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家讲坛《大故宫（第三部）》（十）宫廷太监 的, 是, 百家讲坛, 中国古代, 天下人

北京故宫

在中国古代政治史和宫廷史上，太监是非常重要而又特殊的一类人。相对于天下人，太监只是数量很小的一小部分，但在封闭的皇宫中，太监却是一个庞大的群体。他们常伴皇帝左右，伺候饮食起居，大多数终身庸碌而卑微，但太监中的少数佼佼者却能接触到国家最核心最重要的机密，在某些非常时期甚至能够左右朝政、改变历史，太监也是一股不容忽视的政治势力。

　　今天的我们已经无法想见，数百年前的人们是生活在怎样的环境中，才会有这样多的人狠心自残、抛弃尊严，去追求一份看不见未来的保障。心理和生理的双重伤害，使一部分太监的身心逐渐偏离了正常人的轨道，他们的野心与贪婪，自私与狭隘，都会用不同的方式施暴于国家与朝政，小则害人、大则乱政。那么太监之祸究竟是怎样的呢?

　　宦官之祸虽然误国误民，但历史上的太监也并非全是恶人，他们中也不乏优秀者，为国家贡献自己的智慧和力量，前有东汉蔡伦，改进造纸技术，推动人类文明进程;后有明朝郑和，带领船队扬帆海外，构建中外文化交流。而明清宫廷中也有许多善良的太监，他们心无偏私，为朝政的建设起到过积极的作用。随着一百年前帝制时代的结束，太监这一群体已经永远绝迹于历史中，只留下少量的照片和档案供后世去解读。那么今天的我们又该如何去认识他们呢?

　　北京社会科学院研究员、中国紫禁城学会副会长阎崇年先生做客《百家讲坛》，为您带来系列节目《大故宫》第三部第十集《宫廷太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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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中国古代政治史和宫廷史上，太监是非常重要而又特殊的一类人。相对于天下人，太监只是数量很小的一小部分，但在封闭的皇宫中，太监却是一个庞大的群体。他们常伴皇帝左右，伺候饮食起居，大多数终身庸碌而卑微，但太监中的少数佼佼者却能接触到国家最核心最重要的机密，在某些非常时期甚至能够左右朝政、改变历史，太监也是一股不容忽视的政治势力。随着一百年前帝制时代的结束，太监这一群体已经永远绝迹于历史中，只留下少量的照片和档案供后世去解读。那么今天的我们又该如何去认识他们呢？北京社会科学院研究员、中国紫禁城学会副会长阎崇年先生做客《百家讲坛》，为您带来系列节目《大故宫》第三部第十集《宫廷太监》。】

　　皇宫里头仆役人员，主要是宫女和太监。今天讲太监，三个小题目：1、太监群像。2、奸恶太监。3、太监之贤。
　　
　　1、太监群像
　　
　　太监是什么样子？大家可能没有见过。上世纪50年代，我在北京北长街会计司胡同一个四合院里，见过离开故宫在这里养老的二三十位太监。他们身躯弯曲，没有胡须，说话尖嗓，像老太婆。当时我在上中学，还没有研究清史，有两件文物是太监的塑像，一件是明朝太监的塑像，原来在北京房山区，上房山兜率寺里面，这个太监有一点风度，但还是佝偻着腰，还是女态的形态。一件是清朝太监的塑像。太逼真了，惟妙惟肖，这个太监是头戴黑绒宽沿顶缀红缨的冬帽，躬背哈腰，身穿马蹄袖的长袍，外套石青色的补服，胸前挂着青玉朝珠，脚穿青棉白底的皂靴，手还握着拐杖，瘪嘴无须，面带皱纹，强作笑容，头部往前倾，瘦脖微弯，含胸腆肚，原先唱戏都是太监唱，后后来传下来京剧小生都是女嗓。这两件塑像都保持博物馆里。
　　
　　太监太早了周朝就有，最早记载见于《周礼?天官》，被称作“奄人”，已有两千多年。在历史上，太监也叫宦官、寺人、阉人、中官、内官、内监、内侍、火者、奄儿等，明清则常叫宦官、太监。在《宫女谈往录》里荣儿回忆说：身上总带着两样东西：一是大毛巾，一是厚护膝。夏天了上身已经穿得很单薄了，可下身还是鼓鼓囊囊的。据说他们因为生理上的缺陷，多有淋尿的病，腰里不论冬夏，都要围着大毛巾（古代尿不湿），越到年老越厉害。一年四季膝盖上的护膝，常年缝在裤筒里，到了夏天显露得最清楚了。他们随时随地都有可能跪在地下——不论在什么地方，假山上，石路边，该跪一定要跪，丝毫不能犹豫，所以裤筒里常年缝着护膝。大太监的护膝，用珍贵皮子做成，李连英就用金丝猴皮做护膝。太监是终身的，从小时候一直到死。
　　
　　太监做宫刑有几种，一种受宫刑，一种是自愿，太监待遇还可以，大太监一个月八两银子，一年96两银子，比知县还多，还有其他赏赐，知县要考进士，有人考到三四十岁，才能考上，有缺儿才能做知县，小太监一个月二两银子，还是很丰厚的。但是他在社会的最底层，被社会，特别是皇帝认为是低贱之人，　
　　
　　明朝太监人数，据康熙帝听故明老太监说：内监至十万人，饭食不能遍及，日有饿死者。这个数字可能夸大，实际数字仍相当惊人。如正德十一年（1516年），一次收单项“自宫男子三千四百六十八人充海户”。还有数千人已经自宫，因没有“票帖”未被录取，而到礼部请愿。天启元年（1621年），诏选净身男子三千人入宫，民间求选者达二万余人，命再收一千五百人。明宫太监人数，缺乏准确资料。有学者统计，明万历朝四次选入太监13320人，天启朝选入太监7200名，两朝共选入太监20520人。这确是一个庞大的数字。清宫太监比明宫少，约在两三千人之数。
　　
　　明宫内府二十四衙门，包括：十二监——司礼监，御用监，内官监，御马监，司设监，尚宝监，神宫监，尚膳监，尚衣监，印绶监，直殿监，都知监；四司——惜薪司，宝钞司，钟鼓司，混堂司；八局——兵仗局，巾帽局，针工局，内织染局，酒醋面局，司苑局，浣衣局，银作局。如司礼监，设提督太监（大总管），掌印太监（内外章奏），秉笔太监（照内阁票拟批朱），随堂太监（管章奏文书）和典簿太监（文书保管收发）等。清朝吸取明朝教训，对太监限制较严。乾隆帝奏事太监曾用秦、赵、高三姓，以此自儆秦朝赵高之祸。清末虽出现跋扈太监安得海、李连英，但较东汉、晚唐和明朝，可谓“小巫见大巫”，其权势和气焰差了很多。
　　
　　清朝缩减到十三衙门，康熙的时候又成立总的管太监的机构，叫“敬事房”，在乾清门南屋，东边对应的房子敬事房，中国历史上太监擅权乱政，东汉、晚唐和明代是三个高峰期。清朝比较注意这个问题。没有酿成大的宦官之祸。
　　
　　【今天的我们已经无法想见，数百年前的人们是生活在怎样的环境中，才会有这样多的人狠心自残、抛弃尊严，去追求一份看不见未来的保障。心理和生理的双重伤害，使一部分太监的身心逐渐偏离了正常人的轨道，他们的野心与贪婪，自私与狭隘，都会用不同的方式施暴于国家与朝政，小则害人、大则乱政。那么太监之祸究竟是怎样的呢？】
　　
　　2、奸恶太监
　　
　　我们历史上有三次太监之祸，擅权乱政，东汉、晚唐和明代是三个高峰期。东汉从和帝刘肇（9岁继位）到灵帝刘宏（12岁继位），连续八位幼帝。他们继位时平均年龄为8.6岁，平均寿龄21岁，靠外戚辅政；待皇帝成年，不堪外戚专权，依靠太监势力，除掉外戚，却走向另一端——太监专权，掌控朝政，甚至出现大太监孙程杀死外戚，废掉少帝，而改立刘保为顺帝的现象。朝政混乱，社会动乱的一个方面。
　　
　　到了晚唐就更严重了，晚唐宦官掌握军队，控制皇帝立废，甚至杀死皇帝。从宪宗李纯到昭宗李晔，先后九帝，全由宦官掌控皇帝立废——或被杀死，或被废黜，或被拥立，或被软禁。如被宦官拥立的唐懿宗李漼死后，宦官伪造诏书，立其12岁的儿子李儇为帝，而先把李儇的哥哥全部杀死，李儇就成为宦官手中的玩偶。
　　
　　明朝朱元璋开始注意这个问题，后来严重了，明英宗时候的王振，明武宗的时候刘瑾，明熹宗时候的魏忠贤。自永乐以后，宦官权力时高时涨，王振、刘瑾、魏忠贤等太监乱政，并结成阉党。明代太监之祸，实则官宦结合。魏忠贤不过一人，而外廷诸臣附之，官宦勾连，结成阉党，遗孽余烬，终以覆国，这是明朝灭亡的重要原因之一。
　　
　　李广，为明弘治帝的大太监。这个弘治帝就是儿时拖着长头发见皇父的那位小皇子。他即位之后就重要宦官，宦官张敏是喂他长大的，所以他很感激宦官。李广是大宦官，有个富家子弟叫袁相，这家伙异想天开，想娶个公主回家，就花钱贿赂太监，李广就从中撺掇，成化帝同意了。这个袁相是个浪荡公子，金枝玉叶怎么能嫁到那呢，所以明朝官员就写奏章，皇帝一看就把婚约毁了。皇帝订婚时天下做布告的，皇帝悔婚不成体统。
　　
　　李广既有权势又作恶多端，以炼丹符水的邪门左道之术，深得弘治帝的宠信。李广靠工程、节庆、纳贿来敛财。他负责元宵节烟火等项目，花费白银百余万两，从中贪污。他接收四方官员贿赂，构建豪宅，花园里面，引玉泉山水，前后环绕，犯僭越之罪。言官叶绅，江苏吴江（今苏州）人，成化进士，专劾李广八大罪。“帝曰：姑置之。”没有扳倒李广。
　　
　　事有巧合，恶有恶报。李广在万岁山建毓秀亭。亭成，幼公主夭殇，接着清宁宫火灾。言官借机弹劾李广。太皇太后也说：“今日李广，明日李广，果然祸及矣！”李广害怕，饮鸩自杀。李广死后，弘治帝疑其家里有异书，派太监前去搜索，搜出一本账簿，记载众多文武大臣姓名和馈送黄米、白米各千百石。弘治帝惊问：“广食几何，乃受米如许？”还有一说：“朕曾去过广宅，岂能容纳如此多的黄米、白米！”左右的人回答：“隐语耳，黄者金，白者银也。”黄米指黄金，白米指白银，怕暴露出受贿实情，用隐语来记载。
　　
　　太监是皇帝身边的人，虽然没有什么权力虽不干政务，但不能得罪。讲两个故事。广兴，满洲镶黄旗人，大学士高晋第十二子。广兴不得了少聪敏，熟案牍，背诵卷宗如瓶泻水，不余一字。官刑部侍郎，兼总管内务府大臣。有一天在宫里，和太监鄂罗哩对坐，自乾隆中充近侍，年七十余，以长者自居，在朝廊与广兴坐着说话。广兴不高兴了，清朝有句话，“一岁主，百岁奴”，主奴不能平起平坐，道：“汝辈阉人，当敬谨侍立，安得与大臣论世谊乎？”鄂罗哩对广兴恨之入骨，要想法报复。一次内库给宫中绸缎数量不够，质量也差，鄂罗哩奏责在广兴在其间作弊。嘉庆帝命传谕责问广兴，但广兴不知道是谕旨，有所辩白。鄂罗哩入奏广兴坐听宣旨。嘉庆帝怒，面诘广兴。广兴申辩，指责太监。嘉庆帝以其不能指实，命免职家居。这时与广兴不和官员，蜂起攻广兴，下狱议绞。嘉庆帝益怒，将广兴处绞，籍其家产，子戍吉林。
　　
　　道光时期，有个戴熙，浙江钱塘人。道光进士，官兵部侍郎，侍直南书房。戴熙字写得好，尤擅长作画。要视学广东，陛辞，谕曰：“古人之作画，须行万里路。此行遍历山川，画当益进。”戴熙在南书房时，不善事太监，得罪太监而吃了大亏。道光帝命戴熙写扇面，他写了一个异体字，道光帝令太监传旨让他改正。太监传旨时，不告诉原因，令他另写。戴熙又写一幅，而误字如故。道光帝览后，加上太监添油加醋，道光以为戴熙故意抗旨，就罢了他的官。
　　
　　【宦官之祸虽然误国误民，但历史上的太监也并非全是恶人，他们中也不乏优秀者，为国家贡献自己的智慧和力量，前有东汉蔡伦，改进造纸技术，推动人类文明进程；后有明朝郑和，带领船队扬帆海外，构建中外文化交流。而明清宫廷中也有许多善良的太监，他们心无偏私，为朝政的建设起到过积极的作用。】
　　
　　3、太监之贤
　　
　　郑和率领一支庞大的舰队，下西洋，一直到现在的非洲马达加斯加，经过三十多个国家，这是世界航海史上的创举。又称三保太监，是世界航海史上，也是中外文化交流史上的空前壮举。我去新加坡去马来西亚，我都一定去马六甲，那里有个庙祭奠郑和，他们为我们中国的文化，和中外的影响做出了巨大贡献。
　　
　　侯显，为司礼监少监，永乐皇帝跋涉万里，到达乌斯藏（今西藏），回朝后，受永乐帝在南京奉天殿召见，并在南京灵谷寺举行盛大荐福礼仪。史称：“显有才辨，强力敢任，五使绝域，劳绩与郑和亚。”侯显为明对西藏管辖，也为汉藏、儒佛文化交流做出贡献。如果郑和是冠军的话，他就是亚军。
　　
　　怀恩，山东高密人，父官太仆寺卿，因罪牵连被抄家。恩年幼被宫为小太监，赐名怀恩。身遭阉割，还要“怀恩”！但是他心怀大志。成化帝时，掌司礼监。时大太监汪直督理西厂。恩班在前，性格忠鲠，无所阻挠，诸阉敬惮。怀恩有四件事令人感动。第一件，员外郎林俊疏劾太监，被下诏狱，帝欲诛之。怀恩在帝前，据理力劝。成化帝大怒，抓起砚台，投向怀恩，说：你助林俊谤讪我！怀恩免冠，伏地号哭。成化帝呵他出去。怀恩回宫里后，称病不起。成化帝气儿消了，遣御医去看怀恩，命将林俊释放。第二件，一次，遇到星变，罢诸传奉太监。御马监太监王敏，请保留马房的传奉太监，成化帝应允。王敏谒见怀恩，恩大骂道：“星变，专为我曹坏国政故。今甫欲正之，又为汝坏，天雷击汝矣！”王敏愧恨，不久即死。第三件，章瑾馈送宝石，请求为锦衣卫镇抚，怀恩拒收，说：“镇抚掌诏狱，奈何以贿进！”第四件，尚书王恕以直谏名，恩每叹曰：“天下忠义，斯人而已。”成化帝末，惑万贵妃言，欲易太子，恩固争。帝不怿，斥居凤阳。弘治帝立，召归，仍掌司礼监，力劝帝逐奸臣，用王恕。王恕任吏部尚书，后无疾而终，享年九十三岁。史称：“恕扬历中外四十余年，刚正清严，始终一致。”一时正人汇进，怀恩之力多也。
　　
　　清朝，嘉庆初，有个宫殿监督领侍张进忠，好批小太监的嘴巴，外号“嘴巴张”。他秉性忠鲠，为人严厉，驭下整肃，品行端方，尝奏事内庭，嘉庆帝偶歪坐，张捧黄匣不入。嘉庆帝询之，张曰：“焉有万乘之主卧览天下奏章理也？”嘉庆帝立即正襟危坐。张太监捧疏入，嘉庆帝甚嘉之。其实皇帝天多热都不能扇扇子，有一天天太热，嘉庆皇帝就扇扇子，忽然要接见的大臣就喊，大臣一进，嘉庆赶紧把扇子藏在身后，皇帝要非常讲礼仪，站有站相，坐有坐相。

　　在人群中，太监群体和其他群体一样，既有贤者，也有小人。贤者千人嫌少，小人一人显多。多包容，多积善，亲君子，远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