上后优雅地吸了一口,轻轻吹到王思宇的脸上,漫不经心地道:“小男生,告诉你个好消息,史密斯夫妇后天就要到玉州来了,届时齐总会和他们两人一起来西山考察,你要早点做好准备啊,不要出了纰漏,搞得到嘴的鸭子又飞掉。”

    王思宇微微皱眉,抬手扇了扇眼前缭绕的烟雾,把身子向后一仰,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把手里的签字笔丢到一边,摸过杯子,呷了一口茶水,慢条斯理地道:“婉茹,怎么不早点通知,两天的时间来准备,恐怕不够用,你这不是故意给我出难题么!”

    唐婉茹听到王思宇说出‘婉茹’两个字,脸上就带出一丝罕见的温柔,嘴角轻轻一勾,笑吟吟地吸了一口烟,把雪茄烟掉了个方向,送进王思宇的嘴里,轻轻叹了口气,摆手道:“没关系的,小男生,别担心,前期的工作我已经替你做完了,昨晚董事会已经通过了把锂电项目放在西山的预案,史密斯夫妇那边问题不大,集团公司和外方各投一个亿,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明年三月开始建厂,争取七月份正式投产。”

    王思宇心中感动,深深地瞥了她一眼,手里夹着雪茄狠狠吸了一口,嘴里吐出浓浓的烟雾,含笑道:“婉茹,感谢你的支持,改天我做东,咱们好好喝一杯。”

    唐婉茹莞尔一笑,从办公桌上跳下来,拉了椅子坐下,甩了下秀,摆手道:“小男生,你别高兴得太早,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们要的条件是很苛刻的,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王思宇微微一愣,弹了弹烟灰,皱眉道:“什么条件?”

    唐婉茹笑了笑,取过坤包,拉开锁链,从里面拿出一份协议来,轻轻地丢到桌面上,懒洋洋地道:“都在上面写着呢,你拿去上会讨论吧,如果没有异议,我保证项目能够顺利落户西山。”

    王思宇叼着雪茄烟,皱着眉头把协议看完,脸色变得阴沉起来,‘啪’地一声将协议摔在桌面上,摆手道:“唐总,你走吧,这个项目我不要了。”

    唐婉茹有些吃惊地望着他的表现,有些不可思议地道:“小男生,你该不是疯了吧,要知道,这样的条件很多地方都能开得出来,你们要政绩,我们要政策,这是最公平的交换,你为什么不同意?”

    王思宇冷笑道:“唐总,你大概还不了解我做事的方式,政绩我当然想要,但靠出卖地方上的利益来交换,我是坚决不会做的,你这份协议至少有五个条款越过了我的底线,你们这样搞,西山是没有利益可谈的,我没办法接受,如果贵公司有诚意,请你们另外拿出一套新的方案,不然,一切免谈。”

    唐婉茹摸起协议,在王思宇的眼前摇了摇,把一张俏脸凑过来,似笑非笑地道:“小男生,你说要是我把这份协议交给其他常委,他们会不会同意?”

    王思宇轻轻地吸了一口雪茄烟,把浓浓的烟雾徐徐吹到她的脸上,针锋相对地道:“唐总,没有用的,只要是在西山,我绝对有能力抵制你这份协议,如果不信,你大可试试,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去外地投资,我乐观其成。”

    唐婉茹愣了半晌,见王思宇把雪茄烟抽完,丢到旁边的烟灰缸里,拿起一张报纸盖住半张脸,悠闲地转来转去,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不禁气势一馁,把协议丢到一边,又从包里拿出一份协议,重重地摔到他的怀里,摇头道:“小男生,算我怕了你,要不是看在小姨的面子上,我才懒得搭理你,明明是个县官,非得摆出省长的架子,你了不起,这是最后的方案,再不同意,大家一拍两散。”

    王思宇嘿嘿一笑,把报纸丢到一边,摸起协议,再次翻看起来,脸上变得阴晴不定,他把协议看完后,轻轻丢在桌上,面无表情盯着唐婉茹的俏脸,一声不吭地摇动着转椅,半晌没有说话。

    唐婉茹蹙起眉头,冷冷地道:“怎么,王书记,还不同意?你胃口未免太大了些,好吧,我这就走,热脸贴上了冷屁股,我唐婉茹还真是自讨没趣。”

    说完,抓过两份协议,伸手去摸坤包,王思宇却闪电般地伸出右手,紧紧地握住她的手腕,轻声道:“等等……”

    唐婉茹立时咯咯笑了起来,似笑非笑地望着王思宇,抿嘴笑道:“我就知道你会同意的,小男生,你这个县委副书记还不算太笨。”

    王思宇笑了笑,缓缓站起,伸手摸过她的坤包,松了手,从里面果然又翻出一份协议来,他笑呵呵地望着唐婉茹,轻轻地摇了摇手中的协议,低声道:“唐总,咱们各退一步,就是这份协议了,大家成交好吗?”

    唐婉茹右手捧腮,歪着脑袋盯了王思宇半晌,咯咯地笑了笑,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叹息道:“好吧,小男生,算你狠,别泄露出去,一周后开始正式谈判,我不参加具体的谈判事宜,公司会委派一个专门的谈判小组,组长姓李,南方人,在英国留过学,是谈判方面的高手,你最好小心点。”

    说完后,她伸手抢过坤包,将两份协议塞了进去,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王思宇笑着送她到楼下,唐婉茹直到上了车,也没有再搭理王思宇,飞快地将小车开出县委大院,消失在马路尽头。

    回到办公室,坐在椅子后,王思宇慢悠悠地翻起了这份协议,这应该是隐湖集团最后的方案,各方面的条件都很适度,最大限度地兼顾了双方的利益,王思宇很是满意,拿到了这份资料,相当于掌握到了对方的底线,有利于西山这边做出有针对性的部署,当他翻到最后一页时,却微微一怔,只见下面写着一行娟秀的小字,“小男生,记住了,你欠我一份大人情。”

    王思宇愣了愣,恍然大悟,原来这份协议,唐婉茹早就准备交给自己的,他忙摸出手机,飞快地给唐婉茹了条短信:“婉茹,谢谢。”

    不到一分钟的功夫,手机上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唐婉茹的短信上写着:“小男生,不客气。”

    王思宇微微一笑,继续到:“婉茹,该怎么还你的大人情?”

    唐婉茹的短信很快了过来:“小男生,保护好你的五根手指,它们很灵活。”

    王思宇抬起右手望了望,哑然失笑,再次按动手机键盘,飞快地写道:“如果你愿意,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可以送给你一根雪茄。”

    他按了键之后,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把手机轻轻丢到桌面上,过了半晌,手机嗡嗡地转动了几下,王思宇赶忙摸过来,打开短信,却见上面写着:“不必了,可爱的小男生,我怕忍不住给你生个孩子。”

    王思宇摸着鼻子笑了笑,继续到:“那不更好?”

    唐婉茹的短信很快回了过来,“当然不好,你一定会因此丢了乌纱帽。”

    王思宇笑着到:“我不怕。”

    过了足足有五分钟,唐婉茹的短信才姗姗来迟,王思宇失神地望着上面的文字,只见上面写着:“我怕,这辈子,我都不会再相信任何男人,包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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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考察

    当天下午,王思宇给县长曹凤阳打了电话,把事情大致讲了一遍,曹凤阳听了很高兴,当即笑呵呵地表态:“王书记,这是令人振奋的好消息,请你放心,政府这边一定会积极配合,全力做好接待工作,这样吧,下班前召集几个相关部门开个临时会议,将具体工作部署一下,请王书记也过来参加,有什么特殊的要求,都可以在会议上讲,如果两个亿的锂电项目能够落在西山,这绝对是件大好事。”

    挂了电话后,王思宇不禁有暗自狐疑,曹凤阳在电话里欣喜的语气不像是在作假,但越是这样,王思宇越是觉得蹊跷,虽然作为领导干部,都应该有站好最后一班岗的觉悟,不过从这位曹县长的表现上来看,却丝毫看不出他即将调离西山,莫非他有了某种应对,他手里那张所谓的底牌打出来,真的能够扭转目前的被动局面?王思宇思前想后,都觉得不太可能,作为一县之长,要想改变市委书记做出的决定,无异于天方夜谭,谈何容易。

    临时会议在政府办公大楼四楼的小会议室内举行,除了几位副县长外,政府办、外经委、开发区与招商办、交通局的几位部门领导都参加了会议,由于项目是王思宇牵头联系的,曹凤阳很尊重他的态度,每次在做决定前,都先征询下王思宇的意见,最后才拍板决定,在会上,王思宇的表现很低调,只是强调接待工作要简单隆重、朴素热情,把准备工作做扎实了,尤其是开发区那边,要提前做好安排,外商考察期间,绝对不能出现任何疏漏。

    会议过后,王思宇又把开发区管委会的田主任,招商办公室的刘主任单独叫到办公室里,和他们商谈了许久,除了接待工作外,也让他们提前准备后期谈判事宜,有了唐婉茹的交底,王思宇其实是稳操胜券,但保险起见,他还是作出了周密的计划,将任务分别下达下去,准备组成一支谈判队伍,过些日子到玉州进行协商,争取早点把这份沉甸甸的大合同拿下来。

    离开王思宇的办公室后,田刘两人对视一眼,都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在两人看来,王书记的想法实在太天真,分明有些一厢情愿,商人唯利是图,假如县里不拿出足够的政策作为交换条件,这么大的投资项目,是绝对不会落在西山的,两人甚至认为,按照这种思路进行下去,王书记根本没有可能与投资方坐在谈判桌上,与以往走马观花似的考察一样,对这次的投资项目,他们并不看好。

    下班后,驾车出了县委大院,王思宇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接通后,竟发现是钱雨农打来的越洋电话,钱雨农极为兴奋地道:“好你个王书记,保密工作做得可真是够严的,锂电项目两个亿的投资,这么大的事情,居然没有和我商量,要是事情搞砸了,我可要拿你是问!”

    王思宇把车停在路边,微微皱眉,轻声解释道:“钱书记,不是我在保密,而是事情来的比较突然,我也是刚刚和对方接触的,这个项目原本是要落在省经济技术开发区的,不知出了什么纰漏,隐湖集团这才有了考察西山的打算,倒不是我知情不报,书记大人莫要见怪。”

    手机另一端传来钱雨农爽朗的笑声,他笑着说:“王书记,我非但不见怪,反而很高兴,真是没想到啊,你这泼冷水的,倒有机会打出头一炮来,假如这一炮真能打响了,我要给你在西山宾馆摆上一桌庆功酒,全体常委都要参加,一个都不能少。”

    王思宇笑了笑,摆手道:“钱书记,庆功不敢当,只是现在与对方只是初步接触,能否成功拿下来还不好说,万一项目谈飞了,你书记大人可要高抬贵手,不能打我的板子。”

    钱雨农极为豪迈地道:“王书记,你莫要谦虚,要是别人来谈,我还真不放心,你来操作,我是一百个放心,你一贯能打硬仗,能啃硬骨头,由你牵头来搞是最好不过了,当然,这次的投资项目非同小可,你务必要做好准备,不惜一切代价拿下来,哪怕他们提出非分的条件,也可以先答应下来,你放心大胆的谈,遇到什么难题,随时可以跟我联络。”

    王思宇在心底暗自叹了口气,笑着打趣道:“钱书记,我尽力好了,谈判的进度,我会随时向你汇报的。”

    钱雨农连说了三个‘好的’才挂了电话,王思宇把手机收起,摇开车窗,皱眉点上一支烟,陷入沉思之中,这位书记大人虽然出了国,但消息倒是灵通,事情发生还不到三个小时,他就已经能够得到了汇报,刚才的通话里,已经隐含了敲打之意,他对自己的那番说辞,想必也不会全然相信,只是项目要是能够顺利谈下来,对钱雨农无形中也是一份帮助,自己也拿到了筹码,倒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回到家中,王思宇吃过晚饭,就详细地做了一份计划,反复推敲考察和谈判事宜,直到深夜才睡下,接下来两天,他又带人到开发区的现场进行检查,叮嘱管委会的田主任等人抓紧清理周边环境,粉刷一些破败的工厂,务必要营造出欣欣向荣的气氛,给客人留下极好的印象。

    经过两天的精心准备,接待工作基本安排就绪,第三天的上午,两位副县长带人到高速公路上迎接,王思宇与曹凤阳在办公室里聊天,十几分钟后,电话打来,曹凤阳笑着说:“快到了,走吧,咱们两位要出门迎接了,现在的商人了不得,已经能享受高规格的礼遇了,前些日子君寒从珠三角回来后,好顿和我抱怨,他这位常务副县长出去,受尽了白眼,人家大企业的老总根本不见他,只说各地跑项目的官员都踏破了门槛,死皮赖脸地要见老板,简直和要饭花子差不多了,不胜其烦。”

    王思宇呵呵一笑,站起身来,叹息道:“这在一方面是好事,说明我们的官员能放下架子,以更积极的姿态去面对商户,但另一方面,也说明现在的政情,官员要想要政绩,归根结底还要能把经济搞上去,这就离不开商人的支持,这使得两者间的关系越来越密切,有很多官员因为掌握不好尺度,结果出了事情,‘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句话,其实也可以用来形容官商之间的关系。”

    曹凤阳笑着说:“王书记形容的很贴切,只是很多地方在邀请企业时,倒是热情满满,可当企业真正落户后,就置之不理,甚至百般刁难,我们西山这边还是要加强服务,前段我在县长办公会上特意强调了这个问题,各行政部门要加强管理,提高服务意识,一定要杜绝对企业卡、拿、要的行为,招商重要,养商更加重要,把口碑做好了,商人们口口相传,比我们跑到几千里外去拉项目还要有效,这次招商工作开销不少,但结果很不乐观,我已经向李市长作了汇报,他认为以后招商工作要注意方式方法,要循序渐进,不能蛮干硬干,历史证明,凡是一窝蜂地搞大跃进似地发展,都很容易犯下大错误。”

    王思宇瞥了他一眼,暗自琢磨着他话里透露出的信息,似乎李汉梓市长与市委岳书记之间,就发展经济的一些重要问题意见并不统一,相对岳书记的激进而言,李市长似乎更加保守些,但也正因为他的保守,所以在角逐市委书记的宝座时失利,据说省委主要领导的对李市长的看法,与岳书记对曹凤阳的看法大体相近,都是沉稳有余,魄力不足。

    两人说说笑笑地离开办公室,带着两办的一干工作人员在楼下等候,过了不到五分钟,两辆奔驰车缓缓驶了进来,车门打开后,史密斯夫妇与隐湖的齐凡东,以及唐婉茹在众人的陪同下走了过来,史密斯夫妇都穿着皮装,而隐湖的总经理齐凡东则穿着一身唐装,手里拄着一根拐杖,显得很是儒雅,唐婉茹的身材很高,穿着一袭大红风衣,在人群中也很是醒目。

    在院子里握了手,一番寒暄后,众人进了摆满鲜花的会议室,曹凤阳先代表县委县政府致辞欢迎,并且向客人介绍了西山县的地域、人口、气候等情况,把西山县的优势都一一列举出来,除了靠近省城,交通便利之外,西山的矿产资源也非常丰富,加上已经在亚钢重组的工作上,与隐湖集团进行了一次很好的合作,双方彼此信任,拥有良好的合作基础,如果锂电项目能够成功落户西山,将是双方合作的一个新的里程碑。

    王思宇也就西山县在加强投资软环境建设,加大治安管理方面取得的成绩进行了说明,随后,他又着重谈了这次西山县在招商引资方面出台的一些政策,唐婉茹坐在史密斯夫妇的下首位,不停地进行着翻译,而在中间话音停止时,总是有意无意地把目光投向王思宇,王思宇为了准备这次会面,特意理了一次头,穿着笔挺的西服,整个人显得格外的年轻帅气,他坐在会议桌边侃侃而谈时,显得极为自信,稳重中带着一股勃勃生机的朝气,和旁边一些唯唯诺诺的官员相比,自有一番气度。

    在西山宾馆吃过午餐后,一行人驱车赶往开发区,电视台也派了一台采访车,众人下车后,记者便扛着摄像机录像,县长曹凤阳陪着史密斯夫妇走在前面,王思宇与齐凡东并肩而行,齐凡东抬眼望了眼有些空旷的园区,就停下脚步,拿着拐棍向前方指了指,皱着眉头道:“王书记,怎么开发区里的企业这样少,很多厂房都是空的,根本没有形成规模嘛,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王思宇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若无其事地道:“齐总,以往的招商工作不够精细,只重数量不重质量,我们近期的工作是把高污染高能耗的产业迁到黄龙镇去,有利于综合治理,开发区这边以后的发展方向,是以绿色环保和高科技企业为主,再加上一些农副产品加工企业的陆续到来,相信用不了多久,这里的厂房就会像春笋一样崛起,到时候还请齐总再次来西山看看,毕竟,这里的发展也有隐湖集团的功劳。”

    齐凡东笑呵呵地点了点头,似笑非笑地望了王思宇一眼,笑着说:“王书记,以前你们西山县的钱书记来找过我,我当时身体情况不太好,就没有见他,这次过来考察,主要是想了解一下西山开发区的发展前景,现在通过实地查看,我觉得心里有些没底啊,据我了解,王书记以前在省委督查室任职,应该去过省高新技术开发区,那里的投资环境确实很好,西山这边相差很远啊。”

    王思宇微微一笑,摆手道:“齐总说的是实情,这里与省级经济技术开发区之间的差距是显而易见的,但正因为我们还处于起步阶段,所以对入驻企业的服务将做到最好,县里会想尽一切办法,为入住开发区的企业排忧解难,省里即便是有这个心思,行动起来也会很困难,毕竟下面部门林立,解决一些实际问题时,难免会效率低下,齐总作为商界精英,在这方面应该深有体会,我记得在督查室工作时,就曾经见过隐湖集团的投诉信,一个省级明星企业,竟与电力部门产生多次纠纷,以至于影响到公司的正常的生产经营,这是不可想象的,我可以拍胸脯保证,在西山县,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齐凡东呵呵一笑,转头望去,却见唐婉茹正拿着图纸,与史密斯夫妇轻声交流,三人不时发出轻快的笑声,便皱了皱眉,不再说话,他拄着拐棍沉思半晌,就笑着说:“那就好,王书记,方便的时候请到隐湖集团坐坐,你这种青年俊杰,我是很喜欢结交的。”

    王思宇点点头,笑呵呵地说:“齐总,改日一定登门造访,也欢迎你常到西山做客。”

    两人闲聊了几句,就走到前面,管委会的田主任早已安排妥当,在附近转了一圈后,又领着众人到两家企业做了实地调查,一个小时后,史密斯夫妇与齐凡东便坐上奔驰车,直接返回省城。

    王思宇回到办公室里,想着齐凡东下午的质疑,心里还是有些不托底,唯恐中间生出波折来,正忐忑不安时,手机传来一阵剧烈地震动,他看了唐婉茹发来的短信,终于如释重负,重重地拍了拍桌子,低声喝道:“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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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摊牌 上

    有了唐婉茹的穿针引线,事情进展的格外顺利,两天后,王思宇便带队来到省城玉州,在东湖区国际商务酒店的多功能会议室里,与隐湖集团派出的谈判组进行会谈,这应该是最后一道关隘了,只要能够达成最后的协议,其他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椭圆形的会议桌两边,分别坐着双方代表,协议是由隐湖集团提供的,上面列出的一揽子条件极为苛刻,如果全盘接受,恐怕西山这次引来的就不是商机,而是危机。

    那五位谈判代表一个个神色倨傲,似乎全然没有把西山县这些政府官员放在眼里,他们都是久经战阵的谈判高手,在与县市级领导会谈时,从未失手,按照以往的惯例,在抛出协议后,几人就同时把关,严防死守,绝不轻易让步。

    唐婉茹口中那位姓李的组长果然是位谈判专家,此人思维缜密,辩术精湛,往往能够抓住人一句话中的漏洞穷追猛打,说得对方理屈词穷,开区管委会的田主任在他面前吃尽了苦头,每到李组长言时,他就眼皮上翻,不再吭声,只是叼着一根烟猛抽,把手里的材料抖得哗啦啦直响。

    王思宇因为看过对方的三套方案,心中有底,对方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因此无论李姓组长如何刁难,他都表现得泰然自若,不急不躁,始终扛着双赢的大旗,与之巧妙周旋,双方在会议桌上唇枪舌剑,寸土必争,按着协议的条款逐条讨论,经常争论得面红耳赤。

    谈判多次陷入僵局,李姓组长甚至扬言,西山若是不肯答应下来,隐湖集团就将与其他区县接触,再找其他合作伙伴,只要在报纸上打份广告,前来洽谈的各地官员自然会打破头,若是西山县拿不出诚意来,谈判随时可能终止。

    王思宇则据理力争,列举隐湖集团把项目放在西山县的种种好处,坦言从长远利益来讲,锂电项目放在西山经济开区是最适宜的,在经过长达六天的艰苦谈判,李姓组长终于沉不住气,做出了大幅度的让步,双方很快拟定了一份对西山县极为有利的投资协议。

    然而,还未等王思宇举杯相庆,情况很快有了变化,在第七天的上午,王思宇正在酒店房间里收拾行装,准备下午到隐湖集团总部签署协议,李姓组长却突然造访,他带来了一个令人沮丧的消息,齐总不认可之前拟定的协议,宣布谈判暂时终止,明年开春后,隐湖集团将再与西山县委县政府接洽,重新开启谈判。

    这打了王思宇一个措施不急,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王思宇不清楚哪里出了纰漏,神色愕然间,李姓组长看了他一眼,忽地叹了口气,上前一步,握着王思宇的手轻轻摇了摇,低声感叹道:“王书记,你是我见过的最负责任的政府官员,我个人很是钦佩,可惜啊,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王思宇皱了皱眉,用力地握了握他的手,轻声道:“李组长,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总要把话说清楚才好。”

    李组长神色复杂地望着他,不无唏嘘地道:“王书记,你被西山县委的钱书记给出卖了,他想和齐总交朋友,已经传真了一份更具诱惑力的合作方案。”

    王思宇微微一怔,见对方的表情真诚,不像是在说谎,心里不禁一沉,登时明白了几分,他缓缓转过身子,走到窗前,推开一扇窗子,点了一根烟,深深地吸上一口,嘴里吐出淡淡的烟雾,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容,摆手道:“李组长,你错了,他出卖的不是我,而是整个西山县。”

    李组长出神地望着他的背影,竟感到有种说不出的寂寥,就叹了口气,静悄悄地走到门边,握着门把手将房门拉开,迈出一步,扭头道:“王书记,和你说实话,回国后,我经历过大大小小不下三十几次投资谈判,每次都是游刃有余,从没这样吃力过,更没有遇到像你这样的官员,那些人为了政绩,可以出卖他们所能卖掉的一切,而你不同,你是唯一一个让我觉得敬佩的官员,在这些天的谈判中,我很矛盾,既希望能为公司追求到最大的利益,又希望你能够赢下来,只可惜,你最后还是输掉了。”

    王思宇皱眉吸了一口烟,眺望着远处的风景,摇头道:“李组长,现在说这话还太早,请帮我向齐总带个话,无论钱书记向他承诺过什么,只要协议不符合西山的利益,我绝对我把握否决掉。”

    李组长无声地笑了笑,摇摇头,抬腿走了出去,随手带上房门,背后传来茶杯粉碎的声音。

    一根烟抽完,王思宇仍是压不住心头的怒火,他把半截烟头掐灭,丢在烟灰缸里,抄起电话给远在澳大利亚的钱雨农打了过去,电话响了几声后,那端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喂,你好,哪位?”

    王思宇深吸一口气,用尽量平静的语气道:“钱书记,你好,我是王思宇,听说您和隐湖集团的齐总联系过了?”

    钱雨农呵呵一笑,很自然地道:“哦,是啊,有这么一回事,齐总对你们谈的合同不满意,给我打了电话,王书记啊,我早就和你讲过,两亿元的大项目,非同小可,一定要拿下来,可你这样谈下去,只能谈崩了,这件事情以后你不必再管了,我亲自和齐总联系吧。”

    王思宇忍无可忍,大声喝道:“钱书记,你为什么不和我商量就擅自做决定?”

    钱雨农自知理亏,却受不了王思宇质问的语气,就有些恼羞成怒地道:“王书记,请你注意自己说话的态度,别忘了你的身份。”

    王思宇冷笑道:“钱书记,恐怕是你忘了自己的身份吧,我们在这里辛苦谈了一周,你轻飘飘一句话就给送了人情,你到底是西山县的县委书记,还是隐湖集团的副总经理?”

    两人在电话里情绪都很激动,争论逐渐升级,最后,钱雨农气急反笑,轻蔑地丢下一句:“你以为你是谁,敢来教训我,在西山这个地方,还轮不到你子里转了几圈,就摸出手机,拨了几个号码,在窗前聊了接近半个小时,之后带领谈判队伍撤离国际商务酒店,径直返回到西山县城,在小车里,司机小孙注意到,王书记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甚至有种预感,有什么事情即将生了。

    当天晚上七点半,钟母与白燕妮张罗了一桌子的饭菜,又将一瓶瓶白酒放在饭桌上,白燕妮怕被客人瞄见,人多嘴杂,传出闲话来,在把屋子收拾妥帖后,就出了门,躲进西厢房里,不再出来。

    十几分钟后,一辆辆小车驶入老西街的院子里,县长曹凤阳、纪委书记沈啸川、宣传部长郑岚、统战部长史法宪、人武部部长关磊、财政局长孔圣贤等干部纷纷推开车门走了下来,望着这些只有在西山电视新闻里才能见到的大人物,钟母一时慌了手脚,赶忙大声喊道:“王书记,客人来了。”

    王思宇忙从卧室里走出来,迎到门口,将众人让进来,钟母忙碌了一阵后,也赶忙退了出来,把房门关上,回到西厢房白燕妮的屋子里,轻声道:“妮子,今天来的都是大干部,你咋不过去敬酒呢,帮着嘉群说说话,让他以后好干点。”

    白燕妮抱着孩子,转身悄声道:“妈,你不懂,人家就算能帮忙,也是看了王书记的面子,咱们敬酒有啥用。”

    钟母叹了口气,点头道:“倒是这个理,我看王书记回来的时候,脸色很难看,你说是不是出了啥事?”

    白燕妮抱着孩子站起来,走到窗前,抬眼向正房的客厅方向望去,恰巧见王思宇举着杯子说话,神情极为坦然,就笑着说:“妈,你就别瞎猜了,王书记那么大的干部,一天不知道要管多少事,偶尔心情烦躁的时候肯定有,能出啥事。”

    钟母‘唔’了一声,就不再说话,站在窗边望了一会,就端了一盆水出来,拿着湿毛巾,开始擦洗小车,白燕妮蹙着眉头摇了摇头,把孩子放在小床上,就摸起手机拨了号码,躺在床上与钟嘉群悄声聊了起来。

    晚上十点多钟,白燕妮刚刚洗了澡,穿着睡衣回到卧室里,却现几位县委领导从正房里走出来,开着小车离开,然而县长曹凤阳的车却依然停在院子里,她透过灯光,向客厅方向望去,却见王书记正和曹县长坐在沙上,吸着烟闲聊,过了几分钟后,曹县长摸着手机走到窗边,似乎在给什么人打电话,他挂断手机后,又坐回沙上,轻轻拍了拍王书记的肩膀,两人又低声交谈起来。

    正看得入神,钟母打着哈欠走进来,摆手道:“妮子,不成了,白天乐乐闹得厉害,妈现在又困又乏,等会酒席散了,你去收拾吧,妈要先睡了。”

    白燕妮点头道:“妈,你去休息吧,一会我过去收拾就好。”

    钟母离开后,白燕妮就拿着本书,坐在窗前,又等了半个多小时,屋里的人没有出来,门口却又进来一辆警车,车子停好后,公安局长万立非竟从车上走了下来,他打开车门,一个年轻女孩从里面走了出来,白燕妮见状,心里一慌,赶忙低下头来,就听外面万局长低声说道:“丽丽,等会见了王书记不要害怕,要实话实说,把你的遭遇都讲出来,记得吗?”

    那女孩子抽噎道:“万局长你放心,我早就盼着这一天了,只要能把那些糟蹋我的坏蛋抓起来,我就算死了都愿意。”

    万局长又安慰了她两句,两人就向正房走去,白燕妮望着两人的背影,心里忽地有些不安起来,或许婆婆说的没有错,果然要有事情生了,正沉思间,正房里隐隐约约传来一阵哭声,似乎是刚才的女孩在哭诉,没过多久,那边就传来‘哗啦’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被摔碎,几分钟后,王书记走到窗边,他单手掐着腰,皱着眉头吸烟,只吸了几口,就转身大声质问:“为什么不早点把案子办了?”

    这时曹县长走过去,把王书记拉走,屋子里又安静了一会,随后万局长那公鸭嗓子又响起,虽然听得不太真切,但她还是隐约听到钱书记、沈丹丹的名字,白燕妮暗自吃了一惊,她顿时想起以往那个传闻,据说西山宾馆有不少服务员都是高级小姐,要陪重要的领导睡觉,当时听到传言时,她以为是无聊的闲人在造谣生事,现在看来,倒有几分可能。

    她在屋子里等了半天,迟迟不见人出来,就躺在床上眯了一会,恍恍惚惚中就睡了过去,再次睁眼时,已经到了凌晨,白燕妮起了身,穿着拖鞋走到窗前,现院子里的车都已经开走,而正房里还亮着灯,她赶忙走了过去,推开房门,却见客厅里面一片狼藉,而王书记正仰坐在椅子上,看来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他面前的桌子上,仍有小半瓶白酒。

    白燕妮叹了口气,先把王思宇扶起来,将他搀到卧室里,丢在床上,脱了鞋子后,为他拉上被子,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出去,把桌子收拾出来,将客厅清扫干净,又去厨房刷了碗,忙碌一番后,走出房门,却吓了一跳,只见西厢房的窗前,正趴着一个黑糊糊的人影。

    白燕妮悚然一惊,以为是进了贼,就从客厅里摸了一个空酒瓶,悄悄地摸了过去,直到来到那人背后,她才蓦然现,此君正是十几分钟前被她丢到床上的王书记,却见他双手扶着窗台,眼皮已经睁不开,嘴里依旧轻声叨咕道:“脱!快脱!”

    白燕妮又羞又怒,叹了口气,把酒瓶轻轻放下,伸手拍了拍王思宇的肩头,轻声道:“王书记,外面太冷了哟,快回屋吧。”

    王思宇身上打了个激灵,猛然回过头来,依旧闭着眼睛,把手指放在唇边,声音含混不清地道:“嘘,小声点,别让嫂子听见。”

    白燕妮瞧他脸色青白,没有半点血色,看样子不像在装醉,不禁叹了口气,上前扶住他的身子,悄声道:“走吧,王书记,小心着凉。”

    哪知王思宇却一把推开她,仍旧扶着窗台,低声嘟囔道:“别急,还没脱呢。”

    白燕妮无奈之下,只好把嘴唇凑到他耳边,柔声道:“听话,我把你送到嫂子屋里去。”

    王思宇忽地一怔,眯着眼睛,神色复杂地道:“这个……不太好吧?”

    白燕妮甜丝丝地道:“没关系,咱们这就去,王书记,你听话些。”

    王思宇用力地点了点头,白燕妮这才扶着他,摇摇晃晃地向正房走去,刚刚走出几步,王思宇忽地停下脚步,扭头过来,神秘兮兮地道:“不成啊,她妈在。”

    白燕妮忍不住咯咯地笑了几声,悄声安慰道:“不怕,她妈早就睡着了,听话,我们快点去。”

    王思宇这才心领神会地点点头,贼兮兮地笑了笑,听话地向前走去,直到进了屋,他却双手扶着门框,死活不肯进卧室。

    白燕妮无可奈何地道:“王书记呦,你又怎么了?”

    王思宇摇头道:“我记起来了,她是嘉群的老婆,不能进去,我们还是回去吧。”

    白燕妮扑哧一笑,甜腻腻地道:“王书记,都到门口了,就快进去吧。”

    王思宇踌躇了半晌,还是摇头道:“不行,看看就好,我们回吧。”

    白燕妮叹了口气,双手扶着他的腰,硬是把王思宇推了进去,刚刚来到床边,王思宇忽地蹲下身子,大口大口地吐了起来,白燕妮收拾了那些污秽的东西,便把他扶在床上,喂他喝了水,这才再次把被子拉上,却见王思宇低声嘟囔道:“姑娘,你放心,我会帮你伸冤的,你放心。”

    白燕妮站在床边等了半晌,直到王思宇睡熟了,她才关了灯,袅娜地来到客厅里,站在床边,斜眼向西厢房望去,俏脸上飞上一抹红晕,扭头白了一眼,便把客厅里的灯也关上,悄悄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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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摊牌下

    第二天上午,天气阴沉沉的,气压很低,低得让人喘不过气来,县直机关的许多干部都已经得知,刚刚上班以后,县长曹凤阳因食物中毒,突感身体不适,口吐白沫,昏倒在办公桌前,幸亏秘书现的及时,被紧急送往省城医院抢救,中午,县委常委、宣传部长郑岚从医院返回,带回了最新消息,曹县长的病情得到控制,但需要休息十天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县里的工作由副书记王思宇主持。

    下午两点多钟,玉州东湖区中心医院住院部的一间病房里,曹凤阳正穿着蓝白相间的病服,躺在病床上,背靠着两条柔软的枕头,手里捧着一本《隋唐演义》,看得津津有味,由于李市长的最后干预,他原来调到市委办任副主任的方案被更改,变成去外县做县长,而那个县城的县委书记很快就会退下来,相对而言,机会要比在西山县好些,因此,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不想参与到王书记的行动中,但出于对钱雨农的憎恨,也为了安抚那几位支持自己的常委,他还是决定送给王书记一张底牌,外加十天的时间。

    “只是,十天的时间够用吗?”曹凤阳缓缓合上书,掀开被子,走下病床,站到窗边,默默地望向西山县城的方向,一时间竟也有些忐忑不安起来,他知道,若是不能尽快解决问题,只要钱雨农从国外归来,那个老狐狸就极有可能重新掌控局面,届时,王书记就很难收场了,况且,通过赵大富夫妇,真的能够突破钱雨农吗?说实话,他迟迟没有动这张牌,也是因为心里没有把握,即便是出现最好的结局,这次成功把老狐狸拉下来,市委岳书记那边,又该如何交代呢?想必王书记已经做好重返省纪委的准备了吧。

    曹凤阳住院的第三天,西山县风云突变,坊间传出爆炸性新闻,钱书记身边的大红人,大富集团的总经理赵大富夫妇因欺行霸市、垄断经营、抢劫勒索、放高利贷、收数、持枪伤人、强*奸、猥亵妇女等多项罪名被公安机关抓捕,而与此同时,省委督查室副主任朱健昌带队进驻西山宾馆,调查省委七号文件的落实情况,当天下午,省纪委纪检监察五室副主任孙福泉也率队入驻西山宾馆,他们是因调查市内一起非法集资案,牵涉到西山县的两位重要证人,因此过来调查取证。

    钱雨农刚刚随着商务考察团抵达美国洛杉矶,在得到消息后,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他万万没有想到,那位挂职的副书记居然会在此时向他亮剑,因为远在国外,隔着千山万水,他忽地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虚弱感,原本无往不利的权力,现在仿佛失去了效力,这两天出的一切指令都已失灵,他就像是一个暴怒的狮子,却现已经失去了锐利的爪子,除了在笼子里出愤懑的吼叫以外,他什么都不能做。

    政法委书记曾国骅分别在公安局和检察院碰了软钉子,除了喋喋不休的抱怨外,没有任何办法能够帮助自己解除危机,万立非的反水太致命了,一刀就扎在了他的要害,组织部长骆智卓在王书记那边吃了闭门羹,和解的可能性也已经完全落空,而更加不利的消息是,在昨天下午的常委会上,王思宇提出的议题获得压倒性的通过,‘严厉打击涉黑势力,营造良好的招商环境。’

    “他们这是在公然造反!”

    钱雨农的表情因为愤怒变得扭曲起来,在低吼了一声后,他握着拳头狠狠地砸在墙壁上,手指上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豆大的汗珠从脸颊上淌下,钻心的疼痛让他的头脑稍微地清醒了些,他抬手擦了擦汗,坐在沙上沉思半晌,便摸起电话,给政法委书记曾国骅拨了过去,电话接通后,钱雨农压低声音道:“老曾啊,你听我说,现在情况非常严重,你要想尽一切办法和赵大富沈丹丹见面,叮嘱他们两个不要乱讲话,只要他们坚持到我回去,一切麻烦都会过去,七天时间,最多让他们再坚持七天,一定要让他们顶住!”

    曾国骅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嘴角抽搐了半天,终于呐呐地道:“钱,那个姓王的已经做了周密的安排,除了办案人员外,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探视,我昨晚已经被拦下了,根本没有机会靠近他们两个。”

    钱雨农铁青着脸,把身子扭到一边,拿手用力地敲着桌子,低声骂道:“国骅啊国骅,你个猪脑壳,不会想想别的办法,无论怎么样,一定要把我的话传到,听到没有,你是政法委书记,有权监督公安局办案嘛,不要管他的鸟规定,你就是硬闯,哪个敢真拦你,别跟我耍滑头了,快去办!”

    电话‘咔嚓’一声挂断,两端的人同时瘫坐在椅子上,过了半晌,钱雨农才双手合十,暗自祈祷,希望时间还能来得急,只要在他踏入西山县的那一刻,赵大富没有开口,案子就有翻过来的转机,起码,他有办法让那两个人闭嘴。

    “大意啊大意。”直到此时,钱雨农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太多的错误,他低估了王思宇的能量,那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年轻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得到那么多县委常委的支持呢?而赵大富夫妇,原本就不该再让他们留在西山,假如自己当初能够稍稍狠下点心,采取些特殊手段,也许情况就不会变得这样糟糕,录像带……录像带,这枚要命的炸弹,难道真的要在此时炸响了吗?

    钱雨农摸出一根烟来,放到嘴里,摸起打火机,‘啪’地一声点上,低头看着右手,那五根手指仍在无意识地抽*动着,一种不祥的预感悄悄浮上心头,望着窗外,摩天大楼的下面,如蚂蚁般的车辆行人,他突然有了一种飞身跃出的冲动,也许那样,就会真的解脱了吧,钱雨农缓缓地走过去,靠在窗边,拿手抚摩着透明的玻璃窗,身子软软地滑了下去。

    不知不觉中,又是两天的时间过去了,审讯进行的很不顺利,王思宇的心情也极为烦躁,在办公室里不停地踱着步子,他知道,机会只有一次,假如这次不能成功达到目的,他将遭受钱雨农的全力回击,而不光是他,西山的支持自己的常委们,也都将受到冲击。

    那个老滑头的能量不可低估,虽然有朱健昌率队压阵,营造了某种特殊的氛围,市里的一些领导还是打电话过来,在旁敲侧击中,向他施加无形的压力,王思宇清楚地意识到,一些人认为他违反了游戏规则,但此时箭在弦上,不得不,钱雨农没有了退路,王思宇同样也没有,这一战,只许胜,不许败。

    转眼间,又是一天过去了,周五晚上九点多钟,审讯室里,昏暗的灯光照在赵大富圆滚滚的秃头上,他手上戴着铐子,气焰却依然很是嚣张,丝毫没有把面前的两个办案警察放在眼里,嘴里不停地大声骂道:“你们***这群混蛋,给老子扣了这么多的罪名,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是万立非那孙子想整我,告诉你们,想把我整倒,没门,用不了几天,你们还得给我送出去,这都什么年代了,你们警察还他娘的乱抓人,这是法治社会,懂不?老子是守法商人,是县里的政协委员,你们赶紧把我放了,不然我找记者来搞臭你们!”

    “啪!”一名干警狠狠地拍了下桌子,大声道:“赵大富,你老实交代问题,不要胡说八道,你手下那些打手已经都抓起来了,现在已经审出十三起人身伤害案件,你再不老实交代,就没有机会了!”

    “操你大爷的!你当我是吓大的啊,我呸!要让老子张嘴,你们两个没那个资格,叫你们局长来,让万立非过来,你们让他来审我,他敢抓我,为什么不敢来见我?狗娘养的万立非,我看你能嚣张到什么时候,等钱书记回来,你这个狗屁局长也就当到头了,居然敢迫害我赵大富,老子是民营企业家,是西山县的纳税大户,你们不能这样对待我,这不合法。”赵大富越说越激动,情绪亢奋起来,霍地从椅子上站起,挥舞着手臂,咬牙切齿地咒骂着,旁边两名干警对视一眼,轻轻摇了摇头,脸上露出鄙夷之色。

    十几分钟后,万立非笑呵呵推门进来,冲着两名干警摆摆手,示意他们先出去,随后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包中华烟,缓缓地放在桌子上,点上后吸了一口,微笑着递了过去。

    赵大富‘哼’了一声,双手接住烟,塞到嘴巴里,皱眉狠抽了几口,就叹了口气,歪着脑袋盯着万立非,摇头道:“老万啊老万,你这来的是哪一出啊,平时咱哥俩可没少在一起喝酒,你咋翻脸就不认人呢!”

    老万也低头点了一根烟,缓缓地吸了一口后,嘴里吹出淡淡的烟雾,手里摆弄着打火机,漫不经心地道:“大富,你觉得如此风云,是我万立非一个小小的公安局长能主导的吗?今儿晚上给你交个底,你赵大富会倒霉,就是因为你背后靠着那个人,上面有人要对付钱雨农,选你不过是突破口,你要是老实交代,兄弟看在昔日的交情,还能帮帮你,不然,你就彻底完了。”

    赵大富嘿嘿地笑了笑,斜眼眯着万立非,皱眉道:“老万,你可真能扯淡,我和钱书记之间有啥关系啊,我不过是个做生意的,人家是县委书记,你别高抬咱们小老百姓,当官的愿意咋斗是他们的事情,把我扯进来干啥?”

    万立非皱眉吸了两口烟,把半截烟头重重地戳在烟灰缸里,脸上的表情变得严厉起来,目光像刀锋一样扫了过去,在赵大富的脸上盯了许久,才轻声道:“大富,实话告诉你吧,嫂子都已经交代了,**西山宾馆的五位服务员,胁迫她们从事**服务,这些事情,嫂子全都交代了,不交代也不行啊,撕碎的证物已经拿到了,上面还有残留的精斑,都送到市局去做化验了,钱雨农强*奸她的事情,嫂子也交代了,你还是主动配合些吧,把那盒录像带交出来,别让我为难。”

    赵大富呆了一呆,愣了半晌,直到香烟烧到手,他才恍然惊觉,如同被蛇咬到一般,猛然抖了抖右手,将烟头远远地甩了出去,他拿双手捂住脸,沉默半晌,才把双手移开,耷拉着脑袋,双眼无神地盯着地面,虚弱地道:“录像带的事……她是咋告诉你的?”

    万立非拿手摸着杯子,在桌子上轻轻磕打着,低声道:“那是她被钱雨农强*奸后的一周以后,你本来想拿刀去拼命,却被嫂子拉住,跪在地上求你,让你别犯傻,利用这层关系,赚些钱,永远离开西山,换个地方,你觉得憋屈,跑到玉州和人打了一架,身上中了三刀,出院以后,你就想明白了,设计让嫂子和钱雨农幽会,你把全过程都拍了下来,之后,你利用录像带,要挟钱雨农,先把西山宾馆包给你们,再又用金钱美色贿赂他,让他为你拉工程,屡屡得手,大富,这个经过我没说错吧?”

    赵大富无力地点了点头,抽噎了几声,伸出手来,低声道:“老万,再给我一根烟。”

    万立非又点了一根烟,绕过桌子,给他送过去,赵大富深吸了几口,就叹气道:“那老王八蛋,我做梦都想他早点死,可又舍不得赚钱的机会,这两年的钱赚得太轻松了,真是舍不得,另外我还喜欢看他被要挟的样子,在外面的人看起来,那老王八蛋风光得跟土皇帝似的,在西山县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可他当初跪在我面前苦苦哀求的样子,像个听话的哈巴狗,那可是县委书记,**,你们永远都不会看到,老万啊,这样吧,我答应你,整倒钱雨农,但是有个条件,你必须答应我。”

    万立非点了点头,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说吧,啥条件。”

    赵大富狠抽了几口烟,抬头望天,把烟头用力在大腿下捻压几下,松了手,喃喃道:“西山宾馆的事情我要全扛下来,当初做混子的时候,丹丹就一心一意跟着我,多少次出事都是她把我捞出来,后来我干了工程,当包工头子,她也跟着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委屈,做人不能没有良心,我把事情全撂了,再捐出一百万,你们把她放了,让她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过下半辈子,我就这一个条件,你们要是答应,我就把录像带交给你们,不然,这辈子你们都找不到,我怕那条老狗来翻,藏得严实着呢。”

    万立非沉吟了半晌,走出房门打了个电话,回来后皱眉道:“怎么也要判五年,这是最轻的了,不过在监狱要是表现得好,会减刑,三年应该能出来了。”

    赵大富抽噎了半晌,呜呜地哭了起来,泣不成声地道:“那要保证她在里面别受罪,要安排好了,你这混蛋别阴我,不然我做鬼都不放过你。”

    万立非点头道:“大富你放心,这个我能保证。”

    赵大富点了点头,抬手把万立非叫过来,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随后闭上眼睛,大声道:“快点审吧,早点完事我好回去睡觉,老子和监狱有缘,在外面奋斗了这么多年,又要回去了。”

    万立非缓缓退了出去,走到审讯室外,摸出手机,拨了个号码,低声道:“喂,省纪委的孙主任吗?有一个情况要向您反映一下,我们在办案的时候,突然牵扯到一位县委主要领导同志的**案,嗯嗯,情况很复杂,他要向省纪委举报,考虑到程序上的问题,我只能给您打这个电话,听说您在西山宾馆是吧,我这就派人过去接您。”

    挂断电话后,他走出长长的楼梯,在推开房门的刹那间,恰巧遇到低头向里走的政法委书记曾国骅,两人险些撞个满怀,曾国骅正怒目而视间,却见万立非抬手拂了拂他的前襟,轻声道:“曾书记,你来晚了,他全撂了。”

    曾国骅呆了一呆,却见万立非放声大笑,快步走进警车里,扬长而去,曾国骅扭头‘啐’了一口,抬脚就向楼上走去,刚刚走了几步,又叹了口气,扶着楼梯想了半晌,摇摇头,转身又走到院子里,坐上小车,摸出手机,给组织部长骆智卓打了过去,低声道:“老骆啊,钱书记好像完了。”

    手机的听筒里传来骆智卓低沉的声音:“是啊,是啊,我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沈丹丹把他给卖了,钱书记什么都好,就是有点……不提了,不提了。”

    曾国骅叹了口气,低声道:“老骆,你说用不用给那边打个电话?”

    骆智卓的声音顿时变得严肃起来,“老曾,我可提醒你,在大是大非面前,一定要站稳立场,绝对不能犯错误,你刚才的话,我没有听见,好吧,就这样了。”

    听着手机那边传来阵阵的盲音,曾国骅的表情变得伤感起来,把手机丢到一边,缓缓开动车子,摇头道:“树倒猢狲散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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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援手

    深夜,看了万立非拿回的录像带后,王思宇的心情总算是松弛下来,就算市局的鉴定结果没有出来,或者赵大富改口翻供,这盘录像带里的内容,也足以把钱雨农牢牢钉死,再也别想翻过身来,这些日子的紧张情绪一扫而空,他如释重负,洗了澡躺在床上,拉起被子,眼皮重若千钧,时隔多日,终于睡了个安稳觉。

    早晨起床后,梳洗完毕,在屋里练了一会飞刀,转头望去,却见白燕妮也练完了太极剑,已经袅娜地走进房间,王思宇坐在沙上看了会文件,十几分钟后,白燕妮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手擀面过来,放在桌子上,甜腻腻地道:“王书记,快趁热吃面。”

    王思宇笑着点点头,把文件放到一边,走了过去,拉了椅子坐下,摸了筷子,挑起两根筋道的面条放到嘴里,笑呵呵地道:“嫂子,你现在窗帘的颜色太难看了,我觉得还是以前那款好些。”

    白燕妮已经走到门边,听他说完,缓缓转过身来,抿嘴一笑,甜丝丝地道:“王书记,这款颜色还好,而且厚实,现在天气太冷,夜里冻得睡不着觉哟。”

    “喔,是这样啊。”王思宇摸了摸鼻梁,不再说话,看着白燕妮那高挑纤细的背影,摇曳生姿地走到院子里,转身进了西厢房,他不禁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摇头道:“看来要等到夏天了,到时候天热得睡不着觉,会不会把窗户都打开?”

    上午九点钟,玉州市委常委,市纪委书记李国勇来到西山县,玉州市委这届班子里,王思宇最熟悉的就是这位李书记,当初调查大富豪娱乐城事件时,王思宇在高尔夫球场,初次接触方系人马,方如海就曾经向王思宇介绍过,此人是方家嫡系,也是方如镜的左膀右臂,王思宇曾数次在方系聚会上见到他。

    但当时两人级别相差悬殊,李国勇的姿态又很高,总是摆出冷冰冰的面孔,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除了方如镜之外,他极少对其他人露过笑容,通常同僚主动上前问好,他也是爱理不理,眼皮都不翻一下,只‘哼哈’两声敷衍了事。

    王思宇见状,觉得此人官威十足,还有些倚老卖老,不好接触,就刻意和他保持了距离,寥寥几次见面,都只是点头致意,而当方如镜调离华西后,两人之间从未联系过,因此,在这个敏感的时刻,李国勇此次西山之行,王思宇并不清楚他的来意,内心之中也多少有些忐忑不安。

    在县委五楼的小会议室里,李国勇和西山县的常委们开了一次座谈会,虽说是座谈会,但他没有给其他人言的机会,除了开会前闲聊几句外,就只有李国勇坐在会议桌边,照本宣科地读着稿子,别人只能竖着耳朵听报告,他在会上强调了加强党风廉政建设的重要性,又对西山县纪委的工作给予了很高的评价,二十分钟的讲话都是老生常谈,毫无新意,那干巴巴的讲话稿配着他略显呆板的面孔,倒很是相称。

    不过包括王思宇在内,在座的各位常委都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会议室里,除了李国勇那略显沙哑的嗓音外,就只有轻微的喝茶声,众人都在凝视倾听,不时地做着笔记,李国勇这位纪委书记当然是不能得罪的,他那张脸孔冷得吓人,尤其是那两道冷漠的目光瞥到脸上时,就会让人生出针扎之感,极不舒服。

    会议结束之后,李国勇就去了王思宇的办公室,进屋后,他很随意地把大衣脱下,挂在衣架上,然后坐在王思宇的办公桌上,表情严峻地盯着王思宇,打开黑色的皮包,从里面拿出一叠举报信出来,轻轻丢在桌面上,用粗短的手指敲着这些厚厚的信件,冷冰冰地道:“王书记,怎么搞的嘛,不到七天的时间里,告你的举报信多达三十五封,你是怎么干工作的?”

    王思宇泡了杯热茶,送到他面前,微笑着说:“李书记,先喝杯茶,消消火,信上反应的问题应该都是捏造的,如果有一件属实,我认打认罚。”

    “哦?”李国勇下意识地挑了挑眉头,伸出右手,接过茶杯,端到嘴边吹了吹,却没有喝,而是随手放在旁边,依旧一脸严肃地望向王思宇,摸起办公桌上的一沓举报信,轻轻摇了摇,不紧不慢地道:“王书记,还没有看里面反应的问题,就这么自信?”

    王思宇拉过椅子坐下,呵呵一笑,泰然自若地道:“李书记,我踏实做事,坦荡做人,不怕上级领导来查,要是没有这个自信,还干什么工作,您别忘了,我也是从省纪委走出来的干部,起码的原则还是讲的,绝不会踩线。”

    李国勇瞄了他一眼,把举报信丢在一旁,抬手敲了敲桌子,语气凝重地道:“那好吧,王思宇同志,既然你这样自信,我就问你几个问题,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王思宇见他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不禁心中有气,也就收起笑容,语气冰冷地道:“李书记,你尽管问吧,我一定据实回答。”

    李国勇点了点头,从黑皮包里拿出黑色的本子,又在笔筒里挑了半晌,摸出一管粗笨的签字笔,在本子上写下一行字,没有抬头,直接问道:“王书记,你有没有收到过大王乡送来的价值四千元的年礼?”

    王思宇笑了笑,不假思索地道:“有。”

    李国勇抬起头来,皱了皱眉,把签字笔丢到一边,拿起杯子呷了一口茶水,面无表情地道:“那你是怎么处理的呢?”

    盯着那双冷漠的眼睛,王思宇不慌不忙地说:“当晚我并不知情,他们直接把蔬菜和猪肉放到菜窖里,我在了解情况后,第一时间给大王乡的乡长毛新竹打了电话,并将五千元的现金交给他,毛乡长已经给我打过收条,收条和银行取款记录都有,就在办公桌左边第二个抽屉的信封里,您现在就可以查看。”

    李国勇微微一愣,脸上露出一丝诧异之色,但很快就恢复如常,他低头拉开王思宇所说的抽屉,果然在里面翻出一张信封,从里面取出收条和取款记录,仔细看了看,就在本子上唰唰地写了起来,随后把收条和取款记录重新装到信封里,拿胶水粘好封口,丢到自己的黑皮包里。

    他不紧不慢地呷了口茶水,砸吧砸吧嘴,放下杯子后,盯着王思宇的眼睛,加重了语气道:“王书记,有人来信反应,你和前任秘书的妻子有不正当关系,所以破格提拔了那位秘书,更加令人无法容忍的是,你利用职务之便,将那位秘书调到了偏远的山区任职,而把他老婆接到家里来住,每天晚上都……啊,有这种事情吗?”

    王思宇心中一动,已经隐约猜到这封信是谁指使写的,他不动声色地解释道:“李书记,此事纯属污蔑,关于秘书钟嘉群的提拔一事,完全是出于公心,也符合组织程序,常委会的记录有据可查,他的去向是由钱书记在书记碰头会上定的,至于钟嘉群同志的爱人,确实是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暂时住进我租住的院子里,我们做了邻居,但钟嘉群的母亲也搬了过来,您可以和她们进行谈话,也可以向钟嘉群同志了解,我本人在生活作风方面一向是严格要求的,绝对经得起组织上的调查。”

    李国勇低头在本子上写了一行字,停下来后,缓缓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盯着王思宇,沉声道:“王书记,你和县委钱书记之间有矛盾吗?”

    王思宇摇头道:“没有。”

    李国勇撇了撇嘴,拉长声音道:“真的没有?”

    “绝对没有。”王思宇斩钉截铁地回答,接着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根烟来,点上后吸了一口,笑着说:“李书记,怎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我一个挂职副书记,怎么会与县委书记产生矛盾,且不说我来西山没多久,即便是到我原单位去调查,也不难现,我王思宇不是那么难以相处的人。”

    李国勇听着这话有些刺耳,却不以为意,皱着眉头继续问道:“有人举报你与公安局的万局长勾结在一起,迫害西山县著名民营企业家赵大富,以达到攻击钱书记的目的,有这样的事情吗?”

    王思宇微微一笑,摆手道:“李书记,这种说法纯属无稽之谈,真实情况是这样的,在前些天的常委会上,我们通过了一项决议,就是严厉打击涉黑势力,营造良好的招商软环境,赵大富此人有前科,组织了一批黑恶分子,为祸乡里,在西山县做过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警方根据周密的调查,将他抓捕归案,审问过程中也没有滥用私刑,不存在迫害一说,只是在昨晚的审讯当中,确实查到一位县委主要领导的违法乱纪证据,目前省纪委的孙副主任正在审理中,具体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李国勇的眸光忽地一亮,嘴角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稍纵即逝,却又板着面孔,把签字笔丢到身前,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气哼哼地质问道:“王书记,这些天到西山县来的两队人,好像都是你王书记以前的部门同事啊,有督查室的副主任,也有省纪委纪检监察五室的副主任,你这样摆明了车马,还说不是在整钱书记吗?”

    王思宇皱着眉头,把半截烟掐灭,丢到烟灰缸里,双手摊开,愤愤不平地道:“李书记,请注意你的措辞,我不认同你的看法,我是在那两个单位工作过,但现在是西山的干部,哪里能指挥得动前单位的同事,更何况,他们要来西山公干,我总不能因为避嫌赶走吧,您这样无端的猜测,我觉得非常不好,对我个人的怀疑都是可以理解的,但请不要牵涉到其他人,据我所知,那两位同志都是单位里的骨干,都是讲政治讲原则的好同志,不能蒙受不白之冤。”

    李国勇耸了耸鼻梁,冷冷地哼了一声,摆手道:“王书记,我不想听你的诡辩,案子进展的怎么样了?”

    王思宇满脸无辜地道:“李书记,案子的事情我没有精力去关心,那是公安和纪委要做的事情,现在县里一二把手都不在家,海洋书记也在国外,政府和县委需要办理的公务这样多,我这个副书记忙得脚打后脑勺,要不是您过来,我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哪里会对一个普通案件那样上心。”

    李国勇险些被气乐了,冷笑半晌,摸起杯子,慢悠悠地呷上一口茶水,握着拳头重重地敲了敲桌子,没好气地道:“好你个王思宇,当初还真没看出来,你小子还真有能耐,油盐不进嘛。”

    王思宇一脸真诚地望着他,摇头道:“李书记,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李国勇叹了口气,把身子向后仰去,坐在皮椅上摇了摇,眯着眼睛,缓缓道:“不明白?那就挑明了说吧,既然已经打了,就一定要打死,不能留下后患,你小子,还是太年轻了,缺乏政治斗争的经验,怪不得方书记不放心,临走时嘱咐了我半天,稍不留神,你就捅了个大篓子,这样蛮干,就算扳倒了钱雨农又能怎么样,你在上级领导眼里会落下很坏的印象,别人又会怎么看你,以后哪个一把手会再放心使用你?”

    王思宇心头一震,霎时明白了几分,赶忙起身,为李国勇续上茶水,笑呵呵地道:“李书记,倒被您吓了一跳,还以为您这是来兴师问罪的呢。”

    李国勇合上本子,把眼皮抬起,从办公桌上摸过烟盒,抽出一根烟来,点上后吸了一口,鼻子里哼了一声,摆摆手,慢条斯理地道:“是不是兴师问罪,现在还很难讲,要看你做得怎么样,抓紧时间把案子搞清楚,上报市委,想要瞒天过海,绕过市委直接捅到省里去,那肯定是行不通的。”

    王思宇叹了口气,笑着说:“李您肯帮忙,我哪里会费这么大的力气。”

    李国勇抬手看了下表,就皱着眉头道:“我下午还有个会,你抓紧把案情讲清楚,我好及时向市委岳书记汇报,这种事情不能拖,早汇报早主动。”

    王思宇忙应承下来,抓起办公桌上的电话,分别给万立非与刘福泉打了过去,让两人带着相关的证物和笔录过来,二十分钟后,两人赶来,刘福泉在见到李国勇后,心里就是一惊,李国勇也是省纪委的常委之一,只是他工作繁忙,极少参加常务会议,但即便是常务副书记罗云浩也对他高看一眼,刘福泉以为贸然出动,惹了麻烦,心里就是一阵紧张,他有短处落在王思宇的手里,只能听招呼,这回撞到枪口上,有苦难言,就暗叫倒霉。

    正懊恼间,斜眼望向王思宇,却见他正拿手捂住半边脸,微笑着向自己使眼色,刘福泉这才稍稍安了心,毕恭毕敬把卷宗递交过去。

    李国勇在看过笔录,又把录像带放了一遍,心里就踏实下来,勉励了两人几句,让他们抓紧破案,早日将**分子绳之以法,万立非与刘福泉才放下心来,笑着说好,转身退了出去。

    李国勇坐在皮椅上沉吟半晌,就站起身子,走到窗边,轻声道:“马上写份说明材料,我下午交给岳书记,材料要这样写,你接到匿名信,说钱雨农要借着出国考察的机会出逃,并提供了一些有力的证据,凭借你在省纪委的办案经验,觉得事情确实可疑,但因为事情牵涉到一位重要官员的名誉,你不敢擅自行动,就打电话请示了我,之后的行动,都是在我的指示下办理的。”

    王思宇愣了愣,皱着眉头道:“李书记,把您牵涉进来,不好吧,钱书记可是岳书记面前的大红人,要是这样写,他可能会对你有意见。”

    李国勇转过身来,语气冰冷地道:“让你写就赶紧写,还怕我抢了你王书记的功劳吗?他算哪门子大红人,不过是个老油条罢了。”

    王思宇坐在椅子上,摸起笔来,心中却依旧顾虑重重,生怕给李国勇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沉吟良久,没有写下一个字。

    李国勇见状,难得地笑了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道:“放心大胆的写吧,岳书记现在需要我的支持,你还真以为我是个不中用的糟老头啊,哼,方书记当初都没敢这样轻视我,你这小子,真是太不像话了。”

    王思宇这才微微一笑,运笔如飞,唰唰地把材料写了出来,李国勇接过材料看了看,鼻子微歙,再次轻轻地哼了一声,点头道:“文笔还不错,就是字体难看了点。”

    李国勇把材料放在皮包里,穿了外套,就在王思宇的陪同下,来到楼下,坐进小车里,司机缓缓动车子,将小车驶出县委大院,很快消失在大街上,王思宇伫立良久,心中升起一股融融的暖意。

    他本以为方系已经彻底垮掉了,却没有想到,在关键的时刻,竟能得到援手,而方如镜虽然没有直接提拔自己,却在用他的方式来帮助自己,这份情分,沉甸甸地压在王思宇的心头,让他觉得自己也应该做些什么,努力回馈方家,希望能够有这样的机会吧!

    轿车驶出西山县城后,李国勇回头望了一眼,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点了一根烟,惬意地吸了一口,嘴里吐出淡淡的烟雾,还有一句微不可闻的称赞:“臭小子,干得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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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楼主你真是太给力了,这样的帖子都能找得到,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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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极囧囧的帖子,楼主你太雷了,真正把我给OUT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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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谢幕

    美国洛杉矶,夜色渐浓,窗外是闪烁的灯火,灿若星辰,钱雨农却无暇欣赏,他心神不宁地坐在沙上,摸起电话,轻轻按了几个键,却又叹了口气,把话机丢下,起身喝了一杯苏打水,放下杯子后,就背着双手,焦虑不安地在房间里踱着步子。

    这几天对他而言,实在是一种煎熬,钱雨农隐隐感觉有些不妙,在漫长的等待中,情况似乎正在向最坏的方向展,他与西山县之间的联系已经彻底断掉了,无论是打电话给县委组织部长骆智卓,还是政法委书记曾国骅,对方都不肯接听电话。

    而他平时最信任的秘书小田,也如同人间蒸了一般,无论拨打手机还是家里的座机,都无法联系上,这意味着什么呢?

    钱雨农停下脚步,搔了搔头,额头上冒出冷汗来,他有些不敢想下去,就拖着软绵绵的双腿,走到床边,无力地躺了下去,点燃一根烟,内心中充满了恐惧。

    “事情怎么会展到今天这种地步,真***!”

    钱雨农恶狠狠地咒骂一句,把香烟折断,一节节地丢在精致的烟灰缸里,翻过身子,抱头趴在床上,懊恼不已,过了许久,才渐渐平静下来,只是脑子里却依旧乱糟糟的,各种念头纷沓而来。

    恍惚之间,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他刚刚提升为县委书记不久,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在一次酒桌上,他偶然邂逅了气质不凡的沈丹丹,钱雨农被她的迷人风韵所吸引,忍不住就多看了她几眼。

    那个女人倒懂风情,很快端着杯子过来敬酒,在喝酒时,钱雨农分明现,女人的脸蛋红扑扑的,他能够猜测得到,与县委书记碰杯喝酒,对这个漂亮女人来说,也是一种殊荣,毕竟,许多女人对于权力的膜拜,并不比男人少上半点,有时甚至更为痴迷。

    接下来的几天,钱雨农几乎每天晚上都能梦到那个叫沈丹丹的女人,这让他有些不安,只是过了很长的时间,两人再也没有见面,他渐渐淡忘了那个在酒桌上顾盼生辉的女人,直到有一天,沈丹丹打扮得花枝招展,敲开了他的办公室,坐在沙上陪着好话,希望自己能给她批张条子,以便能顺利拿到一项工程。

    钱雨农没有急着答应,和她在办公室里亲切地聊了一会,就说再研究研究,随后递给对方一张名片,上面有他私密的手机号码,沈丹丹很聪明,当晚就给他打了电话,两人一起喝了酒后,在宾馆的房间里,沈丹丹拉开了红色的手提包,从里面取出五万元的现金,整齐地摆在茶几上。

    钱雨农没有去碰那些钱,而是把目光落在沈丹丹的身上,笑眯眯地走了过去,很绅士地邀请对方跳一支舞,沈丹丹当时似乎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没有拒绝,在跳舞的时候,钱雨农的动作越来越暧昧,一双大手在沈丹丹的身上游走着,就当他的手刚刚滑进对方的裙子里时,沈丹丹突然浑身一震,抬手推开他,转身就往门外跑。

    钱雨农追了过去,伸手按住房门,一把抱住她,将这个挣扎的女人抱回床上,在女人的蹬踹抓挠中,手忙脚乱地剥光了她的衣服,面对床上无助的羔羊,钱雨农没有半点的犹豫与怜悯,而是狰狞地扑了上去,在缓缓进入的那一刻,他瞥到沈丹丹绝望的目光,这更加激起了他的征服欲,那天晚上,亢奋的他竟然接连做了三次,这是很多年都不曾有过的经历。

    第二天早上,心满意足的钱雨农把哭得如同泪人的沈丹丹哄好,塞给她一张条子,并把五万块钱退还给她,从那以后,有长达一个月的时间里,钱雨农都没有见到沈丹丹,直到一天夜里,电话再次响起,他兴致勃勃地去了宾馆的房间,迫不及待地与沈丹丹再次生了关系。

    那次的沈丹丹好像换了一个人,在床上的表现极为风骚,显得热情十足,拼命地迎合着他,以各种姿势来讨他的喜欢,钱雨农完全迷失在女人诱人的**上,在精疲力竭之后,仍然趴在她的身上,紧紧地抱着那诱人的身体,不肯松开。

    然而,好景不长,几天之后,当一个男人把翻版的录像带交给他后,钱雨农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他单独约见了那个叫赵大富的男人,在那个不入流的地痞面前,钱雨农放下县委书记的架子,跪在对方的面前,声泪俱下地低声哀求,恳请对方放过自己一马。

    然而,对方却不肯轻易放过他,在一番讨价还价之后,赵大富给这盘录像带开了一个天价,一千万。

    为了赎回录像带,钱雨农只能绞尽脑汁地为对方拉项目赚钱,并且把新建的政府招待所承包给她们夫妻,更名为西山宾馆,然而,赵大富的胃口越来越大,近两年来,西山县的许多项目都被大富集团拿去,但赵大富却并不满足,始终不肯交出录像带,这让钱雨农伤透了脑筋。却无可奈何,那盒录像带就如同锁链一样,紧紧地缠在他的脖子上,让他窒息,更让他愤怒,为了泄,他一次次地折磨着沈丹丹。

    然而那个尝到了甜头的女人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变着地讨他的欢心,西山宾馆成了他经常去的地方,沈丹丹不但主动献身,还找了一些漂亮的女孩,把她们用药迷倒,拿黑色的丝带蒙住眼睛,任凭钱雨农予取予夺,而每次拉到工程后,他也会分到一笔不菲的佣金,久而久之,他似乎也习惯了这种骄奢糜烂的生活,没有意识到有一天风险会突然降临。

    钱雨农有些追悔莫及,伸手拉起被子,捂住脑袋,嘴里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过了许久,才停止了胡思乱想,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天亮之后,吃过早餐,商务考察团的团长,玉州市常务副市长郭新平突然召开会议,宣布将提前结束考察活动,两天后归国,他公布了最新的纪律,从即日起到归国前,任何人不得脱团单独行动,欲要外出,必须有两人以上陪同。

    钱雨农心中一紧,马上意识到大事不妙,但还是故作镇定地点了点头,在房间里呆了一上午后,中午吃饭时,他神色自若地坐到郭新平旁边,笑着说:“郭市长,我下午要上街买点东西。”

    话音刚落,饭桌上正在说笑的人们忽地安静下来,十几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盯在他的脸上,钱雨农暗自叹了口气,一下子明白过来,他预料的没有错,这条规定,实际是为自己单独规定的,恐怕西山那边,已经东窗事了。

    郭新平咳嗽了一声,众人这才恢复了平静,却不再交头接耳,而是表情各异地闷头吃饭,钱雨农讪讪地笑了笑,满怀期待地望向郭新平,却见他挽起袖口,摸了勺子,舀了碗汤送到钱雨农面前,若无其事地点点头,笑着说:“老钱啊,既然要出去,那就让海洋书记和庄主任陪你一起去吧,最近洛杉矶的治安情况不太好,大街上经常会生枪击案,别走得太远,要注意安全。”

    钱雨农故作平静地点了点头,这顿饭吃得有些心不在焉,回到房间后,他急急忙忙地打开旅行包,从里面掏出两沓厚厚的美金,以及前几天买的假、裙子、高跟鞋、外加一瓶特殊的黑色染料,将这些东西裹在一起,手忙脚乱地塞到黑色的皮包里,刚刚拉上锁链,清脆的敲门声就在耳边响起,钱雨农把旅行包放好,理了理头,深吸一口气,沉稳地道:“请进!”

    房门被轻轻推开,县委副书记林海洋和办公室主任庄俊勇相继走了进来,两人的目光在钱雨农的脸上扫了一眼,下一个瞬间,几乎同时落在他手边鼓鼓囊囊的皮包上,对视一眼后,林海洋关上房门,走到钱雨农的对面坐下,干咳了两声,笑呵呵地道:“钱书记,买什么要紧的东西啊,听说外面不太平,我们还是在宾馆里好好休息吧。”

    钱雨农微微皱眉,苦笑着摆手道:“海洋书记啊,咱们就出去买点衣服,也走不了多远,不会有事的,这马上就要回国了,总要多买点东西嘛,洛杉矶的治安再差,也不能有人拿机枪扫射嘛,我看不用怕。”

    林海洋笑了笑,点头道:“也是,那就在附近转转吧,别走太远了,免得大伙担心,刚才郭市长还在讲,要我们两个一定要保护好钱书记的安全,不能出半点差错。”

    钱雨农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心里一片冰凉,脸上却镇定自若,洒然一笑,摆手道:“郭市长有点小题大做了,能出什么差错。”

    庄俊勇举了举手里的一桶茶叶,走到桌子边,背着身子忙碌了半晌,泡了三杯茶,他端着两杯热茶走过来,分别递给钱雨农和林海洋,笑着说:“钱书记,先喝杯茶,我们坐会再走。”

    钱雨农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只觉得异常苦涩,就砸吧砸吧嘴,皱眉道:“老庄,这茶叶味道怎么不对?”

    林海洋也尝了一口,点头道:“这茶叶苦了点,是老庄从机场买的保健茶。”

    庄俊勇忙笑着说:“是啊,这茶叶不错,味道虽然苦了点,但功效很好,据说经常喝能降血脂,软化血管。”

    钱雨农‘喔’了一声,点头道:“那还真得尝尝,良药苦口利于病嘛。”

    在庄俊勇的注视下,他慢悠悠地把一杯茶喝完,放下茶杯后,就摸起皮包,转身进了卫生间,关上门,拿手抠着喉咙,打开风扇,在嗡嗡的声音里,干呕了半晌,吐出许多东西来,洗了脸后,拿起毛巾擦干净,推门出来后,就笑着说:“走吧,我们快去快回,省得领导担心。”

    庄俊勇见他至始至终手里都拎着那个黑皮包,就皱了皱眉,点头道:“好吧,钱书记,我们这就走。”

    说完,他伸手去摸皮包,钱雨农心里一慌,忙推开他伸过来的手,笑着说:“老庄啊,还是我自己来吧,里面没多少东西。”

    林海洋冲庄俊勇使了个眼色,就咳嗽一声道:“那我们就先走吧,早去早回。”

    庄俊勇点点头,三人出了房间,走进电梯,下了楼后,钱雨农在街上逛了几家店,就要往人多的大商场里走,却被林海洋一把拉住胳膊,他盯着钱雨农的脸,一字一句地道:“钱书记,不能去人多的地方,走散了就不好了。”

    钱雨农尴尬地笑了笑,拍了拍林海洋的肩膀,摇头道:“海洋书记,别紧张,我只是想去趟洗手间。”

    两人的目光对视良久,林海洋叹了口气,低声道:“钱书记,左边那家店里有卫生间,咱们去那边吧。”

    钱雨农无奈,只好进了一家不大的小店,这家店面没有后门,林海洋与庄俊勇就放了心,守在店外,靠在墙边点了烟,边抽边聊,庄俊勇往店里瞄了一眼,就压低声音道:“林书记,这次老钱出了事,西山这边,您现在的机会很大啊。”

    林海洋吸了一口烟,嘴里吐出一缕淡淡的烟雾,摆摆手,摇头道:“不好说啊,这个还要看组织上的安排,如果上面不派人下来,西山本地的干部里面,曹县长的机会大些吧,毕竟班子要稳定,不可能做大调整,钱书记既然出了事,他这次是不大可能调走了。”

    庄俊勇却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沉吟道:“林书记,我和你的看法恰恰相反。”

    林海洋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抬起手来,轻声道:“老庄,你说说看。”

    庄俊勇皱眉吸了一口烟,向店里望了一眼,只见那个白人老板正趴在桌上打瞌睡,钱雨农没有从洗手间走出来,他就笑了笑,低声道:“市委岳书记那边不太看好老曹,印象既然已经形成,短期内很难转变,他扶正的可能性很小,而副书记里面,王书记还太年轻,来西山没多长时间,居然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上面估计不会满意,如果我是岳书记,我肯定要问上一句,他是下来挂职锻炼的,还是来办案的?这就是政治不成熟的表现,我琢磨着,这次林书记的希望最大。”

    林海洋笑了笑,点头道:“但愿如此吧,要真有那么一天,还请庄主任多支持。”

    庄俊勇忙笑着说:“林书记请放心。”

    两人对了个眼神,会意地一笑,林海洋又吸了口烟,皱眉道:“老庄,你那茶里面不是放了安定了吗,怎么老钱到现在还没犯困?”

    庄俊勇也有些奇怪地道:“我也搞不清楚,我给他下了四片,按理说早该抬不起眼皮了,可没想到现在还活蹦乱跳的,咱们得当心些,别让他跑了。”

    正说话间,一个留着爆炸头的女黑人从里面走出来,她手里拿着报纸,挡住半张脸,快步从台阶上走下来,扭着屁股向前方走去,庄俊勇盯着她黝黑亮的脚踝直呆,喃喃道:“这女人从哪出来的,刚才也没见她进去啊。”

    林海洋忽地一怔,转身冲进店里,推开洗手间的房门,却见里面没人,他忙大声喊道:“跑了,快追!”

    庄俊勇赶忙丢下烟头,奔向那个女黑人,在后面大声喊道:“钱书记,快回来!”

    化了妆的钱雨农身子一震,忙双手拎起裙子,撒腿就跑,但他穿着高跟鞋,跑得不快,只奔出十几米远,就被两人擒住,他忙拼命地挣扎着,仰着脖子拼命喊道:“pppp”

    此时街上的行人很少,但林海洋怕惊动附近的保安或者警察,把事情搞得复杂化,情急之下,赶忙扭了他的胳膊,拿手去捂他的嘴巴,却粘了满手黑色的染料,黏糊糊的,好不难受。

    钱雨农被他死死抱住,动弹不得,只好一口叼住林海洋的中指,拼命地咬了下去,林海洋疼痛难忍,登时出一声惨嚎,急声喊道:“老庄,老庄,快动手,钱书记咬人了!”

    庄俊勇身子单薄,力气小,他抡起胳膊,在钱雨农的肚子上打了几拳,却无济于事,只好捡了他脱落在地的高跟鞋,绕到两人身后,拿着尖尖的鞋跟,对着钱雨农的后脑猛地刨了几下,竟打出血来,钱雨农这才松了口,怔怔地转过头来,白眼一翻,软软地滑倒在林海洋的怀里。

    见远处有人跑来,两人不敢停留,架起钱雨农就往宾馆的方向跑,几分钟后,附近一个胖胖的白人老太太气喘吁吁地追了过来,提起地上那只高跟鞋看了看,就摘下老花镜,蹲下身子,盯着两人逃跑的方向,从皮包里翻出手机,哆哆嗦嗦地打了报警电话:“喂,喂,苏,我是詹姆斯琼,刚才有两个日本人绑架了黑人妇女,你们快点过来,赶快,晚了就来不急了……”

    华裔警长苏铁挂断电话,叼着雪茄走出办公室,在路过的白人女警屁股上摸了一把,随后把雪茄烟夹在手里,拍着巴掌吼道:“嗨嗨,伙计们,开工了,马上出,去把藤田他们抓起来,那些该死的小鬼子,早晚要把他们赶出洛杉矶。”

    几分钟后,四辆警车呼啸地开出警局,奔驰在瑞华氏大街上,向城西的方向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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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调整

    北京时间下午两点半,玉州市委办公大楼六楼的会议室里,正在召开常委会,玉州市委共有十一位常委成员,除了常务副市长郭新平带队在美国考察外,军分区程政委到省军区开会,因此今天到会的常委共有九人,政协主席张昊、人大副主任黄选丽列席会议。

    会议桌边,市委常委、纪委书记李国勇正在读着一份材料,他把西山县县委书记钱雨农的违法乱纪的查处情况详细介绍了一遍,期间市委书记岳明松身前的手机忽地震动起来,岳明松低头看了下号码,就抬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摸起手机走出会议室,在外面的走廊里低声与人交谈起来,李国勇把手里的材料放下,摸起杯子,和其他常委一道喝起了茶水。

    约莫有五六分钟的功夫,岳明松脸上带着笑容,迈着稳健的脚步,从外面走了进来,拉了椅子再次坐下,把手机轻轻放在桌子上,摸起杯子呷了一口茶水,环顾四周,语气温和地道:“省委文书记来的电话,国勇书记,你继续说。”

    李国勇这次没有去碰材料,而是面无表情地道:“钱雨农的情况基本就这些,通过目前掌握的证据上来看,他违法乱纪的性质非常严重,必须果断采取措施,不过好在西山的班子整体上是健康的,是充满活力的,没有因为县委书记的**堕落而烂掉,这点是值得肯定的,我在西山调查期间,就现了一位很负责任的副书记,这位同志的事例,很值得学习,我就讲他的三件事,第一件,因为他成功解决了大王乡的一起严重坑农事件,为农民挽回了损失,当地的群众为了感谢他,为他送了价值四千元的农副产品,可能在很多人眼里,这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不就是一点猪肉蔬菜嘛,也许就会心安理得地收下,而我们的这位副书记,他是怎么做的呢?”

    说到这,他特意停顿了一下,慢悠悠地从皮包里拿出一个信封,举在手里摇了摇,提高声音说:“他把大王乡的乡长叫过来,将五千元的现金交还给他,嘱咐那位乡长把钱退给乡民们,这封信里就装着收条和银行取款记录,有据可查,那位乡长在接到钱后,就开了句玩笑,很值得深思,县委副书记给乡长送钱,这可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啊!”

    桌边的常委们不约而同地笑了笑,微微点头,听他继续讲下去。

    李国勇把信封轻轻放下,摸着茶杯,语气低沉地道:“这位副书记的第二件事,就是有位乡长在偏远的山区工作,家里母亲年迈多病,常年卧病在床,他的妻子身体也非常不好,有高血压,经常会突然昏厥,而家里孩子还小,只有两岁,无人照料,她们家里生活拮据,连房租都交不上,结果在年根底下,被房主赶了出来,我们这位副书记在得知情况后,第一时间出面联系,把她们一家人接到自己居住的院子里,悉心照料,那位乡长在得知情况后,热泪盈眶,在电话里保证干好工作,绝不辜负组织上的关心,很感人啊,同志们!”

    说到这里,李国勇重重地敲了敲桌子,他平时的言行举止一直很古板,讲话时从来都如白开水般,没有半点滋味,极少这样情绪激动,声情并茂地言,众人也都被他的饱满情绪所感染,不住地点头,椭圆形的会议桌边,一时间唏嘘声四起。

    市委宣传部长单春梅还摸出纸巾来,擦了擦眼角的泪痕,眼泪汪汪地望着李国勇,市委书记岳明松注意到她的表情,就咳嗽了一声,插话道:“春梅同志,一定把这种感人的事迹记录下来,像这样的好干部,宣传部门一定要广泛报道,要给我们的干部群众树立起一个标杆,参照这位副书记的做法,照照镜子,到底要怎么才能做一名合格的好干部,也要让广大人民群众知道,像钱雨农那样的**分子毕竟是少数的,我们党内还有很多优秀的干部,在默默无闻地做着贡献。”

    单春梅用力地点点头,摸起笔来,在本子上唰唰地写了几行字,随后把笔丢到一旁,动情地道:“岳书记,请您放心,会后我就给媒体打招呼,让他们抓紧时间到西山,采访那位副书记,这样的好同志应该被广泛宣传。”

    市长李汉梓也笑了笑,在本子上写了‘王思宇’三个字,在名字上画了圈,打了个大大的问号,把手中的签字笔轻轻丢到一边,摸着头感慨道:“是啊,应该好好宣传,反面典型和正面典型都要树立起来。”

    岳明松眉头一皱,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就把目光移向李国勇,轻声催促道:“国勇书记,你今天的言很好,继续说。”

    李国勇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水,润润喉咙,继续道:“第三件事,就是钱雨农这个案子,这个案子之所以能够成功侦办,除了岳书记直接过问,省纪委同志们的辛苦工作外,也和这位副书记能够顶住压力,坚决和**分子做斗争有关,因为查办工作进展顺利,汇报及时,在美国的考察团得到消息后,在第一时间做了准备,及时阻止了钱雨农外逃事件的生,成功将他控制住,明天下午就会抵达省城,这是我市反腐倡廉工作的一次重大胜利。”

    说完后,他又拿手敲了敲桌子,鼻子里习惯性地哼了一声,转头向岳明松道:“岳书记,我的话讲完了。”

    岳明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笑着问道:“国勇书记,这位副书记叫什么名字啊?你也别卖关子,一并讲出来吧。”

    李国勇低头喝了口茶,放下茶杯,表情又变得呆板起来,眼皮下垂,漫不经心地道:“他叫王思宇,是从省纪委挂职到西山的干部。”

    岳明松点头道:“怪不得,省纪委出来的同志,还是能够严格要求自己的,这样的挂职干部越多越好,咦,王思宇,这个名字好像很熟悉……他是不是在省委办公厅工作过?”

    市委组织部长鲁育财忙侧了侧身,微笑着提醒道:“岳书记,王思宇同志曾经在省委督查室工作过,当时任督查室副主任,他主抓的几件事情,还是很有成效的。”

    岳明松‘噢‘了一声,点头道:“听说过,这位年轻同志不错,很有想法,头脑灵活,老鲁啊,会后你和省纪委沟通下,这个干部我们要了,以后市里要重点培养,在条件成熟的时候,可以考虑给他加加担子。”

    鲁育财与李国勇交流下目光,微笑着说:“岳书记,有件事情需要讲下,前段时间,市委组织部在西山进行了一次常规摸底,在乡镇干部对县委领导的无记名投票中,县委副书记王思宇竟然比曹县长多了一票,仅比钱雨农落后三票,当时我还有些迷惑不解,一个挂职的副书记怎么会得到这么多票,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猫腻?刚刚听了国勇书记的言,我才搞清楚,基层干部们的眼睛还是雪亮的嘛,这样的好同志,是应该挖过来。”

    宣传部长单春梅笑了起来,轻声调侃道:“岳书记挖墙角的功夫真是了得,可不要吓坏了省纪委的领导,以后再不敢往玉州派优秀的挂职干部了。”

    岳明松呷了口茶水,笑容可掬地道:“人才难得嘛,好不容易把干部培养好了,他们再调回去,我们岂不是亏本了,只要证明是有用之才,就要大胆的挖。”

    常委们都笑了起来,市长李汉梓的笑容有点冷,他的嘴角微微一瞥,露出一丝不屑的神情,拿起会议议程,瞄了一眼,就轻轻丢下,不动声色地接话道:“是啊,要重视人才,领导干部应该有识人之能,不要让钱雨农那样的干部钻了空子,他在出事之前,就露出了很不好的苗头,讲大话放空炮,兴师动众搞招商引资,派大队人马到长三角、珠三角兜了一大圈,耗费十几万元,结果连一份合同都没签下来,这样的干部,就算没有违法乱纪,也不应该得到重用。”

    岳明松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低头喝了口茶水,眯着眼睛望着手里的茶杯,皱紧眉头,不再说话,会议桌边陷入了暂时的沉寂,常委们都很清楚,李汉梓市长的话里有弦外之音,前一段时间,岳书记开会时还大会小会地提起钱雨农,又在下的文件里点名表扬那位西山县的县委书记,此时钱雨农出了事,岳书记对过往的事情只字不提,只轻飘飘地一句话,就划清了界限,李汉梓想必是不满意的,所以揪住这个问题不放,让岳明松有些难堪。

    其实在座的常委心中有数,李汉梓当过乡镇的干事,从基层一步步干起,仕途一直很平坦,基本上是三年一个台阶地往上走,只是在市长的位置上停滞下来,竟耽搁了七年,期间书记换了两位,他却一直没有得到提拔,心里肯定是不大舒服的,要说对空降下来的岳明松没有想法,那是不现实的,更何况,党政一把手因为看法不同,经常会有各种各样的摩擦,这已经是官场通病,各地大致如此,众人早就习以为常了。

    常委们都不说话,会议室里的气氛就有些沉闷,市委秘书长张怀山站起身来,拿着遥控器调节了下空调的温度,在‘嘀嘀’几声响后,空调机里吹出一阵暖风,没过多久,会议室里的温度就高了几度。

    沉吟良久,岳明松终于放下手中的杯子,抬起头来,环顾四周,笑眯眯地道:“钱雨农的案子,我已经向省委文书记做了汇报,省里很关心西山班子的建设,要市里拿出一个方案来,刚才老李已经介绍过西山的情况,绝大多数干部还是好的,是能够经得起考验的,那就不要打散,维持现状,稳定压倒一切嘛。”

    这番话说完,他又在会议桌边望了一圈,见常委们纷纷点头,就继续道:“至于县委书记的人选,省委这次推荐的是省委办公厅秘书处的焦南亭处长,这位同志大家应该并不陌生,他长期跟随在省委孟书记身边,理论水平高,政治素养强,是一位值得信赖的同志,组织上把他派到西山来工作,我是非常欢迎的,市里就不再推荐其他同志,这次会上,要确定一下西山县县长的人选,大家议一下,都说说吧,畅所欲言嘛。”

    李汉梓咳嗽了下,摸着手中的杯子,皱眉道:“岳书记,焦秘书以前从没有在基层工作过的经验,到西山直接任县委书记,是不是不太妥当?当然,我并不是怀疑焦秘书的能力,而是钱雨农出事后,西山需要一个稳定的局面,县委书记如果从省里空降下来,西山本地的干部们又会怎么想?这样不便于开展工作嘛,其实要说县委书记的人选,我觉得县长曹凤阳就不错,这位同志干工作踏实,从不起高调,没有好大喜功的毛病,对党务政务都很熟悉,钱雨农出事后,由他顶上来最合适不过,既然现在省委没有文,岳书记是不是再争取一下?”

    岳明松冷笑着放下手中的茶杯,抬眼望向分管组织的市委副:“朝阳书记,你怎么看?”

    孙朝阳沉吟半晌,面露难色,本想含糊其辞地回避这个问题,但岳明松的目光一直盯着他,看得他有些不自在,就只好无奈地瞥了李汉梓一眼,轻声道:“曹县长不错,焦秘书也很合适,这两人之间各有所长,不好比较,我个人的意见还是倾向于省里的建议,省管干部嘛,市里还是应该听招呼的。”

    说完后,他低下头去,拿手翻着材料,不理会李汉梓投来的异样目光,他平时与李汉梓走得还是近些的,要是省里建议的人选不是孟的秘书,或许他也会配合着李汉梓,将他岳明松一军,逼着他与省里叫板,但事情既然牵扯到省委副书记,就不能不谨慎从事,所以他这次选择了支持岳明松。

    岳明松满意地点点头,又把目光移到组织部长鲁育财的脸上,鲁有财坐直了身子,注视着面前的茶杯,轻声道:“岳书记,我个人倾向于省委的建议,曹凤阳同志虽然也很优秀,但是最近身体似乎不大好,已经在省里住院七八天了,西山县里的工作,现在都是由王副书记主持。”

    “噢?”岳明松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拿手轻轻摩挲了一下头,呷了口茶水,摇头道:“曹凤阳同志病的可真是时候啊。”

    桌边的几位常委会意,嘴边都勾起一抹微笑,都明白岳明松话里的意思,岳书记恐怕是怀疑曹凤阳在装病,联想到这几天生的事情,这种猜测倒很有些道理,在某些特殊的时期,装病确实能回避很多麻烦,从古至今,都有许多官员用过类似的方法。

    李汉梓的嘴巴动了动,但瞧着众人的神色,就没有吭声,而此时两位与他走得很近的常委,都拿手挡了脸,不住地向他使眼色,李汉梓无奈地摇摇头,铁青着脸摸起茶杯喝了一口,再不说话,在心里也有些埋怨曹凤阳,确实魄力不足,难堪大用。

    岳明松悠然自得地点了一根烟,惬意地吸了一口,以胜利者的姿态瞄了李汉梓一眼,笑着说:“既然大家没有异议,那县委书记的人选就不要争论了,还是尊重省里的意见吧,至于县长的人选,曹凤阳同志离开后,就由王副书记担任吧,李市长不是怕空降的书记会影响班子团结吗?那就不妨都用空降的,王思宇同志不也在省委办公厅工作过嘛,他们两个沟通起来,应该不成问题,刚才鲁部长都已经讲了嘛,王思宇同志在摸底测评中比曹县长还多出一票,作为一名挂职的干部,这很难得嘛,市委应该尊重基层干部的意愿,国勇书记,你说是吧?”

    李国勇面无表情,鼻子里哼了一声,点头道:“岳书记,你说的对。”

    宣传部长单春梅也点了点头,笑着说:“是啊,王思宇同志是应该压压担子,对于这种德才兼备的好同志,不光要宣传,还要重用。”

    岳明松笑了笑,轻轻吸了一口烟,嘴里吐出淡淡的烟雾,敲了敲桌子,沉声道:“谁有不同意见,没有的话就这么定了,西山的班子就由焦南亭与王思宇两位同志掌舵。”

    他话音刚落,众人就都把目光投向市长李汉梓,李汉梓却一言不地把头扭向一边,屋子里一下子又安静下来,只有喝茶的声音,岳明松抬手看了看表,把手里的半截烟掐灭,不耐烦地摆手道:“既然都没有反对意见,那就这样,时间到了,省委文书记还要找我谈话,散会。”

    说完之后,岳明松摸起桌上的手机,端着茶杯率先走了出去,众人有些面面相觑,会议原本的议程里,还有最后一项,是李汉梓提出的一项议题,岳明松拂袖而去,那这项议题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众人神色各异地站起身来,纷纷离开,李汉梓皱着眉头拍了拍桌子,仰头叹息道:“太不像话了,这就是一言堂的家长作风嘛!”

    李国勇冷漠地瞥了他一眼,鼻子里轻轻地哼了一声,收拾起桌上的东西,转身走了出去。

    第二天下午,垂头丧气的钱雨农刚刚下了飞机,就被告知已被双开,几名检察官押着他上了面包车,驶向远处,站在旁边的林海洋与庄俊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一种伤感的情绪,那大概就是所谓的兔死狐悲吧。

    几天后,省委市委联合文,对西山县委班子进行了调整,任命焦南亭为西山县县委书记,王思宇为县委副书记、代县长,曹凤阳已经离开,焦南亭在年后才能赴任,因此,在年前这段时间里,就由王思宇单独主持工作。

    周五的上午,在县委的大礼堂里,召开了全县先进工作者表彰大会,三千人早已济济一堂,在雄壮的乐曲当中,王思宇带着一众常委,迈着矫健的步伐走进会场,雷鸣般的掌声瞬间响起,王思宇望着起立鼓掌的人群,微笑着挥手致意,缓缓走向花团锦簇的主席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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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威胁

    开完会没多久,就到了中午吃饭时间,王思宇推了几波应酬,依旧像以前一样,在县委机关食堂吃了午餐,饭后在桌边和郑岚、史法宪、庄俊勇等人闲聊了几句,就在众人的簇拥下,出了食堂门口,下了台阶,信步走在后院弯弯曲曲的小径上。

    外面的天气很冷,冻得手指微微麻,王思宇把双手放在嘴边,轻轻呵了口气,这才稍微缓解了些,沿着小路行了三十多米,路上遇到的机关干部几乎都是一个姿势,在两米外停下脚步,侧过身子,神色拘谨地喊着王县长好。

    王思宇面带微笑,嘴里说着‘好好‘,一路颔回到了办公室,关上房门后,轻吁了一口气,把外套解开,挂在衣架上,端起茶杯走到窗边,皱着眉头抿了一口,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几天来,他明显感觉得到,包括一些常委在内,许多人看他的目光里,都多出了一些耐人寻味的东西,如果说以往众人对他只是尊重,那么现在就有了自心底的敬畏。

    这种情况其实不难理解,在绝大多数人看来,前任县委书记钱雨农无疑是个高不可及的庞然大物,他在西山县主持工作多年,给外界的感觉一向是作风硬朗,说一不二,是位不折不扣的强势书记。

    虽然与曹凤阳之间的矛盾,削弱了钱雨农这位一把手的实力,但他在风头正劲的时候,被自己这位挂职副书记,在十天之内轻易击垮,身陷囫囵,无疑让许多人始料未及,县委大院内几乎是跌碎了一地镜片。

    虽然王思宇并没有当上书记,而只是做了西山县二把手,但在许多人眼里,这位年轻的县长,无疑是县委大院里真正的主人,既然在西山经营多年的钱书记都不是他的对手,那位从省里空降下来的县委书记,又有什么能力与他抗衡呢?

    当然,很少有人清楚,新任的县委书记焦南亭与王思宇之间的关系,在省委组织部文的当晚,王思宇就主动给焦南亭打了电话,两人在电话里聊了近三十分钟,王思宇大致介绍了西山县目前的状况,以及自己的一些工作思路,希望能够得到焦南亭的支持。

    焦南亭的话虽然不多,但态度非常明确,他表示将积极支持王思宇的工作,让王思宇放心大胆的干,两人联手,在西山干出一番事业来。

    通过与焦南亭的聊天,王思宇也得到了一些信息,市委岳书记之所以会同意焦南亭下来,也是看中了焦南亭背后的政治资源,希望他能为西山拉到一些大项目,把钱雨农提出的‘大招商、大展’的调子继续唱下去。

    站在窗前抽了一支烟,王思宇转身拉过椅子,坐在办公桌后,开始埋头办文,这些日子为了应付那些难缠的记者,让他伤透了脑筋,老西街是不能让他们去的,否则众多记者见到了美艳俏丽的白燕妮,只要登上一张玉照,王思宇这位新出炉的明星县长就会变成绯闻县长,如果哪家新闻媒体再深入挖掘一下,说不定就会挖出个风流县长来,那就得不偿失了。

    但架不住市委宣传部单部长的热情催促,王思宇只好把难题交给政府办的张主任,让他来安排这些省里市里下来的记者,把他们请进宾馆,把他们招待好,至于写什么拍什么,就随他们自便好了,政治明星和娱乐明星的操作手段其实是一样的,再普通的人物,只要经过新闻媒体的包装,都会变得光彩照人。

    下午三点多钟,总算把手头的文件批完,正和刘海龙说着闲话,政府办的张主任敲开了王思宇的办公室,站在门边笑着说:“王县长,您交代的任务我完成了,那些记者下午已经返回了,您也该配合下我的工作吧,右搂的办公室已经重新装修过了,您也该搬过去了,君寒县长已经催过我几次了。”

    王思宇一拍大腿,站起来道:“好吧,张大主任又话了,海龙,咱们收拾东西搬家。”

    张主任忙走到门口,向外招了招手,三个政府办的工作人员就走了进来,帮王思宇把东西收拾好,众人出了党委办公大楼,进了右侧的政府办公楼,来到曹凤阳以前的办公室,这里是个套间,外面是秘书办公室,墙边摆着几个沙,侧面是一张宽大的办公桌,上面摆着电脑电话和传真机,刘海龙拉开椅子坐了上去,轻轻摇了摇,登时对张主任竖起大拇指,点头道:“舒服,比在委办的好多了。”

    王思宇走进里间,见办公室里摆着崭新的办公家具,宽大的老板台上,办公用品一应俱全,上面还放着几样精美的摆件,屋子里收拾得干净整洁,办公室的右侧还带着一间休息室,里面放着一张崭新的席梦思大床,上面铺着洁白的床单,对面的桌子上摆着一台液晶电视,办公条件比起以前要好很多。

    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王思宇满意地微笑道:“这里不错,老张辛苦了。”

    张主任忙笑着说:“王县长满意就好。”

    说完之后,张主任又汇报了几项工作,就把一把奥迪车钥匙放在办公桌上,悄悄地退了出去,他曾经打过电话请示,申请购进新车,却被王思宇断然拒绝,就只能将曹凤阳以前开的车调配给王思宇。

    王思宇把带来的东西摆好,刚刚坐了一会,刘海龙敲开房门,常务副县长马君寒就笑着走了进来,王思宇忙把他让到沙上,两人闲聊了十几分钟,马君寒才笑呵呵地走了出去,王思宇对他的印象极好,此人工作很是务实,而且为人厚道,在曹凤阳最困难的时期,也没有受到钱雨农的诱惑,背叛顶头上司,王思宇尤其欣赏他这点,所以对他加力地安抚了一番。

    回到办公桌边,偶然瞥到台历上的日期,竟还有十几天就要过年了,王思宇只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仔细想想,过去的一年中,经历的事情还真不少,尤其是把青州市委书记张阳拉下马,这个最让王思宇得意,当初张阳威风八面之时,王思宇只是委办的一个小科员,相信当时不会有人会料到,张阳有天会栽到王思宇的手里,和张阳相比,钱雨农就显得有些不值一提了。

    下班前,忽然接到白燕妮打来的电话,说晚上要请王县长出去吃饭,王思宇登时一愣,暗想太阳怎么从西边出来了,就笑着说:“嫂子,在家里吃不是很好,今儿是什么重要的日子,怎么想起去外面?”

    白燕妮甜腻腻地道:“王县长,我们这不是打算庆祝您高升嘛,您可千万别拒绝哟。”

    王思宇皱了皱眉,疑惑地道:“我们,还有谁?是嘉群回来了吗?”

    白燕妮吃吃地笑了笑,摇头道:“王县长,嘉群要回来,肯定是第一时间到您那里报到,哪里会轮到我打电话,是我两个大学同学到西山来了,他们想在这边做些生意,但苦于没有门路,就想通过我结识您。”

    王思宇笑了笑,点头道:“嫂子,这倒是好事,我欢迎他们过来投资,只是你要告诉我,他们想做哪方面的生意?”

    白燕妮犹豫了下,就甜丝丝地道:“是这样,他们夫妻俩以前是做餐饮业的,想承包西山宾馆,那可是政府招待所,每年的接待和会议都在那里,客源一点都不用愁,听说还有财政差额补贴哟。”

    王思宇笑着摆手道:“嫂子,你别听他们乱说,差额补贴早就取消了,西山宾馆收回来后,现在是机关事务局的赵副局长代管,最近想承包的人确实很多,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明年县里准备加强监督管理,狠刹公款吃喝风,西山宾馆这边肯定也要受到波及,务虚的会议可能要大量减少,招待费用也会严格控制,要想靠政府这边的投入维持盈利,估计难度不小,他们要是有意愿,可以向机关事务管理局递交方案竞标,这件事情上,我是不会打招呼的,不过你放心,他们在西山做生意,如果有哪个部门敢卡、拿、要,索要贿赂,你尽管告诉我,我一定会严肃处理他们。”

    白燕妮听了直乍舌,就拿着手机走到远处,小声说:“王县长,那我就不给您添麻烦了,刚才是他们催得太急,要是不当着两人的面打这个电话,他们两口子会怪罪我的,您千万不要生气哟。”

    王思宇微笑道:“嫂子,明白,那这顿饭我就先不去了,免得吃人家的嘴短。”

    白燕妮低声笑道:“王县长,我知道了,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我会都推掉的,省得让您犯难哟。”

    王思宇叹了口气,拿手捏住鼻子,模仿白燕妮说话的语气,轻声道:“嫂子,你理解就好哟!”

    白燕妮听了,咯咯地笑了起来,低声啐了一口,说了句‘讨厌哟!’,随手挂断电话。

    王思宇对着手机哑笑半晌,抬手看了看表,就拾起桌上的车钥匙,推开房门,对刘海龙嘱咐了几句,慢悠悠地下了楼,开着奥迪车驶出大院,赶往玉州,瑶瑶已经放出狠话了,这周要是再看不到舅舅,就要与王思宇断绝‘父女’关系,面对瑶瑶的威胁,王思宇只好乖乖投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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