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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藏牌  中


凌晨两点多钟,已是万籁俱寂,绝大多数人都已经进入了梦乡,市局的审讯室里却依然亮着灯,这里还在进行着悄然无息的心理较量,审讯已经持续了几个小时,一位头发花白的老预审员已经撑不住了,正眯着眼睛打盹。

范幺六点了一颗烟,慢吞吞地吸了几口,提了提神,就抬起头,望着几米外的江贺之,淡淡地道:“老江,这样扛下去也不是办法,还是那句话,硬顶没有出路,总归要交代的,早交代早主动,你没了心理上的包袱,我们也好回去睡个安稳觉,大家都解脱了。”

江贺之脸色蜡黄,眼圈乌黑,脸上稍稍有些浮肿,却依旧强硬得像块石头,沉默半晌,他才摇了摇头,轻声道:“该交代的,全都交代了,现在的罪证,枪毙我五次都够了,真不知道,你们还想要什么。”

“江贺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范幺六抬起右手,猛地一拍桌子,发出‘砰’的一声响,老预审员打了个哆嗦,猛然抬头,拿手揉着满是血丝的眼睛,皱眉道:“快说吧,别熬下去了,免得大家都陪着你受罪,何苦来的呢!”

江贺之把脸转到旁边,眼里露出鄙夷的神情,淡淡地道:“范幺六,进来这么多天了,除了拍桌子瞪眼睛,你就没别的花样了吗?换换吧,我江贺之不吃这套!”

“好,好,那就换换。”范幺六转过身子,看了老预审员一眼,轻声道:“老赵,你先回去眯会,我单独和他聊聊,这老家伙蒸不熟煮不烂,不上点措施,真是开不了口。”

“那成,不过,你可千万压着点火,别动手啊,这件案子,好多人盯着呢!”老预审员有些不放心,就拿手指了指墙角的监控探头,又叮嘱了他一句,才拿起茶杯,悻悻地离开。

范幺六把房门关好,重新坐在桌子后面,掸了掸烟灰,轻声道:“吴明谱被停职了,你知道吗?”

江贺之愣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面无表情地道:“不知道,也不感兴趣,我和他没什么来往。”

“可他对你好像很感兴趣。”范幺六微微一笑,喝了口茶水,又眯着眼睛道:“自从你被抓进来,他单独看了你三次,每次都聊得很久,对吧?”

江贺之淡淡一笑,不以为然地道:“他是刑警队长,也是你们专案组的成员,要见我还不是太正常了。”

“你们都聊过什么?”范幺六拿起钥匙,走到江贺之身后,把他的背铐打开,用手拍着江贺之的肩膀,目光落在对方的脸上,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

江贺之轻吁了口气,捏了捏酸痛的手腕,又甩了甩发麻的手臂,冷冰冰地道:“还能有什么,当然是和你一样,死磨硬泡,逼着我坦白嘛!”

范幺六回到桌后,打开皮包,从里面取出一封信件,轻声道:“这封信,是你交给保姆,让她代为保管,留给江苦儿的吧?”

江贺之身子一震,脸上露出异常愤怒的表情,随即恢复了正常,摆摆手,淡淡地道:“既然知道了,何必还来问我。”

范幺六笑了,意味深长地道:“当然要问了,要是知道那棵金钱树栽在哪里,我不是发财了吗?”

江贺之心头一动,抬起头来,盯着范幺六,试探着道:“怎么,小范,你也动心了?”

“能不动心嘛,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范幺六把半截烟丢下,拿脚踩了踩,骂骂咧咧地道:“这当警察的,起早贪黑没命地干,一个月还赚不到几个钱,有机会一夜暴富,自然要争取了!”

江贺之眯起眼睛,盯着他看了半晌,迟疑着道:“小范,这封信,你没给别人看过?”

范幺六摇摇头,笑着道:“当然没有,而且,只有我去找过保姆,已经告诉过她,不要乱讲话。”

江贺之皱起眉头,思索良久,才淡淡地道:“那好,这封信你留着,以后找到苦儿,把信转交给她,让她分你三成,那也是一笔不菲的数目了,别墅,车子,女人,你就都有了。”

范幺六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懒洋洋地道:“老江啊,你可能还不知道,苦儿被抓了,估计要判上三十年。”

“什么?”江贺之愣住了,怔怔地望着范幺六,眼里满是惊骇之色。

范幺六点点头,拿起手中的信,轻轻丢在桌子上,皱眉道:“拿到这封信以后,我就睡不着觉了,闭上眼睛,就觉得钞票哗哗地从天上往下掉,老江,你坑人不浅啊……那棵树种哪了呢?”

“别兜圈子,说苦儿犯了什么事儿?”江贺之摆摆手,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

范幺六叹了口气,轻声道:“她在京城偷了件宝贝,那东西是什么,我也不清楚,反正是动静不小,惊动了一位副国级的领导,专门批了条子,要求严办,现在已经抓起来了,不过,和你一样,还没判,你们爷俩个,还真是……怎么说呢?”

江贺之听了,脸色唰地一下就变了,双手抖了几下,就又恢复了镇定,皱眉道:“姓范的,你别蒙我,真要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会不知道?”

范幺六淡淡一笑,轻声道:“老江,口气还不小,你的意思我明白,你江贺之这样的人物,即便是身在牢笼,也比我的消息灵通,对吧?”

“随你怎么想,别拿苦儿来威胁我,那没用!”江贺之的语气虽然很强硬,但膝盖上那双手,却在微微发抖,显示了他此刻焦虑不安的心情。

范幺六见时机已然成熟,就笑笑,趁热打铁地道:“老江,不瞒你说,为了找到那棵藏着宝贝的树,我挖空心思,想找到苦儿的下落,这是刚刚得到的消息,错不了。”

“我不信!”江贺之把头抬起来,死死地盯着范幺六,有些轻蔑地道:“就凭你,也能接触到这些信息?还副国级领导人发话了,我看你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范幺六微微一笑,轻声道:“老江,你的怀疑没错,我本来是不能接触到这些信息的,可这次办你的案子,结识了几位从京城来的警界精英,通过一番联系,这才得到的消息。”

顿了顿,他又跷起二郎腿,似笑非笑地道:“江贺之,其实,我还是挺佩服你老人家的,能让那位太子爷,从京城里调动警力,来滨海搜集你的犯罪事实,你也算风光了一回。”

江贺之摆摆手,神情淡漠地道:“好了,范幺六,我承认你很聪明,知道找我的弱点下手,但这个故事编的太荒谬了,没人会相信的。”

范幺六拿起一个磁带,放到旁边的录音机里,打开后,里面传出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爷爷,爷爷,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快来救救我吧,他们说了,要判无期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江贺之霍地站起,用手抚住胸口,哆哆嗦嗦地道:“是苦儿,是苦儿……”

“咔!”范幺六把录音机关掉,取出磁带,轻声道:“老江,这回总该相信了吧?别轻视小警察,我能被派来审你,就说明了上面的信任,明白吗?”

“明白,明白了!”江贺之颓然坐下,把头埋进膝盖里,双手抓着头发,有些痛苦地道:“这个孩子,到底是闯祸了,我错了,在她小的时候,就应该送走,不应该留在身边!”

“看得出来,你对她的感情很深。”范幺六拿起桌上那封信,抖了抖,微笑道:“刚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还把我感动了一回,甚至有些难以理解,这样的老人,怎么会是臭名卓著的黑道老大呢?”

江贺之缓缓抬起头,目光凌厉地逼视着对方,轻声道:“范幺六,你到底想干什么?”

“很简单,想救她,你就得合作!”范幺六拿起那盒磁带,极为自信地道:“我能拿到这件东西,也就能把她救出来。”

江贺之吃了一惊,脱口而出道:“怎么救?”

范幺六笑笑,轻声道:“把该交代的,都交代出来,剩下的事情,就都好办了,别忘了,江苦儿是在京城犯的事儿,王书记打个电话,就能摆平!”

江贺之站了起来,颤巍巍地走到桌子前,伸出一双枯瘦的大手,捉住范幺六的领口,恶狠狠地道:“姓范的,别跟我玩野路子,你信不信,就算是现在,我仍然有办法对付你,搞得你生不如死!”

“信,当然信了,你身后还有大人物嘛!”范幺六表情很是平静,拿手指了指右上角的监控探头,皱眉道:“老实回去坐着,处理那玩意很费劲的!”

江贺之哼了一声,伸手从桌上的烟盒里,抽出一颗烟,拿了打火机返回原位,坐在椅子上,‘啪’地点着火,深吸了一口,皱眉道:“如果我全撂了,苦儿真能被放出来?”

范幺六冷笑了一下,伸了个懒腰,把双腿放在桌子上,轻轻摇头道:“老江头,你真是老了,脑子反应的太慢,如果你早就讲出来,苦儿也许根本不会被抓!”

江贺之悚然一惊,颤声道:“你的意思是?”

范幺六把手指放在唇边,嘘了一声,故弄玄虚地道:“我什么都没说,今天晚上的事情,我是不会承认的,你可别害我!”

江贺之脸色煞白,半晌,才点点头,皱眉吸了口烟,轻声道:“明白了,你让我想想!”

范幺六拿起烟盒,丢了过去,淡淡地道:“是该想想了,老江头啊,那么漂亮的小女孩,你忍心让她坐一辈子牢吗?”

江贺之把烟头丢下,又点了一支,思索良久,才抬起头,轻声道:“好吧,我可以说,不过,要见到王书记,听他亲口保证苦儿的自由,才能交代。”

“这个……”范幺六有点含糊了,就瞪圆了眼睛,皱眉道:“老江头,你过分了点啊,人家市委书记多忙啊,怎么会过来见你!”

“三位市委常委呢,就算再忙,也应该能见见了。”江贺之闭上眼睛,喃喃地道:“快去安排吧,入狱以来,已经在馒头里吃出三根钢针了,有人在逼我自杀!”

范幺六脸色一变,不敢怠慢,忙推门走了出去,掏出手机,拨了号码,小声地道:“喂,孙局吗?是我,江贺之要招供了!”

孙志军睡得迷迷糊糊的,眼睛还没睁开,就怒声道:“那你就记下来嘛,这么晚了还打电话,真是不像话!”

范幺六咧了咧嘴,赶忙解释道:“不是,他要见了王书记才肯讲!”

孙志军登时火了,没好气地道:“*****的,他以为他是谁,就是我要见,也得提前安排好时间!”

范幺六笑了笑,压低声音道:“孙局,你先别急,听我说,这次收获不小,能咬出三位市委常委!”

“什么,三位市委常委?”孙志军激灵一下,立时清醒了过来,忙下了地,欣喜若狂地道:“小六,你守住了,我马上就到,你小子立功了,立大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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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藏牌  上

“关于领导干部私生活的问题上,我已经再三强调了,一定要严格要求,决不能含糊,可有些同志,就是置若罔闻,就在今天上午,纪委书记孙建斌同志找到我,说起近期查获的几个腐败案件,都与女色有关,其中,一位副区长,居然包养了六七位情妇,同志们啊,你们说说,这正常吗?”

周三下午的一点半钟,市委二号礼堂里,座无虚席,在鲜花环绕的主席台上,王思宇正在发言,他没有照本宣科,而是即兴发挥,在十几分钟的讲话里,穿插了不少的南粤方言,把会场的气氛调解得极好,一些惯于开会打瞌睡的干部,也伸长了脖子,津津有味地听着。

正讲到兴头上,桌边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两下,王思宇扫了一眼,见发信人写着一个‘楠’字,忙把手机关掉,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又环视会场,伸出两根手指,用力地敲着桌子,义愤填膺地道:“对于这样的干部,我想问问,你的党性哪里去了?你的原则哪里去了?你的道德观念哪里去了?你还有没有点起码的政治素养?归根结底一句话,你还是不是共产党员?”

在他正义凛然的质问下,全场噤声,一些人心虚地把目光投过去,望着王书记那张杀气腾腾的面孔,心里直敲鼓;另外一些干部,反复咀嚼着这几句话,羞愧地低下头。

会场后排的不少年轻干部,却极为激动,王书记来到滨海官场后,打黑反腐,又制定相应措施,加强对领导干部的八小时之外的监督和管理,这些举措,让人感到耳目一新,很是振奋,令他们看到了新的希望。

半小时后,会议室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王思宇在前呼后拥之下,离开会场,回到了市委书记办公室,坐在办公桌后,忙掏出手机,打开沈楠楠发来的短信,却见上面写着:“我们要紧密团结在手机周围,以短信为中心,高举有空必编,有编必发,有发必回的伟大理论旗帜,认真贯彻落实短信不发是浪费的重要思想,坚持两个务必精神:务必不怕手酸,务必不怕麻烦,把保持联系,经常骚扰作为第一要务,要从根本上转变平时不联系,有事才发短信的局面,短信要有新思想,吹牛要有新突破,抬杠要有新局面,从而让你和我的关系走向可持续发展的道路!”

“刚才在开会,不太方便。”王思宇笑着按动手机键盘,回了封短信:“怎么,楠楠,想和我可持续发展了?那就别结婚了。”

半晌,手机又震动了起来,沈楠楠在短信上写道:“讨厌,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别忘了,你可是主婚人。”

“那怎么办呢?”王思宇微微一笑,继续回道:“要不这样,我让他出国吧,进修几年再回来。”

“拜托,公权力不是这样用的!!!!!”沈楠楠的短信很快发了过来,里面还带着一个象征着愤怒的表情。

王思宇哑然失笑,又回复道:“随你,但我是不会和别人分享女人的。”

“……”沈楠楠又发了两封短消息过来:“可我想找个爱我的男人当老公,我爱的男人当情人,既然你这样挑剔,那咱俩断了好了。”

“真的?那我可要挥泪斩虞姬了。”王思宇微微一笑,又发了封短消息过去。

沈楠楠急了,赶忙回了封短信:“别,给我点时间,再考虑一下。”

“好吧。”王思宇发了短信,把手机丢下,喝了会茶水,就翻开面前的黑皮本子,拿笔写了一行‘戒’字,顿了顿,又加了‘不可不戒!’四个大字,当然,这已经不是王书记第一次下这样的决心了。

每个漂亮女人都是一本书,沈楠楠这本书,王思宇在一夜之间,就翻了四次,其中的乐趣,自然是难以形容的,都说男女之间,要有极深的感情,做那种事情,才会如鱼得水,妙不可言,但其实陌生的漂亮女人,更能激起男人的征服欲。

只不过,性归性,情归情,男人在这方面,大都分得很清楚,女人就不同了,往往有了性,也就有了情,在经历了鱼水之欢后,王思宇明显感到,沈楠楠已经深陷其中,有些难以自拔了,不到三天的时间里,就发来了几十封短消息。

可这样一来,王思宇倒有些头疼了,这官越做越大,女人越来越多,日后倒是一桩麻烦事情,令人沮丧的是,每次面临诱惑,他都难以把持,如何戒色,是王书记面临的最大难题了,当然,在这个问题上,除了他自己,没人能够提供帮助。

“该怎么处理和沈楠楠的关系呢?还真是令人头疼啊!”王思宇拿着签字笔,在黑皮本子上划着道道,内心之中极其纠结,说老实话,这次偷吃,他还真没想过要负责任,沈楠楠认真起来,他就有些心虚。

“哒哒哒……”敲门声响起,王思宇停止了思考,把黑皮本子合上,面无表情地道:“请进!”

鲁玉婷推开房门,走了进来,悄声道:“王书记,十分钟前,有人醉酒驾车,闯了红灯,还打伤了交警,巡警盘问时,那人声称是您的侄儿,他们那边不敢做主,就打电话过来询问。”

“什么?我侄子?我哪有那么大的侄子!”王思宇登时火了,把手一摆,皱眉道:“以后这种事情,不用再问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好的,王书记。”鲁玉婷点点头,却没有离开,而是悄声提醒道:“王书记,那人是从华西来的,名叫魏天,他还要求和您通电话。”

“魏天?”王思宇脑海中闪过一个傻小子的身影,忽地一拍脑门,笑了起来,摇头道:“原来是魏明理的儿子,那他倒没有说错,论辈分,是该叫我叔叔。”

鲁玉婷抿嘴一笑,试探着问道:“让那边放人?”

“不用,我和他通个电话吧!”王思宇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暗自纳闷,这个魏天,不在华西呆着,跑滨海来折腾什么。

几分钟后,电话接通,魏天粗豪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叔啊,我是魏明理的儿子,在青州时,因为女朋友的事儿,咱俩还打过一架呢,你还记得吧?”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记得,怎么会不记得呢,小天,你到滨海,怎么没来看我啊?”

魏天梗着脖子,眼睛瞪得老大,瓮声瓮气地道:“叔,我下午刚到的,刚才,因为开车的时候接电话,没太注意,闯红灯了,又和交警吵了几句,他们就把我带走了。”

王思宇哼了一声,拿起杯子,没好气地道:“只是吵了几句吗?那你有没有打人?”

“打了,我就打了一拳!”魏天拿手挠着后脑勺,讪讪地笑了起来,支吾其词地道:“叔,你是知道的,我的脾气随我爸,压不住火气……那人看着挺结实的,不经打,一拳就给干倒了!”

“胡闹!”王思宇板起面孔,把杯子重重地镦在办公桌上,厉声道:“你小子真是胆大包天,连警察都敢打,还不赶紧和人家赔礼道歉,包赔损失!”

魏天不敢顶嘴,就耷拉着脑袋,低眉顺目地道:“叔,我知道错了,已经道歉了,可他们不依不饶,还要拘留。”

王思宇皱起眉头,有些不快地道:“那就拘留吧,我是不会为你说情的,你做错了事情,就该承担后果。”

魏天傻眼了,张大了嘴巴,结结巴巴地道:“啊,叔,我可是来投奔你的,这刚过来,还没见到面,就要拘留,不太好吧?”

“投奔我,什么意思?”王思宇微微皱眉,魏天这小子驴得很,脾气火爆,是个能闯祸的家伙,一般人降不住,不过,这要是魏明理的意思,他还真没法拒绝。

魏天哭丧着脸,低声下气地道:“叔,我不想在华西呆了,专程到南粤来投奔您老人家,您要是不收留,我就没地方可去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小天,你过来的事情,和明理提过吗?”

“提了一嘴。”魏天犹豫了下,就挠着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爸说了,让我滚得远远的,爱去哪去哪,别在他身边碍眼就成了。”

“这个魏老二,还是那个犟脾气。”王思宇呵呵地笑了起来,喝了口茶水,微笑道:“小天,你爸身体还好吗?”

魏天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道:“不太好,我大伯退休之后,我爸就被调到市里,坐冷板凳了,每天都喝得迷迷糊糊的,很少有清醒的时候。”

王思宇点点头,轻声道:“那你来南粤这边,有什么打算吗?是想做生意,还是想当公务员?”

魏天咧着嘴笑了起来,摇头道:“叔,这两样都累脑子,我没有那个头脑,就是有一身力气,如果您不嫌弃,我给您当保镖好了!”

“我可用不着保镖。”王思宇淡淡一笑,轻声道:“这样吧,你先在那边老实呆着,接受处罚,出来以后,我给你安排个地方,锻炼一段时间,如果能把毛躁的性子改了,我就收留你,要是改不掉,趁早回华西,别给我找麻烦。”

魏天愣了一下,吃惊地道:“叔,去哪锻炼啊?”

王思宇笑笑,轻声道:“去明莲寺吧,那里有短期修行班,到那边多读读经文,修身养性,什么时候觉悟了,再来跟着我干!”

“啥,叔,你不会是让我出家当和尚吧?”魏天愣了半晌,听着耳边嘟嘟的盲音,扯着喉咙嚎叫起来:“这……这啥玩意啊,这是,操,我女朋友都让给你了,你让我出家?叔,你也太不仗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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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水落石出  下


“要不要换件衣服,你下面也湿了。”王思宇换了睡衣,从楼上走下,坐到沙发上,用手指向沈楠楠的裙摆,微笑着道。

沈楠楠脸有些红了,下意识地向下拉了拉裙子,双腿并拢,把沏好的茶水递过去,抿嘴道:“不用了,王书记,一会儿就干了。”

王思宇笑了笑,喝了口茶水,放下杯子,双手摸着沙发扶手,轻声道:“怎么没见车子,是打车过来的?”

“嗯,车子被春山开走了,我去见了位同事,就顺便过来了。”沈楠楠说话的时候,脸上始终保持着微笑,但不知为什么,那笑容竟有几分酸楚的意味。

“打扮得这么漂亮,不会是见情人去了吧?”王思宇含笑望着她,随口开了个玩笑,目光顺着那双光洁细腻的玉腿滑下,落在一对纤巧的玉足上,笋尖般洁净的趾甲上,涂着亮彩,像极了璀璨夺目的蓝宝石。

“唉!”沈楠楠却叹了口气,垂下头,抚摸着腕上的手镯,情绪低落地道:“不是情人,而是情敌,我们大吵了一架,谈崩了。”

王思宇微微一怔,皱眉道:“开什么玩笑,你和春山不是马上就要举行婚礼了吗?”

沈楠楠心里隐隐作痛,把头转到旁边,眼里泛着波光,欲言又止地道:“王书记,不是开玩笑,这是真的,我也是刚刚才知道,春山他……一直都在瞒着我。”

王思宇没有吭声,拿起杯子,喝了会茶水,就抬起头,用和缓的语气道:“春山是什么意思?”

沈楠楠以手拭泪,悄声道:“他倒是想结婚的,可架不住那女人勾引。”

“一个单位的?”王思宇摸起烟盒,拿了颗烟点上,皱眉吸了一口,轻声道:“那实在是过分了些!”

“就是,都瞒了我一年了。”沈楠楠咬着粉唇,有些委屈地道:“上午本想约她好好谈谈,没想到,竟被奚落了一番,她说我不了解春山,简直是一派胡言,我们相处五年了,哪里会不如她?”

王思宇笑了,掸了掸烟灰,淡淡地道:“楠楠,这倒不能用时间的长短来衡量,有些人相处了一辈子,也无法看清楚对方。”

沈楠楠歪在沙发上,拿手拄着下颌,眸中闪过幽怨之色,怅然道:“也许,她说的,男人大都喜欢放.荡的女人,春山从她那里找到的快乐,远远超过我。”

“乱说,女孩子还是保守些好!”王思宇皱眉吸了口烟,又摸起手机,轻声道:“春山的电话号码是多少?我了解下情况。”

沈楠楠忙坐直了身子,连连摆手道:“王书记,不用了,真的不用了,这种事情,还是由我自己来处理吧,要是让他知道,我和您提这事儿,没准就不高兴了。”

王思宇叹了口气,把手机丢下,微笑道:“那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们当场较劲了。”沈楠楠咬着粉唇,面色平静地道:“我和她各自给春山发了一封短信,都约在三点钟左右见面,谁赢了,男人就归谁!”

王思宇讶然,随即莞尔,笑着道:“开什么玩笑,这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哪里能这么随便。”

“反正我是认真的!”沈楠楠把俏脸转到旁边,看着墙上的时钟,悄声道:“他要是敢不过来,我就让他后悔一辈子。”

王思宇心里陡然跳了一下,若无其事地道:“楠楠,别犯啥事,无论出了什么事情,都要看开点,可不能轻生寻短见。”

沈楠楠凄然一笑,声若蚊呐地道:“放心吧,王书记,我不是那个意思。”

王思宇见她泫然欲泣的表情,微微皱眉道:“楠楠,要是他真的有事,不能过来,你准备怎么办?”

“那,那个……”沈楠楠有些犹豫,瞟了王思宇一眼,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默然半晌,脸上浮现出迷离幽怨的神情,悄声道:“还没有想过。”

“放心吧,他会过来的,我赌你赢!”王思宇笑了笑,把半截烟头熄灭,丢到烟灰缸里,又喝了口茶水,轻声道:“要对自己有信心,我要是他,一定会选择你。”

沈楠楠微愕,诧异地望着王思宇,抿嘴笑道:“王书记,怎么会那样肯定,那位女主持人,您也应该见过的,就是都市时空的程冰儿。”

王思宇皱眉思索了下,脑海里闪过一个模糊的人影,就笑笑,摆手道:“她没你漂亮,而且,感觉轻佻了些,那样的女孩子,哪里能争得过你!”

沈楠楠的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手捧香腮,迟疑着道:“王书记,如果春山真的经不住诱惑,您能帮我个忙吗?”

“怎么帮?”王思宇在她高耸的胸脯上瞄了一眼,又落在那殷红的小嘴上,嘴边浮上一抹淡淡的笑意。

沈楠楠双手摸着裙摆,有些难为情地道:“要是……要是能把她调离滨海就好了,两个人离得远些,可能,很容易就断了。”

“那可不行,公权力不是那么用的!”王思宇笑着回绝,又耐心地解释道:“楠楠,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帮忙做下调解,但是以朋友的身份,明白吗?”

“知道了。”失望之余,沈楠楠也有些难为情,抿嘴笑了几声,又像想起了什么,忙打开包包,从里面取出笔记本和录音笔,柔声道:“王书记,差点忘了,昨天在茶馆时,无意中听到,有人想陷害市局的孙局长,就赶忙把证据记录下来,希望能有所帮助。”

王思宇皱起眉头,打开录音笔,听着里面的对话,又翻看了记录,忙点头道:“楠楠,做的不错,你立功了。”

说罢,他起身走到窗边,拿了手机,给孙志军拨了过去,将情况讲了一下,孙志军就笑着道:“王书记,您这个电话打得真及时,那位疯婆子刚刚打来电话,约我晚上见面,说是要提供重要线索,看起来,他们是设好圈套,就等我往里钻了。”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那是要小心点了,多去几个人吧,把内鬼直接拿下,搞不好,那些举报信也和那位刑警队长有关。”

孙志军点点头,恭敬地道:“王书记,感谢您的关心,我会注意的,江贺之那边也有了进展,小六搜集到了苦儿的声音特征,用模仿语言的软件,将语音合成,再转化音色,基本能做到以假乱真,从这方面着手做些文章,应该很快能攻破他的心理防线。”

“这个范幺六,鬼点子是不少,好吧,祝你们早日成功。”王思宇笑笑,把电话挂断,转身回到沙发边。

沈楠楠也举起手机,面带喜色,美滋滋地道:“王书记,您赌赢了,春山发来短信,半个小时之后就到。”

“那么快!”王思宇瞄了她一眼,有些失望地点点头,言不由衷地道:“楠楠,还真要恭喜了,能够战胜情敌,值得庆祝,要不我陪你喝一杯?”

沈楠楠叹了口气,自嘲地一笑,摇头道:“王书记,这还真不是什么开心的事情,其实,我也在犹豫,挽回和放弃,也只是一念之间的事情。”

王思宇微微一笑,轻声道:“还是不要放弃了,男人嘛,偶尔会犯一两次错误,更何况,我还要当你们的主婚人呢!”

“是啊,想想我就觉得激动,家里人也很兴奋。”沈楠楠拿手拢了下秀发,脸上现出妩媚的笑意,仍然沉浸在战胜情敌的喜悦当中。

王思宇却有些意兴阑珊了,又聊了几句,就笑着道:“楠楠,你先坐会,我去洗个热水澡。”

“好的,王书记。”沈楠楠抿嘴一笑,目送着王思宇上楼,又拿着手机,发了两条短信,随即走到窗口,长长地吁了口气,幽幽地道:“春山,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王思宇冲了澡,躺在浴缸里拨弄着手机,给远在美国的宁露打了过去,煲起了电话粥,浓情蜜意间,竟忘了时间,两个小时后,他才裹着浴巾,走出浴室。

此时,外面的天已经很黑了,雨也渐渐小了,一楼的客厅里,没有开灯,昏暗的角落里,沈楠楠独自倚在沙发边上,失神地望着地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思宇愣了一下,就悄悄地走过去,皱眉道:“怎么,没来?”

“可能是有事情吧?”沈楠楠的声音里透着一种绝望,抬头望了王思宇一眼,勉强笑道:“王书记,时间不早了,那我先回了!”

“我开车送你吧!”王思宇叹了口气,轻声道:“等等,我去换衣服,这么晚了,你自己回家不安全。”

沈楠楠委屈极了,拿起旁边的包包,转身就往外走,失魂落魄地道:“不用了,王书记,我能照顾好自己。”

“楠楠,别任性!”王思宇从后面跟了过去,伸手拉住她的雪白的手臂,可见了她哀求的目光,又有些不忍心,便松了手,站在台阶上,注视着她婀娜的背影。

沈楠楠走到朱红色大门旁,用手摸着门栓,却没有拉开,而是默然转身,俏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袅娜地走到车边,停下脚步,静静地望着王思宇,唇边浮上一抹恬淡的笑意。

王思宇深吸了口气,把身上的浴巾拉了下来,丢在身后,赤身裸体地走了过去,冰凉的雨点落在身上,他却并不理会,只感觉胸膛里,有某种莫名的情绪,忽然燃烧了起来。

“啪!”手里的包包滑落在地,泥浆迸溅在裙子上,沈楠楠浑然未觉,而是伸出双手,将身上的那件紫色针织衫解下,抛到王思宇的怀中,又闭上眼睛,扬起头,张开嘴唇,喝着空中飘落的雨水。

王思宇快步走过去,将她抵在车边,将那件湿漉漉的吊带裙扯到腰间,望着曲线毕露的酮.体,晶莹白嫩的肌肤,深吸了口气,低头轻吻了起来。

下一刻,黑色的抹胸飘然落下,掉在纤细修长的腿边,沈楠楠身体扭曲着,扬起下颌,喃喃呓语中,她伸出双手,努力向外推着王思宇的头。

王思宇笑了笑,握住她胸前的一对饱满的玉.乳,放肆地揉捏起来,又含了一颗圆润突起的乳*,轻轻撕咬着,含混地道:“楠楠,忍不住的时候,记得点头。”

沈楠楠把头埋在他的肩头,张开檀口,一口咬了下去,剧烈地喘息起来,那双纤白的美腿,也时而蜷缩,时而蹬出,绯红的俏脸上,挂满了晶莹的露珠,分不清哪些是汗水,泪水,雨水。

在急促的喘息声里,王思宇把手向下探去,轻轻撩拨起来,那双嫩白的玉腿猛然绷紧,痉挛了起来,沈楠楠扬起头,脸上露出混合着痛楚与兴奋的表情,发出一声嘹亮的娇.啼:“不要!”

下一刻,沈楠楠恍然惊觉,猛地推开王思宇,拉开车门,钻了进去,蜷缩着光洁如玉的身子,带着哭腔道:“王书记,我想再打个电话,最后一个电话……”

王思宇愣了一下,随即点头,伸手拎起地上的包包,放到车厢里,沈楠楠拿手摸了下发烫的脸颊,就打开包包,从里面取出手机,一遍遍地拨着号码。

王思宇俯下身子,把那双修长结实的美腿架在肩头,抱住她的纤腰,低头吻了起来,两人的私密.处,也在轻轻触碰着,很快,身下的娇.躯像是着了火,在战栗之中扭曲着,抖动着。

终于,沈楠楠把手机丢下,伸手在空中抓挠着,像是要捞到救命稻草,摇晃了一会儿,就坠落下来,她挣扎着挺起上身,失控般地喊道:“王…啊…王…我点头了,点头了。”

“点头是什么意思?”王思宇凑了过去,望着那张红艳艳的漂亮脸蛋,含住她的耳垂,手指仍然灵巧娴熟地动作着。

“是…啊…是…啊…是…可以了!”沈楠楠抖动着樱唇,艰难地道,与此同时,她伸出雪白浑圆的玉臂,抱着王思宇的头,用力地向上拉扯着,摇摆着身子,双腿.根.部在剧烈地摩擦着。

王思宇笑了笑,继续挑逗道:“可以什么了?”

“叼嗨!”沈楠楠扭动着腰肢,扬起一张酡红的俏脸,战栗着道:“快来……**我!”

王思宇微微一笑,慢慢的,一寸寸地*了进去,无边的快感袭来,让他打了个冷战,就举着那双玉腿,大力动作起来。

很快,院子里响起了令人心悸的声音,在‘啪啪’的响声里,夹杂着婉转嘹亮的娇.啼声,一只红色的高跟鞋,已然甩到远处,另外一只,则挑在足尖上,随着那两条玉腿悠悠荡荡,上下颠簸着,似乎随时都会跌落。

“车…车子…会撞翻……翻得啊!”在王思宇的猛烈撞击下,沈楠楠的媚叫声变得支离破碎,然而,在某个惊悸的瞬间,她还是睁开迷离的醉眼,尖叫了起来。

“别怕,是幻觉,幻觉。”王思宇抱住她的纤腰,安慰了几句,就又加快节奏,大力**着,在这愈发响亮的声音里,沈楠楠伸出双手,无力地推着王思宇的肩膀。

在一阵悦耳的手机铃声里,两人同时发出喊声,剧烈的抖动之后,车门被轻轻关上,院子里终于恢复了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白嫩的小手摸起手机,翻开一条短信,借着微弱的光线,见上面写着:“楠楠,终于找到证据了,姓林的当时录了像,你的确是清白的,我马上去接你。”

“不用了,王书记到省城出差,白姐姐自己在家害怕,我要陪她。”把这条短消息发出去,沈楠楠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软绵绵地躺了下去,感到脸上麻麻的,像是有无数的小虫子爬过,伸手摸去,竟是一汪泪痕。

“后悔了吗?”

“没有!”

“系咩?”

“唔知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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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感冒中,大脑一片空白,都不知写了什么,先发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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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水落石出   中

周日的上午,天空灰蒙蒙的,不见一点亮光,空气很是潮湿,轻柔的微风,带着清凉的雨丝,温柔地抚摸着人们的面颊,稍稍缓解了阴郁下沉的心情。

国人讲究天人合一,这样的阴雨天气,总是会影响人的心理,让许多人在压抑之中,感到某种莫名的失落,也许,只有倾盆大雨从天而降的那一刻,情绪才能得到充分的释放。

上午十点半钟,几辆挂着市委牌照的小轿车缓缓驶进医院大门,车子停稳后,王思宇推开车门走了下来,和医院领导寒暄了一番,便在前呼后拥之下,走进灰色的大楼。

市长卢金旺关了窗户,回到病床边坐下,戴上老花镜,又拿起一叠文件,仔细地看了起来,经过医生护士的精心护理,他的气色好了许多,面庞上也恢复了红润。

住在医院这几天,卢金旺也没有闲下来,每天都要批阅大量的文件,闲暇之时,也会找些王思宇审批过的文件,揣摩对方的主政风格,这是他多年来养成的良好习惯。

毕竟,知彼知己,方能百战百胜,尽管对方很年青,又是单枪匹马地来到滨海市,可在经历了几次悄然无息的交手之后,卢金旺也收起了小觑之心。

他敏感地意识到,这位京城太子能有今天的地位,绝非仅仅靠着家世,而是本身就具有着过人的才能,王思宇的批语总是铿锵有力,直指问题的要害,让人无法辩驳。

“有必要投入六个亿,来重建区政府办公大楼吗?像这样投资巨大,而又不产生直接效益的项目,必须全部叫停!”

“什么叫塑造对外形象?这是典型的借口,把学校和民生工程搞起来,政府办公楼即便破破烂烂的,也是好的形象,更能引起人家的尊敬,如果实在有困难,可以换换,让区政府的领导来市委办公,我们搬过去!”

“他是真不怕得罪人啊!”卢金旺苦笑着摇摇头,把文件丢到旁边,有些感慨地道,所谓政治,就应该是曲意奉上,笼络下属,将支持自己的人搞得多多的,把反对自己的人孤立起来,这是官场亘古不变的硬道理,这位市委书记倒好,反其道而行之。

不知为什么,卢金旺竟想起了二十年前的自己,那时候的他,也是血气方刚,敢于坚持原则,和顶头上司叫板,但吃了许多苦头之后,他才明白了为人处世之道,大彻大悟之后,彻底改变了行事风格,又遇到贵人提拔,这才一路青云直上,有了现在的身份地位。

“这位于家太子,如果不改变行事的方法,早晚是要摔跟头的!”卢金旺摸起签字笔,在黑皮本子上写了这行字,就合上本子,摘下老花镜,拉了被子躺下,没过一会儿,外面的敲门声响起,他表情平静地道:“请进!”

“卢市长,王书记来看您了!”房门推开后,郑大钧脸上带着献媚的笑容,迅速闪到旁边,王思宇手里拎着营养品,笑着走过来,微笑道:“金旺市长,怎么样,好点了吗?”

“好多了,唉,给同志们添麻烦了,王书记,您都来两趟了,真是过意不去。”卢金旺脸上露出为难之色,做出挣扎着要起来的样子,却被王思宇轻轻拉住。

王思宇握住他的手掌,轻轻拍了拍,语重心长地道:“金旺市长,好好休息,别太着急,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咱俩争取多搭几年班子。”

“是吗?那可太好了。”卢金旺为了表示尊重,还是把枕头竖起,身子向上挺了起来,微笑着道:“王书记,快请坐,大家也都坐吧。”

王思宇微微一笑,坐在床边,其他人却都规规矩矩地站着,脸上带着恭敬的笑意,郑大钧沏了两杯茶水,放到床头柜上,就侧立在旁边,眼角的余光,瞥向案头的文件,偷偷地瞄了几下。

喝了几口茶水,卢金旺转头望向窗外,脸上现出一抹愁容,语气低沉地道:“王书记,每到阴天下雨的时候,我这心里都悬着,老城区地下管网改造的项目,不能再拖下去了,一旦内涝再次发生,损失太大了。”

王思宇会意地一笑,轻声道:“金旺市长,别担心,过些日子,我亲自跑跑京城,把那几个项目的资金跑下来。”

卢金旺笑了笑,目光柔和地注视着王思宇,感慨地道:“好啊,王书记,有了您的支持,政府这边的工作就好干多了,钱袋子充实了,腰杆子也就挺起来了,我们争取集中精力,办几件像样的大项目。”

“放心好了,金旺市长,我答应下来的,就一定会兑现。”王思宇喝了口茶水,又把目光转向众人,微笑道:“咱们的市长在住院期间,还不忘工作上的事情,值得大家学习,要是咱们的领导干部,都能有这样的劲头,什么工作干不上去啊,大家说是不是?”

“是,是……王书记说的对,市长真是辛苦了。”委办一干领导纷纷点头,脸上的笑容也更加灿烂了起来,王思宇却暗自叹了口气,生活就是这样,有些官话套话客气话,该说的时候,还是要说,即便是他,也难以免俗。

“王书记,不瞒你说,我这个病,其实是心病啊!”卢金旺叹了口气,拿手指了指胸口,轻声道:“这几天,在医院里想了很多的事情,正巧您过来了,我们两个,还真应该单独沟通一下。”

王思宇微微一怔,随即拿眼去望郑大钧,郑大钧心领神会,招呼着众人到旁边的房间休息,大家都有些纳闷,不知道这位卢市长,要和书记说些什么。

不过,这两位党政一把手,就是拉车的两匹头马,并驾齐驱,如果步调不一致,这辆大车是很难平稳运行的,大家虽然嘴上不提,但心里都很清楚,起码,在打黑和反腐的事情上,那两位确实是需要沟通的。

四十分钟后,王思宇推门出来,带着众人下了楼,来到车边,就转过身子,面无表情地道:“大钧,你们先回去吧,我想单独转转。”

“好的,王书记。”郑大钧心里突地一跳,在下楼时,他就已经感觉到,王书记的心情很是沉重,看起来,这次沟通的结果,不甚理想。

王思宇从司机手里接过钥匙,站在车边吸了颗烟,就钻进车子,缓缓地驶离医院,沿着大路,漫无目的地开着,直到看见远处白茫茫的水面,才意识到,已经来到了海边。

又开了一段路程,把车子停在路边,王思宇推开车门,跳了下来,背着双手来到松软的沙滩上,望着浩瀚无边的大海,胸襟变得开阔起来。

和他预料的一样,卢金旺这次生病,也是以退为进,反将了他一军!

就在刚才,对方用很低的姿态,开出了极高的价码,其中就包括维持滨海的平稳现状,不要因为打黑反腐,搞得人心惶惶,让干部们无法安心工作。

卢金旺虽然表达的很隐晦,但潜台词是非常明显的,重要的市级干部,该保护的,一定要保护起来,绝对不能因为些许的错误,就一棍子打翻在地,永无翻身之日,这是合作的底线。

显然,这与王思宇要把幕后保护伞一网打尽的决策,是背道相驰的,但现在的卢金旺,虽然生病,依然在办理公务,如果不满足他的要求,又会有多少干部生病,有多少人会撂挑子呢?

王思宇不敢确定,也就不能去拿政治前途赌博,他的目标和于老当初的期望是一致的,是要竭尽全力,向上冲刺,若是和部下闹得不可开交,搞到两败俱伤,绝非明智之举,不但有黯然离开南粤的风险,还会落得无法团结同志的口实。

而反观市委班子的其他成员,很多人都快到站了,并没有太大的政治野心,相对而言,他们身上的包袱也会小些,这些人若是团结一致,在暗处给王思宇下绊子,就会让他寸步难行。

“前期还是要妥协的,不过,也别泄气,正可以按照老爷子的话,学会藏牌,在关键的时刻,可以打出胜负手。”王思宇这样开导着自己,驱散妥协后的挫折感。

在沙滩上逡巡良久,王思宇回到车上,打开车内音响,闭着眼睛打了个盹,过了一会儿,胡可儿那甜美的歌声在耳畔响起:“他微笑着离去,化作指间流砂,从此繁芜褪尽,泪痕湿透韶华……你的温柔与迁就,让我忘记过往的伤……”

“小嫂子,这难道是你的真实写照吗?”王思宇咕嘟了一句,把头靠在车窗边,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昨晚独自在家,百无聊赖之余,他这位市委书记,居然斗地主斗到凌晨两点钟,才把过剩的精力耗尽。

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多钟,王思宇感到腹中饥肠辘辘,就开车到了附近的一家酒店,坐在窗边的位置,点了酒菜,眺望着远处的海岸线,自斟自饮,倒也优哉游哉。

不知过了多久,见外面的天空完全阴了下来,一场大雨已是迫在眉睫,他赶忙埋单,下楼后,钻进车子,急匆匆地往回赶,还在半路上,就听‘轰隆’一声,远处的天空响起了炸雷,电闪雷鸣间,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

半个小时后,顶着阵雨返回别墅,车子刚刚拐进大门,他就忽地发现,一个纤细苗条的身影,站在屋檐下避雨,本以为是白娘子回来了,可开到近前才发现,那人竟是沈楠楠。

沈楠楠穿着一件浅灰色吊带裙,外面罩着紫色钩花镂空针织衫,乌黑细卷的秀发盘在头顶,雪白的颈项,洁白圆润的双臂都露在外面,竟如玉石般洁净无瑕,手腕上套着一个亮晶晶的镯子。

她显然是经过了精心修饰,粉面含春,峨眉淡扫,星眸微润,秀挺的鼻梁下面,是娇艳欲滴的红唇,胸部高高地耸起,似乎是感到有些寒冷,沈楠楠的双手抱在身前,在门口来回地踱着步子,台阶下面,已是涓涓细流。
“来了多久了,怎么没有打电话?”王思宇迫不及待地推开车门,跳了下去,拿皮包遮住头顶,有些兴奋地奔了过去,笑着打招呼。

不知为什么,沈楠楠的表情显得有些紧张,目光躲闪着道:“才来不久,王书记,我从家里拿了几张教学光盘,是我精心录制的,可以为您提供帮助,另外,还有些事情,要向您汇报。”

王思宇微微一笑,伸手取出一串钥匙,摆弄起来,眼角的余光,却落在沈楠楠的裙摆上,那里被雨水淋湿了一大片,那双若隐若现的玉腿,如磁石般地吸引着他的目光。

王思宇心里怦怦直跳,半晌,才找出钥匙,打开房门,侧过身子,目光从她的饱满的胸脯上扫过,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轻声道:“楠楠老师,快请进,你今天真是漂亮极了。”

“谢谢王书记。”沈楠楠嫣然一笑,袅娜地进了屋子,弯腰换了拖鞋,来到沙发边坐下。

王思宇向屋里望了一眼,刚刚迈进一条腿,迟疑了下,就又转身跑了出去,奔到大门边,把那两扇朱红色的大门关上,插上门梢,他深吸了口气,平复了忐忑不安的心情,一路小跑着奔回去。

“这真是棉花堆失火,没救了!”在推门进屋的那个瞬间,王思宇抹了把湿漉漉的脸孔,望着沙发上性感端庄的女主持人,在心里暗暗地骂了一句:“*****的,这就是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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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水落石出   上


外面的天黑下来的时候,刘春山才回到家中,他推开房门,见客厅里面的电视机还在开着,沈楠楠穿着淡紫色的睡裙,手里拿着遥控器,正歪在沙发上,似乎已经睡着了。

刘春山轻轻带上房门,换了拖鞋,把外套脱下,挂在门口的衣架上,小心翼翼地走到未婚妻身边,像往常一样,在她白嫩的面颊上轻吻了一下,温柔地道:“楠楠,怎么眼圈红红的,好像哭过?”

“春山,你回来啦?”沈楠楠睁开眼睛,伸了个懒腰,又勾住他的脖子,若无其事地道:“看了电影,被里面的剧情感动了,韩国导演的煽情功夫真是一流,不知要赚去多少眼泪!”

刘春山微微一笑,坐在她的旁边,轻声道:“什么剧情啊,能把你哭成这样,说来听听?”

“讲的是一对恩爱的恋人,在即将结婚的前夜,女人忽然发现,她最爱的人居然出轨了,和单位的一位同事保持着情人的关系。”说到这里,沈楠楠停顿了一下,仰起下颌,留意观察着刘春山的表情。

刘春山刚刚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听到这里,微微皱眉,咳嗽了几声,就又点点头,微笑道:“很老套的剧情,但你们女人都喜欢看,然后呢?”

“然后,那女人在新婚之夜,投海自杀了。”沈楠楠脸上现出悲伤之色,淡淡地道:“那个男人后悔了,跪在沙滩上,喊着新娘的名字,再然后,就结束了。”

刘春山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放下杯子,揽过沈楠楠的纤腰,轻声道:“楠楠,那些都是虚构的故事,不要让它影响了心情,现实生活中,很少出现那样的事情。”

“是啊,不过,现在的社会上,诱惑太多了,很多男人都把持不住。”沈楠楠伸出白皙的右手,轻轻拨开刘春山的手掌,勉强笑道:“饿了吧?饭菜都已经做好了。”

“好,那去吃饭吧,还真是饿了,下午看完房子,就和朋友出海钓鱼了。”刘春山微微一笑,撸起袖口,走到厨房,坐在餐桌边,见饭菜很丰盛,就笑着道:“今儿什么日子,怎么做了这么多好吃的?”

沈楠楠整理了下衣裙,就走了过去,为刘春山把米饭盛上,递了过去,抿嘴道:“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就是觉得这段时间,结婚上的事情,都是你在张罗,怪过意不去的,想好好犒劳你一下。”

“哈哈,都老夫老妻的了,说的那么客气干嘛!”刘春山开了个玩笑,拿起碗筷,夹了海蜇放在嘴里,咀嚼着道:“下午咱爸还来过电话,商量着婚车的事情,我琢磨着,咱这排场还真该弄得大些,以前的计划太寒酸了,不好。”

沈楠楠愣了半晌,才点点头,不露痕迹地问道:“春山,下午打你的手机,却显示无法接通,是在海上的原因吗?”

“应该是吧?船开得远了些,信号一直不好,我今天的手气不错,钓到三条大鱼,可没捞着拿回来,都被他们抢走了,咳咳,这些家伙!”刘春山显然是饿极了,不停地挥着筷子,往嘴里扒拉着饭菜,丝毫没有察觉到未婚妻的表情变化。

沈楠楠俏脸一寒,心里失落到了极点,她深吸了口气,勉强按捺住掀翻桌子的冲动,用手摆弄着裙角,以尽量平稳的语气问道:“春山,你们出海钓鱼的人里,有程冰儿吗?”

“程冰儿?”刘春山微微一怔,脸上露出诧异之色,抬起头来,故作镇静地道:“没有,我们又不熟,怎么会一起出去,好端端的,提她干嘛?”

“我最近听说了很多关于她的事情,对这个女人,感到很好奇。”沈楠楠的语气变得极为冰冷,一颗心也仿佛冻僵了,面无表情地道:“她是林台长的情妇吧?”

刘春山有些紧张起来,放下碗筷,拿起杯子,喝了口柠檬汁,迟疑着道:“好像听过这方面的议论,不过,没有真凭实据的,不好乱讲,楠楠,到了单位别乱传闲话,容易惹祸,知道吗?”

沈楠楠哭了,拿手捂着脸,抽噎着道:“春山,到了现在,你还不肯说出真相吗?你倒是说说,咱们这婚,还结不结了?”

刘春山手一抖,柠檬汁险些撒了出来,他张大了嘴巴,惊愕地道:“楠楠,你这是?”

“我是想拯救咱俩的婚姻!”沈楠楠站了起来,泪眼婆娑地望着刘春山,哽咽着道:“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太笨了,怕戳伤你的自尊心,把事情搞砸了,无论你犯了多大的错误,我都不想放弃这五年的感情。”

刘春山僵住了,半晌,才站了起来,走到对面,拥着沈楠楠回到客厅,走到沙发边坐下,拿出纸巾,擦着她的眼泪,试探着问道:“楠楠,你到底听到什么了?”

“下午,我和林台长见面了。”沈楠楠用手擦着眼泪,叹息着道:“说吧,把你们的事情都讲出来,咱们再商量一下,该怎么解决,别再瞒着我了,春山,纸里是包不住火的!”

刘春山沉默下来,双手抓着头发,把头埋在膝盖上,良久,才用低沉的声音道:“楠楠,我要是说了,你能原谅我吗?我也不想葬送这段感情。”

“你先说吧。”沈楠楠停止了哭泣,把身子移开,向沙发那段倚了过去,一条纤长的美腿习惯性地放在刘春山的腿边,又仿佛触电般收了回来。

刘春山把头埋在膝盖上,长吁短叹了半晌,才缓缓地道:“是去年的事情了,有次去医院,碰到了程冰儿,她那次刚刚做了流产手术,情绪很不好。”

停顿了一下,他又抬起头,目光呆滞地盯着对面的电视机,沉思着道:“那天在医院门口,聊了几句,我就上楼了,没想到,出来后,她居然在外面等着,说要出去喝杯咖啡。”

“你为什么不拒绝?”沈楠楠坐直了身子,蹙起秀眉,冷冰冰地质问道。

刘春山摊开双手,脸上露出无奈的表情,声音沙哑地道:“当时没想那么多,见她心事重重的样子,就想着开导一下,去了以后,听了她的哭诉,感觉挺可怜的,就安慰了几句。”

“在咖啡厅里安慰还不够,怎么还安慰到床上去了?”沈楠楠心里疼的厉害,说话的语气,也就变得尖酸刻薄起来,毫不留情地挖苦道。

刘春山滞了一下,摇头道:“那是两个月以后的事情了,她过生日,就请了我一个人,那天晚上,喝得有点多,稀里糊涂地就发生了关系,早晨起来后,非常后悔。”

“既然后悔了,为什么还要继续来往?一错再错!”沈楠楠又落泪了,在电脑里看到未婚夫出轨是一回事,亲耳听到他提起,又是另外一回事,她虽然感到受到了莫大的伤害和羞辱,但仍然希望,对方能找出说服自己的理由,这种心情,异常复杂,矛盾到了极点。

刘春山摸出一颗烟来,点上后,皱眉吸了几口,哑着嗓音道:“楠楠,我也挺后悔的,觉得对不住你,可每次下决心要断,她一打来电话,又哭又闹的,心就软了。”

“这么说,你喜欢上她了?”沈楠楠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猛然冲上心头,她感到了强烈的危机感,也许,两人的缘分,真的已经到了尽头,无法挽回了。

“没有,真的没有!”像是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刘春山也慌了,忙转过身子,信誓旦旦地道:“楠楠,我心里真正喜欢的人,只有你一个,和她只是肉体上的关系,没有精神层面的交流……”

“肉体上的关系?”沈楠楠嘴唇翕动着,身子气得微微发抖,半晌,终于按捺不住愤怒的情绪,拎起沙发上的坐垫,对着刘春山砸了过去,又伸出粉拳,雨点般地砸向他的胸口:“混蛋,你混蛋,刘春山,我恨死你了!”

刘春山没有躲闪,等对方失去了力气,绵软地瘫坐在沙发上,他才凑了过去,把沈楠楠抱在怀里,轻声哄道:“楠楠,放心好了,明天就过去,和她断绝一切关系,请相信我。”

沈楠楠哭泣半晌,伸开双手,一把将他推开,转身去了浴室,磨砂玻璃上,现出苗条纤细的身姿,里面响起了哗哗的水声,雾气弥漫开来,一切又都变得模模糊糊,没过多久,有隐约的哭声传来。

刘春山摸出烟盒,丢在茶几上,又摸出一颗烟点上,闷头吸完,就推门进了书房,把房门关好后,摸出手机,拨了号码,电话接通后,他语气坚定地道:“冰儿,断了吧,我不想再伤害楠楠了。”

“神经!”电话那边传来一丝不屑的声音,程冰儿嘴里叼着一颗烟,懒洋洋地倚在床头,信手翻着精美的杂志,漫不经心地道:“春山,你也老大不小的人了,成熟一点行吗?别动不动就提分手,我不能老哄着你。”

“这次……这次是认真的。”刘春山叹了口气,又解开衬衫的纽扣,有些无奈地道:“咱们的事情,她已经知道了!”

“谁?谁知道了?”程冰儿怔了一下,随即醒悟,咯咯地笑了起来,拉长声音,用轻蔑的语气道:“不会是你家那个小傻瓜吧?谢天谢地,她终于知道了,楼上的靴子落了地,大家都能好好睡觉了!”

“不许笑,我在和你谈很严肃的问题。”刘春山有些火了,一拍桌子,皱眉道:“好了,咱们之间的荒唐关系,就此结束了,程冰儿,你如果……就去找别人吧,别再缠着我了!”

“呦,哟,决心还不小!”程冰儿撇了撇嘴,又把唇上的香烟拿下,悠然地吐出几个烟圈,轻笑道:“怎么着,小白兔发威,给我们家的狮子王发最后通牒了?”

“我不想失去婚姻,她也不想。”刘春山拿手拍打着额头,脸上露出焦虑的表情,叹息道:“真希望这场风波早点过去,不要影响婚礼的顺利进行。”

程冰儿微微蹙眉,语气冷淡地道:“春山,你就是太老实了,别怕她,大家彼此彼此,谁都没有资格质问对方,明白吗?”

“闭嘴!”刘春山瞪圆眼睛,低吼了起来:“程冰儿,我不许你诬蔑她!”

程冰儿像是听到了天下间最有趣的事情,放肆地笑了起来,笑声过后,又压低声音,用充满诱惑的嗓音道:“春山,我的小宝贝,醒醒吧,你心目中的那位圣洁的女神,和我没什么两样,你可以想想,她躺在办公桌上,脸上露出亢奋的表情,被林胖子玩弄的样子……”

“臭娘们,你给我闭嘴!”刘春山再也压抑不住心头的怒火,大声吼了起来,挥起拳头,狠狠地砸在墙壁上,剧烈的疼痛感,让他发出一声‘啊’的低吟。

“春山,抱歉,我不想触到你的痛处,但,这应该是事实。”程冰儿脸上闪过一丝落寞,沉默了一下,把指间的烟头熄灭,丢了出去,微笑道:“这样吧,如果你需要,我马上去找证据,那老家伙喜欢在做那事儿的时候录像,如果找到了,就能让真相水落石出,也让你少了一桩心病。”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刘春山叹息着摇头,看着拳头上的点点血迹,又提高了音量,语气坚定地道:“程冰儿,你不要试图拆散我们,没有用的。”

“错了,是你没有信心,对你,对她,都没有信心!”程冰儿眯起眼睛,脸上闪过玩味之色,一字一句地道:“你怕看到那个场面,对不对?春山,我太了解你的思想了,就像你了解我的身体一样,你一直希望她是清白的,却始终在怀疑,这样很痛苦,你活得太累了,只有我,能让你轻松下来。”

“别胡说!”刘春山语气虽然很强硬,声音却小了许多,气势已经弱了下来。

程冰儿抿嘴一笑,继续道:“打个赌怎么样,如果……发现她是个贞洁烈女,真的躲过了那个禽兽的魔爪,我就放了你;若是截然相反的结果,你可以经常来我这发泄,毕竟,我是林胖子的女人,在我的身上,能够体会到报复的快乐,不是吗?”

“好吧,随你,就这样!”刘春山犹豫了下,就点点头,挂断电话,找到红药水,擦拭了伤口,又缠上丝绢,包扎好后,呲牙咧嘴地走了出去,手上的疼痛,虽然缓解了,可程冰儿所说的话,如同一枚钢针,深深地扎进了他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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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套出来抢戏,我也没办法控制,这是很少有的情况,只在林岚那次出现过,不喜欢沈楠楠的童鞋,请稍微忍受下,应该很快就过去,抱歉,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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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因果   下

又坐了一会儿,吴明谱终于站起身子,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沈楠楠紧张的心情,也得到了稍许的缓解,在听到一些谈话的内容后,她果断地采取措施,用随身携带的录音笔,将两人的交谈过程,全部录制了下来。

当然,由于周围的环境嘈杂,她的胆子又小,怕被两人发现,不敢把录音笔向后伸出去,到了后来,身后那两人的讲话声音愈来愈小,具体讲了些什么事情,她都没有办法听清楚,录音的效果也就很难保证了。

作为电视台新闻节目的主持人,再加上和王思宇也接触了些时间,她对于滨海市打黑的进展情况,还是非常了解的,也十分清楚,两人要对付的市局副局长孙志军,是市委王书记的心腹爱将,打黑英雄,那两人想要算计他,无疑也是对王书记不利的,这种事情,还是应该想办法制止的。

沈楠楠把录音笔放在耳边,播放了一遍,结果,令人很是遗憾,只能听清几句对话,不过,‘吴队’、疯婆子、孙志军、市委王书记之类的字眼,倒是都能听到,她想了想,又把录音笔放回黑色的挎包里,从里面取出笔记本,皱眉思索着,把听到的对话内容,都写了下来。

“小沈啊,在写什么呢?”林台长穿着一身整洁的西装,大腹便便地走到对面,拉开椅子坐下,笑吟吟地望着对面美丽动人的女主持人,目光中闪过一丝贪婪,他伸手捋了下头发,亲切地道:“刚刚进屋,就发现你在写东西,把茶馆当成书房了,哈哈。”

“没什么,台长,只是一些人生感悟,我喜欢写日记。”沈楠楠把笔记本合上,放回包包里,又泡了杯茶水,递过去,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抱歉,林台长,刚才太专注了,都没注意到您过来,真是不好意思,失礼了。”

“没什么……嗯,写日记不错,我也坚持过一段时间,可后来,工作太忙,就断了,现在想想,怪可惜的。”林台长盯着她那白净漂亮的面庞,看了半晌,又低下头,喝了口茶水,慢吞吞地道:“小沈啊,最近还好吧,工作上,生活上,没有受到什么干扰吧?”

“没有,一切都好。”沈楠楠感受到了对方热辣辣的目光,惊慌之下,又脱口而出道:“嗯,对了,林台长,最近,我经常用周末的时间,去给市委王书记补课,他在学习南粤方言……王书记对语言很敏感,进步很快的,只不过,还是有浓重的华西地方口音,很难纠正。”

林台长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用手摸着桌面,若无其事地道:“小沈,刚才的话,不要讲出去,对领导不好,你的声誉,也会受到影响,不过,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和我提,台里能解决的,一定尽力。”

“谢谢台长。”沈楠楠抿嘴一笑,心里踏实了许多,把市委书记抬出来,足以震慑对方,让他不敢有非分之想,这就足够了,倒不需要其他帮助。

当然,她也清楚,林台长这番话,也是一种微妙的暗示,意味着,他把自己当成了王书记的情妇,没办法,要想保护自己,也只能如此了。

林台长眼中的灼热,慢慢变得冷却下来,脸上的笑容却依旧灿烂,他又喝了口茶水,放下杯子,话锋一转,语气凝重地道:“小沈,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要放风,把刘春山调离岗位,又把他派到外地学习吗?”

“不知道。”沈楠楠会错了意,脸色一红,把秀眉蹙起,暗自咬牙,下定了决心,林台长若是不知趣,再敢纠缠下去,定要想办法整治他一番。

林台长叹了口气,伸手搓了下白胖的面孔,目光盯着热气腾腾的茶杯,有些懊恼地道:“去年夏天,我给程冰儿买了套房子,本来,想在适合的时候,和家里那位说说,办理离婚手续,分割了财产,就和她在一起,可没想到,无意中发现,她和刘春山之间打得火热……一气之下,我才想收拾刘春山,还以颜色,这才有了后来的事情。”

沈楠楠脑子‘嗡’的一声,脸色变得苍白如纸,张大了嘴巴,吃惊地望着对方,摇头道:“不可能,台长,你肯定是弄错了,春山不是那种人,再说,我根本就没听到过这样的议论。”

林台长看了她一眼,从衣兜里摸出烟盒,丢在桌上,从里面抽出一颗极品黄鹤楼,点上后,皱眉吸了几口,吐着烟圈道:“别傻了,小沈,这种事情,女人总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就像我老婆,直到现在,她还认为我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正因为这样,我才一直拖着,没办法开口,就这么凑合着过下去。”

沈楠楠愣了半晌,把手放在唇边,虚弱地分辨着:“林台长,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们感情很好……就快结婚了,新房都已经要装修完了,一定是您弄错了。”

“怎么会呢,我都发现两次了,两次!”林台长敲了敲桌子,又皱眉吸了口烟,苦着脸说道:“而且,我们之间曾经有过交谈,刘春山他……”

“我说是你弄错了!”沈楠楠倏地站起,拿起身前的茶杯,一下泼了过去,把茶水茶叶,都泼到林台长那张圆脸上,被这高亢尖锐的嗓音吸引,转瞬间,茶楼里发出一阵惊呼声,众人都把诧异的目光投了过来,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冷静,小沈,要保持冷静,快把墨镜戴上,别让人认出来!”林台长也有些发慌,忙做了手势,一脸哀求之色,现在的沈楠楠,既然已经亮出了市委王书记情妇的身份,那就不是他能招惹的了,要知道,那位太子爷的名声,在外面比在滨海要响亮十倍。

看着沈楠楠戴上墨镜,把头转向窗外,他才摸出纸巾,擦了湿漉漉的脸孔和脖子,有些狼狈地道:“我有证据,小沈,你可以拿去看看,我这次过来,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让你把事情都弄明白了,免得到现在,还被人家蒙在鼓里……”

沈楠楠脑子里一片空白,耳朵也嗡嗡直响,什么话都听不进去,等她回过神时,才愕然发现,林台长已然离去,桌上多出了两样东西,一件是黑色的U盘,还有一枚房钥匙。

这时,她才恍惚想起,林台长在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是:“如果不相信,你可以过去看看,明天下午,他们应该还会偷情。”

“怎么可能呢?”沈楠楠失神地望着桌面上的两样东西,眼睛有些发涩,从在大学认识,确立了情侣关系,再到毕业,分配到让人羡慕的电视台,作为一对主持人情侣,无论是在外人看来,还是亲朋好友眼中,两人都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她从未想过,刘春山会背叛自己。

而那位名叫程冰儿的师姐,名声倒不大好,她也曾有所耳闻,程冰儿与林台长之间的关系比较暧昧,曾有人亲眼目睹,两人多次勾肩搭背,出入高档会所,但程冰儿与刘春山之间,应该不会有什么交集啊?

正沉思间,一个西装革履的英俊男人走了过来,极为绅士地弯下腰,轻声道:“嗨,你好,漂亮的女士,能认识一下吗?”

“抱歉,我还有事!”沈楠楠瞬间清醒过来,赶忙伸手把U盘和钥匙拿起,又挎上肩包,迈着灌了铅般的双腿,艰难地向外走去。

男人耸耸肩,望着她的背影,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低声骂了一句:“*****的,好白菜都被猪拱了,这可能又是个小三!”

沈楠楠发动车子,魂不守舍地离开了梅岭茶楼,一路上,想着和林台长之间的对话,总有些神情恍惚,几次都险些出事,让她惊出了一身冷汗。

返回家里,脱掉高跟鞋,把丝袜也剥了下来,搭在椅子上,沈楠楠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了会呆,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斗争,终于说服了自己:“无论怎样,也要接受事实,逃避总不是办法。”

她拿着U盘,走到电脑桌前坐下,把U盘插上,开启了电脑,点开文件夹,先把耳机戴上,听了一段音频,在一阵嘈杂声过后,声音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的,刘春山,你们爷俩胆子都不小,一个敢在会上当面顶撞我,另一个更厉害,居然敢偷偷搞老子的女人……老虎不发威,你当老子是病猫吗?”这是林台长的声音,他似乎喝了不少的酒,说话的时候,舌头有些硬,吐字不是很清晰,与以往判若两人。

“林……林台长,我真的只是一时糊涂,而且,我……我真的不知道她是你的,对不起,请原谅我,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这是刘春山的声音,与平时清脆干净的声音不同,他的声音一直在抖个不停,显然是惊恐到了极点。

“真的是他!”沈楠楠花容失色,拿手捂住嘴,身子在瑟瑟发抖,一颗心在瞬间,被硬生生地撕成了两半,果然,林台长没有撒谎。

“一句对不起就行了吗?”林台长的声音蓦然高亢起来,扯着嗓子喊道:“那咱们换换好吗?我也去玩了沈楠楠,回头和你讲句对不起,你能接受吗?能不能?”

在瞬间的沉默后,耳边忽然响起‘扑通’一声,接着,就是一阵响亮的耳光声:“林台长,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这次,回头,我就去和父亲说下,让他再也不和您作对了!”

“晚了,晚了知道不?我要让你们三个统统滚蛋,这还不算,在滨海,你们别想过上好日子,我告诉你,刘春山,我就是要对付你,要搞死你们全家!”林台长的声音变得阴森冷厉,让人听了极不舒服。

“姓林的,你不要太过分,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要是再不依不饶,咱们现在就同归于尽!”不知因为愤怒还是恐惧,刘春山的声音也变得扭曲起来,尤其是最后几个字,更像是歇斯底里的咆哮,让她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沈楠楠听不下去了,按了暂停,默默地哭了半晌,才又按了开始键,在短暂的宁静之后,耳边忽地响起一阵冷笑声:“好,好,刘春山,你果然有种,还带着刀来的……扎吧,扎下去,手别抖,腿也别抖,我才流了那么一点点血,你怕什么啊?”

“咣当!”像是什么东西掉了下去,紧接着,刘春山仓惶的声音响起:“林台长,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也不想的啊,要是不肯接她的电话,她就要寻死觅活的,还威胁要给楠楠打电话,我是没办法啊……呜呜呜……”

听到刘春山的哭声,沈楠楠的心猛然抽搐了一下,竟然又有些心疼了。

“喂,是郝局吗,我电视台老林啊,有这么个事儿,我……”话音未落,一阵‘嘟嘟’的声音响起,耳畔传来刘春山惊恐的声音:“林台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一时糊涂,拿刀弄伤了您,请您别报警,我愿意赔偿,多少钱都可以!”

“赔偿?你拿什么赔偿?跟我比钱是吧,我能用钱砸死你!”话音刚落,就听‘砰’的一声响,像是杯子摔在地上的声音,林台长在盛怒之下,又怒声骂了起来,说了许多难听的脏话。

“林台长,你说该怎么办,我都听你的!”刘春山的哀嚎声响起,让沈楠楠有些听不下去了,她把耳机摘下,丢到旁边,眼泪唰唰地流了下来。

半晌,她总算恢复了平静,又戴上耳机,一阵咆哮声传来:“滚,滚,我不和你谈,刘春山,我给你两条路走,要么用这把刀,把你那东西割掉;要么让沈楠楠来和我谈,我不想见到你,马上给我滚!”

“林台长,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刘春山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绝望,语无伦次地哀求道:“林台长,林台长,不能那样……那样会彻底毁了我们啊!”

“没那么严重!”林台长的声音忽然变得缓和起来,用充满蛊惑的嗓音道:“只要你听话,沈楠楠听话,都乖乖的,我保证不追究,而且,你和程冰儿也可以继续下去,怎么样?”

“不行,别答应!”沈楠楠发出一声尖叫,心脏仿佛都提到了嗓子眼,然而,令她感到异常沮丧的是,刘春山似乎也有些犹豫了,音频里传来他结结巴巴的声音:“林……林台长,你让我再想想,再想想,过几天再答复你,好不好?”

“好吧,刘春山,一周,我就给你一周时间,何去何从,由你自己来做决定,你要是想搞到两败俱伤也行,我陪你玩下去,看最后死的是谁!”林台长的嗓音里带着一丝得意,还有些许的兴奋,音频到了这里,就结束了。

沈楠楠抹了眼泪,又打开一段视频,图像很是模糊,还在轻轻晃动,床上的那对男女,在有节奏地蠕动着,她微微蹙眉,快进了一段,却发现,刘春山和程冰儿坐在床头争执着什么,她赶忙把音量放大,凝神听了起来。

刘春山穿上T恤,有些寂寥地道:“冰儿,我们还是分手吧,你知道的,我要结婚了。”

“分手?”程冰儿咯咯一笑,拿手从后面抱住刘春山,轻声道:“春山,你不觉得那样很吃亏吗?”

刘春山目光一滞,皱眉道:“冰儿,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程冰儿幽幽地叹了口气,仰面躺下,伸出一条白生生的右腿,拨弄着刘春山的后背,不无嘲讽地道:“老头子说了,还是楠楠够味,比我骚多了,那个床上功夫,啧啧,真是超一流!”

“你别胡说,老家伙说了,他根本就没有得手!”刘春山火了,怒声咆哮道:“程冰儿,再敢胡说八道,别怪我不客气!”

程冰儿却不以为意,从床头柜上摸出一颗烟,点上后吸了几口,冷笑着道:“春山,你就是太单纯了,老家伙的话,怎么能相信呢?没有得手,他会善罢甘休吗?”

刘春山像被打了一枪般,愣了半晌,才支支吾吾地道:“楠楠……楠楠也说过,他们确实没有发生关系,老东西被她咬了好几口,连手上便宜都没占着。”

程冰儿放肆地笑了起来,把双腿跷了起来,悠荡着道:“你啊,真是太不懂女人了,这个世界上,最会撒谎的动物,就是女人了,她怎么肯和你说实话,现在这个时间,她也许正和老家伙风流快活呢!”

“混蛋,不许胡说!”刘春山冲了过去,伸出右手,劈头盖脸地打了下去,怒声骂道:“臭婊子,别乱说,再敢胡说,老子打死你……都是你害的,你这狐狸精……”

程冰儿用胳膊挡着脸,哭叫起来:“春山,别往脸上打,明天还要上节目的,我就知道,你心里根本就没我,只有那个狐狸精,她有什么高贵的?还不是一样被人当成玩物,只是你不肯承认罢了!”

“谁是玩物?谁是玩物……你才是!”刘春山被彻底激怒了,像狮子一样扑过去,伸手拉起她的头发,拽到床边,指着下面道:“吃了它,给我吃了它,臭婊子,你才是玩物!”

沈楠楠看不下去了,伸手把U盘拔了出来,屏幕上的画面顿时消失了,她用手捧着面颊,哭了半晌,又发了会儿呆,才进了卫生间,把U盘丢到马桶里,按了旋钮。

洗了把脸,补上淡妆,沈楠楠又失魂落魄地回到客厅,躺在沙发上,拉起一条毯子,盖住身体,闭了眼睛,有些疲倦地道:“会过去的,这一切都会过去的,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能放弃,春山,让我们一起度过难关,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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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因果   中

下午两点半钟,开车离开别墅,沈楠楠一时心血来潮,就想去新房看看,房子在西郊的望海嘉园,靠近海边,是一座新开发的高档小区,价格高得有些离谱,一百五十平方的建筑面积,加上一个二十平方的半地下车库,几乎掏空了两家老人半生的积蓄。

不过,那里的风景非常优美,距离滨海植物园很近,步行只有十几分钟的路程,更加难得可贵的是,站在露台上,还能眺望到漫长的海岸线,以至于她在看了第一眼后,就喜欢了那里,沈楠楠最喜欢海子的两句诗:“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自从房子装修后,沈楠楠只去过两次,而每次过去,那些正在忙碌的工人,都会停下手中的活计,用一种不加掩饰的目光盯着她,这令沈楠楠感到有些恐惧,很不舒服,因此,从那以后,她再也没有去过,装修上的事情,一直由刘春山安排。

半个小时后,车子开进小区,沈楠楠跳下车子,悠闲地上了楼,推开虚掩的房门,见三位穿着工作服的工人,正在紧张地忙碌着,房子大半都已装好了,只剩下些收尾工作。

她用手指挑着车钥匙,在房间各处转了一圈,对刘春山的工作,感到非常满意,两人商量好的设计,都被不折不扣地执行了,偶尔有些小变动,也显得别具匠心,很是温馨。

“喂,你找谁?”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把手中的工具放下,站直了腰,上下打量着沈楠楠,有些不满地道。
“师傅,辛苦了,这房子是我的。”沈楠楠抿嘴一笑,又用满是自豪的语气道:“我平时很忙,很少过来,都是男朋友到这边的。”

老头‘噢’了一声,把一根铅笔架在耳朵上,就拿起旁边的图纸,皱眉道:“正好,你过来了,这边装修的时候,有了点小问题,我们联系不到人,也不敢随意改动,都拖了好几天了,影响进度。”

“联系不到人?”沈楠楠愣了一下,蹙眉道:“怎么会呢?他下午不是过来了吗?”

老头走了过来,把图纸递到沈楠楠手里,有些恼火地道:“哪有,上午打电话,说是在忙,没时间,到了下午,电话又打不通了,不在服务区。”

“可能是有急事吧?”沈楠楠摘下墨镜,拿着图纸看了几眼,又跟着老者走到窗边,商量了一番,把改动方案确定,又拿起笔,在上面签了名字,想了想,就抬起头,似是不经意地道:“师傅,今天装修,邻居是不是过来告状了?大周末装修,是挺惹人烦的。”

“没有啊,你听谁说的?”老者看了她一眼,皱眉道:“邻居都很好,就是你们应该负点责任,平时总见不到,周末过来跑一眼,还没把事情说完,就又不见人影了,耽误进度,不然,早就装完了。”

“是吗?真是抱歉了。”沈楠楠尴尬地一笑,走到窗边,眺望着辽阔的海面,暗自琢磨着,也许,春山是因为在那里坐着,感到不自在,这才找了理由离开吧。

正想着,刺耳的电锯声又响了起来,她怕衣服上挂灰,就急忙离开,刚刚来到楼下,一阵清脆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沈楠楠掏出手机,看了号码,见是林台长打来的,不禁微微蹙眉,这个时间,他打电话来做什么?不会又起了坏念头吧……

沈楠楠停下脚步,酝酿好情绪,就接通了电话,语气平静地道:“喂,林台长,您好,有什么事情吗?”

“啊,小沈,是这样,如果方便的话,能一起喝杯茶吗?”耳边响起林台长的声音,那声音有些沙哑生涩,停顿了一下,他又赶忙解释道:“那个,小沈,请你不要误会,只是想谈些事情,和春山有关,也许,你会感兴趣的。”

“和春山有关?”沈楠楠愣了一下,蹙起秀眉,袅娜地向车边走去,边走边道:“台长,有什么事情,在电话里说就好了,我这边有点事儿,可能还走不开。”

“咳咳……电话里说不太清楚。”林台长咳嗽了几声,抽出纸巾,擦了有些发红的鼻子,又信誓旦旦地道:

“小沈,你放心,在经过市委王书记的批评之后,我深刻反省了自己,不再像以前那样冒失了,这次,的确是有重要的事情,也不占用你太久的时间,估计,十几分钟应该够了。”

沈楠楠走到车边,打开车门,坐了进去,迟疑着道:“好吧,那林台长,我们在哪里见面?”

“梅岭茶楼吧,二十分钟以后,我会过去。”林台长说完了,也未等她出声,就直接把电话挂断,拿起杯子,喝了口红酒,又走到电脑桌边,把一个U盘拔了下来,握在手中,咬牙切齿地道:“姓刘的,既然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不让老子舒坦,你也别想好过!”

沈楠楠坐在驾驶位上,随手关上车门,发动了车子,却没有开走,而是摸起手机,又拨打了刘春山的电话号码,结果,和那位施工人员说的一样,耳边响起的提示音,果然是拨叫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又出去喝酒了吧?”沈楠楠叹了口气,戴上墨镜,把车子驶出小区,向市区方向开去。

二十分钟后,她赶到了约定地点,上了茶楼,在楼上找了位置,点了一壶碧螺春,就把玩着手机,将目光投向窗外,怔怔地出神,不经意间,身后传来的交谈声,忽地引起了她的注意。

“说吧,这次约我见面,到底为了什么事情!”这是一个男人的嗓音,低沉有力,听声音,应该是个中年人。
“吴队,是这样,我想捞个人出来,请你帮帮忙好吗?”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很平常的一句话,在她口中说出来,竟然嗲得不像样子。

“捞谁?”男人的声音有些诧异。

“刀疤脸。”女人小声回了一句,又轻声补充道:“如果可以,把小米也弄出来吧,就他们两个,怎么样,没问题吧?”

“不行,绝对不行。”男人停顿了下,似乎是喝了口茶水,又淡淡地道:“疯婆子,你应该是知道的,现在的市局,是孙志军说了算,他有市委书记当后盾,张狂得很,从不把旁人放在眼里。”

听到这里,沈楠楠心里突地一跳,忙伸手打开包包,从里面拿出梳妆镜,偷偷地向后照去,却见身后的座位上,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正和一个女子聊天。

虽然看不清女人的正脸,但从侧面看,似乎颇有几分姿色,只是眉宇间,带着些许的轻佻之色,倒像个风尘女子,而那位中年男人,看着有些眼熟,似乎是在哪里见过。

“吴队,别绕弯子了,要多少钱,你说句话就是了!”女人似乎有些不耐烦了,耸耸肩,语气冰冷地道。

“这不是钱的问题!”吴明谱有些生气了,把手一摆,望着对面风情款款的女人,黑着脸孔道:“都说过了,现在是特殊时期,凡是涉黑的人,谁都捞不出来。”

“啪!”疯婆子点了一颗女士香烟,吸上几口,就张开嘴巴,把淡淡的烟雾,都吹了过去,冷笑着道:“吴队,真是人走茶凉啊,疯子走了以后,你连这点事儿都不给办了。”

“别乱说!”吴明谱皱起眉头,拿手指了指她,又转头环视四周,轻声道:“疯婆子,现在动静那么大,你不老老实实地呆着,要捞那两人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想东山再起呗!”疯婆子把打火机丢在桌上,手里夹着香烟,面无表情地道:“吴队,现在是个机会,如果能把人放出来,以后占了地盘,我分你三成。”

“你TMD想钱想疯了……”吴明谱瞪了她一眼,拿起杯子,没好气地道:“还分我三成,顶风作案,你不要命了?没看江贺之都进去了吗!”

疯婆子轻蔑地一笑,撇撇嘴,有些不以为然地道:“不就是一阵风嘛,何必一惊一乍的,放心吧,再大的风也有吹过去的时候,到时候还不是外甥打灯笼,照旧!”

吴明谱冷哼了一声,轻轻摇头,表情凝重地道:“疯婆子,这次是来真的,不光是政法系统,连纪委都跟着动起来了,第二波打击很快就要到了,还不知要牵连多少人,这阵风要想过去,还早着呢,我劝你最好早点死了那份心思,别火中取栗!”

疯婆子挑起眉头,好奇地道:“吴队,那位市委书记到底在搞什么,怎么还没完没了的?”

“政.治斗争需要,说了你也不会明白!”吴明谱侧过身子,拿手摸着头发,目光落在疯婆子那张白皙的面孔上,若有所思地喝了口茶水。

疯婆子拿起紫砂壶,为吴明谱续上茶水,小声道:“吴队,教父他们进去了,也是好事儿,现在可是大好机会,失去了,怪可惜的……更何况,这边靠近港澳,咱们不占,他们那边也会渗透过来,滨海是发财的好地方,盯着的人很多,动作慢了,就连汤都喝不上了。”

“不行,我劝你一句,这次,市委王书记是来真格的了,你别往枪口上撞!”吴明谱喝了口茶水,皱眉劝了她一句,又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疯婆子,你这模样还不错,找个好人家嫁了算了,别一条道走到黑,我可不想有一天,把你也抓进去。”

疯婆子微微一怔,随即用手摸着脸蛋,咯咯地笑了起来,斜着眼睛,极有风情地瞟着他,淡淡地道:“怎么,吴队,舍不得了?”

“是有点!”吴明谱笑了笑,把身子向后一仰,冷哼道:“我要是疯子,娶到这样细皮嫩肉的婆娘,早就安分守己地过日子了,哪会出去打打杀杀的,最后,还把性命搭上了!”

“现在也不晚啊!”疯婆子张开嘴唇,吐出几个淡淡的烟圈,探出一条腿,用高跟鞋尖拨弄着吴明谱的皮鞋,意味深长地道:“怎么样,想办法把人放了,咱们合伙干,说不定,你吴大队长还能人财两得呢……”

吴明谱笑了,摆摆手,轻声道:“那可不敢,要是被你这女人沾上,恐怕连命都得搭上。”

“有那么严重吗?”疯婆子叹了口气,把手中的香烟熄灭,丢到粉红色的烟灰缸里,正色道:“吴队,别兜圈子了,刚才的提议,你觉得怎么样?三成可不少了!”

“嗯,确实不错,很诱人!”吴明谱凑了过去,用手敲着桌子,一字一句地道:“不过,在这之前,你要先帮我办件事情。”

“什么事情,瞧你这神秘兮兮的样子,肯定不是什么好事!”疯婆子拿眼瞄着他,伸出右手,握了吴明谱的大手,轻轻抚摩着,眼中尽是挑逗之色。

吴明谱淡淡一笑,把手抽了回来,轻声道:“帮我搞个人,我要让他身败名裂!”

“搞谁?”疯婆子微微皱眉,把眼睛眯了起来,小声地问道。

“孙志军!”吴明谱面色一沉,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恶狠狠地道:“有他在,你别想东山再起,这个人,就是最大的绊脚石,必须踢开!”

疯婆子犹豫了一下,皱眉道:“搞孙志军?怎么搞?连疯子生前都说过,公安那些人里,他最怕的就是孙志军,那人很难缠。”

“错了,这个世界上,最难缠的永远是女人!”吴明谱哼了一声,双手抱肩,轻声道:“如果你答应,咱们可以好好谈谈了,如果不答应,就另找别人吧,我办不成的事情,也许有人能。”

疯婆子默然半晌,就点点头,冷声道:“好,你说吧,怎么个搞法?”

吴明谱满意地一笑,放下茶杯,勾了勾手指,疯婆子听话地凑了过去,吴明谱把嘴唇放到她的耳边,悄声说了半晌,又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道:“疯婆子,看你的了,事成之后,我保证帮你把人捞出来,而且,生意方面的事情,也不必担心,一切都OK!”

“吴队,你可真够阴的了!”疯婆子看了他一眼,站了起来,淡淡地道:“好吧,谁让老娘贪心呢,就这么定了。”

“好,一言为定,等你的好消息。”吴明谱把玩着杯子,目送着疯婆子离开,才冷冷地道:“骚娘们,野心还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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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因果   上

“吱呀!”房门被轻轻推开,刘春山也走了出来,他将朱红色的房门虚掩上,望着俏丽树下的未婚妻,微微一笑,轻声唤道:“楠楠,怎么了?”

沈楠楠却恍如未闻,仍旧用粉唇咬着手指,蹙眉发呆,直到刘春山走到身边,才反应过来,转过身子,有些慌乱地道:“没什么,在想着伴郎伴娘的人选。”

“不用选了,已经被人预定了。”刘春山笑了一下,点上一颗烟,皱眉吸了几口,柔声解释道:“昨天下午,海波打来电话,他们两人要当伴郎伴娘,你是知道的,在学校里,我和海波两人关系最好了,想想那时候的生活,还真是感慨,在学校是最单纯的,看什么都那样美好,到了社会上,瞧什么都不顺眼了。”

沈楠楠抿嘴一笑,神情恢复了镇定,好奇地道:“春山,海波在省城干得怎么样,还在当公司副总吗?”

“没有,他去年下半年就辞职了,还没有找到满意的单位,一直在家里歇着,靠着老人的退休工资过日子。”刘春山叹了口气,又吸了几口烟,嘴里吐出浓浓的烟雾,咳嗽了几声,就望着沈楠楠,微笑道:“楠楠,能不能抽时间,和王书记提一嘴,把他安排到滨海的机关单位里来,海波那人能力还是有的,去宣传部门挺合适……”

“不太好吧?”沈楠楠面上露出为难之色,开口打断了他的话,又转过身子,透过窗口,望着笑容可掬的王思宇,微微蹙眉,若有所思地道:“春山,我想过了,还是不当这个家庭教师了,免得旁人说闲话,影响不好。”

刘春山迟疑了下,也点点头,轻声道:“也好,楠楠,你周末总过去,我这心里也怪难受的,很不是滋味,可又不好说出来,怕你说我多疑……其实,我对你还是很有信心的,就是对王书记有些不放心,他那人倒是很不错,可你太漂亮了,相处久了,难保他不动心,现在这些当官的,咳咳……”

沈楠楠抿起嘴唇,咯咯地笑了起来,白了他一眼,悄声道:“傻样,能出什么事情,人家那么大的市委书记,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哪里会看上我?更何况,王书记家里那位,可真是难得的大美女,漂亮得很!”

“楠楠,在我眼里,你才是这世上最漂亮的女人,永远都是!”刘春山笑了,把半截烟熄灭,丢到旁边的木制垃圾桶里,挽起沈楠楠的胳膊,亲昵地道:“既然有时间了,下个周末,如果天气还这样好,咱们就去把婚纱照拍了吧,这日子快到了,也该抓紧时间准备了。”

“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呢,急什么!”沈楠楠嫣然一笑,脸上洋溢着幸福的表情,可转瞬间,又想起刚才的事情,神色又黯淡下来,心里懊恼到了极点,甚至后悔到寺庙来玩了,没来由地惹到一身晦气,如果那和尚没有看错,那岂不是……该怎么办才好呢?

刘春山见她愁眉紧锁,魂不守舍的样子,就感到有些奇怪,皱眉道:“楠楠,怎么回事,来到庙里以后,你就经常走神,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没有啊!”沈楠楠下意识地回答道,又叹了口气,幽幽地道:“春山,那位方丈真是厉害啊,怎么就能从人群里认出王书记呢?真是太神奇了,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刘春山冷笑了一下,摇头道:“我瞧他说话行事的派头,哪里像个正经的出家人,倒像是个装神弄鬼的江湖骗子。”

沈楠楠微微一怔,蹙眉道:“春山,哪能这样说,人家那么大年纪了,还是位出家人。”

刘春山摆摆手,不以为然地道:“现在的出家人可了不得,有些寺庙的主持,比企业家排场还大呢!”

“好了,别在寺庙里说这些。”沈楠楠有些不高兴了,在院子里又站了几分钟,就和刘春山返回房间,她坐在椅子上,心乱如麻,也没有心思听旁边众人的谈话,过了一会儿,有灰衣僧人捧了笔墨纸砚过来,她也茫然地起身,随着众人围了过去。

王思宇接过狼毫笔,饱蘸墨汁,略一沉吟,就挥笔在宣纸上写道:“世间人,法无定法,然后知非法法也;天下事,了尤未了,何妨以不了了之。”

“好!”在王思宇落笔的瞬间,郑大钧直起身子,抢先喝彩,众人都跟着随声附和,圆通大师更是双手合十,面色慈祥地道:“王书记果然有慧根,与佛门有善缘。”

鲁玉婷听了,就是扑哧一笑,抿嘴道:“既然有佛缘,就劳烦大师点化一下,把王书记留下吧,到时,可就是大新闻了,明莲寺的香火,只怕要更加兴旺了。”

圆通大师哂然一笑,双手合十,轻声道:“阿弥陀佛,女施主说笑了,王书记留在红尘官场之中,可以发慈悲心,做大善事,那就是现世佛陀了,何必来空门做僧侣,岂不是舍近求远吗?”

众人见他回答机智,都赞圆通大师有见识,郑大钧更是有些感慨,这老和尚很会说话,马屁拍得不露痕迹,这阿谀奉承的功夫练得炉火纯青,丝毫不在自己之下,有这等本事,即便不出家,在机关单位里,也能混得不错。

墨迹干后,灰衣僧人把卷轴收起,在外面又裹了黄色绸缎,郑重地收藏起来,圆通大师取出一本《金刚经》的手抄本,双手捧着递过去,笑眯眯地道:“王书记,这本金刚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是老衲亲手抄写,每日坚持只写一字,用十四年的时间完成,特将经书,赠与施主,还请笑纳。”

“十四年?”王思宇也不禁咋舌,郑重地接过经书,感慨地道:“圆通大师果然有大毅力,无论做任何事情,能有这般持久的耐力,何事不成啊?”

众人都点头称是,再望向这位老和尚时,眼里就多了几分敬意,众人在禅堂里寒暄了一会儿,见时间差不多了,征求了王思宇的意见,就纷纷起身,前往饭堂。

穿过院落,鲁玉婷向前几步,来到圆通大师的身边,笑着问道:“大师,生活中为什么总有那么多的烦恼事啊,好像一件接着一件,没完没了的。”

圆通大师点点头,轻声道:“鲁施主,烦恼太多,是因为欲望满了,追求过多,反而失去了本来的方向。”

鲁玉婷愣了一下,仔细品味着这句话,又追问了一句:“大师,本来的方向又是什么?”

圆通大师微微一笑,目光温和地望着她,含蓄地道:“鲁施主,那就要拷问你自己的内心了,别人是没有办法回答的。”

“内心……内心想的,就是真正需要的吗?”鲁玉婷停下脚步,蹙起秀眉,苦苦思索着,脸上露出无限迷茫的表情。

王思宇看了她一眼,不禁哑然失笑,转头道:“大师,寺里需要女弟子吗?我们这位小鲁同志不错,已经近道了,稍加点化,就有望遁入空门了。”

“阿弥陀佛,王书记说笑了!”在众人的哄笑当中,鲁玉婷也合起双掌,做了个鬼脸,又引来笑声一片,因为是周末,郑大钧也就宽容了些,没有制止她的出格行为。

进了饭堂,围在桌边,吃了丰盛的斋饭,稍事休息,圆通大师又引领着众人,去了藏经阁,看了几样珍贵的历史文物,趁着大家围在一起,窃窃私语之际,沈楠楠走到圆通大师身边,小声地道:“大师,有事情想请教,请借一步说话。”

圆通大师点点头,随着她走到几步之外,谦逊地道:“沈施主,有事尽管问,老衲一定知无不言。”

沈楠楠拿眼瞄着众人,有些心虚地道:“大师,我想问的是,如果……如果面相上出了些许的问题,能够通过整容解决吗?”

“当然不能。”圆通大师淡淡一笑,眯起眼睛,轻声道:“沈施主,即便把整张面孔都换过,老衲眼里看到的,也只是你的本来模样。”

沈楠楠感到有些难堪,面色一红,仓惶地道:“那该怎么办啊,圆通大师,我们还有两个月就快结婚了,真不希望有事情发生。”

圆通大师微微皱眉,看了她一眼,就小声道:“沈施主,不要抗拒命运,更不要抱怨因果,坦然接受它,烦恼就会减少,当下放下,即刻解脱。”

“可是……”沈楠楠脸上现出焦急之色,一时间,却不知该如何表达,半晌,才转过头,呐呐地道:“请大师指条明路。”

“阿弥陀佛。”圆通大师合上双掌,目光落在那张漂亮的脸蛋上,沉吟道:“沈施主,菩萨畏因,众生畏果,命中注定的事情,是很难躲避的,不过,只要关好门窗,风沙必不会吹进来。”

“多谢大师。”沈楠楠躬身行礼,她心里清楚,圆通大师一直在含糊其辞地兜圈子,不肯把话挑明,再问下去也是无益,就幽幽地叹了口气,把俏脸转向旁边,望着一尊手举金刚杵的马头明王金刚像,怔怔地发呆,心里乱糟糟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思宇倒是极有兴致,又在庙里转了十几分钟,才与圆通大师握手话别,在众人的簇拥下,钻进小车,离开了明莲寺,返回别墅,坐在一楼的沙发上,与众人闲聊了一会儿,就回到楼上休息。

睡了两个小时的午觉,王思宇才醒过来,只觉得神清气爽,心情大好,再次推开房门,却见楼下只剩了沈楠楠,她站在窗前,用手捏着尖尖的下颌,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那张漂亮的脸孔上,满是愁容,让人看了,顿生怜惜之感。

王思宇凝视半晌,就扶着栏杆,慢悠悠地下了楼,坐在沙发上,笑着问道:“楠楠老师,春山怎么也走了?”
沈楠楠转过身子,微微一笑,有些局促地道:“王书记,他接到电话,又要去新房那边了,因为周末装修,引发了邻居的不快,人家不依不饶的,都闹上门去了,他要过去调解下。”

王思宇点点头,含笑道:“怎么样,婚事筹备得都差不多了吧?有什么困难吗?”

“没有,感谢王书记关心。”沈楠楠走到沙发边坐下,拿手摸了裙角,轻轻向下拉了下,遮挡住半截莹白的肌肤,又并拢双腿,柔声道:“王书记,过段时间,可能就要忙起来了,周末要拍婚纱照什么的……要不,我先找朋友替段时间吧,好吗?”

“不必了!”王思宇淡淡一笑,摆摆手,轻声道:“其实,经常看看电视,听听广播,应该很快就会掌握的,学习地方语言,只要入了门,也就快多了。”

“那样啊……也好。”沈楠楠低头笑了一下,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王书记,有这么个事情,想和您说下,春山有个大学同学,以前关系挺好的,工作上出了点问题,在家里歇半年了。”

王思宇点点头,微笑道:“如果他要求不高,就安排了吧,回头我和大钧说说,让他联系你。”

沈楠楠‘嗯’了一声,又拿起旁边的包包,打开后,从里面取出材料,柔声道:“那我们再上最后两节课吧,先做做卷子。”

“好。”王思宇伸手接过卷子,拿着签字笔在上面勾勾抹抹,眼角的余光,落在身边纤细苗条的身影上,瞄着那高耸的胸脯,秀气的美腿,不知怎的,又想起那天晚上,在电视台的化妆舞会上,两人拥抱在一起,躲在幽暗的角落里暧昧摩擦的场景,小腹顿时一热,下面竟然跳了几下。

“又馋了?你这小和尚,还偷吃上瘾了,这个新娘子不能偷,偷了以后,还怎么当主婚人了!”王思宇叹了口气,跷起二郎腿,耐心说服了对方,又侧过身子,心不在焉地做着卷子。

旁边的沈楠楠拿手捧了双腮,暗暗地想道:“怎么可能呢,一定是老和尚看错了,再怎么样,也不会做出对不起春山的事情,也许,春山说的对,那和尚就是个江湖骗子……”

“不能偷!”

“江湖骗子!”

“一定不能偷!”

“一定是江湖骗子!”

“不偷白不偷,对吧?”

“如果不是江湖骗子,该怎么办?”

不经意间,四目相对,两人都有些心虚地笑笑,就又各自转过头,装模作样地忙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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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心病  下

周六的上午,天气极好,前往北郊的公路上,各式轿车川流不息,车流之中,有两辆挂着市委牌照的奥迪车,正在同向行驶着,前面的小车里,郑大钧坐在副驾驶位上,拿着一部诺基亚S60,玩着最新流行的一款手机游戏。

王思宇穿着一身运动装,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坐在后座上,眯着眼睛,不时与旁边的市局副局长孙志军聊上几句,昨天晚上,白燕妮又到省城探望小乐乐,把他自己留在家里,感到有些气闷,早上起来,他就打了电话,约上几人,到郊外的明莲寺转转。

孙志军把案子的进展情况介绍了下,经过连续多日审讯,在干警们强大的压力下,一些黑恶分子终于顶不住了,开始陆续招供,市局根据最新掌握的线索,破获了十几起积压多年的案子,在郊外还找到了三具掩埋的尸体,只是江贺之依然嘴硬,不肯将幕后的保护伞交代出来。

“不用急,时间站在我们这边,慢慢来。”王思宇微微一笑,把目光转向窗外,昨天下午,和老爷子进行交谈之后,他也检讨了一番,确实感觉到自己有些莽撞,偶尔,会无视游戏规则,做出些过火的举动,这是需要警醒的,越是身居高位,越是要保持一份谦卑的心态。

孙志军却有些惭愧,觉得进展缓慢,辜负了王书记的期待,想了想,就探过身子,悄声道:“王书记,我们已经找到了攻破江贺之心理防线的办法了,他当初曾经领养过一个小女孩,名叫苦儿,江贺之对这个孩子感情很深,半年前,不知因为什么原因,那孩子离家出走了,如果能找到那个苦儿,在她那里下番功夫,应该可以让江贺之开口。”

“嗯,人都有两面性,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王思宇点点头,又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拿出几封举报信,交给了孙志军,皱眉道:“老孙啊,这些日子,关于你的举报材料忽然多了起来,这里有几封信,比较典型,你拿去看看,回头就上面反应的问题,写份说明交上来,要实事求是,不许隐瞒真相。”

孙志军愣了一下,接过那几封信封,抽出信纸,认真地看了起来,十几分钟后,才不屑地笑笑,拿手拍着信封,轻声道:“大部分都是无中生有的问题,不过,这个写举报材料的人,应该是市局内部的人,对于有些事情,还是清楚一点的,但七分假,三分真,故意歪曲事实,这样的诬陷,杀伤力还真不小!”

“就算有一分是真的,也要写出检讨,把情况交代清楚。”王思宇皱了下眉头,有些不悦地道,停顿了下,似乎也感觉到语气重了些,就转过头,微笑道:“当然了,我还是信任你的,工作照干,别在思想上背包袱。”

“好的,王书记。”孙志军苦着脸,把举报信放在衣兜里,开始琢磨起来,到底是谁在这时候捣鬼,当然,最先怀疑的目标,就是副局长郝清平了,几乎市局的所有人都清楚,两人在竞争局长的位置,这几封举报信,应该跟他脱离不了关系。

郑大钧也转过头,小心翼翼地道:“王书记,是否有人想在这个敏感的时候,往孙局身上泼脏水啊?这样的例子,可太多了。”

王思宇淡淡一笑,轻声道:“不管出于什么目的,都要端正心态,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王书记说的极是!”郑大钧献媚地一笑,就转过身子,皱眉思忖着:“如果那边捉到机会,对孙志军展开调查,即便最后的结果证明他是无辜的,那这次的机会,也就白白错过了,还是小心些好,不能等闲视之。”

车子在路上开了半个多小时,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前方堵车现象比较严重,几乎是每开上一段路程,都要停下来等候,明莲寺在南粤的寺庙当中,能排到前三位,在南传佛教里,有很重要的地位。

寺庙的规模虽然不大,但年代比较久远,始建于明朝万历年间,原建筑虽已不复存在,但寺中尚保存着几样重要的文物,其中一尊千余吨的铁佛像,据说极为灵验,每到周末,前来烧香拜佛的人很多,香火很是旺盛。
由于过去的经历,以及受到方如海的一些影响,王思宇对于寺庙还是很感兴趣的,从鲁玉婷那里听到的一些趣事,也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据说,这家寺庙里的主持方丈圆通大师,自幼出家,修了整整十八年的闭口禅,道行很深,非但精通琴棋书画,对周易六爻卦术也颇有研究,凡有占卜之事,屡屡料中,有如神助,在当地曾引起轰动。

曾有富商出资二十万,求他卜上一卦,却被圆通大师拒绝,回绝的理由竟然是,这二十万应留下防老,那人当时听了,自然心里极不舒服,到处宣扬,这圆通大师是个骗子。

可没想到,不到三年的时间,那家企业竟因故倒闭,老板由身价上亿沦为赤贫,那人经历了一场富贵浮华,也算大彻大悟,没过多久,就剃度出家,成了圆通大师的弟子。

因为结识了几位奇人,对于这样的事情,王思宇倒是见怪不怪了,他也想见识一下这位圆通大师,看他是否有传说中那样神奇。

十几分钟后,车子总算开到明莲寺附近,司机找了空位停下,两辆车门被推开,众人缓缓下了车子,第二辆小车里下来的是鲁玉婷、沈楠楠和刘春山。

沈楠楠穿着一件白色绣花衬衫,黑色套筒裙,红色高跟鞋,打扮得极为艳丽,刘春山也是衣冠楚楚,英俊潇洒,两人也算是滨海名人了,为了怕被人认出,惹出不必要的麻烦,都在脸上戴着墨镜。

王思宇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寺庙大门,现在外面烧了一炷香,在功德箱里捐了钱,就说说笑笑地进了天王殿,祖师殿,信步游览起来,两位女士倒极为虔诚,见佛就拜,口中还念念有词,王思宇见了,忍不住调侃道:“既然这样虔诚,留下做尼姑好了。”

鲁玉婷拿手掩了嘴,笑嘻嘻地道:“我是没意见,就怕人家刘大主持人不肯呢,好好的媳妇,变成了尼姑,真怪可惜的。”

“没关系,我也出家,凑成一对就好了。”刘春山心情也极好,跟着凑趣道。

沈楠楠却拿手捅了下他的腰眼,悄声道:“春山,别在寺庙里开玩笑,小心佛爷怪罪。”

“知道了!”刘春山微微一笑,捉了那只白净的小手,轻轻揉捏了一下。

不经意间,发现了这对小情侣的亲密姿态,王思宇倒有些不自在起来,竟然有些吃醋,当然,这个醋吃得毫无道理可言,他又背着手向前行去,在两根立柱上镌刻的对联前停下,驻足望去,却见上面写着:“随化度人,神通已达真方便;安禅驻世,显隐莫知大自由。”

默诵几遍,竟觉得心中异常舒畅,王思宇不禁微笑点头,转身道:“好,这幅对联不错,佛家所讲的自由,是超然物外的,着重精神的,有时想想,确实有得解脱的感觉,万物皆为我所用,但非我所属。”

郑大钧忙凑了过来,眉花眼笑地道:“王书记,这句话真是深刻,很有禅机啊!”

鲁玉婷瞟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道:“主任,您不是不信佛么,怎么也懂得禅机?”

“谁说我不信?”郑大钧把胸脯挺了起来,一本正经地道:“小鲁,对于你我而言,真佛就在眼前,何必去拜墙上那些铁雕泥塑?”

“有道理!”鲁玉婷吐了下舌头,又悻悻地道:“不过,我倒觉得,咱们市委也是一座大庙,王书记更像是主持,咱们委办呢,就是藏经阁,每天都在经文上下功夫,除了阿弥陀佛,就是南无阿弥陀佛,殊无新意可言。”

郑大钧微微一怔,随即瞪了她一眼,又努努嘴,示意她不要乱说,王思宇却不以为意,微笑道:“经文有无新意都无所谓,功德是做出来的,不是念出来的。”

正说话间,一位老和尚领着一个小沙弥穿过前面的殿门,向这边走来,在与众人擦肩而过之时,突然咦了一声,停下脚步,转身盯着王思宇看了半晌,便上前一步,双掌合十,表情庄重地道:“阿弥陀佛,贵客登门,有失远迎,实在是罪过罪过!”

众人都愣住了,面面相觑,王思宇用手扶了下墨镜,微笑道:“大师,您怕是认错人了吧,我可不是什么贵客,是陪我们老总出来办事的。”

说罢,转头看了郑大钧一眼,郑大钧心领神会,忙凑了过去,笑呵呵地道:“大师,我是南都华商集团的副总经理,姓郑。”

老和尚仔细端详了他一番,就摇头道:“阁下不是经商的,而是做官的,前段时间,稍有波折,但此时已是否极泰来,渐入佳境。”

“神了!”郑大钧在心里暗叫了一声,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故意问道:“大师,那你倒是说说,他是什么贵客?”

“贵不可言!”老和尚说完,就笑眯眯地望着王思宇,意味深长地道:“福祉多一点为主,少一点为王,能在此处遇到贵客,老衲真是三生有幸了。”

“厉害!”王思宇微微一怔,见他已经隐晦地点出自己的姓氏,又道出前程,也就不再装糊涂,而是摘下墨镜,伸出右手,微笑着道:“圆通大师,见到你很高兴。”

老和尚微微一笑,就侧过身子,极为恭敬地道:“各位,请随我来。”

众人跟着老和尚往前走,鲁玉婷就故意落后几步,走到沈楠楠的身边,悄声道:“楠楠,真是不得了,这位大师果然了不起,比传闻中好像更加厉害。”

沈楠楠也是吃惊不小,啧啧称奇地道:“要不是王书记戴了墨镜,我真怀疑那老和尚看过电视,认出了王书记。”

经她提醒,鲁玉婷心中一动,拿手向前指了指,把嘴唇凑到她耳边嘀咕道:“也可能是郑主任搞的,他可是个马屁精,整天都在盘算着如何讨王书记欢心,搞不好,这是他故意做的局。”

“也是,哪有那么神的?我是不信的!”沈楠楠点点头,却又抿嘴一笑,悄声道:“不过,还真是有意思,一会儿得了空,也请那位大师卜一卦。”

“我也算算。”鲁玉婷嘻嘻一笑,扯着沈楠楠的手,加快了脚步,刘春山接了个电话,就从后面急匆匆地追了过去。

穿过大雄宝殿,到了后面幽静的院子里,圆通大师把众人让到一间禅房,大家这时都不再隐瞒,各自报了身份,圆通大师亲自为大家沏了茶水,又叫来僧人,让他们准备斋饭,安排好后,就和众人攀谈起来,讲经说法,谈笑风生,但一双眼睛,尽皆落在王思宇身上,目中大有深意。

在谈话间歇,沈楠楠找到空闲,就请圆通大师看下面相,老和尚在她和刘春山脸上各自扫了一眼,就微微蹙眉,沉吟道:“沈施主,真是抱歉,老衲刚才只是福至心灵,才看出些名堂,这要看机缘的,勉强不得,阿弥陀佛,抱歉,抱歉。”

“没什么的,大师,不必介意。”沈楠楠虽是这样说,脸色却变得有些苍白,她隐隐感觉,必然是面相上出了状况,才让圆通大师不好直言,这才找出托词,想到这里,顿时心乱如麻,就站了起来,悄悄出了房门,来到庭院里,倚在一棵树下,信手摆弄着衣裙,懊恼不已。

这时,先前的小沙弥走了出来,坐在对面的石头上,望着她嘻嘻地傻笑,沈楠楠微微蹙眉,娇嗔地道:“小和尚,你在笑什么?”

小沙弥不慌不忙,转动着脖子上的念珠,歪着脑袋道:“姐姐生得漂亮,我看得心中欢喜,就想发笑。”

沈楠楠‘扑哧’一笑,心情明朗了许多,招了招手,轻声道:“小和尚,你多大了?”

“十一岁!”小沙弥向前走了两步,就停下脚步,把念珠摘了下来,一脸认真地道:“漂亮姐姐,我用这个念珠,换你那个墨镜好不好?”

“好吧。”沈楠楠蹲了下来,把墨镜戴在小沙弥的鼻梁上,又捏了捏他的脸蛋,轻声道:“这么小的年纪,怎么就出家了呢?”

小沙弥摘下墨镜,在手里摆弄着,喜滋滋地道:“我五岁的时候,得了大病,怎么都治不好,妈妈把我带到寺庙来,请方丈大师帮忙,说只要病能治好了,就把我舍给寺庙,结果,不到两个月,就全好了,我也就当了和尚,大师说我有慧根,与佛门有缘!”

沈楠楠顿时来了兴致,悄悄地道:“那你会不会算卦?”

“就会一点点。”小沙弥摸出六枚铜钱,交到沈楠楠手里,轻声道:“漂亮姐姐,你要诚心些,心诚则灵啊。”

沈楠楠点点头,眯了眼睛,手捧铜钱,念念有词地叨咕了半晌,才丢了出去,笑着道:“大吉大利,开!”

小沙弥把铜钱都拾过来,摆好位置,低头看了半晌,挠了挠头,就起身向外跑去,边跑边道:“漂亮姐姐,你等等,我去取卦书,这个卦象,我不记得了。”

沈楠楠顿时无语,守在旁边等了好一会儿,小沙弥才拉着一个年轻的和尚走了过来,笑嘻嘻地道:“漂亮姐姐,卦书没有找到,却把师兄找来了,他是圆通大师的关门弟子。”

沈楠楠忙笑着道:“师傅好。”

那和尚微笑着点点头,看了沈楠楠一眼,就面露讶色,转瞬又恢复了平静,低头去把地上的铜钱一一收起,轻声道:“恭喜女施主,这是难得的上上卦,卦意为天官赐福,仕人卜之得高升,庄户人家收成丰,生意买卖利也厚,匠意战之既亨通,占得此卦,一切谋望皆吉庆,忧愁尽去,万事平安,诸事通顺,出门见喜,灾消病散。”

“多谢师傅!”沈楠楠立时高兴起来,忽地又想起什么,蹙眉道:“师傅,为什么你和圆通大师一样,看到我的面相后,好像都很吃惊的样子呢?”

“没有吧,女施主不必多虑。”年轻和尚微微一笑,念了声阿弥陀佛,就转身离去,但眼中闪过的异样之色,仍被沈楠楠捕捉到,她蹲下身子,从口袋里摸出两张百元大钞,交给小沙弥,把粉唇凑到他的耳边,耳语几句,就在他背上轻轻拍了一下,小沙弥点点头,就从后面追了出去,几分钟后,才乐颠颠地跑了回来,一脸得意地道:“漂亮姐姐,打听到了!”

“告诉姐姐,到底是怎么回事?”沈楠楠拉着小沙弥的手,有些急切地问道。

小沙弥喘了几口气,就断断续续地道:“师兄说了,你是狐媚面相,眉形弯曲,眉尾散乱,眼带桃花,人中隐含细线,下唇稍稍厚了些,下巴尖尖,这些都凑到一起,就会有桃花劫,是要发生奸媾的征兆,漂亮姐姐,什么是奸媾啊?”

沈楠楠呆了一呆,有些恍惚地道:“奸媾啊,就是煎牛排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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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书友们节日快乐,万事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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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心病  中


“啪!”伴着漂亮的挥杆动作,白色的高尔夫球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远远地飞了出去,南粤省常务副省长杜山收起球杆,眼里闪过一丝得意之色,转头望向省委副书记周松林,笑着道:“周书记,这局你又要输了。”

周松林点点头,望着平整嫩绿的草坪,颔首道:“不是要输了,而是输定了,我可不善此道,要是比谁打进湖里的球多,那还有的打。”

杜山微微一笑,陪着周松林走到附近的太阳伞下,泡了杯茶水,递过去,含蓄地道:“周书记,我是球场上的赢家,官场上的输家,能在球场上赢你一次,这心里总算平衡了些。”

周松林笑着摆手,解开衬衫的纽扣,望着山坡下,缓缓走来的人群,似笑非笑地道:“杜兄,何出此言?”

杜山眯起眼睛,把玩着手中的茶杯,有些痛心地道:“周书记,我在滨海主持工作期间,过于重视经济建设,忽视了很多基础工作,留下了后患,现在想起来,心里很是不安。”

周松林笑了笑,不动声色地道:“杜兄,不要太敏感了,干工作哪能十全十美,总会有疏漏之处,况且,你已经离开滨海两年多了,那里出现的问题,也不应该由你承担责任。”

“周书记,感谢你的理解。”杜山拿起杯子,抿了一小口,又意味深长地道:“可惜啊,别人却不这样想,近些日子,很多人都把目光落在滨海,下面更是议论纷纷,说什么都有,有说王书记去滨海,是奉了上面的旨意,打掉‘杜家帮’的,还有人说,咱们两个闹了矛盾,在滨海拉开架势,要分出个胜负哩!”

周松林笑了,摆手道:“杜兄,那都是没影的事儿,有些人就是唯恐天下不乱,总在领导间传闲话,制造矛盾,不要理会就是了。”

“也不能听之任之,人言可畏啊!”杜山站了起来,背着双手,环视远处的群山,满怀豪情地道:“周书记,我们这代人,经历了太多的事情,能够走到现在,实属不易,大家应该携手共济,干一番大事业,为我们的政治生涯,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对吧?”

“杜兄,此言极是!”周松林也被他的话所触动,眉宇间现出些许峥嵘气象,但转瞬即逝,又恢复了中正平和的儒雅气度。

杜山转过身子,看了他一眼,微笑道:“周书记既然同意,那我就放心了,滨海那边,可是一块心病,看到那边动静越来越大,连卢市长都住进了医院,我这心里还真不好受。”

周松林面露难色,喝了口茶水,沉吟道:“杜兄,滨海那边的事情,我可不太好干预。”

杜山撸起袖口,拉了椅子坐下,淡淡地道:“开什么玩笑,周书记,谁不知道那位于家太子,在起步阶段,可是由您带起来的,他至少跟了您五年吧?”

“今非昔比啊!”周松林摆摆手,目视远方,有些感慨地道:“杜兄,和你说实话,当初遇到他时,我并不清楚这小子的身份,虽然把他当做学生看待,可一直认为,他没有多少从政天分,最多也只能在县处级止步,没想到,短短几年时间,这小子就脱胎换骨了,他现在的做事风格极为强硬,也很有主见,不要说你我了,即便省委赵书记,也不见得能完全左右。”

“是啊,总书记钦点来粤,底气足嘛!”杜山眼里闪过一丝落寞之色,又喝了口茶水,轻声道:“前段时间,到京城开会,很多人都在议论,陈启明、唐卫国、王思宇、吴俊生,这四位元勋之后,现在是星光熠熠,前程大好,将来最有可能登顶。”

周松林微微一笑,没有接话,官场之中波云诡秘,瞬息万变,没有人能够预测到将来,更何况,现在的国内政坛,愈发注重各派系的平衡,早就不是由领袖指定,元老认可,就可以顺利接班的年代了。

不要说登顶了,即便为了一位中央候补委员的位置,各方都会争得头破血流,一旦摆不平,就会引发渲染大波,换届前后,那些眼花缭乱的人事布局,看似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实际上,溯本求源,都离不开‘平衡’二字。

沉吟良久,周松林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微笑道:“杜兄,你也不必太过敏感,他刚去滨海,还需要时间磨合,对于他,对于滨海的班子,我还是极有信心的。”

“周书记说的是。”杜山淡淡一笑,眯起眼睛,似是随意地道:“这就是关心则乱了,我是从滨海走出来的,对那里,感情太深了,虽然身在省城,可对滨海发生的事情,还是很关注的。”

周松林有些吃味,抬腕看了下表,就表情平静地道:“下次有机会,他到省城来,咱们一起坐坐,杜省长也好提携下后辈,传授他点经验,免得年轻人走弯路。”

“那可不敢当,周书记说笑了。”杜山忙放低了姿态,又向站在远处的秘书招了招手,轻声道:“周书记,知道你喜欢字画,上次到京城,淘到一幅山水画,小小礼物,不成敬意,还请笑纳。”

“杜兄客气了,你我之间一见如故,何必如此。”周松林淡淡一笑,暗自叹了口气,果然如外界传闻中的那样,杜山对于滨海,看得很严,王思宇稍有动作,就引发了他的关注,日后若是处理不好,极有可能会发生正面冲突。

但仔细想来,这样的冲突,也是难以避免的,作为市委书记,如果身边都是杜山的人马,王思宇岂不成了跛脚鸭?不过,现在立足未稳之时,还是应该与对方虚以委蛇,免得过早激化矛盾。

周松林的行事风格,向来是以稳健著称的,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绝不会轻启战事,他这些日子,也有些担忧,唯恐王思宇年轻气盛,锋芒毕露,树敌过多,不利于今后的发展。

杜山的秘书小跑着过来,将一幅卷轴呈过来,杜山把卷轴展开,指着上面的空濛山水,微笑道:“周书记,怎么样,这幅画还好吧?”

“不错,难得的好画。”周松林只望了一眼,就被深深吸引住,目光落在画卷之上,细细品味着,又戴上老花镜,看着那行娟秀的小字,微微一笑,轻声道:“杜省长,真是巧了,这位女画家,也是从华西出来的,说起来,我们还有过数面之缘。”

杜山面露讶色,含笑道:“那可真是巧了,这位芜菁夫人的画,在京城卖得很好,据说,还是位美女画家,只是为人低调,很少出头露面。”

“做过华西台主持人的,是位多才多艺的女性,一般的女性,相貌和才华成反比,她是例外的一个。”周松林像是想起了什么,眉宇间又浮上一抹愁容,叹息着摇摇头。

半个小时后,离开高尔夫球场,周松林钻进小车,车子开动后,他回头望了一眼,就摸出手机,拨通了王思宇的电话,皱眉道:“臭小子,怎么回事,还长本事了,居然把卢市长气到医院去了?”

王思宇顿时无语,把桌上那本《艳史通鉴》推开,笑着分辨道:“老爷子,冤枉,这事儿其实跟我没什么关系。”

“还嘴硬!”周松林哼了一声,缓和了语气,慢条斯理地道:“小宇啊,动静之道,一张一弛,不能逼得太紧了,免得人家狗急跳墙,全力反扑,知道吗?”

“当然知道了。”王思宇点点头,拿手摸着书桌,愁眉苦脸地道:“不止知道,还吃了些苦头,那些家伙加起来都快有五百岁了,合伙欺负我个外来户,想想就觉得生气!”

周松林笑了,拿手摸着头发,没好气地道:“少在我面前卖乖,你小子是那么好欺负的吗?”

“老爷子,您太高看我了,进入仕途以来,我吃的苦头可不少,只是很少提及罢了。”王思宇展颜一笑,又伸了个懒腰,好奇地道:“怎么,又有人告御状了?好像咱爷俩之间的关系,在南粤官场已经尽人皆知了。”

周松林‘嗯’了一声,微笑道:“猜猜看,是哪位?”

“不会是杜山吧?”王思宇收起笑容,表情变得凝重起来,假如真是杜山,还要重视起来,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他自然是懂的,此时尚未站稳脚跟,与杜山斗起来,那是占不到半点便宜的。

“还好,不糊涂。”周松林转过身子,望着街边闪过的高楼大厦,语气凝重地道:“你啊,动作太大,也太急了些,把人家惊动了,再不收敛些,可能就要有动作了。”

“这就急了?”王思宇淡淡一笑,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冷哼道:“要是我把杜家帮拆了,他岂不是要疯掉?”

“不行,至少现在不行!”周松林微微蹙眉,把头探向车窗外,声若蚊蝇地道:“小宇,要想在南粤长期立足,必须打掉谢家,在这方面,杜山能发挥很大的作用,我们虽不必参与,但可以冷眼旁观,坐收渔人之利。”

“明白。”王思宇点点头,轻声道:“老爷子,请放心,只要他们不太过分,我是不会把事情搞得太大的。”

周松林满意地笑了笑,又小声道:“这次打黑反腐,如果抓到好牌,别一股脑地打出去,要学会藏牌,你什么都好,就是少了些耐性,不知道留出胜负手。”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王思宇笑笑,心悦诚服地道:“老爷子,有您在上面坐镇指点,我这心里踏实多了,这就叫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哼,少拍马屁!”周松林展颜一笑,又把目光收回来,叹息道:“好了,别光顾着工作,忘记咱们之间的约定,要是没了那块心病,我还能多活几年,为你们出出点子,发挥下余热。”

王思宇拿手摸着鼻子,微笑道:“老爷子,正巧,有件事情要和您商量下,过了十月份,媛媛可能要动一下。”

周松林愣了一下,皱眉问道:“往哪里动?”

“中纪委。”王思宇表情严肃起来,轻声道:“以后,她可能就在那里发展了。”

“你们的事情,自己做主好了,我不过问。”周松林淡淡一笑,把手机挂断,丢在旁边,又眯起眼睛,用手拍着膝盖,摇头晃脑地哼了起来:“从此以后要更发奋,提高觉悟炼红心,满怀忠诚献革命,不做顽铁做真金,绝不忘这一回深刻教训,做一个纯粹的革命者,永葆这战斗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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