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家讲坛《鲍鹏山新说水浒》之宋江（七）潜伏爪牙

宋江被刺配江州，来到了江州的牢城营，我们通过武松和林冲的故事也知道了，牢城营从来都是一个可怕的去处！

那么宋江在牢城营里面会有怎样的遭遇呢？宋江能躲过那一百杀威棒吗？鲍鹏山教授又会对宋江在牢城营的表现给予怎样的评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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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泊梁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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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4-28 15:42 | 只看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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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泊梁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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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4-28 15:42 | 只看该作者

宋江被刺配江州，来到了江州的牢城营，我们通过武松和林冲的故事也知道了，牢城营从来都是一个可怕的去处！

那么宋江在牢城营里面会有怎样的遭遇呢？宋江能躲过那一百杀威棒吗？鲍鹏山教授又会对宋江在牢城营的表现给予怎样的评价呢？

《百家讲坛》播出鲍鹏山新说水浒之宋江（七）潜伏爪牙，敬请关注。

画外音：宋江被刺配江州来到江州牢城营，通过武松和林冲的故事我们已知道牢城营从来都是可怕的去处，那宋江在牢城营里会有怎样的遭遇，能躲过那一百杀威棒吗？鲍鹏山老师又会对宋江在牢城营的表现给予怎样的评价？

上讲讲到宋江的流放之途实际上是个江湖大串联，把很多原先不认识的江湖好汉都串联起来了，当然这些江湖好汉跟宋江不认识但都知道宋江的大名，那认识宋江又结拜为兄弟后这些人就成了宋江在江湖上的资本。比如说此时此刻在揭阳镇，这帮刚串联上的江湖豪杰就会聚一堂，李俊，张横，穆弘穆春，童威童猛，刚才还在赶尽杀绝满身杀气，一转眼就一团义气了，有时读到这觉得挺滑稽，水浒有时你能读出滑稽感，他们做事还挺幽默，我们说这帮所谓的江湖好汉是没有是非的，只看你是否是兄弟而绝不讲是非，这是他们的致命弱点，但如果从兄弟一方来看你又觉得他们很可爱很仗义，宋江在揭阳镇上一住三日坚决要走，大家没办法就送他走了，又送了很多钱，所以说宋江一路上既是大串联弄了很多兄弟，也是怎么样，一路上也在敛财。他后来到江州城时钱很多，我们等会看到这个钱都有用场的。那宋江和两个公人也就下了船，乘船到了江州，上了岸直接就到江州知府来了，正好府尹升厅，这个府尹是谁呢？蔡德章。

水浒的说法他是当朝太师蔡京的第九个儿子，水浒怎么介绍这个蔡九知府的呢？‘为官贪婪作事骄奢’水浒三十六回，这8个字就可想象他是什么人了。前面讲过那是个钱粮浩大的去处，人广物盈，是个肥缺，肥水不流外人田，蔡京怎么会舍得给别人一定会给他自己的儿子。宋江的父亲想尽办法花了很的钱把宋江弄到江州来，知道江州这个地方物产丰富生活好，可没考察一下政治状况，苛政猛于虎啊。宋江在这个地方就要出大事了。此前我们看到过林冲到过牢城营也看到过武松到过牢城营，牢城营那是有潜规则的，核心就一个字，钱，银子。林冲到了牢城营经人指点马上就准备送银子；武松到了牢城营经人指点马上就决定不送银子，两人个性很鲜明区别很大，一看就明白，这是林冲这是武松。那宋江呢，宋江到了牢城营不用别人指点，自己就知道送银子了。

三个人放到一块比较，性格，生活经历就出来了。为什么？宋江是吏员出身，什么潜规则不懂，这种事情不知他干了多少回也不知别人对他干了多少回，怎么能不明白，不需要别人指点的，做得自然而然，差拨这边一来马上送上10两银子所以他没挨骂。同时管营处又加倍送10两，就是20两，再加上些其它礼物。除了两个管事的其他营里一般管事的，包括使唤的军健等，就是普通的牢头狱霸吧，都送银子给他们买茶吃，一番银子打点下来从管营，差拨一直往下无一不喜欢宋江。武松是经人指点仍不开窍，林冲是一经指点就开窍，宋江是不要别人指点，他窍早开着呢，他知道这个东西很重要。武松是英雄汉，林冲是老实人，宋江那就是心机深了。

既然宋江这么懂事一百杀威棒自然就免了，这个我们能想到，但有我们想不到的，他还能谋到一个好差事，在营里抄事房做了个抄事，什么是抄事？抄抄写写。在房子里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太阳晒不着，拿个笔抄抄写写，除了没工资跟以前的生活没什么区别，他为什么过得这么好，有钱啊。接下来，其他囚徒一看到宋江有面目，什么叫有面目？有面子啊，连管营都很敬重他，于是也都买酒来与他庆贺。有银子你就有面目有面子，有面子就有人来巴结你，水浒这样写的‘宋江身边有的是金银财帛单把来结识他们’有的是钱，那也就很乐意拿这个钱去结交他们。所以宋江这一趟，从梁山，梁山给他送钱，到揭阳镇，揭阳镇的一帮哥们给他送钱，然后他把这个钱拿来怎么样？搞好关系。水浒下面还有这么一句‘住了半月之间满营里没有一个不欢喜他’但偏偏有个很关键的人物宋江就是不给他送钱。

画外音：既然宋江十分清楚牢城营的潜规则而且又有银子也舍得出，牢城营上上下下他都打点了，怎么到了关键时刻又不愿出银子了呢，难道宋江不怕这个关键的人物找他茬吗？

这人是谁？两院押牢节级戴宗，就是那位吴用的好朋友，所谓的挚爱相交仗义疏财的戴宗，宋江偏偏不给他送，为什么？因为宋江要等他自己来要。宋江有心机啊，别人都送这人我就不送，等你来。为什么等你来，我这有你的东西。等了十几天果然来了，这可是来者不善，为什么来了？已在家里气得要死了，一来就发牢骚在厅上大发雷霆，把宋江叫去‘你这个黒矮杀才依仗谁的势要不送常例钱来与我’水浒三十七回。注意戴宗骂宋江的四个字，黒矮杀才，对宋江骂得最典型最好最传神的就是这四个字，骂宋江骂得好的往往都是宋江的朋友，了解他。所以你以后要记住宋江是什么人呢？四个字，黒矮杀才。又黑又矮，杀是什么意思，该杀的，就是这个意思。你依仗谁的权要竟不给我送常例钱。

宋江吗这时是心里满笃定的，他说‘人情人情在人情愿你如何逼取人财，好小哉像’人情人情吗，在人情愿，怎么能逼着我要呢，你看你这个人好小哉相啊。戴宗一听是大怒，喝叫，给我打。周围的人不都跟宋江关系好吗，一听戴宗说打全跑光了一个都不在了，戴宗就更愤怒，自己拿了条讯棍奔过来就要打宋江，宋江仍然很从容，说‘节级你要打我，我得何罪’问得有道理吧，很有道理，但戴宗讲得更有道理，戴宗说‘你这贼配军是我手里的行货，轻咳嗽就是罪过’注意这句话，你这个贼配军，你在我这个地方你就是我手里的行货，你就是我手中的一个东西，你咳嗽一声就是罪过。

宋江道‘你便寻找我过失也不到得该死啊’你要寻找我的过失，我也不该死啊。这也有道理啊。戴宗讲得更有道理，戴宗说‘你说不该死我要结果你也不难只似打杀一个苍蝇’不过今天宋江倒是不怕因为手里捏着戴宗的死结。宋江开始冷笑说‘我因不送得常例便该死时结识梁山泊吴学究却该怎地’我因不送常例钱给你就该死，可有人结识梁山泊的吴学究却又该判怎样的罪呢？这么不冷不热的一句话很可怕啊。戴宗听了慌忙把手中讯棍就丢了，赶紧问了句，你说什么？宋江也不看戴宗，好像自言自语，我只不过是自言自语，我自己在说，有个人认识梁山伯的那个吴用，你问我干什么？戴宗慌了手脚拖住宋江就问，你是谁？哪来的？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然后宋江笑着说‘小可便是山东郓城县宋江’戴宗一听大惊慌忙作揖，没有下拜，为什么？这是什么地方，是监狱，你总不能看到有个管教干部趴在一个犯人面前下拜吧，所以戴宗给他作了个揖，原来兄长正是及时雨宋公明，兄长，此地不是说话处，不敢下拜，我们同往城里找个酒店，兄长，便行。你看两处称呼兄长，刚才称呼什么？行货，行货变兄长了。如果不认你是兄长你就是行货，杀死你像捏死一只苍蝇，如果认你做兄长那我就向你下跪，这就是梁山好汉的思维方式。

画外音：梁山好汉的这种思维方式对今天的我们来说似乎真的无法理解，不过我们也有疑问，难道这个戴宗就是吴用说的仗义疏财的戴宗吗？在他还不知宋江身份之前的表现怎么看也不像很正义的形象，难道吴用说错了？

没错，这就是梁山好汉的两副面孔，看在谁面前，也就是说有两个戴宗，一个是兄弟戴宗一个是节级戴宗。兄弟戴宗那是仗义疏财的，我们看到戴宗在宋江面前，戴宗上了梁山后，会觉得戴宗的形象基本上都是正面的，为什么？他那个面孔是兄弟戴宗，可他还有另一个面孔，节级戴宗，这个面孔就是丑陋无耻凶恶的了。那你说一个人为什么会有这两种不同面孔？说明什么问题？

至少说明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就是说一个人是好人坏人，要看他处在什么样的关系之中，马克思不是说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嘛，你在这样的关系里可能是好人在另一种关系里就是坏人，所以要让一个人做好人，最好的办法不是天天跟他做道德教育，是要给他提供一个做好人的环境。好了，戴宗带着宋江到了一个临河的酒肆里，到了房间把门一关下面的行动就很丑陋了，这边门一关那边戴宗就趴到地上望着宋江便拜，宋江又结识了一个兄弟。两人刚刚喝酒，没过一会李逵来了，又结识一个兄弟，过一会张顺来了，又结识了一个兄弟，这个故事在讲李逵时已讲过这里不再重复。不管怎么说这一天宋江又结识了三个兄弟。我们说，到这时宋江的资本，自己手下的实力就已远远超过梁山泊的那个晁盖，不光是这些有形的资本，他还有无形资产。

什么呢？宋江在江湖上行走时发现一个现象，那么多江湖上无法无天无恶不作的江湖豪杰，只要一听到他的大名马上就五体投地，毕恭毕敬，言听计从，口称兄弟。宋江从中感觉到什么？意识到了自己如此巨大的江湖号召力。有这么巨大的江湖号召力，拥有如此难以估量的社会资源和力量怎么可能不催生他的野心呢？所以接下来宋江在浔阳楼上吟诵反诗也就顺理成章了，他有资格有胆量有自信心吟反诗。

画外音：虽然宋江意识到自己如此巨大的江湖号召力，但我们说有野心不一定就要谋反，在封建帝王制社会里谋反可是诛灭九族的大罪，宋江不可能不知道，那他为什么要在浔阳楼上留下自己要谋反的证据呢？难道他真下定决心要谋反了吗？

不久宋江一个人信步到了江边，江边有个酒楼叫浔阳楼，很有名，宋江说，我早就知道这个楼，今天一个人我就上去看看，信步上楼，然后在靠近江边的一个阁子里坐下来，凭栏举目江上美景一览无余，宋江喝彩不已。不一会工夫酒保把时新的果品，蔬菜，酒肉也都搬上来，宋江一看非常精致非常齐整。宋江是北方人到了南方，南方一般的菜肴都比较精致，更何况江州这么个地方，所以宋江也是很喝彩，哎呀，这么好！良辰美景再加上美酒佳肴，独自一个人，靠近江边的阁子举目远眺，兴致很高。依阑畅饮不觉沉醉，喝的有点醉了，这叫乐极生悲啊，宋江今天的情绪可说是两个过程。

首先，美景美酒佳肴，这是高兴啊，一高兴喝高了，这是乐，乐极了往往要生悲啊，为什么悲呢？他猛然想到‘我生在山东长在郓城学吏出身，结识了多少江湖好汉，虽留得一个虚名，目今三旬之上，名又不成利又不就，倒被文了双颊配来这里，我家中的老父和兄弟如何得相见’水浒三十八回。想到这一层潸然泪下临风触目感恨伤怀，这叫乐极生悲。那到底是什么东西让他感恨，又是什么东西让他伤怀？第一，结识了那么多江湖好汉却只落得个虚名。这话有意思，那如果不讲虚名那应该讲什么呢？这一想你就明白了，这一帮江湖好汉就是他的资本，可这个资本他一直闲置着，本来他凭江湖上的号召力可召之即来，来之能战，战之能胜，可凭借他们去打天下干一番大事业，可自己枉有如此巨大的江湖名望却没做出一番事业，没有用他的名望来呼风唤雨，没有振臂一呼应者云集。

于是就有了第二点，到了30出头，名不成功不就反成了囚犯，脸上还留下永远的耻辱印记。可见宋江独自一人在浔阳楼上喝酒乐极生悲，心中充满的是失败和耻辱感，当然他也知道自己并没一败涂地，因为他毕竟是有资本有号召力。可惜的是什么？他突然带有点自嘲的发现，导致自己今天如此失败就是因为他疏忽了自己在江湖上的能量，闲置了自己在江湖上这些可资利用的资本。当一个人把问题想到这一步时下面的思想就很可怕了。为什么我失败？因为我没用这些资本，我用这些资本我就成功了，但用这些资本你能干什么？所以宋江在这一瞬间突然明白些了什么，突然之间对自己未来的人生有了新的期待。所以到这时水浒写了这么一句话，说宋江忽然做了一首《西江月》词，什么叫忽然写了一首词？就是宋江忽然之间明白了忽然之间想通了忽然之间觉今是而昨非了，以前的很多很多束缚自己思想让自己迈不开脚步的那些观念都是错的，如果再不解放思想，还听我家那个老爹的话，要做个什么忠孝之人，可能永世不得出头，那怎么办？那就下决心不做忠臣孝子要做叛臣逆子了。我们看他这首词是怎么写的，他让酒保拿来笔墨，就在白粉皮的墙上写下‘自幼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谋，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不幸刺文双颊，那堪配在江州，他年若得报冤仇，血染浔阳江口。’《西江月》。

你看这口气，写完后自己看了看大喜大笑，一面又饮了几杯，又更加欢喜更加狂荡了，手舞足蹈啊。我们说他刚才是乐极生悲，现在怎么样？悲极生乐，拿起笔又写了一首诗‘心在山东身在吴，飘蓬江海谩蹉吁；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又在后面大大地写下五个大字：郓城宋江作。写完后掷笔在桌，笔一扔又痛饮了几杯，终于喝醉了，赶紧算还了酒钱踉踉跄跄回到营里倒头便睡，一觉睡到五更，第二天醒来早把这个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画外音：我们看宋江这一词一诗写得还真是很有气势，这样写了也罢还留下了自己的姓名，这就让我们不得不为他捏一把汗，难道宋江不怕被别人看到报告官府说他谋反吗？宋江怎么会犯下这样的错误呢？

宋江写在墙上的黑字，白墙黑字啊，被一个读书人看到，这人就是黄文炳，就住在江州对岸的无为军，是个赋闲的通判，以前做过通判，现在在家没做官，既然没做官闲置了就想着东山再起，就老是到蔡九知府这个地方来巴结讨好他，想找机会，这也可理解，但偏偏这人是什么样人呢？是阿谀奉承之徒。心地褊窄嫉贤妒能。

水浒对他有两句话讲得特别好，叫‘胜如己者害之，不如己者弄之。’比自己强的就想办法陷害他，比自己弱的只是欺负他，就这种人，专在乡里害人。那宋江在浔阳楼写完诗，宋江走了黄文炳来了，一看到这个《西江月》词和这四句诗大惊道，这不是反诗吗?政治敏感度很高啊。为什么黄文炳一口咬定是反诗？我们来看黄文炳对宋江这首词和这首诗的解读，第一句‘自幼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谋。’黄文炳读了一遍就冷笑，这人自负不浅啊，确实很自负。读经史有权谋说明什么？说明宋江有文化而且有权谋。有人有文化没权谋，有人有权谋没文化，宋江两者都有所以他有资格自负‘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黄文炳读了一遍，读出什么呢？他说这家伙，那厮也是个不依本分的人，这读得好，没错。

黄文炳这人很坏但读诗还是读得懂的，不依本分，没错。你都把自己比喻成猛虎了当然是不依本分，岂止不依本分简直是狼子野心虎视眈眈。而我们还知道宋江不仅虎视眈眈，在这之前实际上已是吃过人的老虎了，在清风山上他就吃了很多人，现在为什么是潜伏爪牙忍受呢？是因为他父亲把他教训了一番，听从父亲的话所以潜伏爪牙忍受着，那既然是忍受就显然不是心甘情愿也不会一直忍受，总会找机会张牙舞爪虎荡羊群。所以下文是‘不幸刺文双颊，那堪配在江州。’

黄文炳接着分析，哟，这人也不是个高尚其志的人啊，看来只是个配军，那黄文炳的结论就是，你既然是配军是犯法的人所以呢肯定不是个好人，不是个高尚其志的人。这个地方我就不赞成了，黄文炳这人可能读诗读得懂可读人未必读得懂。谁说配军囚犯就一定不是好人？在那个时代多少真英雄真好汉都成了配军，林冲不是配军吗，武松不是配军吗，杨志不是配军吗，难道不是好汉？再看最后两句‘他年若得报冤仇，血染浔阳江口。’黄文炳一看很吃惊啊，这厮报仇兀谁？他要向谁报仇啊？但你说要血染浔阳江口，就表明你要在这个地方闹事。

但黄文炳觉得也不用担心，你不过就是配军，管得何用啊，能做什么大事？这又是黄文炳不懂事了，配军就干不出大事？历史上那些干出惊天动地大事或说是干出祸国殃民大事的就有很多是配军。秦末汉初的英布不就这样吗，明代末期的张献忠也是啊，陈胜也不过是个戍卒，谁说就做不了大事。然后黄文炳接着就看那首诗‘心在山东身在吴，飘蓬江海谩蹉吁；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黄文炳摇着头说，这厮无礼呀他却要赛过黄巢，不谋反待怎地。没错，这个结论应该没问题。这一词一诗确实是反诗而且宋江确实要谋反，这个没问题。但有个问题，宋江为什么要谋反？

结论，答案其实就在《西江月》最后两句，他有冤仇他要报仇。那他有什么冤仇？黄文炳不明白我们明白不明白，也不明白，黄文炳不了解他不明白，我们了解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因为我们了解他，我们从头到尾发现他没有仇人啊，没有人敢欺负他，没有谁伤害过他啊。既然没有谁伤害过他，他心中哪来这么大仇恨，又是对谁的仇恨？我们说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

画外音：读到这我们也不知宋江有什么仇人，事实上唯一一个威胁过他的阎婆惜也被他杀了，那宋江的他年若得报冤仇的‘冤仇’究竟指什么？难道宋江最终选择了谋反是为了什么个人恩怨？

实际上宋江的仇人不是具体的人而是社会，不是具体的事件而且一种制度，如果他仇恨某个人那就是刑事案件了，正因他仇恨的是社会及其制度他才可能谋反。所以宋江不是向一两人报复，要报复的是一种压抑人的社会及其制度。宋江有个口头禅，他跟别人介绍自己时说，小吏宋江，张口闭口就是小吏，为什么老要说自己是小吏呢？正说明这个身份给他带来太多自卑太多压抑，所以对这个身份太敏感，于是常在小吏前面还要加个词，叫鄙猥小吏，卑鄙的鄙，猥琐的猥。我宋江是个鄙猥小吏，说明什么？说明在他的意识里小吏的地位是低贱的，小吏的人格是猥琐的，小吏是被人轻视的，到了最后自己都轻视自己。那既然你自己不愿做小吏不做小吏不行吗？不行。

前面讲过，宋江在郓城县做的是押司，是个低级办事人员。吏在身份上与一般经过科举考试而做官的人是截然不同的，两者社会地位天壤之别，官的地位高吏的地位相当卑下，而且从唐宋以后严格区分官和吏。一个人如果做了吏就再没机会做官了。也就是说这个社会这个制度已剥夺了宋江的前程。对此自命不凡的宋江能甘心吗？尤其是当他发现自己在江湖上有那么大能量时他能不动心吗？我们注意宋江的反诗里特别提到黄巢。这很有意思，历代造反的人那么多宋江为什么专门要提黄巢，黄巢和宋江有共同的地方而且很多，哪几个共同地方呢？第一，都是失败者。

黄巢也是参加科举考试考不上的，后来的洪秀全也是一样，都是失败者。第二，都自负甚高。都很自负，而且确实他们两人都有才干，天赋都很高。第三，都桀骜不驯。不愿甘心就此碌碌一生，桀敖不驯，有大志向。第四，都很想做官。宋江以后要招安，招安干什么？不就是做官嘛。黄巢从公元875年开始起兵，到公元880年5年时间里给唐王朝5次上奏章，写信，请求给官做。给我官做我就不造反了。所以两人都想做官，至少有这4点相同。还有一点很大的相同，我们来看黄巢，曾经也写过一首诗，黄巢在参加科举考试没考中后去看皇榜，别人都在那看，我录取了，我也录取了，就他黄巢没录取。

那一帮在他眼里看来无比平庸的人都录取了他自己没录取，回家写了首诗《不第后赋菊》，一首写菊花的诗，而且写作背景是什么？是考试没考上后写的，是这样四句‘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来百花杀。’听这个口气，我这个花今天没开，那一帮平庸的家伙花都开了，等着吧，有一天我开的时候，他们全杀了，这是什么心理，心理不平衡时就会出这样的问题‘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这个口气，看这首诗就知道，黄巢这样的真应该考上，这里面的才华，胸襟，气度，哪是一般读死书天天应付考试的人能比的。

这种人你不把他纳入官僚引入体制，让他在体制外然后让他造反，首先不是黄巢的错，是我们考试制度的错，你凭什么把这帮人才排除在外？你排除在外他就会成为你的敌人。黄巢在这首诗里暗示什么？他将用自己的方式来实现自己的目标，文的不行就来武的，笔墨纸砚不行就来刀枪剑戟，可见宋江和黄巢还有第五点相同，那就是什么？他们不是在哪跌倒就在哪爬起来，是‘在这里跌倒，然后在那里爬起来’假如他们是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这次没考上下次再考，考到最后他们会成什么人？成为范进。可他们在这个地方跌倒后不再这里爬起来，我到那里爬起来了，他会成为什么人？那就是黄巢就是洪秀全就是宋江。所以我们说宋江要革命呀，但还没等他来革命别人先要来革他的命了，请听下讲《反上梁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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