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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家讲坛《鲍鹏山新说水浒》之武松(十一)再陷罗网

  在上一讲中,武松醉打蒋门神,帮助施恩重霸了快活林。通过鲍鹏山老师细致入微的分析,我们知道了实际上武松的这一醉打也充分展示了武松的激情、魅力和个性。接下来武松会怎么做呢?

他会怎样对待蒋门神呢?

  今天鲍鹏山老师将通过武松的又一段离奇的经历,为我们揭示武松性格中的哪些弱点呢?自信、自尊、自大的武松又怎么会是一个权利欲很强的人呢?

  鲍鹏山老师给你讲述鲍鹏山老师新说水浒之武松(十一 )再陷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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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画外音:在上一讲中,武松醉打蒋门神,帮助施恩重霸了快活林。通过鲍鹏山老师细致入微的分析,我们知道了实际上武松的这一醉打也充分展示了武松的激情、魅力和个性。但同时也指出了,武松很黑很暴力,武松替施恩出头,只不过是一种以暴制暴,并不是像他自己标榜的那样正义。那么接下来武松会怎么做呢?他会怎样对待蒋门神呢?今天鲍鹏山老师将通过武松的又一段离奇的经历,为我们揭示武松性格中的哪些弱点呢?自信、自尊、自大的武松又怎么会是一个权利欲很强的人呢?

    谢谢大家,在上一讲里面我们讲到,武松痛打了蒋门神一顿。然后要求蒋门神,也是逼着他去把快活林的那一帮有头有脸的众位豪杰全部请来。请到蒋门神的酒店里面来,向施恩赔话,实际上也就是做一个仪式,交接仪式,蒋门神要把这个酒店重新交还给施恩。那么这个时候,正好施恩也带着几十个军汉过来了,于是一起都到了,酒店里面坐下,大家一起吃酒。几杯酒过后,武松开始说话了,这一段话说得非常有性格。他说,众位高邻都在这里,我武松自从在阳谷县,杀了人被配到这里之后,我就听说快活林这个地方,这个酒店原先乃是施恩小管营营造的屋宇等项买卖,没想到让蒋门神倚势豪强,公然夺了,你们不要猜想因为小管营是我的主人,告诉你们,“我和他并无干涉,我从来只要打天下这等不明道德的人,我若路见不平,直乃拔刀相助,我更死也不怕”——《水浒传》第二十九回。今天我本来要一顿拳脚把这蒋门神打死,就此除了一害,可是我看在众位高邻的面上,我且留他一条性命。但是,我今晚上就叫他离开此地投外府去,不许他再在这个地方露面,如果不离开此地,我再撞见时,景阳岗上垢老虎便是模样。我们来看看他这一段话,我说刚才讲了,这段话特别能够看出,武松的性格,也能看出他此时的心理。

    第一点,武松开口说到,他在阳谷县杀人,闭口又说到,他在景阳岗打虎,这一段以杀人开始,以打虎结束。为什么他要这样讲,是要向众人表时他的身份。在他看来,无论是景阳岗打虎还是在阳谷县杀人,这都是他的光辉履历。第二点,他向众人表明,并不是因为,施恩小管营是他的主人,他才为他出头,而是因为他路见不平,所以要拔刀相助,这实际上我们说,是给自己做一个辩解,但是我们说这个辩解做得是很不像,很没有说服力有一点不打自招。甚至是欲盖弥彰。那么武松为什么要这么辩解,我说这是出于他自己的心理需要,他很担心别人说他,因施恩是他的主人,他说做他的打手,如果是这样,那么他这次行动的正义性,就受到别人的怀疑,他的形象也就没有那么光辉了,所以他一定要做这样的一个辩解。

    还有第三点,更重要的一点,我们有没有注意到,我刚才讲的时候这一段话里面,每一句话的开头,都有一个主语,“我”,我从阳谷县来,我听说什么事,我路见不平,我要拨刀相助,我命令蒋门神,必须今天晚上就离开,不然我见他一次,我就打他一次,每一句话的开头都是我。这让我们的感觉是什么呢?简直就是平治天下舍我其谁啊!我要怎么样便是怎么样,芸芸众生那我就是主宰。武松自信,武松自大,武松自尊,在这个地方都表现了出来。但是更重要的是表现了武松在这个地方他体现出他的一种强烈的权力欲。我们说在人的欲望里面,权力欲望是一个非常非常强烈的也是根深蒂固的,是普遍存在于人们心中的一种强烈的欲望。那么武松实际上,就是一个非常有权力欲的人。在他这一番话里面句句都是我,实际上就是要表示什么呢?他在支配别人的时候,自己所得到的快感,所以这一番话我们甚至可以讲,就是武松在宣布,我武松时代到来了。从此以后,我是这个地方的统治者。暴力是权力的一种最极端的形式。武松就是通过自己的暴力,实现了他在快活林的支配权,所以他的这一番话,说完之后,快活林的那些所谓头面人物也都点头称是。为什么?一个新的权力中心来了,大家只能点头称是,然后又纷纷地为蒋门神向施恩赔不是,蒋门神怎么样呢?那更是羞惭满面,又怕,又恨,又觉得很丢人,打得鼻青脸肿嘛,而且武松还警告他,你今天不走,我今天就打死你。所以他以害怕,连夜准备车子,带着他自己的那一个脾气特别好的小老婆就离开了孟州。到那里去了?不知道,我们以后会知道。那么从此以后,施恩重开店面,开张酒肆,重霸快活林。为了把以前的损失补回来,施恩在买卖比以前增加了三五分利息。什么意思呢?就是施恩以前向这些店铺、赌坊、兑坊的老板们包括那些来往的妓女们所收的保护费增加了30%到50%。

    我们从这些经商的小老板们,还有这些妓女们的立场上来看,武松到底做了一件什么样的事?不过只有一点是确定的,在这件事情里面,最大的赢家是施恩。而施恩之所以能赢是因为靠了武松。所以呢,施恩也把武松当爹娘一般来对待,那真是感恩戴德。

    画外音:在鲍鹏山老师看来,武松虽然帮助了施恩,但是通过这件事情,也充分显示了武松实际上也是一个权力欲很强的人。他是通过醉打蒋门神,来树立自己的威信,宣布自己的统治权,似乎到此武松开始时来运转了,而且现在一个更好的机会,摆在了武松的面前,武松会拒绝吗?为什么鲍鹏山老师从武松的态度上看出了武松大人的小样呢?死都不怕的武松又怎么会是精神上的武大郎呢?鲍鹏山老师这样说,有什么依据呢?

    一个月之后的一天,武松和施恩正在店里面坐着闲坐说话,看着是很快活,每天都有人送钱来,他们就在酒足饭饱店里面,武松喝酒也再不用买单了,也不用到酒店去了,反正就在酒店里住着,就在酒缺旁边,是很快活。可是就在这一天,孟州守御兵马都监张蒙方派人来,所谓的兵马都监也就是当地的军事最高长官,张蒙方派了几个人,来请武松,张蒙方对武松讲,“我闻知,你是个大丈夫,男子汉,英雄无敌,敢与人同死同生,我帐前现缺恁地一个人,不知你肯与我做亲随梯已人么”武松是什么样的表现呢?武松当即跪下,马上称谢,“小人是个牢城营内囚徒,若蒙恩想抬举,小人当以执鞭随镫服待恩相”我们看这一句话,我们又一次看到了武松的大人的小样,武松确实是个大人,是个英雄,是个好汉,是个豪杰没有问题。但是呢?他经常会露出,他的一些小样,就是很没有出息的地方,只要当权者给他一点点的颜色,他马上就感恩戴德,感激涕零。恨不得肝脑涂地,所以此人的小样是什么呢?经常你会看到,武松的一些谄媚、讨好、巴结、奴颜、媚骨。这就是武松的小样,说得好听一点,我们说这叫吃软不吃硬,知道感恩戴德。感恩戴德不一定是个贬义词,但是说得难听一点呢,那就是一遇权势,他的骨头就软了。在此以前我们已经见过很多次了,在阳谷县,因为县令对他好一点,他马上也就对这个阳谷县的县令感激涕零。甚至为这个县令送贪贿之物,上东京为他打点,为他谋升官。在孟州的牢城营,也就是这个监狱长,这个管营施恩父子对他好一点,给他吃了几顿饭,给他喝了几次酒,他马上也就百炼钢化为绕指柔,不惜以自己这样一种大丈夫,大英雄的身份,去给别人做打手。

    那么现在张蒙主张都监,让他做他手下一名亲随,说白了,也就是一个保镖,他就如此感激涕零,马上表态要鞍前马后服侍恩相。并且一口一声自称小人,自称自己是囚徒,所以我们说在中国这样一个传统的社会里面,这个不光是武松一个人的现象,在中国的传统社会里,无论你是多么大的英雄,然后无论你碰到多么小的官,你马上就泄气了,你马上就成了狗熊了,就不是英雄了,这样的社会是很可怕的。像武松能够空手打老虎,那算是人中之杰了吧,但是一个小小的县令,一个小小的监狱长,一个都监,马上就可以让他几乎立地矮了三尺。武二郎就变成了武大郎,所以我们说,在权势者的面前,武松是精神上的武大郎,是人格上的三寸钉,谷树皮。我这样讲武松,不光是武松一个人,可以讲在中国的传统社会里绝大多数人都是这样,所以责任不在武松,而在什么?在于体制对于社会的控制太严密。这是另一种形式的苛政猛于虎。武松都敢打考虎,但是他在体制面前,他一定是非常温顺的。为什么?体制比老虎还厉害。这就是中国的传统社会。那好,从此,武松就在张都监家里面宿歇,就住在张都监家里面了,而且早晚张都监都不住地来喊武松进房子里面吃喝,然后还让他在自己的家里穿房入户,随便进出,把他看作亲人一般对待。秋天来了,此时已经进入秋天了,还找个裁缝来,给武松彻里彻外的做秋衣,衣食住都给解快了。而且因为张蒙方张都监非常信任武松,有很多想巴结张都监的人,也开始走武松的门路了,有很多想让张都监给他办事的,也开始托武松来说情了,而且呢张蒙方还真的非常给武松面子,只要是武松来求他的事情,张蒙方全部答应,无有不依。你求了一次武松,武松跟张蒙方一说,事情办成了,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知道,要找张蒙方办事,那就就找武松就对了,武松成了张蒙方的大红人,既然成了张蒙方的大红人,所以很多人开始巴结武松,有很多人会给武松,送金银,送钱财,送衣服料子,财帛缎匹,送得多了,武松没地方放,就上街买了一个柳藤箱子,把这些东西都装在箱子里面,我们说这可以说是武松的第一件家具,这箱子里面装的,也是他平生以来的第一份家产,现在这个家里面,只缺一个娘子了。

    画外音:看来武松真的是走运了,张都监亲人般的关怀,让武松的流配生活,显得如此有声有色,他的生活也似乎都走上了正轨,这时的武松,几乎都忘记了自己流配犯人的身份,而开始憧憬未来的生活,但是为什么读者读到此处,总是有一些隐隐的担心呢?张都监和武松非亲非故,他怎么会对武松如此地关心和照顾呢?时光荏苒,很快的到了八月中秋,在这一天晚上,张都监竟然让武松像家人一样,参加了他的家宴,喝到高兴的地方,张蒙方大叫,大丈夫饮酒何需小杯,换大盅来取了几个大酒盅,连珠箭般地劝武松,喝了好几杯,这几杯下去武松就喝得半醉了,武松这个人,一旦喝得半醉就忘了礼数然后就只顾痛饮,他也真的忘了,自己在什么地方了,忘了自己什么身份了,那么这个时候,张都监叫唤,他家里面的一个养娘,所谓和养娘就是他家里的一个比较贴身的一个丫鬟叫做玉兰,出来唱曲,而且这个张都监对这个玉兰说今天没有外人,只有我的心腹人,武都头在此,注意此时张蒙方给别人介绍武松,第一不是外人,而是心腹之人,,而且还称他以前的官职,武都头,只有他在此你就唱一个,跟今天晚上的情景,相合的曲子,来给我们助助兴,那么这个玉兰就唱了个什么曲子呢,唱了一首苏东坡的,《水调歌头 中秋词》这是大家都很熟悉的,“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确实是可以说此情、此景、此曲,真的是诗情画意啊。

    而且,还真的是唱得武松,此时此刻真的是,不知道今夕是何夕啊,更不知道此时此刻身边的这个人,是什么样的人了,不过到这个地方,我还得点一下,作者安排玉兰,在此时此刻唱苏东坡的《水调歌头·中秋词》不光是为了应景,因为《中秋词》实际上是苏东坡在中秋节这一天写的一首怀念他的弟弟苏辙的词,此时苏轼已经和他的弟弟十几年没见过面了,所以很想念他这个弟弟,写了这首词。作者安排在这个情节,安排玉兰唱这首曲子,实际上也在不动声色地给我们写出了武松内心中的深哀剧痛。武松没有兄弟啊,有啊,可见已经死了点出了在一派繁华背后的忧伤感怀,也激起我们对武松身世的巨大的同情。武松确实很可怜,武松确实需要有人关心他,确实需要有人爱护他,那不是很好呀,确实非常好,武松本来父母双亡,就一个大哥,大哥又死了,现在成了一个孤儿,武松确实需要重新建立一个家庭,需要有一个天伦之乐,所以下文马上就讲到了,张都监对武松说,这个玉兰姑娘不光是歌唱得好而且女工也很好,如果你武都头不嫌低微的话,数日之间,我把她许配给你让你做个妻室。所以你看整个情节的进展,非常自然,到这个地方我们感觉到,张都监真好,真让人感动,武松就更感动了,马上起身又向张蒙方拜了一拜。“量小人何者之人,怎敢望恩相宅眷为妻,枉自斩武松草料”,我们听得很耳熟,就是啊!在此之前老管营,就是施恩的父亲要施恩拜武松为兄的时候,武松也说了这样的话,现在又是一个“枉自折了武松的草料”。我们看武松有的时候,骨子里面有什么?“自卑”,所以我刚才讲了武松在一般的情况下表现的极度自尊,非常自信,非常自大,甚至有些狂妄,但是他的内心里面实际上是自卑。这两者之间正好是一个分币的两面,那么我们说平心而论,张蒙方一直到现在,表现得都确实是很令人感动的,他把武松的衣食住都解决了,他对他很关心,甚至对他很操心,操心到他的婚事。

   画外音:尽管武松经历了那么多的痛苦和波折,尽管他深知权力社会的黑暗。但是一旦有机会置身其中的时候,他还是希望能够得到体制的承认。武松小心地维系着这来之不易的生活,而且似乎他也真的可以这样过下去了,但是事情真的能够像表面看起来的那顺利吗?对于张都监这种异乎寻常的关心鲍鹏山老师又有什么独特的见解呢?

   人们常说,人生得一知已足矣,如果张都监能够真的是这样关心武松,尊重武松,武松为他肝脑涂地。武松为他鞍前马后的效劳,我们说也无可厚非,这从武松的这一方面来看,那么张蒙方这一边来看呢,张蒙方张都监这样对待武松,然后得到武松的赤胆忠心,这也是一个上佳的选择啊。武松在当时,你把他放到全国范围之内,他就是一流的战将。所以说张蒙方有武松,从公的方面来讲,他得到了一流的战将,从私的方面来讲,他得到了这样的保镖,这真的是一个上佳的结果啊,可惜的是,张蒙方没有这样的福气。为什么呢?因为他没有这样的境界!我们常说,小人总是得志,但是,小人永远不会得到福气,因为小人没有境界。为什么这么讲,我们往下面看,当夜的三更时分,武松正要脱衣要睡,只听到后花园里面,后堂里面一片声的叫喊,有贼,武松一听张都监对我这么好,他家里有贼那我能不出去抓贼吗?就提了一条哨棒,就奔出去了,走到后堂门口,就看到那个玉兰姑娘。玉兰姑娘慌慌张张地对武松说,有一个贼,奔入后花园里去了,武松直接就冲到后花园里去了,在后花园转了一圈,根本没有看到,任何贼的影子,他再转身回来,就在黑暗之中,一条凳子抛过来,武松一不小心,绊在凳子上摔倒了。就在这时候,走出七八个军汉,一齐都在喊,抓贼!就在地下把武松按住,一条麻绳就把他捆绑起来,武松大叫,是我,那些军汉们根本不容他分说。实际上他哪里知道,知道是你,捆的就是你,这个时候堂上是灯烛营火,灯火通明,张都监已经坐在厅上。一片声的叫,拿将来,这七八个军汉,一步一棍地把武松打到了堂上,武松一看到张都监马上就说了,我不是贼,是武松!

   直到现在武松还在梦中。他不知道,张都监早就坐在这儿,而且等的就是你!张都监一看到武松,马上变了面皮,脸色就变了,然后就开始喝骂武松,“你这贼配军,本是贼眉贼眼,贼心贼肝的人”。以前一直说他是大丈夫,说他是英雄!现在,脸皮一变,就变成了什么呢?贼眉贼眼贼心贼肝贼配军!全变了,就是变色龙啊!不过到现在,武松还不知道他是被陷害的,他还以为这是一场误会,所以他就赶紧辩解,“相公非干我事,我来捉贼,如何倒把我捉了做贼,武松是个顶天立地的好汉,不做这般的事”。可是张都监那里会听他辩说呢!张都监又是一顿喝斥,你这厮休赖,且把他押去他的房里,搜看有无赃物,于是这七八个人又把武松推着搡着,带到了武松的房间,就看到了那个柳条箱子,打开箱子上面是衣服,再把衣服给拿开,下面赫然的就是金银酒器,就是刚才武松跟张蒙方在鸳鸯楼上喝酒的那个金银酒器,大约值一二百两银子,武松看了目瞪口呆,他根本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于是这一帮军汉,又把这个箱子抬到厅前。张都监看了以后,又是对武松一顿痛骂,“贼配军,如此无礼,赃物正在你箱子里搜出来如何赖得过,常言道众生好度人难度原来你这厮,外貌像人倒有这等禽心兽肝”。这句话讲得真好,作者这一句话讲得好,讲得很妙,妙在哪里呢?妙在这一番骂武松的话,张都监骂武松的话,正是张都监自己的活写真。外貌像人,却是禽心兽肝,用张都监的口来骂张都监自己。这就是《水浒传》的妙处。

   这个时候,武松大叫冤屈,已经没有用了,当天晚上就被张都监关押在他自己家里的机密房里,因为第二天,要把武松要解到孟州府去审讯,要判决,所以连夜张都监就派人给孟州府的人送钱,送财物,上上下下都使了钱,都打点好了。

   画外音:还在梦中的武松似乎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被捆住了,而且还是人赃并获,平日对武松简直就如亲人一般的张都监,此时此刻为什么不容分说,就把武松收押了呢?总是以英雄好汉自居的武松,真的是见财起意的贼吗?

    次日天明,孟州知府坐厅,左右的人把武松押上来,赃物也抬上来了,这个知府一看,一句话不说,喝令左右,先把武松捆起来,捆起来以后,知府就说了,这个家伙,这厮原来就是一个远流的配军。这样的人,怎么会不做贼呢?一定是一时见财起意,不用说了,现在赃证也很明白,我们也不要听他胡说,只顾与我着力地打!什么话也别说了,给我痛打一顿,一声令下,那些牢子,那些狱卒拿起刑具就是批头竹片,雨点一般的打将下来。我们来看一看,军汉在抓武松的时候,是不容武松分说的,张都监在骂武松的时候,也是不容武松分说的,知府在审讯武松的时候,还是不容武松分说。军汉不容武松分说,是一步一棍的打,张都监不容武松分说,是一口一声的骂,知府不容武松分说,给武松是雨点一般的批头竹片。为什么不容武松分说,因为不要说,无需分说,要你就什么?你要说的大家都知道,那么现在的情况,是什么呢?大家要你说的是什么?是大家要你说的,而不是你要说的。为什么对你又是打又是骂,就是要让你明白这个道理,就是要让你,说出大家要你说的话。那么武松会不会明白这一点呢?那么武松情知不是话头,只得屈招。“本月十五日一时,见本官衙内许多银酒器皿,因而起意,至夜乘势窃取入已”,认罪了!

    这就对了,这就是大家要你说的,你这样说大家才爱听,那么什么叫,情知不是话头呢?那就是武松明白了,当初武松到孟州牢城营里面,要打他一百个杀威棒的时候,武松一点都不怕,今天一打就招,为什么呢?不是今天的武松不是当时的武松了,而是往日的武松,不知道武松不过就是个武松而已!武松也是血肉之躯,不是铜浇铁铸的,而且往日的一百个杀威棒目的也不过就是杀杀威,而不是要你的命,而且数量也是固定的,就是一百棒,今天可就不一样了。首先今天是没有定数的,要打多少不知道,一直打到你明白为止,你不明白也可以,那就一直打到死为止,那你是明白还是死,在这里面做一个选择,武松还算聪明,算了,我选择明白吧,所以屈招了。武松这边招供也有了,供词有了,赃物也有了,所以这个昏聩的知府,觉得自己已经把案子审清楚了,所以很自信地得出个结论,这厮正是见财起意,不必说了,还是不必说了,取枷来,把他钉上,监下。从头到尾这个案子都不必说,然后牢子就取过长枷把武松就枷了,并且把他押到死囚牢里面监禁了。注意,是押到死囚牢里面监禁。金圣叹在这个下面批了一句话,“何至死囚牢里呢?糊涂、可笑!”就算是武松偷了东西,也不过偷一二百两银子,也不是死罪啊。怎么这个牢子这么糊涂就把他弄到死囚牢里去了呢?所以金圣叹说,这个牢子就是这个狱卒很糊涂,很可笑。我们说这个地方根本就不是这一个牢子糊涂可笑,而是你金圣叹有点糊涂啊,牢子一点都不糊涂,为什么?因为牢子很明白,知府就是要让武松死,他哪里糊涂呢?一点点也不糊涂。那好,现在武松被屈打成招,并且被押入死囚牢里,那么下面接着的等待武松的又是什么样的命运,我们下一讲再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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