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家讲坛 明亡清兴六十年（十）沈阳失守 百家讲坛, 沈阳, 经典

明清风云

百家讲坛经典 明亡清兴六十年（十）沈阳失守

明清风云

明清风云

大家好，今天我讲《沈阳失守》。上一讲讲《明宫三案》，明宫三案和朝廷的党争密切相关，朝廷党争同辽东战事密切相关，辽东战事又同袁崇焕密切相关，所以我今天开始讲的第一个小题目是一，朝廷党争。我先从一副对联说起。这副对联这么写的，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这副对联相传是东林党的领袖人物顾宪成做的，所以，我就从顾宪成说起。而要说顾宪成，要从明末的党争说起。

学术界一般地认为，明末党争是从明万历21年，就是1593年开始，这一年在辽东发生了大事情，就是努尔哈赤1583年起兵到现在是整整十年，他基本统一了整个建州女真。在朝廷发生了一件大事情，就是京察，这里，我要把京察解释一下。

明朝官吏考核分大计和京察。大计主要是考察京外的官员，三年一次，京察主要是考核在京的官员，六年一次，京察很重要，北京的官员要接受考核，根据考核的成绩，该升的升，该转的转，该降的降，对一个官的官员来说是至关重要的，在这重要的时刻，朝廷里面不同的派别，不同的政治力量，就发生了激烈的冲突和斗争。明末的党争，起点就是在万历21年1593年的京察。这个时候，顾宪成在吏部做一个郎中，大体上相当于现在一个处级干部，顾宪成这个人，为人正直，学识渊博，他因为上疏触犯了万历皇帝，万历皇帝生气了，让他免职回乡，这个顾宪成是很有见解的，他和当朝的大学士叫王锡爵有一段对话，这段对话很有意思。王锡爵说，当今所最怪者，庙堂之是非，天下必欲反之，顾宪成说，吾见天下之是非，庙堂必欲反之。恰恰相反。王锡爵的意思是朝廷的意思天下反过来看，顾宪成说，天下认为是的事情，朝廷反过来看，当然是针锋相对，意见不合了。顾宪成就没有法在朝里做官，他就回到家乡江苏无锡。江苏无锡原来有一个旧的书院，经过顾宪成等进行修整，在这儿开辟东林书阁，就是现在无锡市东林小学的那个校址。

我刚才讲的这副对联，就是挂在东林书院的，顾宪成汇集了几个同道者，有顾允成、高攀龙等八个人，当时叫做东林八君子。他们的宗旨，就是抨击朝政腐败，批评税监、矿监的政策，关心社会问题，关心百姓生活。顾宪成等这些人后来被称做东林党。顾宪成为首的这个东林党，后来不断地发展，不断地活动，经过了万历、泰昌、天启、崇祯四朝，前后大约50年的时间，形成了一股重要的政治力量。我今天要特别提一下东林党，因为东林党在明末社会当中，在舆论当中，在朝野当中，有举足轻重的作用，直接影响明朝的朝政，影响辽东边事，特别影响到袁崇焕。

袁崇焕自己不是东林党，但是，他倾向于东林党，袁崇焕的升迁沉浮，同东林党，同朝廷党争密切相关，我以后还要多次讲到，在这个地方伏下一笔。

我要讲的第二个问题是政治变局。大家注意，辽东战局不是孤立的，辽东战局的总的根子是在朝廷，所以，必须了解朝廷的变局，才能更深刻地了解辽东的军政局势。这个时候，政治变局是个什么样子？政治变局两方，明朝朝廷一方，后金一方，我们看看两方政治变局，先看明朝。

明朝朝廷的政治变局，主要有四点。第一，皇位更迭。万历48年7月21日万历皇帝死了，8月初1日，泰昌帝继位，9月初1日，泰昌吃了红丸就死了，9月初5，天启皇帝继位，大家注意，40天的时间，前后三个皇帝，紫禁城皇宫是举办两次大的国丧，举国上下一片哀泣，整个朝廷忙什么事情？忙国丧。两次国丧。这个事情，就必然直接影响到辽东的战局。

第二，皇宫三案，我上一次专门讲了这个问题，皇宫三案闹得宫廷乌烟瘴气，还顾得上辽东战局吗？顾不上。

第三，党争激烈。争什么呢？争这个天启皇帝，你是住在乾清宫，还是把你抢出来，大学士、六部尚书，把天启皇帝抢着，拖着，抱着，忙这些事情了。党派之间，以三案做题目，互相攻击，互相参劾，还能把注意力集中到辽东战局吗？

第四，罢雄任袁，雄是熊廷弼，罢免熊廷弼，任袁，袁是袁应泰，任命袁应泰。就是说，把辽东经略熊廷弼罢免了，任命袁应泰做辽东经略。大家注意，不是一个人的事情啊，是朝廷党争激烈的一个结果，熊廷弼在辽东是很有成绩，整顿颓败的形势，严肃散乱的军纪，补充短缺的粮饷，刚有起色，就把他罢免了，换了一个不懂兵略，好说大话这么一个袁应泰，做辽东前线的总指挥，叫辽东经略。袁应泰这个职务不是一般的职务，这个职务牵扯到辽东战局的胜和败。明朝政局变革这四条，就给后金努尔哈赤进攻沈阳、辽阳，提供了一个难得的千载难逢的历史机遇。明朝在忙这四件事情，后金在做什么？后金的政局发生了什么变化？我概括了一下，也是四条。

第一，攻占开铁。第二，吞并叶赫。第三，抚绥蒙古。这三件事情不得了。我先说头一条，第一，攻占开铁。

前面我讲了，努尔哈赤兴兵占了开原，占了铁岭，开原和铁岭是沈阳和辽阳北部的屏障，把你北边屏障撤了，就可以打你沈阳和辽阳。叶赫和明朝定有盟约，互相支持的盟约，努尔哈赤把扈伦四部，哈达，辉死，乌拉全灭了，就是没灭叶赫，而叶赫又和明朝定有盟约，这时候，努尔哈赤兴兵把叶赫吞并了。扈伦四部，叶赫、哈达、辉发、乌拉，全归努尔哈赤所有，努尔哈赤势力空前强大。

还有蒙古，因为打通了，开原、铁岭、叶赫这个通道，可以直接西边的蒙古各部进行联络，努尔哈赤娶了蒙古科尔沁，明安贝勒女儿作为自己的福晋进行满蒙联姻。大家想想，这时候是什么局势？东面是建州，北面是开原、铁岭，西北是叶赫，在西面是蒙古，连成一气，对沈阳和辽阳，形成了一个月牙形的包围圈。那下一步要打的肯定就是沈阳和辽阳。

还有第四，严重灾荒，这个时候，后金发生了严重灾荒，赤地千里，饿殍满路，一些女真人，是东乞西讨，沿村要饭，没有吃的，粮食贵到什么程度？粮食，原来大体上是一两银子，一两白银买一亩地，现在是一斗米值一两银子。也有人说是一石米是四两白银，怎么解决这个吃饭问题？努尔哈赤就有一个办法，就是向明朝辽东要粮食吃，向明朝辽东要饭吃，发动战争，如果打下了沈阳辽阳，那大量的粮食、衣物源源不断可移到后金，缓解后金因为灾荒引起的社会危机和社会矛盾。

二，沈阳失陷。大家注意，沈阳这个城市，不是个一般的城市，它恰恰在辽河流域的腹地，应当说，整个辽河流域最富庶的中间地带，是以沈阳为中心，沈阳是个卫城，我们讲过，镇城、路城、卫城，所城，堡城，它是卫城，叫沈阳中卫城。沈阳城，防御非常坚固，因为它是辽阳总重要的一个屏蔽障，打辽阳必先打沈阳，沈阳是城很高，池很深，城外是三层布置，城外里头布置了炮兵，挖了有壕，又是骑兵，还有壕，又是步兵还有壕，挖了很多壕，挖出之后，用上秫秸，用上树枝，埋上，上面虚掩着土，你骑兵一过的时候，以为是平地，就掉到壕沟里头，所以，后金的军队打沈阳，应当说是易守难攻，攻起来是很困难的。

明天启元年1621年，3月13日，努尔哈赤统帅了八旗军队就到了沈阳。大家注意，天启元年是天启皇帝刚继位，天启才16岁啊，朝政还没有理顺，关系还没有调整好，这个时候，努尔哈赤大军到了。这个时候明朝辽东经略是谁啊？已经不是熊廷弼了，而是袁应泰。努尔哈赤到了沈阳，兵临城下的时候，他怎么打？他没有围城，没有把沈阳四面包围，我讲过，八个旗，没有两黄旗在北，两白旗在东，两红旗在西，两蓝旗在南包围，努尔哈赤他心里明白，如果四面围城的话，就犯了一个军事上错误，叫分散兵力。他把兵力集中起来在城外，沈阳的守将是谁？叫贺世贤，是总兵，沈阳有多少军队？大约有七万左右，军队不少。后金的军队大约六万左右，实力大体相当。但是对明朝有利。第一，我有城，凭城坚守，第二，我可以以逸待劳，第三，我可以以静制动，第四，我有火器，应当说，军事形势对明朝有利的，对努尔哈赤不利的，你是以劳制逸，以动制静，以骑来制城，制高大城墙，以弓箭来对火器，应当说是对努尔哈赤不利的，从军事上来说，但是努尔哈赤用了一个办法，叫做诱彼出城，我把你的骑兵调出城，调到城外，明朝这个总兵贺世贤，就上了努尔哈赤的当，带了军队出城，五万军队在城外，沈阳城是平在平地上，没有依靠坚固的城池，同后金军野战争锋，努尔哈赤派小股的弱的骑兵同贺世贤交战，贺世贤是喝着酒骑着马，挥着铁鞭，身先士卒，就打。打了后金兵就退，佯败撤退，边打边退，贺世贤是边胜边进，得意忘形，退到一定程度时候，后金八个旗的一军队，骑兵四合，把你贺世贤围住，贺世贤周围的是一千个家丁，非常勇敢，但是你不过是一千人，后金是几万军队把你层层围住了，贺世贤不愧为一条汉字，挥起铁鞭就进行了厮杀，究竟是寡不敌众，后金的箭射到贺世贤身上四支箭，他中了箭伤了，这个时候有人就跟贺世贤说，形势对我们不利啊，我们要杀出重围，已经退回沈阳退不到了，因为在浑河这儿了，我们奔向辽阳。这时候贺世贤说了一句话，他怎么说呢？史书记载这样说的吾为大将不能杀敌，不能存城，何面目以见袁经略？我身为大将，不能杀敌，哪有脸见袁应泰经略？不去。所以我说，贺世贤是条汉子，继续拼搏，厮杀，奋争，究竟是寡不敌众，身上中了14箭，伤重落马，死在疆场。

到傍晚的时候，后金的军队全面攻城，打了一夜，快到天亮的时候，后金军队事先布置好了谍工，在城墙上就开始放火，扰乱守城的军心，原来派好的谍工，打开了城门，放开了吊桥，后金军队就冲进去了。冲破了一个门，沿着街巷厮杀，整个人心溃散，军无斗志，就把沈阳城攻下了。大家注意，这么大一个沈阳城，五六万军队守御，一天时间就陷落了。

我刚才讲了，贺世贤作战英勇，是一条汉子，但是，你身为总兵，勇而无谋，明熹宗实录记载这件事情，对贺世贤有一段评价，世贤故嗜酒，次日，取酒引面，率家丁千余击奴，曰，尽敌而返，奴以羸诱卒，诈败诱我，世贤乘锐轻进，奴精骑四合，世贤且战且却，至沈阳西门，身已中四矢，就是四箭。就是贺世贤好喝酒，出城作战还带着酒，出狂言，我把敌杀尽了，胜利返回沈阳城。结果，中了后金的计谋，后金用一些老弱残卒跟他打，一面打一面佯败，假装失败，贺世贤乘锐轻进，中了埋伏，就把他给包围了。虽然你骁勇善战，拼死杀敌，结果寡不敌众，先是身中四箭，后来又中了14箭，落马而死。做一个总兵，既要勇又要谋，贺世贤是勇而无谋，所以失败了。作战不能斗气啊，要斗胜啊，所以我说八个字，气战者败，谋战者胜。贺世贤的失败，他是气战，不是谋战，所以他失败了，没有胜。努尔哈赤的军队是谋战，不是气战，所以他胜了。

努尔哈赤攻占了沈阳城，这时候明朝有援军，援军来了，一支援军的统帅是个总兵，叫陈策领着川兵到了浑河，沈阳城南边一条河叫浑河，在浑河列阵，那个阵你用什么做呢？它没有城墙，做什么依凭呢？是秫秸杆涂上泥你这个怎么经得住骑兵的冲？这个川兵装备很差，拿了长矛，穿了棉盔棉甲，你怎么禁得住后金骑兵举刀砍下来，那个棉盔棉甲怎么禁得住，陈策统帅的川军，奋勇抵抗，寡不敌众，全军覆没，自己身死。辽阳又来了一支援军，三个总兵带着，三万人，同后金军队作战，还是在平原啊，这时候后金军队已经占了沈阳了，集中全力，来对付明朝的三个总兵，结果三个总兵在跟后金野战争锋的时候，全军打败。努尔哈赤打败了，这两股援军，就守住了沈阳城。

我觉得可以总结的原因很多可以写一本书，但是，我今天只强调两个字，时机。就是明朝失陷了沈阳，后金夺取了沈阳，原因很多，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时机。大家注意，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时机很重要，努尔哈赤为了等待这一天，进攻沈阳这一天，是等了一年多。他万历47年，我讲过，三月萨尔浒大战，6月打下开原，7月打下铁岭，接着又吞并叶赫，原来努尔哈赤认为，吞并叶赫之后就打沈阳，这时候有人提出反对，李永芳投降后金的那个汉人，抚顺游击李永芳他说不可，努尔哈赤说为什么？他说，辽东经略换人了，是熊廷弼在那儿。努尔哈赤说，不就是个熊蛮子吗？他一个人好不行，他整个军队不好不行，李永芳说，一个人好，整个军队都能作战，请你慎重。努尔哈赤采纳了李永芳的意见，没有打沈阳。等啊，等时机啊，等了一年多一点，把熊廷弼调走了，就是努尔哈赤最头疼的那个熊蛮子，辽东经略熊廷弼调走了，换了一个袁应泰来。努尔哈赤等了一年多啊，耐心等待，善待时机，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就决定发兵攻打沈阳。所以，努尔哈赤紧紧把握住时机，打早了不行，打晚了也另说。

我们前面说过了，叫做四城一战，四城就是一抚顺，二清河，三开原，四铁岭，一战就是萨尔浒之战，四城一战得到什么样的历史经验？我想这个历史经验是不是可以这么概括？成大事者，善抓时机。事情千条万条，时机最为重要。大家看看，是不是这样？通过今天我讲解沈阳之战，总结这一段的历史和教训，我概括了一句话，我送给大家，我们大家共享。这句话这么说，做大事，本乎机；成大事，存乎会；古今中西，盖由于此。我解释一下，机会，你要抓住，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成大事者，都是善抓机会，机会来了，千万不能错过，所以我总结明清四城一战，得出这么一点体验。做大事，本乎机；成大事，存乎会；古今中西，盖由于此。我这话是从哪来的呢？我看了一本明刻本，叫做《通州志略》，这个书是个孤本，现在在日本，这个书的序言说了类似的话，我把它改动了，加以归纳，用在这个地方，供大家来分享。商场、战场是一个道理，你做股票，差一分钟，有时候全盘皆输，就是那个机会一定抓住，战争也是，有时候差一个钟头，全军覆没。事情千条万条，时机最为重要。努尔哈赤攻占沈阳之后，连续作战，马不停蹄，进攻的矛头指向辽阳，接着，明朝辽阳失陷，所以下一讲我讲辽阳陷落。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